第18章 十二卷:番外篇《仙劍奇俠傳》之聖姑; (6)
小的酒館,竟然還藏着以為高手。”李尋歡說完,卻捂着嘴,劇烈地咳嗽起來。
“只是不便相見,又如何擋得住李探花一個‘藏’字!”夙夕輕笑道。
聽到是個女人的聲音,李尋歡和少年倒是有幾分明白對方為何不露面了。
“我姑姑說今日有幸得見小李探花和阿飛少俠,請你們進去喝杯酒。”簾子掀開,一個俊秀的少年從後面走了出來。不知道為什麽,李尋歡竟然覺得眼前的少年有幾分面熟。
李尋歡本是要拒絕的,只是聞到裏面傳來的酒香,這女子也非單身一人,加之好奇竟然有人的暗器與他的飛刀一樣快,李尋歡和阿飛還是走了進去。
“你怎麽知道我叫阿飛?”
“姑姑說你叫阿飛!”林朗答應道,“我叫林朗。”
“你也用劍?”阿飛的目光閃閃發亮地看着林朗腰間的長劍。阿飛的劍很普通,甚至可以說簡陋,卻也不能妨礙他看出林朗所配之劍的好壞。
“姑姑說,你的劍法比我好!”林朗搔了搔頭,笑道。
少年阿飛的目光如星光一般璀璨,孤傲如狼,自卑和自信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仿佛都能夠在他身上找到。
李尋歡的視線落在林朗的身後,那裏一張小桌上放着四個小菜,一壺正散發着濃烈酒香的佳釀。小桌前坐着一個女人,女人穿着一襲纖塵不染的白色紗裙,臉上帶着半邊銀面具。面具遮住了她自口鼻以上的部分,卻依舊能夠估摸出這是個美麗的女人。
不僅是個美麗的女人,李尋歡還在她身上看到了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有幸能夠請李探花喝酒,也算是在下的榮幸!”桌前的白衣女人一拍桌面,桌子上唯有酒壺淩空跳了起來,手一佛,那酒壺如通了靈性一般向李尋歡飛去。
李尋歡接過酒壺仰頭,直接往嘴裏倒:“好酒!”
酒固然是好酒,54°的茅臺,在這個時代,少有這麽烈的酒。因為體質的問題,夙夕習慣喝點酒禦寒,就算只有入口的那一刻有效,也樂此不疲。因此,她平日也收藏了不少烈酒。
李尋歡喝了兩口酒,又不停地咳嗽起來,蒼白的臉上又泛起那種病态的嫣紅色。在關外毫無節制的十年放縱,他的身體已經虛脫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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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髒的跳動急促了幾分,甚至有鈍鈍的疼痛:自己的魂魄都不穩了,卻還在心痛他嗎?
感情果然不是那麽容易理解的!能夠感覺到心痛,卻不是自己的心痛。若是情一定要這麽互相折磨,她真不确定自己能夠把這條路走下去。夙夕突然覺得自己的煉情之路漫漫無期。
☆、林詩音(五)
? 或許是因為夙夕顯露的武功,又或者那一壺美酒,夙夕和林朗得以順利與李尋歡、阿飛同行。
看着并車而行的馬車,夙夕輕輕放下了小窗的簾子,按住了胸口的位置:“你在傷心還是開心?”
因為掌控着身體,夙夕可以輕易感覺到林詩音的情緒。只是從與李尋歡重逢的那一刻,那酸澀、心痛和喜悅的情緒卻如此複雜,複雜地讓夙夕這個未曾經歷過情愛的人完全無法理解。
“姑姑,我們為什麽又要和他們一起回中原?”林朗一邊趕着馬車,一面好奇地問道。
一路跟着夙夕到了邊關,林朗還以為他們是要去關外見識一下那不同于中原的景致。
“你不是想要試試自己的劍嗎?只要跟在李尋歡的身邊,總能夠有人送上門來給你試劍。”
夙夕話音方落,兩輛馬車已經同時停了下來。路的中間站着一個人,一個雪人。
另一廂,李尋歡和阿飛已經下了車,林朗也下車去瞧熱鬧了。十三歲的少年最是好動,貪玩的時候,夙夕并沒有阻止。
林朗看見阿飛捏起了一個雪球,似乎很好玩。林朗也彎腰捏起了雪球,學着阿飛将雪球砸向了雪人。
雪人卻不是真的雪人,而是被雪包起來的死人。這個人他們都認識,正是碧血雙蛇中的白蛇。
夙夕也下了馬車,此刻正站在林朗身側:“知道這個人為什麽會死嗎?”
林朗搖了搖頭。
“財帛動人心,沒有足夠的實力,不要肖想你守不住的東西。莫說那東西原不是你的,就是你自己的東西也要立即丢掉。”
“我好想明白了!”林朗點了點頭。
白蛇之所以會死,自然是因為諸葛雷帶着的那個包裹。白蛇在酒館裏裝作被阿飛吓瘋的樣子,本不過為了趁機偷走包裹。只是畢竟技不如人,東西到手還沒有捂熱已經被黑吃黑了。
阿飛一直在靜靜地聽着,忽然看向李尋歡道:“殺他的人,既是為了那包袱,那麽他将包袱奪走之後,為什麽要将黑蛇堆成雪人,擋住路呢?那人是不是已算準這條路不會有別人走,只有你的馬車必定會經過這裏,所以要在這裏将你攔住。”(摘自原著)
李尋歡沒有回答,夙夕也沒有再說話,不過兩人都将視線轉向了同一個方向。
“攔路的人來了!”幾乎是同時,阿飛說道。這個少年雖然年輕,卻有着野獸般的直覺。直覺這東西在關鍵的時候,總是能夠救命的。
林朗還想問誰來了,張了張嘴,卻沒有說話。因為,他也看到了來人。一個目光如睥睨鷹的獨臂老人,一個幹枯瘦小的矮子。
李尋歡笑道:“在下才入關,想不到‘金獅镖局’的查總镖頭,和‘神行無影’虞二先生就全都來看我了,實在榮幸。只是兩位還請了朋友,何不一起引薦?”
“獨臂的是金獅镖局的總镖頭‘金獅’查猛,瘸腿的是‘身形無影’虞二先生。”夙夕立在林朗身邊解釋道。
這虞二先生方出場便是踏雪無痕的輕功,沒想到竟然還是個瘸子。林朗還來不及驚嘆一聲,林子裏又走出了四個打扮的五顏六色宛如孩童的人。
只是這四人年紀已經不小了,卻偏偏身上穿花花綠綠,腳上穿繡老虎的童鞋,腰上還系着小圍裙,手腳上帶着“叮叮當當”的銀飾。面相獰惡,卻偏要作出頑童的模樣,擠眉弄眼,叫人見了,便惡心不已。
“姑姑,那四個人好醜!”這突然出現的六人都長得挺醜,只是在後面四個童子打扮的醜八怪面前,那兩個老者的長相倒是正常了。
虬髯大漢,李尋歡的車夫一見這四人,臉色立刻變得鐵青,嘎聲道:“那白蛇原來是被蠍子和蜈蚣蟄死的。
李尋歡臉色也變了變,沉聲道:“苗疆‘極樂峒’五毒童子的門下?”
“既然是五毒童子的門下,你們倒是應該找我。”夙夕突然插話道。
“又不是你弄壞我們辛苦堆好的雪人,為什麽要找你?”黃衣童子本是要偷襲李尋歡的,只是聽到夙夕的話,不禁頓了一下。
“沒有師父的日子不好過吧?”夙夕突然道。
四童子愣了愣,他們本是五毒童子的弟子,仗着五毒童子的名頭橫行無忌。只是十年前,五毒童子受了諸葛神君邀請去追繳魔刀門餘孽,卻不明不白的死了。
苗疆“極樂峒”門下善使毒,仇家無數。五毒童子死後,四童子不可謂不悲慘,他們原是師兄弟五人,也是在那個時候,才變成四人的。若非後來遇到了個強大靠山,又練好毒功,世界上有如何還有他們四人存在。
“我師父是你殺的?”紅衣童子怨毒地盯着夙夕一字一句問道。
“朗兒,十年前,我林家滅門,正是這四人的師父五毒童子追殺我林家婦孺,你今日拿他的弟子試劍最适合不過了!”夙夕看着林朗的目光中,滿是溫柔。
“好!”林朗已經拔出了佩劍,他的眼中已經燃起了熊熊戰意。
十年前,林朗不過還是被母親抱在懷裏的奶娃娃。不過,林朗卻也知道十年前,林家遭遇了一場滅門災禍。直系親人中唯有他以及姑姑和娘親活了下來。
林朗的劍很快,雖然比不上阿飛,對付五毒童子門下卻已經足夠。當然,前提是不能讓他們有施放毒蜘蛛什麽。
不過十招,林朗已經一劍刺死了黃衣童子,然後是紅衣童子。黑衣童子想要逃走,夙夕身形一展,已經攔在了他的前面,一腳将他踢回了戰圈。
當林朗殺了剩下的綠衣童子和黑衣童子,阿飛和李尋歡已經不在了。查猛和虞二先生的屍體卻倒在地上,一劍致命,這樣的劍法宛如殺手。
殺他們的人卻不是李尋歡,而是那個神秘而憂郁的少年阿飛。
“他的劍法果然比我高明。”林朗嘆息道。
查猛和虞二先生的武功比四童子高,阿飛卻能夠一劍致命。對付四童子的林朗最終卻要夙夕出手才能留住黑衣童子。
“你還年輕!”夙夕輕笑道,年輕人的機會總是會多一些。
李尋歡和阿飛已經離開了,至于為什麽離開,自然是為了那個黑吃黑,拿走了包裹,最終卻嫁禍于李尋歡,将查猛等人引來攔截他們的人。
酒鋪裏,夙夕正坐在一角自飲自酌,林朗在她的身邊讀着無争山莊探子送來的消息:……原來李尋歡真的中了毒,是花蜂下的毒,可是花蜂,然後妙郎君花蜂又被千手羅剎殺了……
他們與李尋歡、阿飛分開不久,不過是駕着馬車到了下一個酒鋪,然後停下來消息。李尋歡卻已經經歷了一番生死,見識了一番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樹下站着獵人的跌宕起伏。
“姑姑,這金絲甲到底是什麽樣的寶貝,為什麽這麽多人不要命都要得到它?”
夙夕微微擡起頭,卻沒有答話。
虬髯大漢背着李尋歡走了進來,急聲招呼着小二上酒。
“既然要好酒,何不坐到這邊來。”虬髯大漢聽到聲音,果然背着李尋歡在他們這一桌坐下。
林朗已經機靈的站起身,為他們斟滿了兩杯。
虬髯大漢的情緒和激動,與之前安靜跟在李尋歡身後的樣子大相徑庭。只是他們才喝了兩杯,有一個窮酸秀才走了進來。
酒鋪來了客人本是正常,只是看着是個窮酸秀才出手極大方不說,對酒菜也很講究。這個人,李尋歡卻是認識的,妙郎中梅二先生。十年前林詩音中毒,正是梅二先生診斷出桃花盡放春意殘。
或許是李尋歡命不該絕,雖然命運凄苦了些,總是有些死不了的氣運加身。打發了梅二先生的麻煩,卻也找到了為李尋歡解毒的方法,因為那毒正是梅二先生配的。
林詩音放心不下李尋歡,十年來第一次主動和夙夕要回了身體的控制權,跟着他們一起去了梅花草堂。
找到了配置毒藥的人,解藥自然也不是問題。梅大先生性格古怪卻也不失可愛,現實與率真端看你怎麽理解。至少李尋歡不覺得梅大先生這樣有什麽不好,夙夕也這麽認為。
是的,到了梅花草堂,看到李尋歡拿到解藥,靈魂虛弱的林詩音不得不再次陷入沉睡。
梅花草堂既然叫梅花草堂,自然也種了梅花,梅花還沒有開,只是梅花樹上挂着的積雪,在夜色下宛如白梅,亦是美麗非凡。
夜已經深了,李尋歡和梅二先生在喝酒,夙夕也沒有睡。一個人坐在草堂的屋頂,夙夕仰望着夜空,不知道在想什麽。最妙的是明明躺在積雪上,那雪卻完全沒有融化。
純陰體質,夙夕總是很怕冷,那種冷仿若源自于靈魂。只是現在沒有這種體質困擾,又有內力護體,她倒是不懼怕寒冷了。
寧靜的雪夜,沙沙的腳步聲異常的響亮。鐵膽震八方秦孝儀、巴英以及一個粉妝玉琢的男孩。
江湖人總是喜歡取一些駭人聽聞的稱號,諸如什麽金獅王、血煞手之類,平日裏威震八方,只是遇到真正的高手,立即就慫了。這位鐵膽震八方估計也是此二流角色,夙夕并不放在心上。
倒是秦孝儀帶來那個粉妝玉琢的小孩心狠手辣比秦孝儀可厲害多了。小小年紀竟然為了搶大夫就能毫不猶豫地不擇手段殺排在前面的病人。能夠教出這樣的小孩,其父母只怕也不是易于之輩。
不過這個孩子畢竟是真的孩子,不是如五毒童子之類的假孩子。孩子做錯事,總是應該有個改過的機會。至于什麽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也就是後話了。
只要想到那孩子進入梅花草堂後所做的事,所說的話,就算被李尋歡廢了武功,虛弱地倒在地上,也很難激起他人的同情。只是——
“李探花這是後悔了?”夙夕跳下屋頂,瞥了一眼秦孝儀等人,看向李尋歡,“只因為他是龍嘯雲和‘林詩音’的兒子嗎?”
“果然,徇私包庇什麽就連李尋歡也不能例外嗎?”
因為秦孝儀揭破這惡毒的孩子竟然是龍嘯雲和“林詩音”的獨子龍小雲,李尋歡正難過,卻沒有料到夙夕會突然這麽說。
“因為他是龍嘯雲的兒子,所以連小李探花都要包庇他嗎?就是有這樣不辨是非護着他的父母長輩,所以才小小年紀,就這麽惡毒的性情?”想起當年武功沒有大成,被龍嘯雲追的只能假死脫身,夙夕心中的一口惡氣堆積已久,“或許這份惡毒不是慣出來的,而是遺傳的?”
李尋歡神色驟變,手已經按在了飛刀上:“姑娘為何出言侮辱我龍大哥和表妹?”
無論是龍嘯雲還是林詩音都是李尋歡不可觸動的逆鱗。
“李探花這次回中原是為了什麽?”夙夕輕笑道,“要是為了見林詩音一面,最好還是免了。十年光陰,足以改變太多,再見面只怕與龍夫人和李探花都不好!”
夙夕這話固然不是好心,卻是實話。龍嘯雲恨李尋歡深已,知道李尋歡回來,必然要設計對付他。李尋歡與林詩音青梅竹馬,若是與李園(如今,應該叫興雲莊了)中的“林詩音”見的多了,只怕“林詩音”的身份就要拆穿了。
☆、林詩音(六)
? 夙夕曾在某一本書中看過一段話,上面說你想要知道一個人的品性,只要看他府上的看門人便可得知一二。這話雖不中矣,亦不願意已。
看着李尋歡被一條看門狗攔在李園的大門外,夙夕只覺得好笑。看着那個自稱龍夫人幹妹妹爹的麻子管家恥高氣揚的樣子,夙夕身為外人都要為李家先祖道一聲可惜了。
可惜了——
如今李園的樣子,那上面“一門七進士,父子三探花”的對聯簡直成了對李家的嘲諷。李家詩書傳家,書香門第,只怕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的宅子竟然成了一群禽獸的居所。
真不知道號稱六如公子小李探花被龍嘯雲慣了什麽迷魂湯。單只看看龍嘯雲嚣張的手下身邊的牛鬼蛇神,竟然也不能讓他有絲毫的警惕之心。難道是龍嘯雲的演技竟然是這麽厲害,讓李尋歡将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的道理都抛諸腦後了?
“尋歡,尋歡,真是你來了嗎”一身錦衣華服,颌下留着微須的龍嘯雲随着門內傳來的高呼聲沖了出來,滿面俱是興奮激動之色,一見到李尋歡,就用力捏着他的脖子,嘎聲道:"不錯,真是你來了……真是你來了……"話未說完,已是熱淚盈眶。
李尋歡又何嘗不是滿眶熱淚,道:“大哥……”只喚了這一聲“大哥”,他已是語音哽咽,說不出來。
思及十年前龍嘯雲使苦肉計,那一夜蒼老憔悴欲死失魂落魄,再看如今收發自如的淚水。夙夕微微嘆了一口,若非早已知曉龍嘯雲對李尋歡的仇恨,或許她也要被騙過去了。
只是李尋歡,你如何就能夠自信你的龍大哥在你廢了他寶貝兒子的武功後,不但毫無芥蒂,還如此熱情?
就是李尋歡知道龍小雲是“林詩音”的兒子,也要後悔廢了他武功。難道嬌寵着兒子的龍嘯雲真的對一個“外人”教訓了自己兒子毫不介意?
龍嘯雲卻仿佛真的不在意兒子剛被李尋歡廢了武功,只是不住喃喃道:“兄弟,你真是想死我了,想死我了……”
一句話翻來複去也不知說了多少遍,龍嘯雲方大笑着擁着李尋歡往裏走,大聲呼喚着讓下人請“林詩音”出來相見,又有介紹武林同道與李尋歡結識。
往回走了幾步,龍嘯雲方才發現夙夕姑侄的模樣,停住了腳步:“這位姑娘和公子是?”
李尋歡也頓了頓,雖然不高興剛才夙夕說了自己兄弟的壞話,倒是也沒有斤斤計較。只是這會兒才想起來,他與夙夕幾乎一路同行,卻只知道夙夕的那個小侄兒叫林朗。
“無争山莊,夙夕,這是我侄兒林朗!聽聞興雲莊,龍嘯雲大俠正聚集江湖俠士要誅拿梅花大盜。帶着小孩子一起出來見見世面,希望龍大俠不要介意才是。”
“來着是客,何況,夙夕姑娘與尋歡一道前來。尋歡的朋友也是我龍嘯雲的朋友,我怎麽會介意呢!夙夕姑娘,林公子裏面請!”龍嘯雲本事城府極深,雖然對夙夕姑侄的來歷有疑,臉上卻是不露分毫。
李尋歡已經離開了大廳,這裏本是他的家,見過了“林詩音”,接下來自是要去看看自己的故居,緬懷一下逝去的少年時光。
只是他不知道李園已經不是原來的李園,而是龍嘯雲的興雲莊,興雲莊總是有着各種各樣的牛鬼蛇神。這些人倒是還沒有傻傻的沖上來得罪一個不知底細的女人和少年,所以他們将目光放在了李尋歡的随從,那個叫鐵傳甲的虬髯大漢身上。
當然,這些人現在還不知道虬髯大漢就是曾經威名赫赫以一身刀槍不入鐵布衫聞名的鐵傳甲。這些人總是喜歡欺軟怕硬,只對他們覺得可以随意欺負的人出手。
又或者,他們就算知道了虬髯大漢就是鐵傳甲。小李探花,他們尚且不曾放在眼中,又何況是小李探花的仆人。無論這個仆人原本是個怎樣有名的高手也不會比兵器譜上排名第三的小李探花更加厲害吧!
至于如何挑釁鐵傳甲就更加容易了,他們同行的還有個不會武功的梅二先生。梅二先生還要給李尋歡看病,鐵傳甲總是不能看着梅二先生被欺淩。
這本是一群牛鬼蛇神,還是喜歡以正義之士自稱的牛鬼蛇神。可是梅二先生沒有救活秦孝儀那個“行俠仗義”的兒子,以至于秦公子傷重而亡不是嗎?
“姑姑,這位伯伯憑着自己一身硬功和他們過招,竟然也能說是暗算。”林朗憤憤不平地說道。
夙夕只是按住了他,搖了搖頭。夙夕倒像是想起了林門主死前對林氏說的話:如今的江湖哪有真正的正義,有的不過是名利的糾葛罷了!
“想要在江湖中立足,你要學好的不僅僅是你的劍!”夙夕勸慰道。
“可是,我們不幫幫那個伯伯嗎?”一路過來,鐵傳甲的話總是很少,不過林朗對于李尋歡這位寡言的車夫倒是很有好感。
“現在還不需要!”
自然不需要,因為李尋歡回來了。有李尋歡在,自然不能看着鐵傳甲被他們圍攻。
夙夕并不急着插手,只是讓林朗在邊上好好觀察着這些“武林正義之士”的言行。江湖經驗總要自己去經歷,才能感悟。夙夕并不希望林朗學會這些人的滿口仁義道德,內心肮髒醜陋,只是希望林朗可以看清楚人心的醜陋,不要成為下一個被算計的。
因為鐵傳甲的離開,龍嘯雲的勸解,在場的人終于平和了下來,不過在夙夕看來不過是陰謀前的平靜。夙夕可不覺得龍嘯雲會讓李尋歡安安靜靜地留在李園緬懷過往。
安靜的夜,少年林朗卻悄悄地潛入了冷香小築,夙夕正坐在樹木遮擋的一邊屋檐後品着美酒欣賞着夜晚的雪景。
“姑姑,龍夫人約了李尋歡見面,又讓龍小雲道歉。然後,李尋歡将自己的一把飛刀送給了龍小雲。”林朗在夙夕身邊坐下,喘了喘氣道,“讓龍小雲離開後,龍夫人又勸李尋歡不要到冷香小築來見林仙兒。”
林朗的雙目閃閃發亮:“所以,李尋歡今晚一定回來冷香小築對不對?”說完,林朗偷偷地趴在屋檐下偷看了一眼埋伏在角落的江湖豪客道。
林朗并不是直接進入冷香小築,而下面的江湖客武功其實并不頂尖,竟然沒有發現他們已經藏身在這屋頂上。夙夕又穿着一身白衣,在樹木和屋脊遮掩幾乎與積雪融為一體。并不容易被發覺。
人總是有逆反心理的,小李探花也不例外。或許,李尋歡原本并沒有想來冷香小築,但是龍夫人這麽說了,他定然會走這一趟。或許是為了徹底拒絕林仙兒,或許只是想要阻止林仙兒為了殺梅花大盜随便決定自己的終生。
所以,如林朗預料的一樣,李尋歡走進了冷香小築,也走進了“正義的俠士”們早已設下的圈套。
不忍心連累“俠義幹雲”的龍四爺,小李探花只是束手就擒。李尋歡既然已經被他們擒住了,他們也不急着殺他,卻要李尋歡寫下認罪書。
比名震天下的小李探花竟然是梅花大盜更令人震驚的自然是這些大俠“看破”李探花真面目,為江湖除害了。過了今晚,他們就會成為取代小李飛刀,江湖上新的傳奇。
李尋歡是主角,夙夕相信他總是能夠逢兇化吉的。可是,林詩音不知道。自從夙夕出現後,林詩音從來沒有在晚上醒來過,所以夙夕一直沒有在意。
可是,就在趙正義一巴掌打在李尋歡的臉上,林詩音卻激動地沖了出來。這樣導致的結果就是林詩音控制着身體,翻過屋脊滾了下去。夙夕的反應也極快,迅速重新掌控身體,淩空一躍,已經透過窗戶翻身進了大廳。
擔心林詩音在失控,夙夕幹脆伸手一佛,擊退了捏着李尋歡酸骨軟筋的趙正義。
“你是白日裏與李尋歡一起來的,莫不是梅花盜的同黨?”
就在這時,突聽大廳外有人道:“林姑娘,你是從哪裏回來?——這位是誰?”(摘自原著)
卻是林仙兒衣衫不整帶着背着一具屍體的阿飛從外面走了進來。阿飛帶來了梅花盜的屍體,可惜梅花盜已經死了。
這些等着用梅花盜成名的武林人如何會承認這個不知道哪裏來的年輕人竟然是殺梅花盜的人。所以,他只能是梅花盜的同夥,梅花盜只能由李尋歡來做。
阿飛想要救李尋歡離開,可惜這個劍法無雙的少年竟不會解穴。不過,阿飛不會,夙夕卻會。只要李尋歡的穴道解開,就算少林寺的心眉大師來了,也無法攔下他們。
可是,李尋歡卻不能走,他不能連累龍嘯雲一家。男人的義氣有時候就是這麽可笑。
“你要是留在這裏,只怕林詩音會死的比你更早!”
李尋歡震驚地看向了夙夕。
有阿飛站在前面,夙夕并不擔心轉身被偷襲。夙夕微微轉過身,在面對着李尋歡,拿下了銀色的面具。
李尋歡看着夙夕的目光充滿了驚訝。
“朗兒,我們走!”在李尋歡重新回神以前,夙夕已經跳出了窗戶,招呼着林朗離開。
李尋歡在沒有猶豫,立即叫上阿飛追了出去。
李尋歡以飛刀聞名,可是他的輕功也是極好。夙夕和林朗的輕功飄逸靈動,阿飛更是善于追蹤。這四人全力施為之下,在場竟然無一人可以追上。
☆、林詩音(七)
? “閣下到底是誰?為什麽會和詩音長得一模一樣?”李尋歡看着夙夕,質問道。
“李探花刻了十年的林詩音,卻連林詩音都認不出來了嗎?”
“你不是詩音!”李尋歡肯定道。
“我不是林詩音,難道興雲莊的龍夫人就是了?”夙夕輕笑道,“或者說,李探花雕刻了十年林詩音的木像,記得她的容貌,卻已經忘了她的聲音。”
李尋歡皺了皺眉:“十年未見,聲音有所改變也屬正常。”
李尋歡與林詩音青梅竹馬,又怎麽可能不記得他的聲音。只是在見到另一張林詩音的臉之前,卻沒有多想罷了。
“而你聲音與容貌都與詩音相似,可是武功和氣質與詩音相差甚多。”
“你說的沒錯,林詩音不會武功,我會。林詩音與我的氣質自然也不同。”夙夕輕笑道,“我不是林詩音,卻又是林詩音。”
李尋歡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你可知道方才龍嘯雲為什麽要這麽做?”
雖然不知道夙夕突然轉移話題,李尋歡還是答道:“我知道,可是我不怪龍大哥,本就是我對不起他們。”
李尋歡自然知道方才龍嘯雲拉着他的手,便是為了讓田七點他的穴道,幫趙正義他們擒住“梅花盜”李尋歡。
“你沒有對不起龍嘯雲,你辜負的始終不過是林詩音罷了。”夙夕道,“你可知道林詩音就已經快要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李尋歡本是個聰明的人,可是他現在卻覺得自己很笨,以至于完全聽不明白夙夕的話。
“你知道龍嘯雲陷害你,卻不知道他為什麽陷害你!”
“正如去李園之前你說的,我本不該出現在他們面前。我破壞了他們一家寧靜的生活,還……還廢了小雲的武功。”
“呵呵~桃花盡放春意殘,你可還記得?”夙夕笑道,“你難道從來沒有懷疑過為什麽當年,龍嘯雲能夠恰好救了你們,又知道怎麽解毒嗎?你難道沒有想過那些刺客追殺過來,龍嘯雲以身相當,卻也只是受些皮肉傷嗎?”
李尋歡猛地擡起頭,盯着夙夕道:“就算你長得很像詩音,也不能侮辱龍大哥!”
“沒想到李尋歡也喜歡自欺欺人!”夙夕輕笑,卻一字一句道,“那麽今天我就讓你清醒一點,‘桃花盡放春意殘’本就是龍嘯雲交給四大門派的刺客。追殺你們的人也是龍嘯雲安排的,就是諸葛神君的弟子百曉生也投靠了龍嘯雲。”
“你,你什麽?口口聲聲、心心念念地說愛林詩音,她也不過是與李園一樣可以被你送人的玩意!”
李尋歡猛地咳嗽起來,蒼白的臉上竟已完全沒有了血色。阿飛站在李尋歡身邊,戒備地看着夙夕。
“李園的龍夫人是不是林詩音,李探花自可自行判斷。在下告辭了!”
“你到底是誰?”李尋歡盯着夙夕的背影,厲聲道。
“有一件事,李探花或許不知道。二十年前,龍嘯雲的父親貪污渎職就是因為被你父親參倒的。奪走你的一切,才是他畢生之願望,林詩音也不過是他想要奪取的東西罷了。”夙夕話音方落,姑侄二人已經消失在雪地中。
小小的茶館因為爺孫戀的說書而變得熱鬧非凡,今天說的正是小李飛刀與龍嘯雲的二三事。現在外面紛紛揚揚都在傳着李尋歡就是梅花盜,這爺孫戀卻正大光明地在這裏說李尋歡的好話,嘲諷龍嘯雲,倒是頗為膽識。
哪怕夙夕已經看出那個老者武功不弱,其小孫女也身懷武藝,也不得不贊嘆一聲。這世道最多的是落井下石,缺少的是送終送炭。
茶館中除了江湖客,更多的是普通百姓。他們未必知道什麽梅花盜以及武林中人的心思。十年的時間不短,也不長,還不足以讓百姓完全遺忘書香門第的李家,遺忘李尋歡為官頗為清廉的父兄。
相較于每天都能引來不少牛鬼蛇神,讓這個小城充滿了許多不安定的龍嘯雲,百姓們自然更信任一門七進士,父子三探花的李尋歡。聽到爺孫兩精彩的表演,大堂裏的叫好聲此起彼伏。
“笑什麽,誰再敢笑,小爺就割了他的舌頭。”帶着幾分稚氣的陰毒聲音突兀的想起,茶館裏頓時寂靜了起來。
就算被李尋歡廢掉了武功,有秦孝儀和巴英兩個護着,憑借着往日的餘威,龍小雲依舊能夠在這裏橫着走。只要他還是龍四爺龍小雲和“林詩音”的兒子,就沒有人敢動他。
茶館裏的客人大多數都是普通人,龍小雲一出現,不少人就偷偷地溜掉了。龍小雲遺傳了龍嘯雲的陰險毒辣,卻沒有學到龍嘯雲的假仁假義的那套本事。
可惜,這爺孫兩卻不是普通的說書人,龍小雲将鋼刀插在了他們的小鼓上,不僅沒有威懾住對方,反而被爺孫兩一唱一和,冷嘲熱諷了一番。
龍小雲生氣地讓巴英上前要割了那姑娘的舌頭,可是巴英沒走出幾步,竟然莫名其妙地摔了一跤。相較于在江湖中有幾分名氣的秦孝儀,巴英實在不怎麽上臺面。被阿飛的劍鞘擊倒,卻還以為自己不小心摔倒,真是丢臉極了。
戲弄一個普通小孩子,或許會讓人不忍。只是想到這個小孩子的心狠手辣,身邊帶着的爪牙,動辄就要割人舌頭。看的人心中便只覺得痛快,痛快的向讓人大笑。
夙夕不過這麽想着,屋子裏已經響起了一陣大笑。那人不僅笑了,還笑得前仰後翻,幾乎坐不住。
“笑什麽,再笑也割了你的舌頭!”正要讓巴英去割那說書姑娘舌頭的龍小雲聽到這陣笑聲,氣的俊秀的小臉都扭曲了。
“不是我想笑,而是……哈哈~那個姑娘,她一直逗我笑。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