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星辰
晚宴即将結束,陸年興致勃勃的跟辛暖說,“似乎我表妹柴容容對辛程很有興趣。”
辛暖扭頭看了他一眼,“正常女人看到辛程應該都會有興趣吧。”
“我表妹是學藝術的,唱歌的,”陸年又補充強調,“唱美聲的。”
“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麽?”
“我的意思是,你不覺得……他們倆比較合适嗎?我想辛程的身邊需要一個藝術出身的女孩陪伴,因為他需要靈感,建築設計是需要靈感的……”
“當然不合适。”辛暖幹脆的回答,“你表妹柴容容太吵了,如果她嫁給辛程,然後整天在家裏面練習美聲,一定會幹擾辛程的思考,拉低他的智商。”
辛暖的臉上挂着笑容,仿佛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陸年,我想……你的智商一定就是被你這位表妹的美聲所摧毀的。”
陸年咬牙,“你就覺得我這麽笨?”
“恩,其實也沒有,雖然我不是很了解你,但我可以确定,你一定比我哥哥辛洲好一點兒。”
“所以,這算是贊美?”
“當然。”
兩人正有一句沒一句的說着話,那邊忽然有個粉色“物體”跑了過來,帶着滿臉的頹喪和失望。
“表哥!”
聽着甜膩膩的聲音,辛暖自然明白此粉色“物體”便是柴容容。
柴容容走到兩人身邊,嘟着嘴不是很開心,見辛暖在旁,便避諱地拉了陸年到一邊,“表哥,我有話問你!”
聲音漸漸小了下去,兩人與辛暖隔了一段距離,可即便如此,辛暖還是能夠聽到柴容容的高頻聲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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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前怎麽沒告訴我?那個Chason就是幾年前在通江殺人入獄的辛程!”
柴容容異常憤慨,覺得自己差點掉進了陷阱,自己先前怎麽會對辛程那麽欣賞呢?一定是因為當時眼睛的前面被罩上了狗屎。
陸年知道辛暖還在一旁,連忙捂着柴容容的嘴,壓低聲音說,“你小聲點兒……”
“唔……”柴容容一把推開陸年的手,情緒稍微收斂,但依舊憤怒不減,“你剛才跟我說那是辛暖的哥哥,我還以為是辛洲呢,鬧了半天,原來是辛程!”
陸年搖頭,“怎麽可能是辛洲,就算是辛洲你也沒機會,人家早結婚了,老婆比你漂亮多了!”
柴容容的聲音又小了一些,“表哥,我聽說……辛程早些年出獄後不是躲到外面去了嗎?怎麽現在又有臉回來了?”
“你這些都是從哪兒聽說的?”
“就是和剛才那幫姐妹閑聊的時候啊,她們有好幾個都認出來了,辛虧她們告訴我,不然我一直被蒙在鼓裏……”柴容容抓着陸年不放,“表哥,他什麽時候回通江的?他怎麽敢回來?我真搞不懂舅舅怎麽想的,怎麽會收容他……”
陸年瞅着不遠處的辛暖,恨不得立刻将柴容容打包塞進地洞裏。
“好了好了,能不能別說這事兒啊,過去多少年了,提起來有什麽意思!”
柴容容眼珠轉了轉,瞄了一眼不遠處背對着他們二人的辛暖,然後才問道,“表哥,我剛才聽她們幾個人議論,說辛洲現在的妻子以前是辛程的女朋友,而且辛程是為了她才殺人的,是不是啊?”
“辛程那不是殺人,是失手将那個人推下去的,而且過錯方是死者,辛程當時為了救人屬于正當防衛,如果真的蓄謀殺人怎麽可能只判三年?早斃了。”
辛暖的臉色波瀾不驚,然而卻悄然握緊了酒杯,指尖微微泛白。
“不管怎麽樣,他是個有前科的人,往後的人生還有什麽價值,就算再優秀再了不起,那也是一個罪犯!”柴容容趾高氣揚地評點着。
陸年阻攔不住,決定将柴容容拖遠一些……
“柴小姐,你似乎是在否定你舅舅的用人能力?”辛暖回身,看着柴容容厭惡而睥睨的神色,一字一句道,“因為,他在任用一個罪犯做屬下。”
柴容容瞥了一眼,不想去理會,只跟着陸年說了一聲,“表哥,我回酒店休息了,明早記得去酒店接我……”
“聽說柴小姐下榻在雙星大飯店,可是不巧,這個五星酒店DS就是你口中所謂的‘罪犯’設計的,你還要去住嗎?”
柴容看着橫身擋在自己面前的辛暖,萬分驚訝,“你說什麽?!”
“哦天哪,你真的害怕了?害怕……‘罪犯’晚上會去殺了你?”辛暖的笑容裏有一股子冷意,“你說的那些話全部都讓我這個‘罪犯’的妹妹聽見了,難道……不怕‘罪犯’本人報複你?”
柴容容瞪眼,“我才不怕!你少來吓我!”
辛暖向着柴容容後方揚了揚手,“辛程!”
柴容容大驚!
她慌忙轉身,掃視一圈,卻見身後只是悠閑聊天的賓客與時不時來回走動的侍者,根本沒有辛程的影子。
“你騙我……”
柴容容話還沒說完,便忽然覺得自己從脖頸到胸口一路涼了下去,她低頭,面前竟然全部都是紅酒液體,粉色的低胸長裙,胸前的一大塊都被染上了顏色。
“對不起對不起……”辛暖手忙腳亂地拿着紙巾給柴容容擦了起來。
柴容容大怒,揚手就要給辛暖一巴掌——
辛暖握住她的手腕,慢慢地将手中的紙巾塞進她的手心裏,無視她的抗拒,冷聲道,“柴小姐,公共場合說任何話,你可都是要為自己的言行負責的。”
她微微湊近,“你可要小心……禍從口出。”
柴容容瞪着她,“辛暖,你如此維護他,也改變不了他坐過牢的事實,我說他是一個殺人犯,又有什麽錯?”
“我沒想改變什麽,只是他曾經如何,做過一些什麽事,輪不到你來評判,公正由法律來裁決,寬恕與否則在于辛程的親人和朋友,”辛暖冷笑,“那麽,柴小姐,你呢?你又算什麽?”
“我……”
“你沒有立場,更沒有資格來說三道四,辛程不會因為你的廉價親睐而覺得榮幸,更不會因為你的三言兩語而降低價值,柴小姐,你這麽做無非是自降身份,丢你舅舅的臉面,而已。”
柴容容一時愣住。
——
走廊邊上,辛暖看着遠處的辛程和三兩人說着話,似乎要離開山莊之勢。
她出來時便有些冷,于是不自覺的裹緊了身上的厚長大衣。
“一零年剛過完春節那會兒,我爸去了一趟新加坡談事情,事情後來順利的談完,可他沒有急着回來,可能是因為當時新加坡的新年氣氛還很濃烈,于是至尚集團的董事們就在當地度了幾天假。”
陸年看了看辛暖,不知道她有沒有在聽,他繼續說道,“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新加坡當地有一座很著名的教堂,就是建于一百多年前的媞瑟維亞大教堂,盡管它享譽盛名,但因為幾十年的風雨摧殘,牆面和本體已經開始毀壞。新加坡政府猶豫了很久,想着要不要翻新這座教堂……”
辛暖仍舊是沉默,只是看了陸年一眼,似乎對他的表述産生了興趣。
“……因為在新加坡抗日戰争時期,這座教堂曾作為儲備糧食的倉庫而為當時的華人抗日義勇軍提供諸多便利,所以它在新加坡人的心目中是具有一個時代意義的,正是因為教堂太過于特殊,所以政府不敢輕易做決定,當時就在全國搞了一個民意調查,結果是,支持翻新教堂的民衆超過百分之七十,可是結果出來之後,另一個頭疼的問題又來了……”
辛暖漸漸被吸引,“是什麽?”
“問題自然是,幾乎不願意有建築公司願意接下這個案子,這實在是一塊燙手山芋,如果一旦翻新方案做的不好,那麽便會遭到新加坡國民的唾棄,以後的事業發展也必将遭受損失。”陸年嘆了一口氣,“當時許多成名已久的設計師都拒絕了政府的邀請,政府沒有辦法,只好采取公開甄選方案的方式,看看有沒有人願意提供設計方案,并最後做出虛拟模型交由大衆評審。”
“一定是有人脫穎而出了是嗎?”
“當然,”陸年微微一笑,“成名的建築設計師不願意參加,自然是因為心裏有了負累,一旦失敗,那麽他們的臉面就丢了,可是對于那些初出茅廬并且毫無名氣的設計師來說,這不失為一個大好的機會,政府知道這樣做有風險,但是在那種環境之下,這無疑是最好的方式。公開甄選方案大約一個多月後,一份提案在最終角逐的一百三十六份提案中勝出,獲得了翻新媞瑟維亞大教堂的方案設計權,因為這份方案在民衆的投票抉擇中,反對票是最少的。”
辛暖忽然覺得心髒跳動加快,一時緊張,手心竟然不知在什麽時候出了汗。
“教堂是基督宗教的産物,而占新加坡最高比例的人群是華人,所以在教堂修複的基礎上,這位設計師融入了東方佛教寺廟的一些元素,将原本英殖民時期的野蠻哥特式風格漸漸過渡為有東方色彩的現代主義風格,沒有動搖根基,卻更加賞心悅目,為國民所接納。”
辛暖的聲音微微發顫,“他是誰?”
陸年微微定住,沒有立即回答,只是忍不住笑了,“我爸當時就和董事們一起參觀了正在進行翻新修建的媞瑟維亞大教堂,當時的翻新工作已經進行了三個多月,乍一看已經初具模樣,翻新的教堂因為別樣的風格引起了我爸的注意,後來經過調查,才知提交這位方案的建築設計師是華人,并且來新加坡工作不過才五個月之久,他對于外人隐藏了所有的個人信息,只透露了英文名,叫Chason,并且在教堂翻新完成後,這個簡單的名字一夜之間響徹了星馬地區的建築界,無人不曉!”
陸年的描述讓辛暖終于回憶起,早在三年多以前,大約是一零年的夏季,她在渥太華大學的圖書館無意翻開一本建築月報,她當時無暇顧及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只是目光被一整頁的教堂照片所吸引,她饒有興趣地翻看了歐美知名建築師對于此方案的評價,他們贊揚這位設計師的大膽,盡管對于此方案中的弱化基督教而表示不滿,但不可否認的是,其所創造的建築藝術以及實用價值已經無可替代。
辛暖當時只是記住了那所教堂的名字——Tisevia,然後草草掃過了設計師的姓名,仿佛是C字母開頭,她當時并不在意。
當時在她的心裏,辛程才是最優秀的建築師,他始終無可替代。
盡管,她找不到他……
Chason,星辰,辛程!
辛暖現在萬分後悔,她當時為什麽不多看兩眼,為什麽沒有想到辛程會有一天,略去了自己姓名,去了星島新加坡,在另一個陌生的地方生根發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