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舍身
- 更新時間:2015-6-24 6:49:11 本章字數:3843
“是，父親。”慕離應道，牽動面部表情，擺出她自認最甜美的笑容，捏着嗓子舉杯，“祝皇上和公主和和美美。”
說罷，也不多看誰，徑直将酒喝了下去。
“你如此打扮，倒是明豔。”宋淩軒看了慕離一眼，自然是記得這能揣摩他心思，他一時興起還賜了白玉雪絨花的人，特別記得她的眼，“不過，朕更為欣賞你不施粉黛的模樣，別有一番清秀可人。”
這是這麽多人祝賀下來，宋淩軒唯一開口說話的，也端起了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這樣一番作為，自然讓周圍的人不由得多看慕離兩眼，嫉妒有，怨恨也有，慕仙瑤原本柔情似水的眸子簡直能将慕離戳穿皇上是從她懂事起就被教育要伺候的目标，她尚且沒有得到皇上的誇贊，慕離憑什麽。
吳氏到底年長，深深的看了慕離兩眼并沒有表露太多的情緒，只是含了笑意淡淡的道：“離，你的面脂顏色稍重，我這裏有盒女兒香，細膩味香，顏色薄而不淡，正适合你，等會兒讓張媽給你送去。”
“謝母親。”慕離恭敬的道，還是捏着嗓子用自己都不認識的音調說話。
“這便是八小姐慕離嗎？”玉笙寒終于找着了說話的機會，歪着頭去看慕離的眼，“只聽說相府四小姐出塵脫俗，六小姐活潑靓麗，卻不曉得八小姐也這樣嬌俏可人呢，慕丞相真是好福氣，好福氣。”
慕離擡眼看了玉笙寒一眼，含着無限的情誼，幾乎可以說是在眉目傳情了：“太子殿下謬贊了，離惶恐。”
“咳、咳咳。”玉笙寒似乎被噎了一下，咳了一聲，然後喝酒。
這個反應，該是被她過分火辣的眼神驚到了吧，慕離收回了目光，繼續看酒杯，只要別讓玉笙寒認出她是剛剛和他橫眉冷對的人便是。
至于吳氏等人的反應，她也設想過，慕笑顏多半會暴跳如雷，而吳氏反倒會放下幾分心吧至少她慕離也如同正常女子一樣，希望為自己博一門好親事，若是有此想法，那便是注定要受制于吳氏的。
接下來舉杯的便是慕宗與了，一雙圓溜溜的黑眼睛看着宋淩軒，倒也不害怕，在馬氏的示意下，端起了酒杯，清了清嗓子：“祝皇上和……”
“嗖”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便是箭矢破空而至的聲音，接着“铛”的一聲釘在了搭主席涼棚的柱子上，白色的箭羽還在微微顫動着。
一瞬間，所有人鴉雀無聲，愣愣的盯着那箭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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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嗖嗖嗖”随着這當頭一箭的是接連數聲的箭矢破空的聲音，都是朝着主席而來。
“有刺客！有刺客！護駕！”有人喊出了第一聲。
“啊啊啊！刺客”頓時，整個毓湖一片混亂，尖叫聲連成一片，即便那些箭矢并沒有沖着他們而去。
慕離的第一反應是去看宋淩軒，遇刺是她前世經歷中非常有經驗的一件事情，倒也不慌亂，只是多年以來的習慣是遇到刺客便去關注宋淩軒的安危，第一時間要出現在他身邊。
即便換了身體，有的第一反應還是沒有辦法改變。
看向宋淩軒的那一刻，卻見他的表情異常平靜，朝後一退，一雙烏黑深邃的眼快速掃過在場每一個人，帶着審視和揣度，看過慕明德後便去看玉笙寒的舉動。
數十年的相處，慕離很能明白這一眼神的意思，他在懷疑慕明德和玉笙寒，遇險之時想從他們的反應中尋出兩人是否有關聯的蛛絲馬跡；而且，他那樣平靜，絲毫沒有意外的表情也說明了另外一個問題。
這個行刺，是他預料之中，或者說是計劃之中的事情。
不過慕明德和玉笙寒并沒有眼神交流，慕明德立刻朝着桌子後面躲，他不會功夫，只是文臣；玉笙寒皺了眉頭護着玉丹錦，倒也不驚慌，他也看了宋淩軒一眼，兩人目光片刻相交，并快速移開。
一切盡落入慕離的眼中，也很快做出了她的判斷，遇刺是一個表現的機會，她可以選擇表現給宋淩軒，也可以選擇表現給慕明德。
現在的情況是，這場行刺極有可能是宋淩軒策劃的，而且他本身武功高強，用不着她去表現，那麽便是慕明德。
正想着，卻突然看見宋淩軒的眼神落在了她身上，眼神交彙那一刻，他原本平靜的臉倒有了一絲絲的意外，慕離突然覺得一陣心虛，她記得宋淩軒說過，她的眼神像是他的故人，她擔心他猜疑。
立刻移開了目光，跟着身邊花容失色的慕仙瑤、慕笑顏等彎腰抱頭躲避，一邊躲避一邊朝着慕明德的方向去。
第一輪的箭矢之後，便是數十個黑衣蒙面人從各處冒了出來，有從旁邊的林子裏提刀而出的，還有從水中冒出的。
相府的護衛立刻上前與之厮殺，但有些不敵黑衣人的兇猛，黑衣人們朝着主席步步逼近，賓客們大多選擇了蹲在桌子下面，瑟瑟發抖，也有會點功夫，膽子大的拿了武器上去厮殺。
慕離同樣選擇了蹲在角落，離慕明德不遠的地方，随時準備舍身保護他。
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讓慕明德信任她，疼惜她的最好機會，如果有人真的要殺慕明德最好，即便沒有，那制造假象也得制造一個有人要殺他，她前去相救的樣子。
場面極其混亂，雖說不上血肉橫飛，但那些提着刀劍，凡是當道者就砍殺的氣勢還是讓人膽戰心驚。
吳氏臉色發白，被慕蕭然護着躲桌子旁邊，慕仙瑤和慕笑顏幾乎被吓哭了，擠擠挨挨的靠着吳氏，馬氏帶着慕宗與和帶着慕合熏的徐氏報了團，宋淩軒一臉淡定的被兩個貼身暗衛擋在身後，被玉丹錦拽着的玉笙寒此時倒是表情輕松了，不時看上宋淩軒兩眼，嘴角有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狗官，納命來！”第一個沖到的黑衣蒙面人竟不是沖着宋淩軒或者玉笙寒這更有價值的兩位去的，而是直接朝着慕明德沖了過去，“我是替我黃家兩百三十一條人命找你報仇的！”
是十一年前的“黃天行案”，慕離自然有印象，當年宋淩軒羽翼未豐，時任江都巡撫的慕明德因為私人恩怨，以宋淩軒的名義屠殺無辜的黃家二百三十一口，黃天行為官清廉，為民謀利，這罵名是宋淩軒背下的。
黑衣蒙面人喊了這一聲，便一刀朝着慕明德劈了下來，慕明德一下子癱軟在地上，面如死灰。宋淩軒無動于衷的看着，玉笙寒倒是出手了，提起一張椅子，飛腳一踢，那椅子砸向了黑衣人。
黑衣人收刀擋開了椅子，便被随後而至的相府護衛纏住，不能再繼續進攻慕明德。
慕明德死裏逃生，幾乎不會動彈，癱軟在原地，額頭是一層冷汗，只會發抖，嘴唇都白了。
“父親，過來。”慕離瞅準了時機，上前到了慕明德的身邊，握住了慕明德的手，“沒事的，護衛會保護父親的，父親跟我躲在這裏。”
慕明德這才恢複了理智，深深了看了慕離兩眼，任憑她握着他的手，挪動身體，跟着慕離蹲在了角落。
不過剛剛那沖上來的黑衣人只是第一人，接二連三沖上來好幾人，都是朝着慕明德而來，氣勢洶洶。但卻總能被護衛及時擋開，一直沒有慕離可以表現的機會，除了相府的家丁，宋淩軒的護衛也沖了進來，厮殺成一片。
“走！”眼見護衛越來越多，黑衣人已經支持不住，便有領頭之人大喊了一聲。
這一聲之後，不知對方用了什麽東西，毓湖邊上漫起煙霧一片，黑衣人的身影隐入了煙霧之中。
“狗官，下次取你狗命！”有尖銳的聲音喊道，随着這尖銳的聲音而來的，是一枚镖，直接紮向慕明德。
“父親小心。”慕離咬了牙，心一橫，這一枚镖應該紮不死慕明德，那不如她替他受了，得了他信任。
喊了這一句，本來就在慕明德身邊的慕離身子一翻，直接擋到慕明德的面前，接着便是右邊肩頭一痛，慕離清楚這是飛镖紮入肩頭之中，這也是她預判的位置。
“離！”慕明德終于出聲了，聲音大受震動。
“沒、沒事。”慕離咬着牙，這該是七星奪命镖，镖上都是倒刺，紮入肉中是鑽心的疼，“一點點疼。”
“傻丫頭。”慕明德嘆道，此時他的聲音也有了力氣，畢竟知道黑衣人已經走了，沒有了生命威脅，不過他也并沒有過多關注慕離，而是直接跪着，看向宋淩軒和玉笙寒，“微臣該死，皇上受驚了。太子殿下和公主也受驚了。”
“是‘黃天行案’的人呢。”宋淩軒的語調莫測，帶着幾分冷意，“愛卿可還記得？”
“微臣記得。”慕明德心中微沉。
“好好徹查吧。”宋淩軒并沒有多說，看了玉丹錦一眼，“今日常樂公主便随太子去行宮休息，朕先行回宮了。”
“恭送皇上。”
宋淩軒走得果斷，這裏的賓客他都沒有處理的意思，直接丢給了慕明德。
慕明德目送宋淩軒離開後，在原地跪着呆了幾秒，才又看回疼得臉色發青的慕離，過去握了她的手，喝了一聲：“還不快請江濤大夫給離看看！其他人安撫送別賓客，潘楠查看傷亡，安頓護衛家丁，都愣着做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