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像流水
好在菩提也不是多心之人,這個事情也就囫囵着過去了。住在別宮的日子着實比在皇宮內廷舒适也熱鬧的多,随行的有不少與菩提一般年紀的貴女郡主,別宮氣候涼爽宜人,風景又獨到別致,這可不是誰人都能有幸來此的,由是妙齡貴女們最喜歡聚在一處賞景逗樂。
當然今上的帝姬那是一等一的尊貴,不論何處有小聚大聚,定少不了有女郎過來邀請。在別宮的這些日子,菩提過得最熱鬧,也結識了不少女郎。其中就有卞琳。說起來卞琳好像并不喜歡與衆位女郎聚在一起,對她們說的話題也總是一副不太感興趣的樣子,不過她乃丞相之女,盡管與大家不合群,但是礙于身份,不管哪邊有聚總會請她一請。但卞琳也不是每次都去,走前她都會打聽一下帝姬可會前往。也不明甚緣由,但凡有幾位帝姬在場的小宴,就會出現卞琳的身影。
寶怡帝姬噘着嘴不樂意。菩提問她何故,只見寶怡帝姬朝卞琳的方向努努嘴,“諾!”
菩提不明,湊上去疑惑道,“什麽呀?”
寶怡嫌她木頭腦袋,眉頭皺得苦大仇深,把她拉近了,“那個卞女郎啊。你沒瞧見啊?有咱們出現的地兒她一準兒報到,咱們要是不出現,誰都請不動她!虧得還是出身大家呢,也不知道卞丞相是怎麽管教女兒的,也太勢利眼了。”
菩提跟卞琳不熟悉,對她的印象也不過是覺得她溫文娴靜 。
“你怎麽知道的?興許是天生不愛熱鬧,又瞧見咱們在,不得不來呢?”
說着寶怡帝姬的手指尖就戳在了菩提的腦門子上,“我說怎麽就你聰明!?前兒她還往我那裏送東西呢,我問了寧福,她那裏也送了,不知道打什麽主意。八成是想通過拉攏我們多接觸太子大兄,說來大兄對她沒什麽特別表示是對的。眼睛長在頭頂上,要将來真掌管了後宮還能瞧得見我們嗎?指不定現在就在想着我們将來怎麽跪拜她呢。”正說着,寶怡帝姬一本正經地豎着手指頭警告她,“她去你那邊了沒?告兒你啊,不準搭理她。你敢把她往大兄跟前兒領,我可跟你急!皇後娘娘眼光果真毒辣,難怪不喜她呢。”
菩提瞧一眼正在下首與小郡主說話兒的卞琳,心中納罕,我也是爹爹的女兒怎麽不見她給我送禮?菩提刮刮鼻梁骨,莫非她這個帝姬當得太沒分量嗎?
“看着不像有壞心眼兒的,那日在娘娘面前不也挺安分嗎?要賄賂我們還不如賄賂娘娘去呢,再說想多與未來郎君見見面兒這也是常情吧…”說後面一句話的時候,菩提自己先紅了臉。
寶怡帝姬揶揄眼光斜眼瞧她,“大兄那邊兒還指不定是不是呢!咦?說的是你自己吧…”說着壞心眼地往四周環顧一圈,“喲,可不巧,葉驸馬可不在呢。”
菩提氣得就差擰她耳朵了。
等兩人不鬧了,安靜下來聽得寶怡長嘆一口氣,“我比你長一歲,我這兒還沒着落呢,你倒搶先了。”
“要不,跟爹爹說說去,讓他給你物色一個?”
“嘁,才不要。我母親說了,她還想讓我陪陪她呢。”寶怡無意識地捶打着雙腿,“深宮寂寞,爹爹有那麽多妃子,多早晚才去見我母親一次啊?要是連我都走了,母親的日子豈不是更難熬?”
寶怡從別人的話題轉移到自己身上,嘀嘀咕咕說了好久。菩提拈着一顆紫紅的櫻桃,遲遲不下口,只是拿在手中把玩,人人都道有煩惱,她何嘗不是。相比寶怡帝姬,她反而羨慕她。寶怡與自己母親感情甚好,每每聽見寶怡抱怨母親又唠叨她或者欣喜母親又給她縫了新衣裳,她都眼饞地緊。皇後娘娘雖然和藹,但母女相處總像是隔着層什麽,客客氣氣地來客客氣氣地去,有時候還會隔着種生疏。還有那個葉振雪……
小宴進行了有些時候,寶怡帝姬道是乏了,興致不太高地回了,大概是方才的話題惹得她心生煩惱。菩提也坐得煩了,想去別處轉轉,由銀钏兒等宮婢伺候着離了席。
原生态的山石經由巧匠的手,幻化成各種瘦骨嶙峋亦或體态奇特的模樣,淙淙地水流引的是山泉水,鞠一捧到臉上,滋滋涼涼,整個人都精神了。亭臺樓閣各有千秋,雕梁畫棟高低錯落,奇花異草,彩鳥兒展喉,偶爾在一叢半人高的花木中還會閃過些個跳脫的身影,兩顆黑寶石一樣滴溜溜的眼睛一瞧見有人來,“咻”一聲撒開四蹄子就蹿得沒個鹿影兒了。處處風吹飄香,倒是詩情畫意的意趣。
菩提方至一叢矮花前站住腳,便聽見有人喊她。
回頭瞧,可不正是卞琳嗎?
“卞女郎尋我有事?”
卞琳面上有紅暈,想是方才尋她時走得急了,“方才尋了公主許久,不曾想公主往這邊來了。多虧了陳驸馬指路。”
陳驸馬?菩提了然點點頭,還是不知道卞琳找她何事,忽然一想該不是也來送什麽東西吧?
還真是。
卞琳将一方繡工精致的睡蓮帕子贈給她,“這是琳親手所繡,希望公主不嫌棄。”
菩提看着那方帕子,料子是好料子,繡工也了得。雖然她在小宴上為送禮不送她一事納悶兒過,可真到眼前了,她卻不想收。
菩提莞爾,“卞女郎的女工當真是精致,只是無功不受祿。”
卞琳捧着帕子的手有點尴尬,“琳,琳只是…以為公主會喜歡。”卞琳與菩提年紀差不多大,都是年輕的女孩子,誰又喜歡難為人。
卞琳很尴尬的站在那裏,面上漲得通紅,菩提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接了過來,鋪在掌上瞧了那睡蓮以及藏在蓮底的一尾小鯉魚,甚是靈動,她笑了,“很漂亮,謝謝。”
卞琳這才露出一抹笑,“公主不嫌棄就好。前幾日本想贈與公主的,可拖到昨日才繡完。”
相處過才知道卞琳是個容易羞澀的女郎,許是覺得與菩提帝姬相善,不用菩提問起,她倒是羞得滿臉紅透地問起太子。菩提如此才信了寶怡帝姬方才的話,不過寶怡只說對了一半兒,想讨好她們是真,但是好像不是那麽勢利眼,許是性格易羞吧。
菩提對太子大兄日常知道的不多,便也沒有與她說太多話。
正要告退時,卞琳一腳踩了不知哪裏冒出來的石子,腳一崴,眼看要跌進另一端的水流裏。菩提未反應過來時,突然被她抓了衣袖,驚叫一聲整個人向一側歪去,她任命地閉上眼,以為今天自己定要遭殃了。卻不想突然不知哪來的一股大力氣将她一把拽了回來,菩提撞在不知誰的胸膛上,硬硬的,撞得她還挺疼。
早就吓得呆住的銀钏兒與宮婢對來人千恩萬謝。
“菩提沒事吧?”
陳伯夷的聲音很好聽,緩緩地,像流水,不重不輕。只是現在有些急促,他抓得她有點疼。
菩提從他懷裏出來,捂着鼻子搖搖頭,鼻子發酸,眼眶裏酸出了淚花,“無事,多虧了皇姐夫了。”陳伯夷蹙着眉,見她果真好好地才舒一口氣。旁邊的卞琳沾了光,沒有落進水中去,跌落在旁邊的花石上粗粗地喘着氣。陳伯夷不悅,正要訓斥她怎可拖帝姬一同下水!
菩提覺得這人好像天生就不能皺眉一般,看着那兩道糾結的長眉下意識地想用手給他摁平了。她雖然有些惱卞琳拉她一事,但畢竟是爹爹難得好心情帶大家來別宮避暑,卞琳乃丞相愛女,弄出官司來就不好看了,“算了吧皇姐夫,她也是吓到了。把事情鬧大了,又要生出許多是非。”
銀钏兒伺候不周,她也有責,好在只是虛驚一場,銀钏兒滿心不悅地差兩名宮婢将卞琳送回去。
院子裏除了宮婢就剩菩提與陳伯夷兩人,方才情急,陳伯夷才拉她入懷。現在相安無事了,反倒是不知該與她說些什麽。他才聽說她生病之後,把以前的人與事都忘了,難怪她之前見了他言行自然竟像不認識他一樣。原來是把他忘了嗎?
聽到消息的那一刻,陳伯夷一時間不能接受,如今兩個人的感情竟只有他一個記得嗎?像一場夢,睡醒了便什麽也沒有了。可是現在見了她,暗想忘了也好,他們此生已經沒有可能,何必兩人都難受?她把從前種種都忘了,便不會像他現在一樣每日備受思念的折磨與內心的譴責。還有,他不堪的一幕也消失在她的記憶裏,重新認識……甚好甚好…
陳伯夷看着她卻只想苦笑。
“……還真是讓人放心不下的性子,不懂呼救嗎?要是今日無人,你怎麽辦?”
菩提尴尬的笑笑,“忘了。”
忘了?陳伯夷一愣,然後彎了嘴角,真是跟以前一模一樣。
方才說了兩句話,長公主趙绮就尋來了,挽着陳伯夷的手臂嗔道,“到處尋你不得,原是跑來與菩提說話來了。在說什麽?”
菩提刮刮鼻梁骨,她與這位長姐沒見過幾面,倒不是很熟,“方才…”
“方才在這兒遇上了,打了個招呼而已,回吧。”陳伯夷把話接過來,說完便朝菩提颔首,拉着長公主一道離開了。
菩提目送他們離開,直到都瞧不見人影了才轉過身來準備回青玉殿。将将擡眼,便瞧見葉振雪站在不遠處,面無表情,兩眼定定地瞧着她。
作者有話要說:
嗯哼嗯哼,作者出去飽餐了一頓,手撕雞、水煮魚,麽麽噠,哈哈哈!嗯,說個正經事,跟文的同學們能不能給俺個收藏啥的,收藏太慘,就木有個像樣的榜單,冷文是很虐心的一件事啊…滿肚子負能量寫文更更虐心啊/(ㄒo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