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演技不行,要不怎麽只肯讓人家演女二號呢?”
呂道燕越看越氣,可首先要做的,是得先把女兒安撫好:“珠珠,咱們不生氣啊,這些都是黑,他們就是羨慕你,嫉妒你,你看他們這輩子賺的錢還沒你一個月的生活費多呢。”
金有珠從床上起來,眼周已經都紅了:“可現在他們說對了,刀導不選我選宋嬌,難道不就是因為他覺得宋嬌演得比我好嗎?”她挫敗極了,她頭一次覺得自己居然不如別人。
“不是這樣的珠珠。”呂道燕絞盡腦汁地安慰着女兒,“是……是宋嬌那個角色,比較多變,比較有層次,所以看上去厲害點,她哪比得上你啊。”
“是這樣嗎?”金有珠稍微被安撫下來了一點,她就像個從小到大都考100分的學生,忽然有人對她說坐在後座考70分的後座比她更優秀,心裏怎麽都過不去這個坎。
“當然是這樣。”
金有珠靠在了媽媽的肩膀上:“媽,我好難過,你說那個林總,人怎麽那麽壞!”她已經完全将不服氣和難過轉移到了林濛的身上,畢竟當時真正和她發生直接沖突的,是林濛。
“如果當時不是她非要讓我解約,我好好地拍下去,現在做女一號的就是我了。”
呂道燕只得慢慢地安撫着女兒,心裏對林濛的意見也越來越大。
是啊,當初如果不是她,為了這麽點事情,非得要和有珠解約,現在事情哪會鬧成這樣?
她想到金有珠在網上被人嘲諷、丢了的女一號,還有丈夫因為合作終止的事情焦頭爛額,小半個月回不了家的事情,就越發地敵視起了罪魁禍首。
沒事,不打緊,她就冷眼看着,這位網上人人誇獎的林總,接下來能不能接住她給的禮物。
……
“所以……你是拖稿了?”林濛打電話打得一臉迷茫。
一向靠譜的張成虎,居然在新劇的劇本創作上出了大問題,他剛剛一接起林濛的電話,就立刻道歉。
張成虎說自己寫的稿子一塌糊塗,現在正在推翻重寫,哪怕只是通過電話聯系,林濛也能聽出那頭張成虎的崩潰和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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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林總,這個題材我确實不太擅長,我翻來覆去地想,故事的內核雖然想好了,可細枝末節……”
張成虎苦笑,看着自己的一屋子廢稿,他查了很多很多的資料,可還是覺得這劇本對不起林總。
他怎麽能用這種垃圾劇本糊弄林總呢?
他都看網上說了,造夢出品必屬精品。
只有真正的精品劇本,才能配得上林總對編劇的尊重,配得上林總從來不設限的投資。
林濛聽到這,原本因為《打開這扇門》實現逆襲有些糾結的心情,陡然舒暢起來。
張成虎同志,真是個好同志,這對她來說,簡直是個利好消息。
她所期待的六十分劇本,馬上就要出現了!
不擅長就對了,她要的就是不擅長,真擅長她還不讓張成虎寫了。
“沒事,你慢慢來,慢工出細活,我們不着急,實在不行,公司可以休息休息。”林濛手頭收到了很多投資案,現在往她這投的劇本,也越來越多了。
畢竟和她合作的編劇,基本都實現了口碑、獎項雙豐收,薪酬待遇也水漲船高。
林濛越是這麽說,張成虎越慚愧,他立下了軍令狀:“您放心,再給我……三個月,三個月內我一定把劇本寫好給您!”
他一定行,而且他不是還有最堅實的後盾嗎?之前李和老師說了的,如果他不行的時候,随時找他幫忙。
雖然麻煩別人不好,可李和老師要是聽說是要幫林總,肯定會願意的。
林濛不知道張成虎已經生出了勾搭真·民國劇大神的想法,她安慰了張成虎兩句,笑容燦爛。
只是挂斷電話後,她忍不住陷入了沉思。
原來在她的規劃裏,張成虎的這部劇,将是公司的下一個項目,可現在這一旦停擺,公司就沒有可以支出的大額開支了。
林濛翻閱着桌上的劇本,一時有些沒有頭緒。
“林總,有個之前沒有預約的訪客,是一位導演,他帶着劇本,想和您見一見。”
林濛正好手頭沒事,就點頭同意,讓前臺安排人上來,她這兒不像其他公司這麽忙碌,平日裏如果沒有事情的時候,她也不介意見見來訪的導演和編劇。
當然,他們帶來的作品……通常都比較感人。
這不是在誇,而是在貨真價實地表示無奈。
林濛有時候看着部分訪客口若懸河的模樣,都很好奇,他們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作品質量到底怎麽樣。
比如前天來的那位,他帶來的劇本厚厚一疊,那叫一個厲害。
融合了英雄主義、拯救世界、愛情、親情、玄幻……等多方面色彩,形成了個內核豐富的無敵故事。
而這個故事是怎麽樣的呢?
換做大家都能理解的說法,就是……降落在地球的奧特曼,和從異世界墜入的大魔法師在國內相遇,談起了一場曠世戀愛,而一直摻和在他們之間的,是本地神靈小樹妖,她愛而不得,因愛生恨,黑化成了反地球生物,在一番争鬥後被打敗的她,流下眼淚,結果在這時候,奧特曼發現原來小樹妖是自己同父異母的親妹妹。
鼓掌,這可真是個……驚天動地的感人故事。
這種片子,林濛是不敢拍的,如果真在這種片子上挂上了自己的名字……嗯,還是不要想這種可怕的事情了。
前臺領進來了一位導演,對方戴着黑框眼鏡,看上去很年輕,人很瘦弱,皮膚偏黑,身形不算高大,應該是之前熬夜了,看上去精神頭也不大好。
“您好。”林濛主動地和對方打了招呼。
經過了這段時間的歷練,林濛覺得就算對方拿出來的是什麽雷劇,她也能泰然處之了。
那導演鞠了個躬,自我介紹:“林總您好,我的名字叫樸穹燦,蒼穹的穹,燦爛的燦。”他将手上的文件放到了林濛的桌上。
他甚至沒坐下,繃着身體一字一句地說:“我之前有拍過一部電影,成績……不大好,但有獲得過一個電影節的獎,這是我準備的新電影劇本,可是看好的人不多,我一直沒能找得到投資,就來您這碰碰運氣。”
樸穹燦的聲音越來越弱:“……這部電影,可能需要挺多投資的。”
放在最上頭的是這位導演的簡歷,樸穹燦雖然也是電影學院出身,但他畢業的院校,在國內的幾座電影學院裏,相對較差一些,而他畢業後花了有三年的時間,拍攝了一部電影,叫《牦牛和母親河》,至今沒有公映,只在國內的一條獨立院線上點映過幾場。
票房嘛……也極其慘淡。
不過類似這種獨立影片,基本也不存在票房逆襲的可能。
林濛對這部電影沒印象,便翻了下下頭的項目書。
這本項目書很厚,包含了劇本和導演親自算出來的投資,嗯,這投資嘛,基本是一言難盡的。
林濛看到上頭給導演的工資和分紅寫着0,就忍不住挑眉,不過想了想也可以理解,類似這樣的獨立影片,其實有不少還是倒貼錢的。
劇本其實反而不厚,印在上頭的名字叫做《西山上的少年和少女》。
林濛只是這麽一看,竟有些看進去了。
這劇本,只能用難講兩個字評價。
它講述的,是國內中北部,有這麽一個貧困的山區,叫做西山。
“西山人,生來就是注定得窮的。”不服輸的少年和少女,折騰了半輩子,可最後還是屈從于命運,和以前他們看過的老人一樣,坐在路邊,對着路過的孩子說了同樣的話。
它講的故事內核很殘酷,“窮是一個循環”,這當然不是階級固化的意思——
它講的是,一個早就失去了精氣神的地方,無論多少救濟,都幫扶不起來。
政府的官員來過、愛心人士來過、扶貧辦來過……他們人來人往,用盡心力,最後站在那山頭,看着下頭平靜的村落,用力地吐了口唾沫:“你們這土裏,就種着你們的窮命!”
這題材,太邊緣了,很容易引發歧義。
林濛以前因為參與過幾回基金會的項目,去過一些山區,她能看得懂導演想講的故事。
有些地方,受于地緣、風俗的限制,所有人都沒有任何哪怕一丁點上進的精氣神,非但如此,他們還伸出了手,拼了命地想把終于出去的人往回拉。
基金會每回投入大筆錢,建學校甚至幫忙建路,可這裏頭的人,就像看不到外頭的世界一樣,怎麽都不肯出來。
“你這是要拍個紀錄片?”林濛忍不住問。
“不,這就是個電影,我就是想講個故事。”樸穹燦擡頭,哪怕隔着眼鏡,都能看到他似乎蘊藏着火光的眼神。
“我可以盡量壓低投資的,但我真的很想拍這部電影,只要給我一點投資就好了!真的。”他紅了臉,覺得自己就像是個讨飯的乞丐。
上一部電影,他根本沒有收到投資,就是一邊打工一邊拍的,演員全都是身邊的朋友,當然,最後反正也是賠了,這幾年來,他口袋空空。
樸穹燦已經想過了,等這部電影拍完,他就不再做導演夢了。
可這部電影不拍,他不甘心,但這部電影的投資,實在是比想象的多得多,多到他打一輩子的工,也拍不了這部電影。
他這回,也算是鼓足了勇氣,才來叨擾林濛的。
“你是西山人?”林濛忍不住問?
說到這,樸穹燦忽然沉默了,他看着林濛那始終平和,不見半點歧視的眼神,忽然滔滔不絕起來,像是把憋在心裏的話都一股勁的傾瀉而出。
“林總,你說對了,我是西山人,不有人常說嗎?藝術是刻在人的骨血裏的,我的骨血裏刻的就是這部電影。”
樸穹燦看着林濛背後的窗外,看着這座城市的高樓連綿不絕:“我最大的願望,就是拍完了這部片,拿着我小時候看過的那種老式電影放映機,把這部電影拖到我長大的村子裏給他們看看,到底為什麽我們這輩子都窮。”
他臉上的神情很複雜,有不服、有不甘,又有認命。
“不過我也知道,這部電影是賺不了錢的。”他失落的嘆了口氣,“甚至可能都得不了獎,因為我不想把它送出去國外那些電影節參加獎項評選。”
林濛倒是有些驚訝地看他,這種藝術片,拍了不就該奔着獎項去的嗎?
“我窮,但我也有骨氣,我拍的,都是我看得到的苦,可不代表我過的就是苦日子,很多外國的電影節,最喜歡評獎的,就是抨擊國家社會,反應國家怎麽糟糕的片子。”
樸穹燦聳了聳肩:“我是靠國家資助活下來的窮孩子,我幹不出來說國家壞話,還靠這個賺錢的事情。”
林濛看着樸穹燦好一會,忽然笑了:“你這部片子,我很有興趣,你把材料留下。”
這種穩賠不賺,又很有質量的好片子,林濛當然不願意錯過。
而且透過這片子,她能看見的這位樸穹燦導演發着光的靈魂,也讓她不吝啬于自己的好意。
哪怕只是“感興趣”三個字,已經足夠讓樸穹燦驚喜了,他鞠着躬,正打算離開,忽然被林濛叫住。
“對了,我想問一下,不知道導演您是在哪了解到造夢的?”林濛随口問道。
樸穹燦全無防備,笑得燦爛:“是我之前在電影節遇到的一位評審老師,我的電影那天來看的人不多,我就鼓起勇氣去攔了老師的路,對方鼓勵我說,這是一部好作品,只是她那頭沒法投資,然後給我推薦了造夢娛樂,她告訴我,這是圈子裏最尊重導演、編劇的公司。”
要不如果以他的個性,哪敢出來自薦呢?
“是哪位老師?”本來林濛只是随口問,倒忽然有了興趣。
“呂道燕老師,不知道林總知不知道,她這幾年産出挺少的,不過以前有好幾部片子口碑都很好。”
“是她呀,我知道了,那導演,我過後聯系你。”
也許是林濛多疑,可她怎麽覺得,呂道燕推薦樸穹燦來她這是別有居心?
不過這位呂道燕導演太不懂她了。
像是樸穹燦導演這樣的人才,多多益善,越多越好,如果能推薦一個加強連過來,林濛都想登門道謝了呢。
林濛把樸穹燦的信息發到公司群裏,讓人做背景調查——這幾年國內有不少公司已經開始這項工作。
要不到時候等電影做好,結果發現導演是個X獨,或者是曾在網上發表過讓人不齒的言論,或是曾經違法犯罪,那真是救都沒救了。
演員不行,還能施展大換頭術。
導演不行,只能整部重拍了。
林濛還不忘給自己找了個名頭——
“我覺得現在公司的盈利非常不錯,我想要在公司內部劃分一部分資金,做國內導演、編劇的扶持基金,在做商業片的同時,我們也不能忘記初衷,沒準未來,造夢真能成為夢開始的地方,為國內輸送很多的好導演、好編劇、好作品呢。”
下頭隋煙及時出現,幫林濛打了個補丁:“還有好演員。”
公司的員工自是滿懷感動。
當工資夠多的時候,誰又不想在一個有社會責任感、國家責任感的公司工作呢?
林濛滿意地看着公司員工們齊刷刷的回複,一條質疑她亂花錢的都沒有,很好。
林濛正打算退出電腦端的微信,這才瞧見,就在不久之前,諸郁深剛給他發了條消息。
這段時間,諸郁深每天都把她當打卡機,各種和她彙報消息,比從前還勤快。
然而,只要林濛一說,要出來見見,他就開始在線裝死,等半天之後,他就像自動忽略了前頭的聊天記錄,又開始繼續打卡。
這副逃避雖然可恥但是很有作用的模樣,讓林濛實在……無言以對。
她就想不明白,諸郁深怎麽能幼稚成這個樣子?
可今天諸郁深發來的消息,讓林濛忍不住一愣。
【諸郁深:我今天和爸媽通了電話,他們說今年想回國和我們過年,你……方便嗎?】
哪有什麽不方便?
諸郁深嘴裏的爸媽,可是她的親爹親媽。
只是,她爸媽要回國了,她怎麽不知道?
林濛趕快翻起父母的朋友圈,果然在昨天,媽媽發了和爸爸在毛國的合影,還附上了文字,說他們打算要回國,如果有要約出來見面的好友可以提前聯系。
她上個禮拜剛和爸媽通了視頻電話,自打六年前,媽媽得了場重病手術痊愈後,父母便對人生有了新的認識,這些年來,一直世界到處飛,常年和她靠視頻聯系,很少回國。
按照他們的說法,就是半輩子為了孩子活着,現在老了,也總算能為自己活一場,好好地看看這個世界。
林濛很支持父母的想法,前兩年還會在過年的時候飛過去和父母過年,這幾年忙于事業,只有在有空的時候,會做飛機到國外和父母見面。
林濛找到和媽媽的對話框,這才想起,前幾天她去出席《山後有山》的頒獎禮,因為沒有辦法和媽媽打視頻電話,還拍了照給她看,說自己最近忙,怪不得媽媽沒聯系她,反而找了諸郁深。
只是……
這回倒是真能見了,可她難道要當着父母面和諸郁深把話說開嗎?
……
特地調開了鈴聲的手機響了響。
諸郁深忙拿起手機,這回發來的消息的,正是他期盼的那個人。
雖然只有一個好字,可也讓他的心忽上忽下。
他實在是很想見她,可又怕見了面,林濛說出什麽他不想聽的話。
作者有話要說: 大嘎好,我是你們的二更君,阿花讓我轉告你們,今天的更新又是一萬多了,不許催更,否則她的花瓣要掉沒了,變成禿頭花。(她讓我秋秋你們,點進她的專欄收藏一下她吧)←不是本人,盜號。
一本正經,我怎麽會說這種求作收的話呢?!←不,我會!
謝謝大家了(鞠躬)
評論掉落166個紅包
同志們,我要講解一下呂道燕的騷操作——她精挑細選了必賠錢電影(你們也知道這部電影肯定是不可能成績好的,而且我們導演還比較死心眼,不肯去報名獎項。)
她想得可美了,如果女主投資——賠錢
女主不投資——科科,抹黑一把,你們良心公司,不求賺錢,但是只拍商業片的假良心。
然而……
林濛(驚喜的眼神):呂道燕導演,你真好!
事情就是這樣了,聳肩。
我發現我的小天使們個個有才!你們比我會起名字。
樸穹燦導演=撲(pu)、窮、慘
摘錄一下小天使的取的經典名字:梅德乾、裴友培(賠了又賠)、邛禱延(窮導演)……精彩!完全不像阿花取名廢!太厲害了!
☆、第 35 章
在做完了樸穹燦導演的背景調查後, 林濛放下了心, 這些算是必要工作。
可看着人事拿來的, 被印刷在紙面上的對方的真實人生,林濛忍不住有些無言。
這位樸導演, 确實是從西山走出來的孩子。
他當年趕上了國內做一對一幫扶愛心項目的東風, 獲得了學費和生活費的支持, 一路向學,在考上大學那年離開了西山,開始了大城市的闖蕩生活, 這對于一個窮小夥并不算容易。
畢業之後,樸穹燦便開始了漫長的打工生涯。
關于這段經歷, 甚至不用做什麽專業調查,只需要在搜索框裏打入樸導演的名字, 沒錯,就這麽簡單。
樸穹燦使用了諸如數字同城之類的求職軟件,在網上能夠一鍵下載他的求職簡歷。
從快遞點的分揀工、攝影工作室的員工、廣告公司的攝影……和專業有關的、無關的職業他做了個遍, 甚至直到現在, 網上還能查得到,他正在一個攝影工作室工作, 主要負責給當地的小學生拍畢業照、制作畢業紀錄片。
送來這份材料的人事陪着林濛看到最後,憋在心裏的話脫口而出:“你說導演怎麽不自己開一個工作室呢?”
林濛看了她一眼, 只是搖了搖頭。
有一百萬的人,想賺一百萬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可一萬都沒有的人,想賺一千, 可能就難了。
沒有本金,器材、場地、宣傳……什麽都做不起,樸穹燦還能存出錢來拍一部電影,已經算得上不容易了。
更別說,他這些年好像還一直在償還助學貸款和當年收到的資助。
林濛沒讓人事通知,她親自給樸穹燦打了電話:“樸導,我們公司在調查研究後,一致決定投資你的電影,我們現在希望你能把劇本再仔細地精修一下,到時候具體的合同、合作方式,等你有空的時候到公司來細談。”
林濛才剛說完,就聽見電話那頭發出地嘈雜響聲。
她能聽到一堆東西噼裏啪啦落在地上的聲音,還有樸穹燦似乎在和身邊什麽人道歉。
“林總,我……我最近就改劇本,我效率很高的!”樸穹燦脫口而出,而後又迅速的想起了什麽,“不過我……我現在手頭還有點工作,我收個尾就好!”
林濛聽清楚了,電話那有人在喊樸穹燦去拍照。
“是這樣的樸導,我們公司呢,接下來打算成立一個青年導演、編劇造夢計劃,你的電影,就是我們這個計劃啓航的第一步。而作為導演兼編劇的你,也會得到公司的資金支持,包括且不限于拍攝籌備到完成階段的薪水、影片上映或獲獎的分紅……”
樸穹燦抓着手機,腦子忽然一片空白,他的漫長人生裏,好像遇到了太多的好運。
他猶豫道:“可我的電影……不太能賺錢。”
作為一個導演,他不會覺得自己拍的是爛電影,可他得承認,他拍的絕不是能受市場認可的好電影。
這句話簡直是自我包裝了,他想拍的電影何止是不太能賺錢,應該是不能賺錢。
“沒事,我們公司不缺錢。”林濛笑道,“樸導你可以上網稍微了解一下,造夢娛樂的盈利非常可觀,支持幾位青年導演,絕對不會對公司造成任何影響。”
甚至還……多多益善呢。
只是國內這樣懷才不遇的導演和編劇實在太多,如果真的要去挨個篩選出其中有天賦的,那簡直是大海撈針。
如果呂道燕導演能夠更努力一點就好了……
林濛忍不住露出憧憬的眼神,果然呂導一家都是好人。
做女兒的,給了她這麽多借口買熱搜、還賠了違約金——雖然最後算下來還是賺,可總歸多了花錢的理由。
當媽的,還給了她這麽個賠錢之道。
這家子簡直是她的福星。
“謝謝、謝謝您!”
“樸導,這句話可能有些冒犯,我看了你之前拍的那部《牦牛和母親河》,我覺得您的天賦應該發揮在适當的地方,我知道您現在在工作。”人事站在林濛的對面,這些要花錢的事情,她也得把理由說個明白。
“我希望你能盡快辭職,好全身心的投入電影的籌備過程,從這個月開始,公司将會以我司普通導演的待遇發放薪水給你,過後我會讓人事和你聯系,你把卡號給她就好。”
“前期籌備,這怎麽能要錢呢!這是我該做的。”樸穹燦有自知之明,他這麽個小導演,哪配。
“一部好電影,不止需要重視拍攝過程,前期的籌備也很重要。”這林濛說的倒是實話,随着自己對制作人工作的深入了解,她越來越發現,真正重要的工作往往是在看不到的地方。
比如最簡單的選景、造型、道具……這些看起來沒什麽大不了的,可往往能影響一部電影最終成片的細節效果。
“我們投資的不只是這部電影,還有導演你,造夢尊重你的才華,導演你也該尊重你的電影、你的才華才是。”林濛的話落地有聲。
她沒瞧見,站在她對面的人事滿眼冒着小星星,就差沒立刻鼓掌了。
“我……我明白了!”樸穹燦雖然知道林濛看不到,可用力點頭的那勁,幾乎要把腦袋給甩下來了,“林總,我立刻辭職,之後我會閉關修改劇本,到公司報道!”
“那就好。”林濛又和樸穹燦關于劇本的修改問題談了兩句。
這兩句,概括起來,其實也挺簡單——我們造夢娛樂不差錢,需要什麽場面、需要什麽人物,盡管給安排上!只要你敢寫、劇本不跑歪,公司一律投資。
那叫一個財大氣粗。
挂斷電話後,林濛又囑咐人事:“像是這樣青年導演的待遇,你定一個标準,就按照……何方明導演平時沒工作的時候,的基礎薪水再降一級,別降太多。”
“還有就是,樸導的生活品質可能比較糟糕,我們公司現在空閑的辦公室不是比較多嗎?你和財務那邊安排一下,找幾間空閑的房間,按照星級賓館的标準改裝一下,材料一定要用好的,不要有類似甲醛的問題。”
人事拿着小本本認真記錄,一條一條地往下寫。
“到時候樸導來了,你別讓他提,主動地提一下,讓他可以在公司裏休息,以後要是大家有誰需要加班,那也可以在這過夜,當然,要記住我們公司可不許亂加班,該回去就回去。”
“明白了!”
林濛想了想:“對了,你晚點同何導和朱導聯系一下,看他們方不方便,讓他們這兩天安排個時間,來公司和我開個會,就這樣了。”
人事确認林濛沒有其他吩咐,便拿着本子出去了,一出辦公室門,頭一件事就是掏出手機,在沒有領導的小群裏發起了消息。
——林總雖然人好,可領導畢竟是領導,無領導小群這種事情,是員工才知道的快樂。
【人事dog:我們林總太太太好了,西湖的水是我的眼淚,我剛剛差點哭了!我還能吹林總一萬年!她真的是個特別有責任感特別尊重理想的人!】
【人事dog:我感覺能在造夢工作,好像真的是好幸運的事情!我覺得我做的每一件事,也好有意義。】
【人事dog:上帝佛祖各路神仙都保佑保佑,我們造夢娛樂發大財!林總絕對不能賠錢!】
樸穹燦挂斷電話,還是壓抑着激動的心情……去拍完了照。
這是之前決定好的工作,哪能臨陣脫逃。
然後等忙完後,便懷揣着激動的心情,撥打了存在通訊錄裏,至今都沒有聯系過的電話。
“喂。”電話那頭響起的是個有點年紀的女聲。
“呂導!我是樸穹燦,不知道您還記得我嗎?”他激動的時候,話也多,正想把上回兩人見面的場景複述一遍,畢竟呂導演這樣的有名導演,見過的人多,恐怕也不記得他了。
呂道燕原本漫不經心,這下忽然坐正:“是你啊,我記得你,就是那個……”糟糕,她想不起來這導演的作品了。
她只記得,這是個“有夢想”,一點都不腳踏實地的窮導演。
這樣的窮導演她見得多了,如果不是為了給林濛挖坑,她連這個人的電話都不會存。
“就是你呀!怎麽了?你的電影有進展了?”她随意糊弄了過去。
樸穹燦沒聽出來,他幾乎是手舞足蹈地通着這通電話:“呂導,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謝謝你才好!”
他聲音都有些啞:“您說的對,造夢娛樂真的是圈裏最尊重導演和編劇的公司了!”他唠唠叨叨地,話也說得像是車轱辘一樣,好半天才把事情交代清楚。
呂道燕聽懂了,這幾分鐘的唠叨,其實總結起來,不過也就是一句話,造夢娛樂的那位林總決定不計成本的投資這部……她反正想不起來名字的電影。
呂道燕心裏冷笑,可說出來的話好像也帶着幾分替樸穹燦開心的味道:“那可真好,樸導,我也為你開心,我就說,向你這樣有才華的人,總是會被發現的,希望你的電影拍攝順利,到時候取得好成績。”
啧,能取得好成績嗎?
“呂導,太感謝您了,我……”有些社恐的樸穹燦鼓足了勇氣,“我想請您吃個飯,好好地感謝您。”雖然現在沒多少存款了,可人要會感恩,如果不是呂導,他的電影恐怕得攢錢到老死那年才能勉強拍上一點。
當然,他最最最感謝的,還是林總!
“不用,你能好好拍攝電影,對我來說就是最大的禮物了。”呂道燕說得冠冕堂皇,又随便糊弄了這激動得都說話結巴的小導演幾句,就匆匆挂了電話。
她看着手機,臉上的神情似笑非笑。
這回呂道燕倒是好奇了,這位林總,該不會是真傻吧?她在網上塑造起來的所謂造夢人設,難不成還是真的?
她是看過樸穹燦拍攝的電影和準備好了的劇本的。
這位樸導……不是她說,作為一個小導演,半點不知道腳踏實地,第二部電影的劇本一看,就是個大制作。、
呂道燕拍過不少小成本藝術片,她對成本的估量,也很有技巧。
樸穹燦在裏頭夾了他自己的概念圖,他想要的,可是西山當地的實景,對這方面有了解的人都知道,越是這種窮鄉僻壤,花的錢時常花費是要比影視城多上許多的。
而且到時候拍攝所牽涉到的,包括出鏡的人、當地人也許會出現的扯皮,包括劇本裏數量驚人的群演數目——他這群演,還不是一般人概念裏的普通群演,得是能像“當地人”模樣的那種。
還有實景航拍、天災**……
啧,如果再選個靠譜點的演員,這麽拍下來,沒有個三五千萬,是解決不了的。
呂道燕本來想的,是林濛不會同意這個項目,畢竟這位樸穹燦導演,非但寫劇本不計成本,還說了自己不想送片子到國外評獎。
她都做好準備了,如果對方不接受這個項目,她就上網去抹黑林濛一通,至于這抹黑站不站得住腳?
通稿發出去了,良心公司的形象動搖了,不就夠了嗎?
她要讓那些成天吹什麽良心公司的觀衆瞅瞅,這所謂的良心公司,可是一門心思奔着賺錢的商業片去的,說良心,全是糊弄傻子的。
可沒想到,這位傻林總,居然還真接受了這個項目。
就憑着國內的幾家藝術電影、獨立院線,還有屈指可數的電影節,這部電影怎麽可能回本?基本是約等于全賠好嗎?
幾千萬說沒就沒,她就不信林濛不心痛。
沒準到時候還得死鴨子嘴硬,呂道燕嘲諷地笑笑,只可惜準備好的營銷號和水軍用不上了,可想到林濛馬上要賠個幾千萬,她今晚都能多吃一碗飯。
對了,既然這位林總想塑造這麽個“偉大形象”,那她可得多多幫忙添磚建瓦,她認識的懷才不遇,心比天高的導演,可還多着呢。
到時候也不知道特地找上門的優秀賠錢導演、劇本越來越多……這家造夢會不會虧損得停不下來呢?
……
要怎麽攢錢這個問題,想必大家心裏都有答案,不過開源節流四個字罷了。
可是要怎麽賠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