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陸鐘和秦豫安出門得很早,沈央央八點才下課,秦豫安看了看手表,現在才六點。
陸家人丁不算興旺,陸鐘更是家裏的獨苗苗,他家裏因此對他管得比較嚴,秦豫安則不同,他爸媽雖然只有他一個兒子,但家裏堂兄弟堂姐妹一大堆,家裏長輩在看管上就比較放松。
具體表現在他們兩人生日雖然只差了兩個月,但陸鐘還不能獨立摸車,秦豫安的舅舅送給他的成年禮物卻是一輛國外空運回來的越野車。
這次來俞城,他開的就是這輛車,如今這輛車就停在大院兒旁邊的空地上。
“給我開開?”陸鐘手癢癢,直接開口,他和秦豫安的兄弟關系沒必要拐彎抹角。
秦豫安直接把車鑰匙丢了過去,上車後閉上眼睛,長嘆了一聲。
他是一路從京市開到的俞城,昨天才到,到地方後在舅舅家待了一天,又馬不停蹄的來了陸家聯絡感情。
人一閉上眼睛就容易多想,秦豫安在心裏盤旋着最近要處理的事情,秦家人口衆多,這是好事也不是好事,對家族來說人丁興旺是繁盛的表現,但對他們這些家族子弟來講,蛋糕就那麽大,人多了資源就得靠自己搶,內部關系複雜得很。
所以說他有時候還挺羨慕陸鐘,兩代單傳,又是獨苗苗,沒這方面壓力。
其實今天他也不是那麽想和陸鐘出門,哪裏都行,在陸家眯一會兒也不錯,但在陸家還得應付鐘沛仙,倒是不如和陸鐘出門自在。
“我媽說你已經拿到了好幾所大學的保送名額,确定在國內了?”陸鐘邊開邊随口問。
秦豫安閉着眼睛,從鼻子裏發出一個氣音,“嗯。”
“我記得你二叔家的堂哥,和姑姑家的孩子,都是去的國外?”
“國外人生地不熟的,哪裏有國內自在?”真實原因是秦家和周家有一個資源置換的大項目,就在俞城和京市,他留在國內總比國外機會多,也好攢資歷。
陸鐘也就是随口問問,路過一家蛋糕店,他停下了車,再上來的時候手上拎着個小蛋糕盒子。
秦豫安谑戲的開口,“還說不是去接女朋友?”
Advertisement
“不是,”猶豫了一下後,陸鐘還是回答,“是去接沈央央。”
秦豫安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噢,你還沒把人追到手?”
秦豫安一年總要來俞城兩三次,自然也是聽說過沈央央在大院兒裏高嶺之花的名號的,但他是只聞名沒見過本尊,好奇居多。
“你們大院兒裏的這朵高嶺之花真有這麽好看?”秦豫安起了一點興趣。
主要是像他們這樣的身份,從小見識到的就比普通人多,等到青春期對異性感興趣後,周圍貼上來的女孩子都不知道有多少,這種可以說是被“寵壞”的條件下,其實很難對一個女孩子産生太濃烈的感情。
在秦豫安看來,大部分時候不過都是荷爾蒙分泌的錯覺。
像陸鐘這樣堅持了好幾年的例子少之又少,搞得他都有些好奇是陸鐘太純情,還是對方太有魅力了。
問這句話的時候,秦豫安的手機響了一下,點開是俞城的朋友知道他來了,給他辦了一個接風宴。
“我朋友叫我過去玩,我等會兒得走,鐘姨那裏你幫我說一聲。”
陸鐘本來就不願意帶他來接沈央央,聞言快速的嗯了一聲。
他這樣秦豫安反倒不願意走了,看了看手表才七點,“我陪你一會兒再走。”
其實也是有點好奇俞城大院兒裏的這朵花,到底是個什麽樣子。
————
秦豫安想過沈央央會是什麽模樣,無非就是他們這個圈子裏常見的,出身良好的小姑娘的模樣,至多生得好些,被同齡人追捧得傲一些。
其實說實話,他們這樣條件的家庭出來的女孩子,稍微長得周正的都不缺人追,畢竟大家都很默契,內部消化嘛,戀愛可以随便談,結婚還是得門當戶對。
但他沒想到,見到的會是這樣一個場景。
嚴格來說,他甚至都沒見到人的正臉。
他和陸鐘到的時候沈央央還沒下課,兩人進工作室上了二樓後,等在了練習教室外面。
現在雖然說是夏天,天黑得晚,但這個點外面還是沒什麽光線了,沈央央的教室窗外正對着一棵樹,樹旁是一束路燈,照出白色的光。
這時候的俞城還遠沒有以後的繁華,街道上沒什麽人,工作室裏的大部分人也都下班了,一切都很靜谧。
靜谧得只聽得到沈央央拉小提琴的聲音。
蔡年的工作室是西式的裝修,窗戶上裝的是白色的百葉窗,整個教室很大,空空曠曠的,就沈央央面前立着個樂譜架子,上面攤開到了某一頁。
她拉得很專心,老師不知道去哪裏了,只留了她一個人在教室裏練習。
從秦豫安的角度,其實只看得到她蜷曲的頭發,一頭濃密的黑發披散下來,散落在她肩膀上,像海藻。
路燈的光從窗外照進來,打在她頭頂,側臉,帶着一種冰雪一般的透徹雪白,她的身影投在牆壁上,睫毛和碎發的剪影落在半邊小臉上,她又是那麽專心,背挺得筆直,好像真的是在舞臺上演出,光都聚集在她身上,有種旁若無人的美。
秦豫安一時間竟被這種氣場震懾住了。
小提琴拉了一遍,到第二遍,燈光如月光從窗外傾瀉進來,仿佛全部都聚集在了拉琴的那個少女身上。
真的就像一輪月亮,一朵高不可攀的高嶺之花。
“我他媽……”秦豫安喃喃低語。
“你說什麽?”從沈央央練琴開始,陸鐘就是常見到她這種狀态的,倒還不會像秦豫安這樣陷進去。
“沒什麽,”秦豫安抹了把臉,耳邊還萦繞着小提琴激昂的曲調,再看了拉琴的少女一眼,人還沉浸在曲子裏,看都沒看他一眼。
他神色有些複雜,這麽有藝術性還是神性?
“你不是有個局嗎,還不走?”或許是從小更擅長動武的緣故,陸鐘直覺一向比較敏銳。
他說不出秦豫安哪裏有問題,但本能的就開始趕人。
“這就走,”秦豫安看了看時間,已經有點趕了,随口答應下來。
只是下樓的時候免不了有點失魂落魄。
————
秦豫安下樓的時候,正好撞上傅易真上樓,兩人自然是認識對方那張臉的,不過關系也就僅僅是打個招呼的程度。
傅易真原本還奇怪秦豫安怎麽會出現在這裏,直到在教室外見到了陸鐘。
從小一起長大,其實傅易真對陸鐘的感覺很古怪,他們算得上情敵,但陸鐘似乎還處于半開竅不開竅的狀态,在和沈央央有關的事情上全靠本能行動。
他當然不會有那個好心去點醒他。
陸鐘見到傅易真倒是有些警惕,他和林定一樣,和沈央央整天上下學,自然是知道在兩年前的那個暑假,沈央央和傅易真格外親密的關系的。
但還好,在那個暑假之後,傅易真很快就出國了。
如今在接沈央央的時候見到對方,陸鐘語氣不太熱絡,“易真哥。”
等沈央央出來,兩人是一同坐上傅易真的車回大院兒的時候,陸鐘更是憋了一口氣,想起了一些陳年往事。
他為什麽現在還和沈央央只是發小?這裏面未必沒有傅易真的原因。
沈央央是大院兒裏最引人注目的女孩子,大院兒裏暗戀她的不在少數,而陸鐘自認為在同齡人中算是佼佼者,從青春期對異性感興趣開始,他的目光自然而然的就放在了沈央央身上。
他們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父母輩都開過玩笑要給他們定娃娃親,按照一般發展,長大後兩人理所當然在一起。
但實際上卻出了一點小偏差,沈央央太太太受歡迎了。
初中開始,就幾乎是隔一段時間,就有人為她打架,陸鐘扆崋性成熟得比較晚,還懵懂的時候是見慣了沈央央怎麽熟練的拒絕別人的。
他是陸鐘兩家的獨苗,從小就是天之驕子,目空一切,有時會想如果是自己,沈央央肯定不會拒絕,但有時也會沒自信,到底是怕她對自己像對別人那樣幹脆利落。
本來心态就很糾結,那段時間傅易真又使了一些手段,讓他更加不敢向沈央央吐露心意。
感情這件事就是這樣,如果一開始沒有鼓足勇氣,後面很有可能就再難找到開口的時機了。
更操蛋的是,陸鐘是在傅易真出國留學的兩年裏,才想明白了他背後搞的鬼。
他們三人說起來也很久沒見了,車內的兩人都不知道陸鐘的這番心情起伏,沈央央邊吃蛋糕邊漫不經心的和兩人聊天。
傅易真一轉頭,見到的就是她披散着頭發,一口一口專心致志挖蛋糕吃的可愛動作,不禁莞爾一笑。
等到了大院兒停好車之後,他先下車拉開沈央央那一側的車門,手背靠在車門上等人下來。
回頭一看,陸鐘正跟在人身後,像一條忠犬,老老實實的收好沈央央的東西,幫忙拎包下車。
沈央央站得有點遠,他們幾人的相處方式就是這樣,她是習慣了被人照顧的。
傅易真就是看不慣陸鐘這副忠犬的樣子,覺得裝,誰還不知道誰。
他手一抖,一個錢夾子就落在了陸鐘手邊,還正好翻開,露出傅易真和沈央央頭挨着頭親密無間的合照。
“不好意思,錢包掉了。”傅易真手上動作并不慢,立馬就蹲下撿錢包。
但是該看清的還是給人看清了。
陸鐘:“我他媽?”
猝不及防,又來了?又搞鬼?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