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放過
蝰蛇看到了樓下妮雅和黑熊的內讧，眼中的十字準星也瞬間條件反射，瞄準了妮雅的眉心。可他的眉毛擡了擡之後，還是松開了扳機的食指。雖然，他很明白這樣做的後果是什麽。
“妮雅，這次行動，我們又失敗了。”蝰蛇拿起對講機，語調低沉：“你最好将黑熊的屍體處理一下，回去之後，我們還有一個嚴謹的理由要編。不過，我建議你還是實話實說，約克的感知能力，不是你能輕易糊弄過去的。”
“不，我已經打算不再回約克鎮了。”妮雅聽到對講機中蝰蛇仍舊平靜的語調，說不感激是不可能的。可就在這個時候，她猛然瞟到了蝰蛇所在的那棟大樓樓面上閃過一道人影，當即驚呼喊道：“蝰蛇，危險還未解除，他朝你的位置去了！”
“他？……這不可能！”蝰蛇的語調驀然顫抖，不過，在他第一反應擡頭看了看天邊的旭日後。他又平靜了下來——高踞樓頂這個位置，陽光早就将整棟大樓披上了一層瑰麗壯觀的外衣。這對于懼怕陽光的喪屍來說，可不是一個美妙的戰場。
可這個世界就是讓人猜不透，就在蝰蛇認為不可能的時候。他猛然就感到一道勁風刮過。回頭一看，只見那頭喪屍竟然從樓緣直接竄跳上了樓頂。
此刻那頭喪屍完全暴露在旭日的光芒之下，身上裸露的淡紅色皮膚都被灼燒成了一片片焦黑的皮質，還冒着絲絲的白煙。在旭日蒸騰下，睜開一片血紅眼睛的馬超，直如從地獄裏走出的索命惡魔！
蝰蛇不比黑熊，他沒有任何力量強化。甚至，近身搏鬥當中，他連強化了一階敏捷的妮雅都不如。面對緩步而來的馬超，他唯一的反應，就是迅速掏出了腰間的六二式微聲手槍。而這，卻是錯得不能再錯的一個舉動。
馬超身形一晃，蝰蛇就感覺自己手中的槍脫手而出。馬超拿着那支手槍，卸除彈夾之後，一顆顆将子彈彈在蝰蛇的面前：“這個世界，槍已不再是致命武器。最致命的，是無知讓你們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
話音剛落，馬超一個俯身前沖，怔立當場的蝰蛇，眼中看到的就是馬超那只堅韌黑硬的利爪一把抄起了自己的右腿。再之後，蝰蛇就感到天地猛然翻轉了過來，自己淩空停在了高樓的外面。下面，是足足可以将他摔成一灘爛肉的六十米高空！
“不！放過他！”妮雅當即就看到樓頂上拎着蝰蛇一條腿的馬超，她知道自己沒有任何資本向馬超喊出這個請求。可情急之下，她就為自己找到了一個很好的理由：“我知道你根本不想殺人，你只是想存活下去。只要你放了他，我可以答應你，以後絕不再來找你的麻煩！”
馬超看着樓下的妮雅，忍受着烈火灼身的痛苦，凄苦地冷冷回道：“你的确可以答應這點，卻不代表人類也會答應這個條件。可諷刺的是，你代表不了整個人類，卻率先挑起了人類圍剿我的開端！”
妮雅一驚，她此刻才突然發現，那只喪屍的思維竟絲毫不比她差。而在洞悉人性黑暗方面，甚至還要比她更深一層。由此，她再無話可說。
因為她不得不悲哀承認，這只喪屍說的很正确。
這一切，似乎都是她的錯。
“并且，你的承諾連半分價值都沒有！”陰冷低頭，馬超看着樓下的妮雅一下蹲坐在地上，只能癡癡望着自己說不出一句話：“我現在完全可以殺死你們。永遠不會再說話的死人，對我的安全來講，才比脆弱的承諾更有保障！”
馬超也知道，自己說得很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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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對于四十多歲的蝰蛇來說，他更知道這兩句話的正确。所以，他開始閉上了眼睛，似乎已經認命。只是，左腿軍靴處插着的一枚軍刀，正在重力的作用下，開始緩緩劃出靴中。
終于，軍刀滑落！
蝰蛇也猛然睜開了眼睛，他順手一抄，以多年熟稔的經驗，他知道自己會摸到那熟悉的刀柄。
然而，這個願望最終又落空了。他看到，就在軍刀開始以加速度跌入他手中之時，一只黑色的利爪搶在了他手之前，撈住了那柄軍刀！
徹底完了！
蝰蛇這次死死閉上了眼睛，他開始感覺自己的身體被大力抛飛，整個身體都陷入失重的慣性之下。蝰蛇臨死前最想回憶的，還是二十年前地球上那平凡空虛的日子，那樣大把閑暇充足的美妙時間，都可以被那時的人們稱作無聊來浪費。
那樣的生活，假如再有一次，自己會不會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呢？
然而，思緒剛從這裏起步，遽然就被狠狠的痛疼給打斷。蝰蛇猛然睜開眼睛，他看到自己的确是被抛飛開去，只不過抛飛的方向，卻是樓頂中央而不是六十米的高空。他愣愣擡起頭，不明白這頭喪屍，為什麽會突然放過五顆子彈差點要了他命的人類。
“我很想如我所說那樣殺了你們。”承受着陽光灼燒的痛楚，馬超一步步緩緩走到蝰蛇面前：“可惜，我還是不能忘記，我曾經還是一個人的事實。同時，你很幸運，在兩個小時前，我看到了與你一樣不甘的眼神……人類決絕的眼神，那裏面的哀傷，我不想再回憶。”
鋒利的骨匕如劍，閃耀着烏黑的幽光，迅捷向蝰蛇的面門刺來。在蝰蛇想不通馬超為何口不對心還要殺了他時，那支骨匕就在觸及他面門的一刻，瞬間化為了一只拳頭，重重将蝰蛇砸暈在樓頂。
馬超随意地搖了搖自己的右手，似乎很滿意自己對骨匕轉化的控制試驗。至于這樣會不會造成蝰蛇枉死，并不是他需要考慮的事情。至少，蝰蛇的心防已經松動，馬超不用再看到人類臨死前那種映入心底的眼神。
癱倒在樓底下的妮雅看不到上面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她唯一可以看到的，是那只喪屍堂而皇之地出現在陽光下。雖然從他幾乎已經僵硬的步伐來看，他無時無刻不忍受着極大的灼燒酷刑，但他的确太不像一只喪屍了。
妮雅就那樣靜靜看着馬超走到她的面前，看着這喪屍焦黑碳化、再表現不出任何一種神情的臉，距離自己僅僅只有幾寸的距離。妮雅的心驀然不知因什麽情愫，開始彭彭跳動起來。她感覺的到，自己的呼吸，都在急促告訴這個喪屍，她很不安，也很期待。
刷的一聲，馬超猛然抽走了妮雅手中的虎牙格鬥刀。僅僅是這樣一個很突然的舉動，讓妮雅立時嬌軀一顫。
“他果然還是要殺了我……”妮雅随即閉上了眼睛，不知為何，在滿心的悲哀不舍之後，她還有一種解脫贖罪的輕松。
然而，同蝰蛇一樣，她也沒有體驗到刀鋒入體的冰涼。雖然，耳邊傳來了銳利金屬刺入血肉的聲響。
睜開眼，妮雅看到這個喪屍用自己那把格鬥刀刺入了嗜血魔犬的雙眼。看樣子，他是想拖着這一豐盛的食物回到自己的避風港好好進食療傷。
“你？……”妮雅不及思考開口，可看到這喪屍回頭時，她一時又不知該說什麽。
“為什麽要用我的刀？”
這是妮雅随後問出的問題，此情此景看來，這還真不是一個好問題。
“因為我的骨匕刺不動這個東西。”馬超回答，再微微确認點頭後，他又認真補充道：“我之前就試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