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安陽公子
從江南城到鳴州，程若感覺，只花了将近一天的時間。古代只有以馬拉車，速度自然無法與曾經現代的那些高檔交通工具相比。況且江南至鳴州途中，多為坎坷泥地，馬車飛馳而過，車內免不了颠簸萬分。
抵達鳴州時，程若一行人早已疲憊萬分，随意進城找了家還算可以的客棧，将就了一個晚上。
或許是因為路程太過颠簸，程若在半夜躺在床上時，都感覺眼前一片天旋地轉……
“小姐，第一站，您想前往何處？”翌日清晨，程若緩緩從睡夢中清醒過來，玉蝶将客棧準備的清粥饅頭端至床頭櫃上。
她揉了揉眼睛，這家客棧的床她睡不習慣，昨晚休息得并不算好。她打着哈欠，慢慢爬起了身子來。
“我也不曉得……”程若現在才發現自己有些漫無目的，完全是一時沖動，“你可知，鳴州有何處值得一游？”
這個問題，顯然把玉蝶問倒了。她眨了眨眼睛，看着程若發呆，良久，才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奴婢……只知道先前鳴州已經窮得養不活人了……”
人都養不活，更別說游玩了。
“我聽聞，近幾年，帝京那裏已經傳來了聖上下旨，要江南這一處府尹處理好鳴州的窮困。”程若正好借着這個話題，引出了自己的問題。“将鳴州的地官土地全部競拍給了江南城一帶的富商進行別處發展，你可知，是哪一片土地？”
玉蝶經她這麽一提醒，似乎想起了些什麽來，“小姐，這個奴婢略微有些聽聞，只是，對于鳴州的地形，奴婢仍有些不了解。”
程若點點頭，“沒有關系，等一會上街了，去詢問一番路人便可。”
客棧的條件不比家中，程若此番出行的真正目的也并非游山玩水。簡單的梳妝打理，用過早點後，她便帶着跟随自己的下人，一齊離開了這裏。在鳴州城中心晃悠了一圈，程若才找到了一家條件還算過得去的客棧，便打算這幾日都紮根于此了。
“掌櫃的，”程若趴在店門口的木桌上，看着正在櫃後處理着賬務的做事雷厲風行的女子，“小女子想請問，最近鳴州可有關于土地競拍的事項？”
那女子擡眼，輕輕掃過程若，“現在才來打聽土地競拍？未免也太晚了些，早就競拍完了。”
程若故作驚訝狀，“何時之事？家中兄長近日才得到了消息，還說想來試上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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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櫃的心想，這女孩兒看樣子腦子不太好使，早幾個月前放出的消息，怎會近期方才知曉。
“你沒有聽說，這鳴州的土地，最後被拍出了多少高價麽？”
程若對這個沒有興趣，也懶得知道，她只想知道有關那土地競拍的地點與人物。
“多少？”她順着老板娘的話問道。
老板娘卻故意賣了個關子，“說了你也不會信，你只需知道，那片被競拍的土地，最後是被江南城的尹家以及帝京的一富商人家平分拍走的，就足夠了。”
第一個問題的答案，程若已經套出了話，那麽第二個自然也不難。
“那……既然錯過了如此難得的一幕，可否請姐姐告知，這塊價值連城的土地，究竟在何處？”
那老板娘沒多想，直接回答了程若的問題。
“你沿着客棧門前那條大街，一路朝東走，看着一帶房屋成群的地方，就是了。”
程若道了謝，沒有耽誤時間，便喊上玉蝶，朝着老板娘所指方向前去。
鳴州果真無法同江南城相比較，老板娘口中的那條大街，也不過是一條青石板小路罷了。其寬闊程度，僅僅能夠容納一輛馬車駛過。程若在經過每一處街角，都會留心觀察。不得不說，這裏的經濟，實在是太過落後。江南城裏那繁榮的景象，在鳴州完全見不到。
“小姐，可是那處？”玉蝶忽然一手指向前方。程若循着她的指尖看去，果然，在這條小路的盡頭，是一片新建的房屋群。
“看起來是。”程若彎腰，躲過了一家人家經過自己身旁的牛車。“過去看看。”
玉蝶不懂為何小姐對早以完結的土地競拍如此感興趣，不過她也沒有多想，只是上前緊跟着罷了。
這些房屋，看上去像是被某個大戶所壟斷的，用現代化解釋便是出租房。程若猜想，或許是提供給當時參與競拍的各路商人所暫時居住的。現在競拍已經結束了，所以這裏自然就空蕩了下來，呈現出了微微的荒涼之感。
方才老板娘說，這次競拍的土地，最後被尹家同帝京的一富商人家給平分競拍走。那麽尹舟還是拿到了土地使用權，那家鹽鋪會照舊開張，她想到了先前在庫房內發現的白色粉末。
随後，思緒跳轉到了另一處。一半歸尹舟，另一半歸帝京富商。可為何尹家留下了姓名，那富商卻隐姓埋名？
這一點十分的奇怪。
程若正思考着問題，忽然身後出現的動靜讓她有些猝不及防。腳步聲來得很突然，她再怎麽警惕都無法及時反應過來。
程若剛想轉過身，便聽到玉蝶的輕聲驚呼，以及耳旁的較為熟悉的聲音。
“你怎會出現在此處？”
這個聲音……
是曾經在江南城見過幾次的安陽公子！
程若回過頭去，又看到了那垂簾，以及垂簾之後那朦胧的，卻十分酷似薛淩南的面容。
“安陽公子……小女子也正想問你這個問題。”直覺告訴程若，安陽現身于此，絕非巧合。
輕笑聲從垂簾之後傳來，安陽的表現倒是沒有任何異常，甚至連最基本的警惕都沒有。
“此時同你說是巧合，恐怕你是不會相信的。”他輕聲道，“我的身份現在還無法明确告知于你，不過陳婼小姐，我可以幫你。”
他直直地報出了自己的名字，程若內心一驚。
“你怎麽會知道姓何名何？你同薛淩南又是什麽關系？”她後退一步，玉蝶看着面前的場景，心中不免有些擔心小姐的安危。
然而，安陽卻舉起雙手，“你不用害怕我，你的身份我只需稍稍打聽便能得知，不是什麽難事。”
程若并沒有因為他的這番說辭便放下警惕之心，“你究竟是什麽人？”
安陽沒有回答她，只是輕輕一揮手，程若便發現自己的雙手腕已經被他擒在了手中。
“你看，我若是想要對你不利，何須再同你作多言辭？”安陽湊到她耳旁，輕輕說道，“你若是想要調查清楚有關尹陌霖在鳴州發生的一切，我便能夠幫到你。”
內心的想法被直直地看穿，程若的身子免不了輕微一怔。
從安陽的話語中，她勉強能夠判斷出他的身份，絕非天涯游客這麽簡單。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以及面無改色地說出自己以及尹陌霖的名字的人，背後自然有些手段。
只是，程若至今未能完全相信安陽的最大的一個理由，便是他那與薛淩南有着八分相似的面容。
安陽見她放下了警惕——也不是完全放下，只是比先前好了些，便開口說道。“你同尹陌霖糾纏感情的這些時候，他自然不會去關注那些旁人在他家貨運鹽庫做的小手腳了。”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程若不由得瞪大了雙眼。她考慮的都是為何陳晌與薛淩南會擺上此計來對付尹陌霖，都是從深遠的角度去考慮，可是安陽卻一下子就将問題點破。
現在尹陌霖的心上，最為重要的事情，便是陳婼。發生了什麽和陳婼有關的事情，他便會同發瘋了一般。
這樣一來，那個陰謀才有了突破口。
“你……”程若想問，安陽為何會知曉這些。可是最終，還是沒有問出口。若是他會回答這個問題，自己也不會在這一方面糾結上這麽久。
最後，她問出的問題是。
“為什麽要幫我？”
安陽頓了頓，随後摘去了遮擋自己容顏的垂簾。
這是程若第一次清楚地觀察到他的面容，果然，同薛淩南幾乎沒有詫異。只是，安陽的眼中，相比于薛淩南，更為清澈透明。
“因為你身邊，有我在意的人。”
安陽是這樣回答她的。
程若想破了頭腦都沒有想出來，安陽口中那個在意之人，究竟是誰。
自己同他，不就僅僅只在江南城見過兩面麽？除此之外，便別無交流了，同自己身旁之人，那就更不用說了。
“時間一到，你自然會知曉事實。”安陽拍了拍她的肩膀，從她身旁走過，“跟我來，我帶你去尹陌霖的事發之地。”
程若懷疑自己聽錯，“事發之地？”
安陽回頭，看着她，“你莫非不想了解，那個戲子同他之間發生的那些不存在的關系？”
程若又感覺到自己的內心被他窺探了個遍，先是一陣細思密恐，随後，又有些不好意思。
現在，自己的情緒，完全已經受尹陌霖這三個字的控制，被牽制着走了。
“此話怎講？”她反問道。
安陽帶着她走到一處院門口，輕輕一推，打開了那扇厚重的黑木門，随後，他側眼，視線不知集中在何處。
“因為這一片的房屋，都是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