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回歸
程若心想，現在的自己，一定渾身都蠢到不行。她和她身前那人被那顆樟樹攔下了繼續向前的行動，睜開眼，程若看到了那有着一面之緣的垂簾。
她趕緊跳了開來，順手扶了一把那位被她連帶着朝前摔去的公子。
“真是對不住啊公子，”程若陪着笑，她随手幫着拍去因為方才那些失禮行為而沾染上的灰塵，“我走路時一個失神，沒想到連累了你也摔下了。”
那公子回過頭，見是她，便笑了笑，“無事。”說完，他伸手将垂簾上的一片掉落的新葉取下。
空氣又一次凝固了，兩人誰都沒有開口，程若也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這時，那個緩解氣氛的人出現了。
殷岚尋忙完故人歸裏的活，便出來尋她。找了好半天，終于在這個不起眼的地方發現了程若。她的身旁，似乎還站着一位白衣公子，垂簾在身，殷岚尋看不清他的模樣。
“小姐，你怎麽在這裏？”殷岚尋随口一問。
程若聞聲，轉過身來，見是殷岚尋，便感覺心頭一松。“岚尋你來啦，這位是……”
想着介紹一下這位頗有緣分的公子時，程若才發現，自己連眼前這位公子姓何名何都不知曉。
“安陽。”誰知那位公子自己接着程若的話便說了下去，“喚我安陽便可。”
他隔着垂簾，對着程若同殷岚尋略略一笑。
殷岚尋看不清安陽的面容，見他彬彬有禮，自己便也欠身行禮。
“小女殷岚尋。”
“岚尋怎麽了？”程若想起殷岚尋一開始是奔着自己才尋了過來，心想莫非故人歸出了什麽錯亂，便問道。
殷岚尋從衣袖中取出一張薄紙條，遞到程若面前，“小姐要的東西，我已經一一辦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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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若接過來，正想打開來檢查，卻想到一旁還站着安陽。
安陽似乎敏銳得很，一下子便察覺到了程若的警惕，他便輕咳一聲，背過手去。
“結實二位，着實乃安陽之榮幸，”他微微欠身，“只是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安陽還需趕路回京，只好遺憾作別。”
程若點頭，“原來安陽公子是從帝京來的貴客，是小女的疏忽。改日若安陽公子再臨江南城，小女必定好生招待。”
安陽笑笑，沒有再說什麽，在經過殷岚尋身旁時，他倒是微微放慢速度，只是這僅僅持續了一眨眼的功夫，安陽便消失在了路的拐角處。
直到他消失，程若都沒有從那一股十分熟悉的感覺中反應過來。
她定了定神，正想招呼殷岚尋，卻發現她也正滿臉震驚的樣子。
“怎麽了岚尋？”程若從未見過殷岚尋如此的樣子，有些擔心地問道。
殷岚尋搖搖頭，示意沒事。“方才奔得有些猛，一下子緩不過勁來了。”
程若拍拍她的頭，“又不是什麽急事，不要着急，走吧，回去吧。”她率先轉過身去，朝着西市殷岚尋的住所走去。
殷岚尋稍稍遲鈍了一會，随後跟上。
只是方才，她并未告訴程若，她一靠近安陽公子，就感覺到了重重熟悉感撲面而來。
她擡起頭，想要再看一眼，可是這西市大街上，哪裏還有方才的安陽公子的身影。
殷岚尋只好作罷，努力打起精神來，她跟上了程若的步伐。
程若到了殷岚尋家中，随意一坐，便取出先前她整理統計好的那一張小紙片來。
故人歸開張以來，賓客們最偏愛的菜肴居然是——
紅燒豬蹄。
程若真的沒有料到，居然是這一道菜。雖然制作方式以及原料選購都是按照她寫的菜譜來的，但是她辛苦研究的那麽多現代菜居然比不過一道紅燒豬蹄，這憑空增加了不少的挫敗感。
“小姐……”殷岚尋看着一旁突然垂頭喪氣的程若，有些不解地叫了她一聲。
程若擺擺手，示意她自己無事發生，接着，目光下移，落在了清單的最下方，賓客們最少點的那道菜——
糖醋裏脊。
她小小地松了口氣，還好這道是原先的飯館挑選剩下的菜品。如果是自己研究的菜肴，那她就抛去手上一切繁雜，親自去給故人歸端盤子了。
“先把菜譜上，糖醋裏脊這一塊寫上‘售罄’兩個字，”程若心中想了想對策，決定先用反向心理來試一下能不能推動這道沒人要的菜的銷量，“我這些天重新一下，做一本新的菜譜來。”
殷岚尋将她吩咐的事情一一記下，從故人歸還在籌備階段時，她就在程若身旁，看着她的種種令人無法理解的行為。但是等到現在，殷岚尋才發現，正是這些行為，将故人歸的生意，從低谷逐漸帶向了高峰。
春日抽芽，夏日繁茵。
程若在奠基自己事業的同時才發現，時間一晃過去了三個月，粽葉的香氣已經傳遍了東市的大街小巷。
作為事業達人的她，自然是抽出一天的時間，跑上街市，觀察這裏的粽子。
只是最近不知是不是陳老爺下令，她前往何處，身旁都必須有人跟着。沒有辦法，程若只好帶上了琳琅。
“天氣逐漸熱了起來，”程若已經随身攜帶上一把小扇子，街上人擠着人，太陽也已經是十分毒辣了，“真不知道到了六七月份這裏要怎麽辦呢。”
跟在一旁的琳琅聽到了她的這句話，不免笑了笑，“小姐，年年都是這麽過來的，怎麽從去年開始你就經不住熱啦？”
程若內心翻了個白眼，那是因為我去年才來的！
剛想完，她便意識到了，自己來到這裏，已經快要整整一年了啊。
“小姐？小姐？”琳琅見她又開始進入了沉思，轉眼，又看到了正前方的人，心頭一驚便在一旁輕聲喚了幾聲。
程若經她這樣一喚，回過神來，卻直直地撞上了身前之人。
……她好像經常幹出這樣的事情啊……
揉了揉撞到的額角，她還沒從疼痛中緩過勁來，便感覺到了帶了薄繭的手心落在自己頭頂的輕微觸感。
緊接着，程若聽到了那許久都未曾聽到的聲音。
“還是老樣子啊，走路都不會了。”
她真的已經有接近三個多月沒有聽到這個聲音了，程若反應了好一會，最後才慢慢擡起頭來。
他黑了不少，依舊是錦衣玉緞包圍在身。發髻稍稍有些改變，眼神中也加上了曾經不存在的成熟。程若一下子有些不習慣這樣的尹陌霖，她呆呆地愣在了原地。
尹陌霖見她滿臉呆滞，一動不動的樣子，不禁往前傾了傾身子。
“三個月不見，不會都認不出我了吧？”
他停頓了許久，突然右手在程若的頭頂一頓亂揉，才将程若從發呆中拉扯了回來。
“你幹什麽！”被他這粗/暴的動作影響下，程若不得不低下頭，她雙手擡起，盲目地在空中随意地抓着。
尹陌霖終于忍不住了，放過了程若，還不忘幫她整理了一下因為自己才弄亂了的頭發。然後，他湊到程若耳旁，輕輕地問道。
“你說，這麽久的時間裏，你可曾想過我？”
尹陌霖絲毫沒有顧忌這裏還有其他人在場，他的眼中只有程若一人。
因為這突然的親密行為，程若居然一下子有些頂不住，臉變得通紅。然後她雙手抵在尹陌霖的胸膛上，企圖将他推開。
“沒有！”
她想要跑開，手腕卻被尹陌霖一下子就拽住了。
沒想到三個月沒見，尹陌霖的變化居然如此之大。往前，自己同他開上這麽一個玩笑，他早就當真到氣得跳腳了；然而現在，他居然還可以維持面上的笑容，逐漸開始有些霸道了起來。
“尹大公子，”程若回過頭，還想同他開上幾句玩笑，“您這剛回江南——”
誰知，下一刻，尹陌霖用行動，讓她說不出話來。
與其說讓她說不出話，不如說，讓她開不了口。
程若又一次看到尹陌霖放大了無數倍的臉龐，湊至自己跟前，然後唇上傳來了輕微的觸感。
或許雙唇緊貼就是這樣一種微妙的感覺，朦朦胧胧，欲進欲退。
跟在兩人身旁的下人們，無一被陌霖公子這大膽的行為，震驚的瞠目結舌。
良久，尹陌霖放開了她，手指輕輕刮過程若的薄唇，然後他歪頭，看着身旁的圍觀之人，淡淡地說道。
“怎麽了，本少爺許久未見自己媳婦，親一下都不可以了？”
在這東市大街上，還有誰不知道尹陌霖啊，一見是他，所有人紛紛散開，當做什麽都沒有看到。
程若則是處于震驚之中。
尹陌霖已經這麽會撩人了？他去鳴州不是去土地競拍的麽？怎麽學了一手撩妹的本事回來了？
她擡眼，對上了尹陌霖的視線。
“你這是幹什麽？！”程若的語氣自然不會好到哪裏去。
尹陌霖看着她，目光裏流露出的不是方才的嚴肅，相反的則是溫柔。
“你可知道，為了等着我回來的這一天，我等了多久？”
他身子向前傾，将程若罩了起來，随後，湊在程若耳旁，輕聲道。
“我每一天都在想你，婼婼，回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