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年夜飯
許久未見薛淩南，今日一見，他倒是稍稍變了個樣。仍舊是一貫的溫文爾雅，可程若發現了薛淩南面上自帶的憔悴。
他這些日子究竟去做了什麽？
程若想起了站在自己身後的某一個人，她轉頭，看到陳晌眼中熟悉的情感色彩，頓時明白了些什麽。
想來也是，陳晌同薛淩南都不是傻子，既然聯手了，那自然不會坐以待斃。或許這個時候，在所有人不知道的地方，他們早已布滿了陷阱。
程若慶幸自己開了上帝視角，盡管現在劇情走向已經開始朝着她不知道的方向偏離，但是在這方面，她還是有些把握。
尹陌霖沒有什麽，他同薛淩南之間本身便相隔着一個程若，只是将視線集中于薛淩南的一舉一動，觀察着他看向程若的眼神，随後又轉向程若。
現在的他，在乎的，只有程若了。
陳老爺客氣地招待着薛淩南，他受邀入席。程若在堂內随處找了一個地方坐下，離薛淩南有些距離。
又回到了方才的氛圍，只是現在讓她覺得渾身都不自在，幾道來自不遠處不同方向的目光，總是時不時地打在自己身上。
“薛公子，前幾日我與友人一同前往碧雲樓，被告知你已離開江南城數日之久。”尹舟道，“着實可惜，我那遠客心心念念出自你之手的糖鳜魚呢。”
薛淩南輕笑，“鄙人糙手，萬分感謝尹老爺的厚愛。前一陣子家中來信，家母身體有恙，便趕回家中。”
“哈哈，無妨無妨，令堂近日如何？”尹舟揮揮手，根本不在意這些。
“已無大礙。”薛淩南說完，視線一轉，正好與程若對上。
那一刻，程若發覺他對自己的溫柔也在逐漸淡去，眼神讓人不禁內心一寒。
提起薛淩南的身世，原著上卻并未有過多的描寫，只記得他并非出生于江南城，而是別城一個大家族的私生子。這個人物從頭到尾都充滿了神秘色彩，不管是身世，或是錢，沒有人知道薛淩南出自哪裏，也沒有人知道薛淩南到底有多少錢。說不定，在盤纏這一方面，尹舟都比不過他。
往先，他的神秘色彩會增加他的魅力；可是放到現在，卻往往讓程若感覺到了薛淩南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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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未見婼婼，”薛淩南突然提到了自己，程若擡頭，“你瘦了不少。”
程若還未來得及出聲，尹大少爺便忍不住了，“淩南公子不在江南這麽些時日自然不會知曉，不久之前，陳婼才染了風寒。”
他一開口，程若便察覺出一股較勁的味道在裏面。
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也不好再說些什麽，所幸就将話筒交給了尹陌霖。
“這我竟完全不知曉，”薛淩南的段位可比尹陌霖高了不少，他的視線依舊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婼婼，怎麽會如此不小心？”
這下，尹陌霖內心估計已經炸了開來，程若也不好繼續當啞巴了。
“下雪天，聽聞西市的臘梅美到極致，便跑去觀賞，衣裳穿少了。”腦海中一閃，寒冬臘梅，程若便便了這樣一個僵硬的理由。
“身子好了就行，若是得空，明日便來碧雲樓，我給你做小雞炖蘑菇。”
程若什麽也不好說，答應了便是打了身旁尹陌霖的臉；若是不答應，人薛淩南是客，同樣也是不給賓客面子。
哎，做人好難。
最後，程若尴尬地扯嘴笑了笑，“年關裏，走親訪戚的，萬事都沒個準頭。”
這個話題終結後，程若幹脆閉了嘴，省得又觸及了某些難以收場的話題場面。
“話說尹兄，”陳老爺為自己同尹舟加了些茶水，“前幾日我處來了些消息，說是朝廷批下了鳴州的土地案子，等這年一過，各家就該準備着競拍鳴州的土地了。”
不知陳老爺的話中，是否還帶着些別的感情色彩。
鳴州這個地名程若并不陌生，原著劇情中，鳴州是江南城附近的一個沿海小城鎮。因該地民不聊生，本地居然幾乎連生計都要無法維持下去了，朝廷開始重視起這個問題來，将縣城尹舟參與了這一次的土地競拍，最後分到了城南一片臨近護城河的土地。他同鳴州知府合作，壟斷了鳴州一帶的鹽運工作，并在那塊競拍得到的土地上開辦了鳴州鹽鋪。而正是這家鹽鋪，才成為了尹家悲慘結局的導火線。
一想到這個，程若便會想起尹陌霖同陳婼的最後結局：回到鄉下或者窮人的日子，雖然條件艱苦，但是幸福快樂。
作為讀者，或許這樣看來很浪漫。
但是作為程若，這位即将親身經歷的女士。
我！不！要！
“消息可真？”果然，這是尹舟所關注的消息，程若回過神，繼續聽着二人之間的對話。
陳老爺點頭：“千真萬确。”
“可真所謂，過年行大運啊哈哈哈，”尹舟笑道，“做生意之人，最高興的時刻，莫過于尋到新的商機。”
陳老爺追問：“尹兄，此話怎講？”
尹舟一擺手，“先不公開與衆，待到日後，你必會知曉。”
程若料到他不會說，現在堂內有這麽多人，抛開陳晌尹陌霖等直系血緣不說，還坐着一個薛淩南呢。更何況，鹽運是歷朝歷代一個不容忽略的官職地位，除非尹舟是傻子，否則他絕不會輕易提起。
“也好，也好。”陳老爺見逼不出什麽答案來，便也作罷，“時候不早了，該吩咐下去準備年夜飯了。”
“父親無需擔心，”這時陳晌才開口，“晌兒方才去了趟膳房，吩咐主廚今夜多加些菜來。”
陳老爺一愣，緊接着撫須點頭，“好，好，尹兄，淩南公子，今日便賞臉，留下來，一道享用這年夜飯如何？”
薛淩南立即點頭答應，這下尹陌霖便不爽了起來，因為同時，尹舟開始推脫。
“這哪好意思，凝珠，陌霖，準備準備回府——”
“尹兄留步！尹兄留步！”陳老爺高聲叫道，“尹兄您且看，現如今，你我二家早已超越友誼一關，陌霖同婼兒也有了婚約，今日我留您一頓年夜飯又有何不妥？”
在聽到“婚約”二字的那一刻，程若看到薛淩南的肩膀明顯地一顫。
似乎從自己訂婚約那日起，她便一直沒有見到過他，想必這個消息，他也是方才得知的吧。
正想着，感到手旁一人悄悄擠了過來，停在了自己同薛淩南當中，想都不用想，程若便知道是尹大少爺。
“看你一臉不情願的樣子，可是不想我留下？”尹陌霖看着前方，嘴上卻忍不住小聲問道。
程若聽到他語氣裏滿滿的委屈，雖然內心十分唾棄他這樣，可還是忍不住笑了笑，低聲回答道，“這我可說了不算，等看他們。”
她努了努嘴，示意面前兩位家主。
最後，在陳家這裏的“軟磨硬泡”下，尹家人還是留了下來。
程若特地避開高危地段，先另外兩人一步，坐到了陳夫人同莫凝珠中間。
“怎麽了這是？”陳夫人看着程若拼了命地想往自己同莫凝珠中間擠，“怎麽不坐陌霖旁邊去？”
程若偷偷瞄了一眼對面，因為自己的臨陣逃脫，尹陌霖同薛淩南挨在了一塊，兩人誰也看不慣誰，卻又不會擺在明面上。讓她坐到那裏去，還不如坐在這裏，同兩位夫人聊聊中年養生之道呢。
“娘，婼婼想同您坐在一起。”既然硬的行不通，那就上軟的呗，程若對着陳夫人撒着嬌，果然陳夫人态度就有所改變。
“行了行了，多大的姑娘了還這麽黏，未婚夫婿都看着呢，”陳夫人笑着，幫着程若将座椅朝裏搬了搬，“坐下吧。”
一年最重要的一頓晚飯，即便桌上幾人都各懷鬼胎，但是好歹還是給了年夜飯面子，一頓飯下來，幺蛾子是沒發生，幾個男人的酒倒是喝了不少。
程若不愛喝酒，她便以茶代酒，将在場所有人都敬了一圈。看着父親同尹舟二人已經完全爛醉了的模樣，她心中不由得幻想了一下，晚些時候下人們的艱苦工作。
尹陌霖的酒量還不錯，可也像是上了頭的樣子，一個勁地拉薛淩南拼酒。
程若驚得下巴幾乎都掉了下來，薛淩南面帶微笑，依舊是那溫柔氣派的作風，可是喝起酒來卻是一杯接着一杯，面不改色。
高手，都是高手。
飯後，程若幫着下人，将陳老爺扶至一旁休息，尹陌霖也快醉得站不穩了。随從想上前去扶他，卻被尹大少爺一把推開。
“陳婼……你過來！”
程若轉過頭，陳夫人同莫凝珠二人上膳房去準備醒酒湯了，在場的仍舊清醒着的，除了自己，也就剩下那些下人了。說起這，程若又忍不住看了眼薛淩南，他撐着頭，雙眼微閉，依舊坐在原位，想必是醉了。不知是不是他喝酒不上臉的緣故，薛淩南的面色半點未變，弄得仆人也不知該不該去叫醒他。
“……陳婼！”尹陌霖等了老半天，見程若還未到自己跟前，酒勁伴着少爺脾氣一下子便上來了。
“來了來了，別嚷嚷。”程若怕他爆發，連忙将他拉到門外。
誰知兩條腿剛踏過門檻，尹陌霖整個人便從前頭罩了上來，一把将程若攬在懷裏。
程若心頭一驚，她生怕來回走動的下人們看到，也擔心陳夫人同莫凝珠突然就從膳房回來，擡起雙手欲推開尹陌霖。
誰知這尹大少爺為何喝醉了酒，力氣卻依舊大得很，任憑自己怎麽推都掙脫不開。
“陳婼……”接着，程若聽到尹陌霖湊在自己耳邊，用只有她能夠聽得到的聲音說道，“陳婼你究竟用了什麽本事……”
“什麽？”他聲音斷斷續續，舌頭又因為醉酒僵硬着，程若聽不太清。
“你知不知道……我現在有多喜歡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