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婚約 (1)
如此一來, 兩位太子被分散了注意力,倒是安靜了許多。不多久姜笙钰拿着他的小驢子歡歡喜喜的離開, 荊白玉也進了營帳內休息。
厲長生稍微松了口氣,覺得自己在兩位太子殿下中間夾縫求生,仿佛比詹國面前鬥智鬥勇還要累得多。
厲長生也跟着入了營帳,将簾子放下,道:“太子殿下,不如我們打個商量?”
“怎麽了?”荊白玉正拿着他的兔子唇膏塗嘴巴, 說:“哇好甜呀,比宮裏面的饴糖還甜呢,味道還有點不一樣。”
荊白玉這兔子潤唇膏是焦糖味道, 自然和古代的饴糖并不是一個味兒的,不只是聞起來香香甜甜,塗上潤唇膏輕輕一抿,也感覺香香甜甜的,對于喜歡甜食的荊白玉來說,味道那叫一個好。
厲長生說道:“這叫焦糖。”
“焦糖?”荊白玉長見識的點點頭,随即問:“那你給姜笙钰的是什麽糖?為什麽給我一只兔子, 卻給他一只狼?你不知道狼是會吃掉兔子的嗎?”
“這……”厲長生笑得有些不厚道, 說:“給姜國太子的不是什麽糖味道, 是一種花的味道。還有, 其實他那不是只狼,而是一只驢子。”
“什麽?”荊白玉頓時瞪着眼睛跳了起來,道:“驢子?!厲長生你真是壞得很呢。嘻嘻, 姜笙钰剛才還說他與驢子着實般配,我瞧着也是!”
厲長生可不是故意要給姜笙钰一只驢子的,只不過因為商城特價,這潤唇膏已然快要售罄,厲長生瞧哪一種有貨,便直接買的哪一種,并非含沙射影。
荊白玉拿着他小兔子潤唇膏笑了半晌,剛才什麽不快也都煙消雲散,霎時間一幹二淨。
那面姜笙钰也是歡歡喜喜,手裏托着他的小驢子,一路走一路微笑,說:“叔叔對我真好,小狼呀小狼,以後你可要替我将那只兔子給吃了才是,哼,讓他一直纏着我叔叔。”
他正說到此處,身邊一個神出鬼沒的聲音,道:“這是什麽狼?瞧着不像。”
姜笙钰連忙轉頭一瞧,原是小太子荊白玉新拜的師父馮陟厘。
馮陟厘昔日裏總戴着帷帽,也不肯與旁人親近半分。而現在有了厲長生送予他的遮瑕膏,馮陟厘再也無需遮遮掩掩的,旁人根本看不出半分異樣。
他收了大荊小太子荊白玉為徒,荊白玉是個大忙人,馮陟厘不可能要求荊白玉在某個地方與自己安心習學,所以馮陟厘幹脆跟着荊白玉四處行走,也算是出來瞧瞧世面。
姜笙钰與馮陟厘的恩怨簡直比海還深,他見了馮陟厘心中氣不打一處來,橫了他一眼,根本不願意與他多說一句話,轉頭便走。
“我瞧着更像個驢子。”馮陟厘見他要走,朗聲說道。
“呸!”姜笙钰頓時不走了,扭過頭來氣哼哼的說道:“你才像個驢子,又笨又倔的。我這是狼,你難道看不出?”
“看得出。”馮陟厘點點頭,道:“又笨又倔,與你正相配。是誰如此大才,說你像驢子的?我日前怎麽無有想到?”
“馮陟厘!”姜笙钰當下沖過去,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子。
只可惜馮陟厘身材高大,姜笙钰如今十八歲,還是長身體的年紀,他不過才到馮陟厘的下巴,離近之後需要仰頭去瞧馮陟厘。
馮陟厘垂頭微笑,道:“我難不成說錯了?你瞧見哪一只狼的耳朵又大又垂?”
“我……”姜笙钰頓時說不出話來,瞄了一眼自己手裏的毛驢潤唇膏,果然那小驢子生着一雙又大又垂的耳朵。
姜笙钰一時慌了神兒,道:“我說它是狼它就是狼。再說了,這可是叔叔送給我的,是驢子我也喜歡。”
“你喜歡就好。”馮陟厘毫無誠意的說了一句,輕輕撇開姜笙钰捉着自己衣領的手,說:“與你煞是相配。”
“你……”姜笙钰道:“你等着,早晚有一日,我叫你跪在我面前哭爹喊娘!”
姜笙钰心說,眼下他們在會盟大營,自己若是将馮陟厘給教訓了,恐怕引起旁人圍觀。叔叔一會兒過來,定然會覺着自己不知輕重緩急,眼下可不是時機,還是等日後再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必須要忍耐一時才行。
“嘶——”
姜笙钰才松了手,就見馮陟厘的袖子間冒出個綠油油的小東西來,可不就是馮陟厘常帶在身上的小綠蛇?
姜笙钰不可控制的哆嗦了一下,幸虧顫抖的微不可見,否則便要丢人現眼。
他之前被小綠蛇咬過,正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更別說再見到真正的蛇。姜笙钰心裏稍微有些陰影,表面上是不會顯露出來,但心底裏沒來由總是顫悠。
“又是這條蛇!”姜笙钰當下真想掏了匕首去砍它,最好連主人馮陟厘的腦袋一起砍掉,以絕後患。
馮陟厘一伸手,小綠蛇游走到他的手腕上盤踞起來。
馮陟厘這才說:“并不是上次咬了你的蛇,它們長得一點也不一樣。”
“不一樣?”姜笙钰着實瞧不出哪裏不一樣來,分明都是綠油油的,還細細的。
馮陟厘道:“你不必怕,它不是要咬你。它膽子有點小,有外人走近,它就會害怕,只是受驚罷了。”
一條膽子很小的蛇……
姜笙钰總覺得馮陟厘這是在都逗己頑兒,不過就在下一刻,姜笙钰果然聽到有腳步聲。
跫音很弱,似是不想讓旁人知道他的到來。
“是誰?!”姜笙钰立刻回頭,“嗖”的一聲,手中的暗青子脫出,立時便投擲了過去。
來人一轉身,輕巧避過姜笙钰的暗青子,藏身在一處營帳後面,道:“老朋友相見罷了,還請借一步說話。”
那人聲音很有分辯性,姜笙钰一聽,露出一個不屑的笑容,說:“你們詹國人都喜歡鬼鬼祟祟的嗎?堂堂尚南侯做甚麽偷偷摸摸的,況且我們是哪門子的老朋友,你不是不是認識我嗎?”
那藏身在營帳後面的,可不就是尚南侯詹無序?
詹無序被點破了身份,再隐藏也是無用,幹脆從陰影中走了出來。
他警惕的看了一眼馮陟厘,馮陟厘竟分外知趣兒,道:“你們有話要說,我先離開。”
“啪!”
姜笙钰一把抓住了馮陟厘的手腕,瞪着眼睛瞧他,道:“你怎麽走的如此之快?莫不是怕聽到什麽不該聽的,他會殺你滅口?”
馮陟厘眼神充滿着不解,深深的瞧了一眼姜笙钰,道:“我為何要怕他,他不過是個将死之人罷了。只是我那面在火上還燒着一鍋藥,不得長時間走開人。方才見你一個人歡歡喜喜模樣,就上來尋尋你的晦氣,這會兒也是該離開了。”
“尋……尋……”姜笙钰眸子差點瞪得滾落下來,他就未有見過像馮陟厘這般坦誠的人,坦誠的旁人恨不得扒他的皮,抽他的筋。
若是旁邊無人,這會兒姜笙钰怕是要撲上去咬他。
姜笙钰道:“好你個馮陟厘,我就知道,你是故意針對我的。你是不是為了你那徒弟,所以才平日裏總戲耍我?”
“與玉兒無關。”馮陟厘平靜的道。
“呸!”姜笙钰惱怒的說:“什麽玉兒,你不許這麽叫,我才叫钰兒。”
馮陟厘搖頭,道:“這麽稱呼你不太好,我們還不怎麽熟悉。”
“我……”姜笙钰感覺自己差點氣得一口氣沒能提起,就這麽厥過去,道:“誰讓你叫我钰兒了,我只是說不讓你叫荊白玉玉兒!”
馮陟厘一成不變的平靜說:“我叫我徒兒,與你有什麽幹系。”
尚南侯詹無序好不容易尋到姜笙钰,想要與他好好談一談,但他站在這裏半晌,愣是沒有人搭理他,仿佛故意無視他一般。
其實姜笙钰并不是故意無視詹無序,他只是馮陟厘給氣着了,一時沒分的神來。
詹無序已然忍無可忍,低喝一聲,道:“姜笙钰,你們姜國人都這般言而無信的嗎?!”
姜笙钰終于施舍了一個眼神與詹無序,并不在意的道:“怎麽的?成者王敗者寇,言而無信又怎麽樣?”
詹無序道:“我們之前可是說好的!”
姜笙钰冷笑,道:“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我可警告你,你莫要想再動厲長生一根頭發,否則我對你不客氣。你也是知道的,你身邊那小侍衛殷棋,還在我的手中呢。”
“殷棋……”詹無序便是為了殷棋前來的,道:“他人在哪裏?你們把他怎麽樣了?”
“殷棋?”
誰料這劍拔弩張的時刻,馮陟厘倒是開了口,語氣淡淡的說:“哦,就是那十五六歲的孩子罷?”
詹無序聽馮陟厘提起殷棋,沒來由心中有些發顫。
果然就聽馮陟厘面無表情的繼續說道:“就是前日你送來給我試藥的那孩子?”
姜笙钰被他說的一愣,道:“什麽試藥?”
之前姜笙钰被馮陟厘抓住,馮陟厘便吓唬他,說要拿姜笙钰試藥。姜笙钰與馮陟厘關系緊張的厲害,哪裏會幫他找人試藥。
況且姜笙钰與馮陟厘相處這些日子,大體也是知道一些的。馮陟厘就這張嘴巴特別氣人,為人性子着實不招待見,其實心地還真是意外的善良,他從來不往旁人身上試藥,都是自己拿自己試藥的。
姜笙钰奇怪的去瞧馮陟厘,就見馮陟厘對着自己眨了兩下右眼。
這馮陟厘慣常滿面平靜,仿佛便是個面癱一樣,白瞎了他那一雙無可挑剔的桃花眼。而此時此刻,那桃花眼輕輕一眨,果然是好看得叫人驚心動魄。
姜笙钰被他眨的一愣,半晌愣是沒反應過來,心底裏只一個想法,馮陟厘他眼睛怕是抽了筋兒。
姜笙钰沒能開口說話,馮陟厘便一個人自顧自的點點頭,道:“是了,一定是他。他身子骨倒是結實,但我那幾位味要烈得很,唉……不知道他還能不能堅持到将最後一味藥吃完。若是半途死了,我恐怕又要尋新的藥罐子。”
“你說甚麽?”詹無序聽了馮陟厘的話,頓時惱怒起來,竟上前一步,瞬間抓住了馮陟厘的衣領子。
這詹無序可比姜笙钰高得多,渾身充斥一股要吃人的煞氣,呵斥道:“你說什麽?他還是個孩子,你怎麽能用這樣的手段折磨他?”
“詹無序!你敢動手!”
姜笙钰一瞧便急了,自己雖然不待見馮陟厘,但好歹馮陟厘是自己這面的人。這詹無序當着自己的面便欺負人,姜笙钰哪裏能看的下去。
姜笙钰上前提起拳頭便要打,下一刻卻見馮陟厘對他擺了擺手。
馮陟厘那意思……
竟是讓姜笙钰莫要多管閑事。
姜笙钰傻了眼,這馮陟厘莫不是自己試藥試壞了腦子?他這個連三腳貓功夫都不能的鄉野村夫,若是無人幫忙,豈不是要被詹無序揍得滿臉花?
是了……
姜笙钰恍然大悟,心說馮陟厘還有他袖子的裏蛇,估摸着是故意讓詹無序離近一些,好一擊即中,叫那綠油油的小蛇去咬詹無序。
他正這麽想着,覺得十二分的有道理。結果……
“咕咚”一聲。
就瞧馮陟厘袖口裏掉出一樣東西來,就掉在了姜笙钰靴子旁邊不遠處,綠油油的……
是馮陟厘的那條小綠蛇。
馮陟厘果然未有騙人,這小綠蛇與先前兇猛的小蛇根本不是一條。眼前這小綠蛇膽子小的厲害,竟是害怕的從馮陟厘袖口中滾出,掉在地上瑟瑟發抖起來。
“見了鬼!”姜笙钰瞧傻了眼,馮陟厘養的這些小寵物,關鍵時刻竟然不做勁兒。
就在姜笙钰欲要沖上去幫忙解決之時,馮陟厘忽然擡手,在詹無序的肩膀上一拍。
“咕咚”又是一聲響,這次可比小綠蛇掉地上要響亮得多。
就瞧那詹無序,被馮陟厘輕輕一推,竟是直愣愣的摔倒在地上,眼睛也閉了起來,一臉死灰慘白,一副已然斷氣的模樣。
“嗬……”姜笙钰倒抽一口冷氣,說:“他怎麽了?你對他用了什麽毒?”
馮陟厘慢條斯理的整理着自己的領口,彎腰将小綠蛇撿了起來,道:“他?都說了乃是将死之人,為何還需對他用毒?”
……
這一路緊趕忙趕,大家夥終于及時來到會盟營地。荊白玉潇灑出場,這會兒空閑下來,頓時感覺周身疲憊的厲害。
荊白玉躺在榻上,四仰八叉的。
旁邊厲長生一瞧,道:“好歹把被子蓋上,小心着涼。”
荊白玉點點頭,但懶得去動。厲長生只好走過來,伸手将被子給他蓋好。
荊白玉側頭瞧他,說:“厲長生,這一路若不是有你陪着我,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你說……我與姜笙钰比起來,是不是太過無能了些?”
厲長生微笑着說:“太子殿下太累了,還是先休息罷,無需去想這些有的沒的。”
“你莫要敷衍我。”荊白玉撅着嘴巴,說:“你快說,你是不是覺得他比我好許多?強許多?”
厲長生道:“太子如今只有八歲,姜笙钰比你整整大了十歲,就算比太子要強一些個,也是毫無可比性的。”
“哼,”荊白玉不高興的哼了一聲,說:“你看你看,你說他比我強了,我就知道你心裏是這麽想的。”
“突然有點頭疼……”厲長生保持微笑,低聲自語道。
荊白玉不睡了,幹脆翻身坐起來,一把抱住了厲長生,道:“反正我是不會叫你跟着姜笙钰走的!你放心,等我長大了,定然比姜笙钰要強上百倍,你跟着我是準沒錯的。”
“是是是,”厲長生連忙道:“長生當然知道。”
荊白玉說:“所以以後姜笙钰對你說什麽,你也莫要離開我。”
“是是是,”厲長生又道:“長生知道。”
荊白玉道:“那姜笙钰若是……”
話才說到這裏,姜笙钰的聲音在帳外真的響了起來,喊道:“叔叔!叔叔不好了!叔叔!”
“嘩啦”一聲,帳簾子被粗暴的掀了起來,可不就是小太子荊白玉口中總念叨的姜笙钰闖了進來。
“叔叔不好……荊白玉!你抱着我叔叔做什麽?!”
姜笙钰話到一半,臉色突變,立刻沖過去,拉住厲長生的胳膊,想要将挂住厲長生的荊白玉弄下來。
荊白玉抱着厲長生誓死不松手,道:“這是我的營帳,你不經通報便闖進來,你忒也大膽!”
“你才大膽,你給我松手!”姜笙钰咬牙切齒道:“再不松手,我揍得你滿地找牙!”
“你才快快松手!”荊白玉瞪眼,說:“再不松手,我就要對你用毒了!”
“我看你敢!”姜笙钰絲毫不肯退讓。
厲長生又開始頭疼了,他回頭看了一眼,忽然發現前來的不只是姜笙钰一個,還有馮陟厘。
馮陟厘站在帳子門口,探頭往裏瞧了一眼,似乎是嫌棄情況過于混亂,所以未有擡步進來,反而抱臂瞧着裏面,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面癱平靜模樣。
厲長生左手扒開荊白玉,右手扒開姜笙钰,終于得以脫身,走到門口去,問:“馮先生,可是出了什麽大事。”
“的确有點事情。”馮陟厘點點頭,說:“那個尚南侯詹無序,怕是命不久矣。”
提起詹無序,姜笙钰才想起了正經事,趕忙沖過來,道:“叔叔,不得了了!馮陟厘要把詹無序給弄死了!”
“怎麽回事?出了什麽事情?”荊白玉吓了一跳,跑過來詢問。
馮陟厘瞧了一眼姜笙钰,道:“并不是我,詹無序早已中毒,我方才只是激一激他,想瞧瞧毒性如何罷了。”
就在方才,馮陟厘恰巧遇見了來找姜笙钰的詹無序。馮陟厘的醫術高深莫測,他一眼便瞧了出來,詹無序面色不太正常,乃是中毒之相。
所以方才馮陟厘才突然胡說八道,說自己用殷棋做了藥罐子等等,便是想過要激怒詹無序。
馮陟厘平靜的說:“果然,詹無序血行加速,一時間毒氣攻心,便昏死了過去。”
荊白玉聽得目瞪口呆,說:“師父,那您知道他中了什麽毒嗎?他怎麽會中毒的呢?”
馮陟厘并無給詹無序下毒,而是詹無序早已中毒。按照馮陟厘的觀察,詹無序中的毒是一種慢性毒藥,不是一次下毒便可以做到的效果,中毒情況至少持續了一個月左右。
姜笙钰納罕的說:“你胡說八道的罷?怎麽可能呢,他被人下毒了一個月,他愣是未有發覺?”
厲長生眯了眯眼目,說道:“馮先生的意思是,給詹無序下毒的,乃是他身邊之人,很有可能是詹國自己的人。”
“正是如此。”馮陟厘道。
姜笙钰更為納罕,道:“這就更不可能了啊,為何詹國人要給詹無序下毒,他們乃是一撥的啊。”
馮陟厘沒什麽誠意的笑了一聲,桃花眼簡直顧盼生輝,道:“你與那詹無序不久前也是一夥人,這不也是分道揚镳了。”
“我……”姜笙钰被他堵得不知道怎麽反駁。
那面荊白玉點點頭,道:“師父說的無錯!雖然詹無序是詹國人,但是詹無序向來被詹國國君忌憚。先前那詹國公主前來,不是還要将詹無序置之死地?如今詹無序乃是詹國會盟使者,若他真的突然在會盟大營暴斃而死,那些個小國家的使者們,絕對不會想到,詹無序是被他們詹國自己人毒死的,一定會來猜疑我們,對大荊多番不信任,到時候恐怕會生出許多不必要的麻煩來。”
姜笙钰瞧荊白玉小小年紀,分析的頭頭是道,心中便不樂意了,說道:“這有什麽麻煩的?哪個有異議哪個不服氣,我們就打他,打得他聽話乖順為止,不就好了?”
“呵——”
馮陟厘笑了一聲,道:“你與你的驢子,果然般配的緊呢。”
“馮陟厘你……”姜笙钰瞪眼。
荊白玉趁機道:“姜笙钰,你還是小孩子嗎?眼下情況危急,你便不要耍小孩子脾氣了,解決問題才是正經事。”
“我……”姜笙钰指着自己的鼻子,荊白玉那小不點說自己小孩子脾氣,着實氣死個人了。
厲長生趕忙轉換話題,道:“馮先生,你瞧那毒性如何?可有解救辦法?”
“我們要救詹無序?”姜笙钰似是不情願。
馮陟厘點點頭,道:“一些普通的毒藥罷了,想要解決并無太大困難。只是有一點……”
荊白玉連忙問:“怎麽了?”
厲長生無需馮陟厘回答,已然說道:“詹無序乃是詹國的尚南侯,若是他病了,自然有詹國的醫師看診,就算大家住在同一個會盟大營之中,也無需我們前去照料。”
“是啊……”荊白玉說:“我們無法接近詹無序,要怎麽給他解毒呢?若是詹國人處心積慮想要殺死詹無序,以絕後患,嫁禍給我們,他們就絕不會叫我們接近詹無序的。”
“那就偷偷進去。”姜笙钰道:“派幾個功夫好的,偷偷潛入便可。若是實在無人可用,我的武功便不差,叔叔比把這事情交給我,我來幫你辦得妥妥當當。”
“不可。”荊白玉說道:“你莫要胡鬧,這事情若是被發現了,恐怕詹國又要抓住我們的短處,到時候指不定如何大做文章呢。”
“這也不可,那也不可,那到底什麽可?”姜笙钰道。
厲長生忽然笑了笑,道:“你們忘了,咱們手裏,還有詹無序身邊的人。”
“你是說驺虞?”荊白玉仰頭瞧着厲長生。
厲長生點點頭。
驺虞乃是詹無序身邊的侍衛,原名殷棋,對詹無序忠心耿耿,而且詹無序對他也着實照顧有加。
“殷棋嗎?”姜笙钰道:“詹無序對他倒是很上心,聽說殷棋小時候是被詹無序給撿回去的,後來收了他做義子,一直帶在身邊。詹無序身邊再沒有人,比殷棋更忠心耿耿的。”
“原來驺虞是詹無序的義子?”荊白玉納罕的道。
“是啊,”姜笙钰笑着瞧他,說:“想不到罷,你身邊的小侍衛,其實是詹無序的義子。他在你身邊做細作,你竟是全然不知,啧啧——”
“誰說全然不知了?”荊白玉道:“厲長生早就與我說,驺虞有點不妥。”
只是荊白玉始終無有料到,殷棋竟然是詹無序身邊的人。
荊白玉也無想到,殷棋為了詹無序,可以做到那種地步。若是當時荊白玉未有起恻隐之心,那麽殷棋怕是要喪命當場,還說做什麽細作。
姜笙钰道:“這個詹無序啊,對他們詹國忠心耿耿,但是詹國國君對他忌憚的很。詹無序年紀也不輕了,一直無有娶妻納妾,便是因着他不能有子嗣。”
詹無序并非身體上不行,才無有子嗣,而是他不被允許有子嗣。詹國君主對他十足忌憚,若是詹無序有了子嗣,怕是更要被時時刻刻的監視着。
詹無序知道這個道理,所以幹脆始終未有娶妻,身邊只有後殷棋這麽一個義子。
殷棋乃是奴隸出身,雖然被尚南侯收為義子,可他身份卑微,真正的王室之人根本瞧不上他,詹國國君自然不将殷棋放在眼中。如此一來,詹無序與殷棋倒是安全的很。
厲長生笑着道:“殷棋是詹無序的義子,他應當十足關心詹無序的性命,不若我們叫他幫忙。”
“怎麽幫忙?”
“怎麽幫忙?”
小太子荊白玉與大太子姜笙钰簡直異口同聲,這一句問話默契的厲害。
厲長生想到一個辦法,與馮陟厘合計了一番,當下厲長生便離開了荊白玉的營帳,往關押殷棋的地方去了。
殷棋這些天消瘦的厲害,他心中清楚,厲長生等人将他關押起來,便是要将他帶到會盟之地,用以要挾他的義父詹無序。
殷棋未有完成任務,哪裏肯在作為詹無序的累贅。本想要尋個辦法,若是能在半路上自盡,就再好也沒有。然而這一路上,厲長生叫人将他看得嚴嚴實實,根本未有給殷棋一丁點的機會。
殷棋拒絕吃飯,甚至連水也不願意喝。不過有馮陟厘跟随他們,想要對付不聽話的殷棋,也并非什麽難事,殷棋想要尋死膩活,是全無可能。
厲長生撩開營帳,裏面黑漆漆的一片,只隐約能瞧見一個人影。
他将燭火點上,果然就見殷棋頹廢的坐在營帳角落。
殷棋垂着頭,雖然聽到有人走進來的腳步聲,卻一動不動,仿佛早已斷氣。
厲長生低頭瞧着頹廢的殷棋,道:“我來這裏,是相與你說件事情的。”
殷棋不言不語。
厲長生不急不慢的道:“詹無序,要死了。”
“豁朗”一聲,殷棋突然擡起頭來,他身上的鎖鏈發出響動。他顯然想要站起來,然而因着沒吃什麽東西,渾身無力的很,鐵鎖又分外的沉重,壓得他根本無法站立,甚至幾乎無法呼吸。
“你……”殷棋死死盯着厲長生,說:“你說什麽?你們對侯爺做了什麽?”
厲長生道:“你是個聰明人,你應該知道。這裏已經是會盟營地,我們要與詹國會盟,拿去詹國十餘座城池,還要詹國俯首稱臣,我們是不會對詹國使臣怎麽樣的。想要詹無序死的人,并非我們。”
殷棋的目光快速閃爍着,他身上的鎖鏈發出“嘩啦啦”的輕響,随着他抑制不住的顫抖了起來。
殷棋死死的攥着拳頭,嘴唇也抿的死緊。
厲長生知道,殷棋的确是個聰明人,一點便透,他已然明白是誰想要詹無序的命。
厲長生道:“眼下詹無序已然中毒,便要命不久矣。只有一個人可以救他……”
厲長生話到此處便頓住了。
殷棋仰頭瞧着他,已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他掙紮着跪在厲長生面前,說:“我……我求求你,求你救救侯爺……”
厲長生搖了搖頭,說:“你誤會了,能救他的那個人不是我,而是你。詹無序的生死,只在你一念之間。”
“我……?”殷棋不敢置信的說。
“就是你。”厲長生滿面微笑,笑得着實令人詭異,道:“但我要提醒你,救詹無序,便要背叛詹國,兩者不可兼得,就看你要如何選擇了。”
殷棋還跪在地上,毫無猶豫,立刻說道:“求你救侯爺,要我做什麽都可以,只要能救侯爺……即便背叛所有人,被萬人所不恥,我都無所謂。”
“如此……”厲長生聲音頗為溫柔,道:“随我來,你可能需要吃點苦頭。”
“是!”殷棋踉跄着勉強站起。
厲長生叫人将殷棋身上的鎖鏈除掉,将他帶到了馮陟厘的營帳去。
荊白玉與姜笙钰都被擋在外面,均是好奇的抓耳撓腮,不知厲長生與馮陟厘到底頑的什麽把戲。
“啪嚓——”
裏面傳來一聲脆響,仿佛什麽東西破碎開來。
随即厲長生從裏面走了出來,将帳簾子掖好。
荊白玉連忙問:“情況怎麽樣?”
厲長生道:“無需擔憂,馮先生醫術高明,為詹無序準備的解藥必然無有問題。只需要再等幾日,待解藥調配完畢,就可叫殷棋帶着解藥前去詹國營帳那面。”
“可是……”姜笙钰納罕的道:“殷棋乃是詹無序的義子,就算他能入詹國營帳,可那些想要害死詹無序的詹國人,定然也會防着殷棋的。若是叫殷棋帶着解藥過去,指不定就被搜出來,那可如何是好?”
“這個,”厲長生十拿九穩的道:“自然是有辦法解決的,我與馮先生一早便想好了。”
“那太好了。”荊白玉顯然是全心全意相信厲長生的,一聽厲長生說無有問題,便露出安心的笑容。
姜笙钰不敢置信的瞧了一眼荊白玉,他心中仍是止不住的擔心,嘟囔道:“馮陟厘那家夥,他能有什麽好主意,怕不是要拖後腿罷?”
荊白玉不理會嘟嘟囔囔的姜笙钰,跑過去拉住厲長生的手,道:“厲長生,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麽?要不要往詹國那面去試探一二?”
“我與太子倒是想到了一處去。”厲長生說。
厲長生正想着,與小太子荊白玉一道,往詹國營帳那面去瞧瞧,以探病為由,試探一下詹國的口風。
姜笙钰一瞧,那兩個人還心有靈犀起來,硬生生擠在他們中間,道:“我也要去,我們一起去。”
荊白玉不願意,但好歹姜笙钰在這會盟大營裏,也是個重量級別的人物,帶着他一起,也好震懾一番詹國,所以只好勉強答應下來。
“叔叔,我們走罷!”姜笙钰将荊白玉擠到了一面去,自己挽住厲長生的手臂。
厲長生一瞧,生怕這兩個小祖宗再争吵起來,趕忙伸手對荊白玉招了招,騰出另外一只手,說:“太子殿下,我們走。”
荊白玉欣喜的跑過去,拉住了厲長生的手,對着對面的姜笙钰做了個古怪的表情。
姜笙钰不當做一回事的模樣,只是小聲說道:“幼稚。”
“幼稚?”荊白玉心中那叫一個氣,姜笙钰整整大了自己十歲,卻總來日常欺負自己,他那舉動便不叫幼稚?
荊白玉氣不過,幹脆黑亮的眸子一轉,立刻對厲長生張開手臂,仰着頭奶聲奶氣的道:“厲長生,我累了!我要抱着走!”
平日裏荊白玉總一副小大人的老成模樣,哪裏肯叫厲長生抱着他,說是那樣子被旁人瞧了,指不定要怎麽笑話自己。
但是眼下,荊白玉就是要叫姜笙钰瞧着才好!
荊白玉笑嘻嘻的去瞧姜笙钰,遞給他一個挑釁的模樣,心道最後還是自己贏了,姜笙钰那大塊頭,如何能叫厲長生抱着他?根本無有可能!
姜笙钰瞪着眼睛,一副挫敗感油然而生。
厲長生趕緊道:“好了好了,兩位小祖宗莫要鬧了,咱們這邊走,不然天可就要黑了,再想往詹國那面去,多有不便。”
“嗯!”荊白玉乖巧的點頭,說:“我們走。”
他說着,拉起厲長生的手就跑起來,将姜笙钰甩在後面。
姜笙钰一時無有反應過來,大聲喊道:“等等我!”
“嗷嗚?”
正在營帳中休息的小老虎聽到喊聲擡起它的大腦袋來,随即繼續趴下來睡覺。小老虎發現,最近小主人有了新的小夥伴,每日裏頑的不亦樂乎,更沒時間與自己頑耍了,着實寂寞如雪。
一行人準備往詹國營帳而去,探望一番突然病倒的尚南侯詹無序。
然而他們還未走到,路上卻遇到了一陌生人,嬌滴滴的将他們攔在當下。
只瞧一雍容華貴的姑娘家,大約二八年華的模樣,她身邊跟着四個侍女,一個個模樣都是嬌俏的厲害。
能在營地裏出現的,絕對都是各國來參加會盟的使者們。這女子雖陌生的緊,但大體也是如此,并無什麽例外。
就瞧那嬌俏女子盈盈一拜,對着厲長生柔聲說:“想必這位便是姜國太子殿下罷?果然年少俊朗,一看便知往後不可限量呢。”
她這一開口,将姜笙钰與荊白玉弄得都是一臉懵。
厲長生随和的一笑,道:“抱歉,在下乃是荊國上軍校尉厲長生,并非姑娘口中的姜國太子殿下。”
他擡手指了指旁邊的姜笙钰,道:“這位才是姜國的太子殿下。”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