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誰吃醋了 (2)
袋,撿回一條命來,卻記不得以前的事情。”
“你……你這是……”荊白玉眼睛瞪得更圓更大。
厲長生胡編亂造一氣,臉色卻毫無波動,道:“我這可能是失憶了。”
“真的失憶了?”荊白玉道。
厲長生點點頭,道:“我何曾騙過你?”
“哼,”荊白玉瞪了他一眼,道:“你每日裏不騙騙我,你都渾身不舒服!”
厲長生讪讪的擡手摸了摸鼻子,道:“反正這事兒,差不多便是這樣的。太子你要想想,就算姜笙钰說我是他叔叔,要帶我回姜國去。可如今我已然入了宮做了寺人,這等身份回去,那些個姜國人能看得起我?指不定要如何在背後戳着我脊梁骨說話。我又何必再回去自找沒趣?”
荊白玉一聽,登時松了口氣,說:“那你的意思是……不回去了?”
“不回去。”厲長生點頭道:“爹爹如何舍得将這麽可人疼的閨女丢下就走?”
荊白玉一時歡喜,連厲長生占他便宜都已然不在意,大度的厲害。
厲長生反而滿臉失落的道:“太子已然知道我的身份,我乃是姜國之人……只怕太子會嫌棄長生。就算太子不嫌棄長生,日後定然也會有人背地裏說些什麽話,對太子不好。”
“你放心!”荊白玉當下拍着他的肩膀道:“有我在,有我給你撐腰呢。這事情你不要對外說出去,咱們身邊都是信得過之人,叫他們保守秘密就是了。”
“那太子不嫌棄長生是姜國人?”厲長生說。
“就……”荊白玉差點便一口說不嫌棄,幸好他反應快極,道:“就一般般罷,看你表現,若是你惹我不高興了,我就嫌棄死你啦!”
厲長生見荊白玉露出笑容,他也露出一絲笑容來。
如此一來,不過三言兩語,姜笙钰與荊白玉這兩個太子殿下,全部被穩住,厲長生也好抽空松一口氣。
“但是!”荊白玉忽然說道:“但是為什麽要叫姜笙钰與咱們一道走啊,我不喜歡他,我瞧着他便不舒服,你快讓他走罷,我不歡心了。”
“閨女乖。”厲長生笑着:“閨女莫不是吃醋了?你放心好了,爹爹就算多了個大侄子,也最疼閨女。”
“呸!”荊白玉氣得跳了起來,道:“你,你這個大壞蛋,誰吃醋了!”
厲長生道:“好好好,先別急。帶上姜笙钰自然有其他用意。”
這姜笙钰與詹無序日前聯合了要對付小太子荊白玉,會盟之地乃是最大的陷阱,若是不能将小太子荊白玉一夥人截殺在半路,也要将他們圍在會盟之地。
然而眼下裏,突然出現了厲長生這事情,叫姜笙钰改變了主意。
厲長生道:“姜笙钰已然綁了驺虞,說是要與詹無序決裂。”
厲長生之前忽悠了一番姜笙钰,邀姜笙钰與荊白玉合作,一起打擊詹國氣焰。反正姜國與詹國亦是接壤關系,打擊掉詹國氣焰,姜國也是有好處可尋的。
厲長生道:“姜笙钰手下兵馬不少,到時候若是能與他結成盟友,一同對抗詹國,對太子來說,絕對是再好也無有的。這會兒姜笙钰點頭答應了結盟,但指不定日後會有變數,所以我們把姜笙钰扣在身邊當做質子,也好能安心一些。”
荊白玉聽了點點頭,這才恍然大悟,說:“你帶他一起走,原是把他當人質了?你果然壞得很呢。”
厲長生笑着道:“這叫長策遠謀。”
如今姜笙钰獨身一人,還是自願跟在厲長生身邊,着實好控制的很。日後若是突有變數,他們也好将姜笙钰控制起來。而且厲長生相信,姜笙钰只要在他眼皮子底下,便出不得什麽大的變數。
“唉——”
荊白玉本來滿臉喜悅,這會兒忽然嘆息了一聲,說:“這麽說來,那姜笙钰……有點可憐呢。”
“怎麽的?”厲長生笑着道:“我閨女可憐起他來了?方才不是說瞧見他就讨厭,就不歡喜?”
荊白玉嘴上硬的很,心裏卻軟的很。他還是個小孩子,難免會不忍心,比成年人多幾分恻隐之心。
姜笙钰是厲長生的侄子,再見到叔叔的面,瞧上去那般喜悅高興。可厲長生失憶了,根本不記得姜笙钰這侄兒,說起來着實讓人可憐兒。
厲長生知道荊白玉心中在想些什麽,卻未有開口接話。其實荊白玉并不知道,姜笙钰原本的叔叔,早已經不在了,厲長生并非失憶,他與原本的那個人不過長相一樣罷了。
荊白玉一時間又喜又憂,大度的說道:“那好罷,就叫姜笙钰他跟着我們就好了。他最好別耍什麽花樣,否則本太子對他不客氣!”
“知道了。”厲長生道:“閨女現在可肯用膳了?”
荊白玉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只是賭氣不願意吃罷了,眼下心結已解開,歡歡喜喜的拉着厲長生的手,從屋裏走了出來。
姜笙钰無有進屋,站在農舍外面,擡頭望着一望無際的天空。黑夜已然籠罩了一切,天上的星星少得可憐。
然而荊白玉覺得,更可憐的那個人,應當是姜笙钰才是。
只是……
荊白玉攥了攥小拳頭,心中思忖着,只是不論姜笙钰多麽可憐,自己都不希望厲長生恢複記憶,都不可能叫姜笙钰将厲長生帶回姜國去。
厲長生讓人給荊白玉将晚飯端上來,自己走到農舍門口,聲音溫和的道:“钰兒,進來用飯罷?肚子可餓了?”
“钰兒?!”荊白玉正暗自下定決心,就聽到厲長生那溫和含笑的聲音。
真是巧了,荊白玉與姜笙钰的名字中間,都有一個“玉”的音。雖然兩個玉字并不相同,但是念出口來一般無二。
荊白玉聽厲長生叫的那般親切,雖是假的裝的,也着實忍不得了。
荊白玉“噠噠噠”的跑了過去,一把抓住厲長生的手,說:“玉兒要吃飯!走,跟玉兒吃飯去!”
厲長生難得沒有一時反應過來荊白玉這是生的哪門子氣,随即有些好笑,道:“好好好,陪你去吃飯。”
這下子那面的姜笙钰不幹了,同樣一把拉住厲長生的手,道:“叔叔,钰兒還不餓,陪钰兒瞧一會兒夜色罷,這麽寧靜的夜景可不常見呢。”
“什麽夜色,沒有月亮亦沒有星星,有什麽好瞧的?”
厲長生還未開口,那面荊白玉倒是嗆着道:“若是吹了夜風,着了風寒可怎麽是好?”
“呵呵——”姜笙钰冷笑一聲,睥睨的瞧着荊白玉道:“只有你這般的小孩子,才會吹個風便着涼。”
厲長生忽然有點頭疼,只覺得自己被濃濃的火藥味包圍着,方才還甚是游刃有餘,這會兒倒是哭笑不得。
“叔叔別理他,我們出去散散步。”姜笙钰拉着厲長生要走。
“吃飯!”
“散步!”
“吃飯!”
“散步!”
“嘶——”
着實不巧,姜笙钰并未有用力拽厲長生的手,厲長生卻抽了一口冷氣,額頭上瞬間遍布密實的冷汗。
“厲長生?”荊白玉不客氣的拍開姜笙钰的手,說:“厲長生你沒事罷?手臂怎麽樣?”
“叔叔?”姜笙钰有些手足無措,說:“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有用力氣。”
“你就是故意的!”荊白玉狠狠瞪了他一眼,說:“厲長生的手臂,都是你弄傷的。他的手臂脫臼了,這會兒養了許多天,還未見大好,醫師說了最多只能恢複七八成。”
“什麽?”姜笙钰驚的渾身一顫。
姜笙钰自然記得,日前厲長生被他帶人追殺,因着為了躲避箭矢,一個不甚從馬上跌下,右手臂當時便脫臼不能動彈。
姜笙钰自小在馬背上長大,也曾墜馬脫臼過,但并無這般嚴重,聽着荊白玉的話,仿佛是永遠也好不得了。
姜笙钰不敢置信的道:“怎麽會這樣呢?我……我不是故意的……我這就去叫醫師過來。”
“不必了。”厲長生攔住姜笙钰道:“或許過斷時間,好生将養着,也便能痊愈。”
“我已經請了一籮筐的醫師,皆說無有辦法。”荊白玉提起這個就氣不打一處來,道:“若不是為了要給厲長生治病,我們也不會大老遠跑到這裏來。聽說前面住着的馮姓醫師,醫術出神入化,或許能治好厲長生的手,但是……但是他……”
之前荊白玉聽村民說,那姓馮的醫師性子古怪至極,他還有些不相信,心說那人可是名醫師啊,就算秉性再古怪,應當也不是什麽壞人。自己真心實意的去求他一求,指不定他便答應給厲長生醫病。
荊白玉全然無有料到,那姓馮的醫師一開口,便是要荊白玉一條手臂,否則一切免談。
他們這邊人手雖多,卻着實破不得那野獸的保護圈,根本拿姓馮的醫師無有辦法,只要悻悻然的先退出了石頭圈子。
“竟有這樣的事情?”姜笙钰難得與小太子荊白玉站在一邊,劍眉怒挑着道:“不識好歹之人,我倒是見得多了。叔叔你別着急,钰兒這便前去石頭圈裏瞧上一瞧,定然叫那姓馮的醫師跪在地上為叔叔醫治手臂。”
厲長生還未有來得及開口,荊白玉一聽,便撇了撇嘴巴,十足鄙夷的說道:“你這人就會說大話,你都不知道那石頭圈裏有多少野獸,你一個人去了,也是無濟于事。”
“你個奶娃娃懂什麽?”姜笙钰居高臨下的俯視着荊白玉,道:“拖人後腿的人,是你才對。若不是叔叔為了救你,也不至于把手臂弄傷。就算沒有我從中作梗,你一個荊國太子,想要暗算的你人能少了去?指不定日後還有各種各樣的意外發生,你便只等着我叔叔舍命相救?忒的懦弱無能。”
“你……”
荊白玉仰着頭,一張小臉被姜笙钰氣得通紅,道:“你這個人好生不講理,明明是自己将厲長生的手臂弄成這樣,卻要誣陷給旁人!我看你是不敢承認,怕厲長生心中怪你罷,你才懦弱無能!哼!”
農舍門口,荊白玉與姜笙钰吵得極為兇猛,一人一句誰也不肯退讓半分。
厲長生本來想要勸阻一番,但竟是一時插不上口,最後幹脆笑得一臉溫和,站在一面不說話了。
喻青崖尋着争吵聲從屋裏走出來,小心翼翼的走到厲長生身邊,道:“厲大人你快勸勸啊,他們吵起來了,不得了啊。”
這左一個大荊太子,右一個姜國太子,這般吵了起來,指不定吵着吵着便要動手,動着動着便要開仗!
厲長生搖了搖頭,道:“只怕我開口一勸,他們反而會吵得更兇。”
厲長生說的在理,他幫荊白玉說話,姜笙钰不高興。他幫姜笙钰說話,荊白玉不歡心。
若是厲長生只是說“別吵了”這樣毫無用處的話,那不如省省力氣,不做那無用之功。
喻青崖問:“那怎麽辦?”
厲長生道:“他們都未有用膳,指不定一會兒就吵得累了,也就不吵了。”
“這……”喻青崖納罕的說:“意思是……不用管了?”
厲長生招呼着喻青崖進內吃晚飯,荊白玉與姜笙钰一時無有發現,仍舊争吵個不休,仿佛兩個人誰都有一肚子的道理。
其他人在屋內吃着晚飯,雖然農舍并無什麽珍奇美味。但主人家好客,他們又給了足夠的銀錢,主人家将不少野味和野菜端上來,有酒有肉,熱騰騰一片,倒也是惬意得很。
衆人正吃着晚飯,忽聽到“噠噠噠”的聲音,是小太子荊白玉急匆匆的跑了進來。
荊白玉一頭沖進了厲長生懷裏,坐在對面的喻青崖差點噎着,心說不得了,一會兒指不定姜笙钰也會一頭沖進厲長生懷裏。
不過喻青崖腦補的畫面并無出現,姜笙钰根本未有跟來。
荊白玉着急的道:“厲長生不好了!那個姜笙钰他……他去找馮醫師了!他去了!”
厲長生瞧了一眼門口方向,果然不見姜笙钰的人影,空空蕩蕩的,外面也是黑漆漆一片。
荊白玉有些嗫嚅,做錯了事兒一般,期期艾艾的說:“我……我也沒說什麽,他自己就跑了……說是一定要将那馮醫師帶回來給你治病。”
厲長生嘆了口氣,低頭看了看自己碗裏吃到一半的野味兒,說:“沒關系,姜笙钰已然不是孩子了,他要做什麽,自己心裏清楚。”
“可是……”
荊白玉面露猶豫之色,荊白玉年紀還小,心地最是善良。他回頭瞧了一眼黑暗一片的屋外,這黑洞洞的,仿佛時不時還能聽到狼叫和熊吼的聲音,着實讓人毛骨悚然。
荊白玉道:“我覺着他任性的緊!而且天不怕地不怕的,萬一真的被熊給吃了……”
厲長生就知道,自己這碗裏的野味是吃不成了。
荊白玉與姜笙钰吵得不可開交,但轉臉兒還是心中不安,非要拽着厲長生跑去石頭圈裏再瞧瞧,将姜笙钰給找回來。
厲長生只好随着荊白玉去了,身邊帶着幾個侍衛,以免中途再出現什麽麻煩。
荊白玉說的對,姜笙钰看起來義正詞嚴,仿佛自己全然不會理虧,可他心中并未真的如此想法。
姜笙钰心中虛的厲害,他知道是自己将厲長生的手臂弄成這副模樣,這賴不得旁人,是自己的過錯,若是要補償,自然是由他來補償叔叔才是。
姜笙钰一咬牙,什麽黑熊白狼的,在他眼裏全是狗屁,從小到大便沒有什麽事情,是能将他難倒的。
荊白玉辦不成的事情,自己必須辦得妥妥當當,這樣叔叔對自己才不會失望。
姜笙钰下定了決心,幹脆轉身便走,徑直往那石頭圈子而去,想要會一會傳說中秉性怪異的馮醫師。
農舍不遠之處,果真有個石頭圈子,他快速走入,根本未有絲毫猶豫停頓。
“嗷——嗚!”
一聲狼叫,緊跟着嗷嗚嗷嗚的狼叫聲此起彼伏。間或有些奇奇怪怪的低吼,也不知到底是什麽野獸發出來的。
姜笙钰皺了皺眉,他穩住心神,不肯停留一步,就怕自己若是停下一步,就會停下第二步。
前方黑影遍布,一群一群的野獸就算天黑也無有散去,圍繞在一間小木屋周圍,形成了天然的屏障。
這副模樣着實太過壯觀,姜笙钰還是頭一次見着,仿佛就算有千軍萬馬而至,也要在這精妙機關面前止步不前。
“喂!姜笙钰,你要去喂熊嗎?!”
姜笙钰抿着嘴唇,準備走向那些野獸之時,身後傳來了荊白玉奶聲奶氣的喊聲。
姜笙钰回頭,不止瞧見荊白玉一個,還有厲長生跟在一旁。
姜笙钰根本不理會荊白玉的話,只是說道:“叔叔你放心,我這就叫那姓馮的醫師出來給你醫病。”
厲長生道:“時辰晚了,指不定那馮醫師已然休息,不若明日再來叨擾。”
他話音方才落點,“吱呀”一聲,小木屋發出刺耳的一響,屋門推開,有個戴着帷帽之人走了出來,可不就是他們日落之時見過的馮醫師。
馮醫師站在木屋門口,淡淡的說道:“不巧,我還未有休息。”
這馮醫師的性子古怪至極。他顯然并不想給厲長生治療手臂,但聽到他們的說話之聲,卻有特意從屋內行了出來,也不知道心中是怎麽想的。
厲長生方才的說辭不過是借口罷了,想要給姜笙钰一個臺階,讓他跟自己回去。
只可惜,一瞬間的事兒,有人非要出來作亂,硬生生将厲長生搭好的臺階撤了去。
“馮醫師!”
不只是姜笙钰見到來人興奮,就連荊白玉也興奮起來,“噠噠噠”的快步往前走了一段,說:“馮醫師!求你幫厲長生治療手臂,我……”
荊白玉的話未有說完,那馮醫師已然開口,道:“我說過,你要我治他的手臂,只需要自斷一條手臂,我立時便将他治好,絕不留下半絲病根。”
“你這是強人所難!”姜笙钰呵斥道:“竟然讓一個小孩子自斷手臂,你簡直便是個瘋子。”
馮醫師語氣平靜,道:“就是看在他乃是小孩子的份上,所以只要他一條手臂。若是你開口求我,我便要你一條手臂,外加一根手指。”
“你!”姜笙钰被他狂妄的話語激怒,呵斥道:“你可知道我是誰?竟然對我如此無禮!”
“你是誰不重要。”馮醫生道:“重要的是,你現在在求我。”
厲長生一聽,這馮醫生怕不是好對付之人,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恐怕若是不想個像樣的辦法,是決計無法讓他回心轉意的,多說無益。
厲長生拍了拍荊白玉的肩膀,道:“今兒個夜了,我們先回去,好嗎?”
荊白玉垂着頭,攥着小拳頭,心中糾結萬分,已然無計可施,只好點點頭。
用荊白玉一條手臂去換厲長生一條手臂,這事情不只是厲長生不同意,荊白玉自己也下不得這個決心。
倒不是荊白玉怕疼怕死,亦不是他對厲長生不上心。
而是古人迷信的厲害,很多朝代都有法令,說殘疾乃是上天的懲罰,因為身懷罪過,所以才會如此。
身有殘疾的皇子,就算是長子嫡子,也無有繼承大荊皇位的權利。
若荊白玉真的自斷一條手臂,不說與皇位失之交臂,連太子這位置也就從此失去。
那麽不只是荊白玉日後的日子不好過,站在荊白玉身邊的厲長生,以後的日子也将毫無光明可言。
荊白玉答應暫時回去,但姜笙钰可不是輕易容易回頭的性子。
姜笙钰怒目瞪着木屋前的馮醫師,說道:“你一個大男人,躲在一群野獸後面做縮頭烏龜,着實叫人看你不起!你有種便走出來!”
“呵——”
馮醫師平靜到一成不變的語氣,終于有所改變,愉悅的笑了一聲,仿佛姜笙钰的話十足有意思。
馮醫師說:“我喜歡你的性子,倔強不服輸,這樣很好,我就喜歡折斷倔強之人的骨頭,通常這樣的人,骨頭脆響聲要比普通人好聽的多。”
“你!”姜笙钰被氣的已然不知道說什麽好。
馮醫師又道:“我便是個沒種的人,這也無有什麽大不了的。若是你有種,你進來便是,我在屋裏候着你。”
他說罷了,果然轉身進了屋內,将木門關閉。
“嘎巴——”
姜笙钰氣得周身骨骼皆是咯咯作響起來。
厲長生瞧了搖搖頭,道:“好了,钰兒,跟叔叔一道回去罷。那馮醫師用的不過是激将法,你可莫要上了當。”
姜笙钰望着野獸圈子裏的木屋,道:“可是叔叔的手……”
“回去從長計議。”厲長生道。
姜笙钰無有辦法,回頭欲要與厲長生一同離開。只是他一回頭,便瞧見荊白玉正牽着厲長生的手,兩個人仿佛煞是親密的模樣。
姜笙钰心中不是滋味兒,只覺得自己忒也太是沒用了些。幾年前自己年紀還小,無法保叔叔周全,而眼下自己揚言已經長大,只是治療手臂,卻無能為力。
若自己真的強大,叔叔也不用再留在荊國小太子荊白玉的身邊,早已與自己一道回家去。
姜笙钰心中有氣,當下一發狠,道:“叔叔你放心,今兒個我定然叫姓馮的給你醫病!”
“喂!你幹什麽去!”荊白玉連忙喊了一聲。
但姜笙钰動作極快,竟是“嗤”的一聲,将佩劍引出,随即腳下一踏,展開輕功便竄了出去,眨眼之間幾個起落,竟然入了那野獸遍布的圈子。
荊白玉吓得倒抽一口氣,握住厲長生的手都緊了兩分,說:“厲長生!厲長生!怎麽辦啊,他瘋了嗎?他要硬闖嗎?”
厲長生自然瞧見了,但是此時此刻,厲長生也是毫無辦法。他并不會什麽輕功,若想要追上姜笙钰的身形,簡直癡人說夢。
“嗷!”
姜笙钰倏然跑了起來,本來安安靜靜的野獸們仿佛被啓動了機擴,皆是仰天咆哮起來,猛的也是一竄,盡數往姜笙钰身上撲去。
姜笙钰并不如何高壯,但身法着實靈動自如,眼看着一只白狼撲來,他在半空一個旋身,竟是精準避過,随即在那狼頭上一踹,借力翻起。
黑夜無有星光,一切看得都不怎麽真實,那面也不知道姜笙钰到底怎麽動的,反正眨眼之間,姜笙钰已然出現在那木屋的房頂上。
衆多野獸嚎叫着,卻不敢撲上木屋,只得在木屋外面轉來轉去,靜等着姜笙钰從屋頂下來。
荊白玉一陣驚訝,睜大了眼睛,道:“哇,厲長生,他好厲害,竟然上到屋頂去了。”
厲長生見姜笙钰無事,松了口氣,卻也搖搖頭,道:“進去也無用。”
“為什麽?”荊白玉道:“難道屋裏也有野獸?”
“屋裏的人,比野獸難對付多了。”厲長生說。
荊白玉道:“你是說……那個馮醫師嗎?”
厲長生道:“你難道未有瞧出,方才馮醫師是故意激他進去的?”
“這……”荊白玉自然聽出來了,便是厲長生所說的激将法。只是荊白玉當時以為,馮醫師是想要激怒他,叫他送到野獸嘴裏當盤中餐。
只瞧那面姜笙钰上了木屋房頂,幹脆暴力的将小木屋房頂砸了一個豁口,肩膀一縮,直接就從屋頂而入,進了去。
然而姜笙钰進屋之後,屋內寂靜無聲,一點子動靜也無。姜笙钰仿佛不是進了屋裏,而是墜入了野獸之口,瞬間銷聲匿跡。
“那可怎麽辦?”荊白玉瞪大眼睛,這麽一瞧更是擔心不已,說:“馮醫師不會真的要折斷姜笙钰的骨頭罷?”
“這倒應該不會。”厲長生若有所思的說:“我瞧這馮醫師,不像是個心惡之人。”
“什麽?”荊白玉道:“你說那馮醫師,難道是個心地善良的?你可別吓我。他不給你治病,還要砍我的手臂,砍姜笙钰的手指,哪裏是心地善良之人呢。”
厲長生擡手指了指前面的野獸,說:“這些野獸被馮醫師用藥草調制的香味兒吸引而來。它們只是在木屋周圍守護,多數只是恐吓作用罷了,不想讓旁人靠近小木屋。”
這些野獸很安靜很老實,都是馮醫師的功勞,并無有主動攻擊路人,就算他們走得很近,也都安全無恙。若不是姜笙钰想要沖入木屋,這些個野獸也不會去攻擊他。
顯然,馮醫師并無有訓練野獸傷人的意思。
而且這小木屋周圍有不少農戶,若馮醫師真的性子險惡,這周邊又怎麽可能還有別的人居住,恐怕早已搬走。
荊白玉聽得點了點頭,卻更為迷糊了,說:“我實在是不明白這馮醫師在想些什麽。”
“走罷,先回去,晚上夜風太重。”厲長生對荊白玉招了招手。
“什麽?”荊白玉又睜大了眼睛,道:“回去?那姜笙钰怎麽辦?他還在木屋裏面呢!”
厲長生說:“他一時半會兒應該無有危險,而我們一時半會兒想不到怎麽将姜笙钰救出來,回去人多力量大,一同想想辦法,總比站在這裏與野獸幹瞪眼強上許多。”
“話是這麽說……”荊白玉猶豫着道。
最終荊白玉也是無有辦法,只好被厲長生領着先往回走。
話說姜笙钰進了木屋,一顆心髒砰砰跳得極快,興奮的不可言喻。果然那些個野獸,只不過是瞧着可怕罷了,在自己面前就是狗屁!
“你來了?”
有人在背後開口,姜笙钰立刻轉身,就瞧那馮醫師端端坐在席上,正自低頭喝茶。
他就算身在木屋,端着耳杯,也并不将頭上的帷帽摘下,仿佛非常懼怕旁人瞧見他的臉。
“嗤——”
姜笙钰長劍一舉,指着馮醫師說:“說,給不給我叔叔治療手臂,若是不給,我眼下便一劍砍了你的腦袋,叫你永遠也醫不得旁人。”
“哦?”馮醫師的語氣不如何有誠意,道:“聽着有些個可怕。”
馮醫師站了起來,拎起身邊一個藥箱子,道:“我不過是個醫師罷了,你拿長劍對着我,我着實害怕的緊,也只能随你一道去給你叔叔醫病,是也不是。”
他口口聲聲說着害怕,但那語氣怪異至極,姜笙钰沒聽出半絲害怕之感。
只是姜笙钰此時心急如焚,也顧不得太多,心中思忖,這馮醫師不過是個手無寸鐵的大夫,仗着門外野獸保護,如今已然無計可施,自然要聽從自己的命令。
姜笙钰見他走過來,戒備的将長劍舉平,就防着他突然出手。
馮醫師拎着醫藥箱子,規規矩矩的往門口而去。
就瞧他擡起手來,似乎是要去拉門……
“嗖——”
“嘶——”
奇怪的聲音響起,有東西從馮醫師的袖口中飛竄而出。
姜笙钰立刻用劍格擋,乍一瞧還以為是什麽暗青子。但那暗青子在半空中擰了圈子,迅捷避過姜笙钰的長劍。
下一刻,姜笙钰便覺頸側一痛,也就眨眼的功夫,姜笙钰手中長劍落地,發出“叮當”一響。緊接着渾身酸軟無力,再也站立不穩,直愣愣便要倒下。
馮醫師不緊不慢的一展手臂,姜笙钰便被他一把摟住,這才無有摔在地上。
“嘶——嘶——”
有冰涼的東西在姜笙钰的臉頰上游走而過,順着他的肩膀爬到了馮醫師的胳膊上,竟是一條青綠色的細蛇。
方才從馮醫師袖中飛出的暗青子,便是這小蛇。
蛇毒游走的着實太快,姜笙钰不只是渾身僵硬,舌頭亦是打了結,一個字都開不得口。
馮醫師将他抱起來,放在一旁的榻上,道:“好的很,近日采得一批新藥草,正愁尋不到人試試毒性。我瞧你這小孩皮實的緊,應當能幫我大忙。”
姜笙钰不能言語,只能用眼珠子使勁兒瞪着馮醫師。可惜的是,他連馮醫師到底長什麽模樣都絲毫不知,便這般遭了暗算。
馮醫師說罷了,從一旁拿起個小瓶子,打開來放在鼻尖前嗅了嗅,道:“便先試這一瓶,如何?”
他說罷了,就瞧姜笙钰忽然一歪頭,竟是昏死了過去,雙眼閉了起來。
馮醫師有些個詫異,動作頓了頓,道:“吓昏了?才說你皮實些。”
馮醫師說着,伸手在姜笙钰腕上一探,喃喃的道:“原是累暈了過去……”
姜笙钰并非吓昏,只是今日勞累過度,方才又受了蛇毒,雖然毒性不大,但仍是有些個禁不住,一歪頭便昏死了過去。
馮醫師嘆息了一聲,側頭去瞧自己肩膀上游走的小綠蛇,道:“惹了個大麻煩,如今可怎麽是好?”
那面兒農舍裏,衆人已然吃飽喝足,總不見厲長生和荊白玉歸來,都有些急躁起來。
喻青崖想要出去瞧瞧,拉着他爹央求半晌。
喻風酌差一點子便要一口答應下來,好在厲長生先一步帶着荊白玉進了屋。
喻青崖跑過去,問道:“回來了啊,怎麽不見姜笙钰呢?”
荊白玉回頭瞧了一眼門外的方向,說:“進了馮醫師的木屋。”
“什麽?!”喻青崖大喊一聲,道:“不得了不得了!這姜笙钰小小年紀,竟然如此大本事,竟然闖入了馮醫師的木屋!那他是不是要把馮醫師抓回來了?我們要準備什麽?”
荊白玉喪着一張小臉,道:“準備……準備救人啊!”
“救什麽人?”喻青崖迷糊的問。
厲長生這時候才開口,說:“姜笙钰雖然闖入了馮醫師的木屋,但十有八九是被制住了,如今已然被扣在木屋裏面。”
“這……”喻青崖感覺翻轉來的太快,着實消化不良。
荊白玉氣憤憤的道:“這姜笙钰着實煩人,哼,現在闖了禍,還要我們去救他,幹脆我們走算了,讓他與馮醫師在這裏作伴!也免得再被他襲擊。”
“我覺得這話有道理。”喻青崖第一個贊同。
他才附和了荊白玉,卻被荊白玉瞪了一眼,說:“有理個鬼!”
“我……”喻青崖傻了眼,止不住委屈的轉頭去瞧他爹,說:“我說錯什麽了?”
喻風酌只當無有聽到。
荊白玉不過說的是氣話,姜笙钰還是要救得,況且厲長生的手臂無有治好,荊白玉也不願意就此離開,那豈非白跑一趟?
這事情,最終還是要靠着厲長生出主意。
厲長生想了想,道:“閨女莫急,一切都有爹爹我想法子不是。”
“你有什麽法子?”荊白玉問。
這馮醫師不是個普通的人,醫術高明且不說,性子古怪是真的古怪至極。遠近村民都知道他這麽一號人物,就連小孩子亦是曉得他。
厲長生與借宿的農戶打聽了一番,這馮醫師平日喜歡上山采藥,若是想要見他,并非一定去石頭圈內,其實到外面山下等着,亦是可以的。
第二日一大早,厲長生天不亮已然起身。
旁邊荊白玉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坐起身來,道:“這麽早……你要去哪裏?”
厲長生說:“自然是去見馮醫師。”
“我也去!”荊白玉一聽馮醫師三個字,頓時睡意全無,趕忙一個翻身坐起來,自己動手開始穿衣裳。
其他人還未有醒來,就厲長生與荊白玉兩個,從農舍離開,往旁邊的山腳下走。
荊白玉有點擔心,道:“就我們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