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求不得(1)
01緣由天定,分在人為
梁言決定按照陳佳若的期待去生活,繼續追求夢想,關心那些愛自己的人。他變賣了酒吧,帶着錢回到了上海,正趕上了黃思思的婚禮。
在上海讀完研究生之後,黃思思就把媽媽也接到了上海來。畢竟梁言家裏太空了,梁言的爸爸常年在國外,梁言又一走就是幾年不出現。
确定婚禮日期之後,黃思思給呂儀打了電話,也給陳佳若打了電話,兩個人都表示可以到場。不過黃思思心裏最期待的還是她的表哥,越長大她就越希望表哥能和家人生活在一起,一起感受家庭的溫暖。
這是三個當初的好姐妹第二個結婚的人了,呂儀在認識江姓商人之後不久就也舉辦了婚禮,不過她沒有通知任何人。
這次因為擔心會遇到陳佳若,呂儀沒有和老公一起來,本來連孩子也不想帶的,但是又舍不得,最後就把江浩也帶到了上海。
呂儀是第一個到的上海,随後陳佳若也趕回來了,三個人都住在梁言家裏,看着兩個當初的好朋友都結婚了,陳佳若百感交集,明明自己才是第一個開始戀愛的人。人生真是太多變了,這時候她已經不恨呂儀了,畢竟她都已經結婚了,還有什麽可抱怨的。
看着小江浩可愛的樣子,陳佳若也忍不住想親親他。她想如果自己和梁言不分開,如果也生下孩子,大概也長這麽大了,應該也可以長得這麽漂亮。
可惜凡事沒有如果,一切已經發生,只能坦然接受。就在幾個人圍着小江浩逗弄着玩的時候,梁言走進了家門。
他已經有了不少白發,雖然仍舊英俊,眼神裏卻透露着十分濃郁的滄桑感。他的突然歸來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黃思思第一個回過神來。她沖上來緊緊地抱住梁言,流了淚,話語哽咽在了喉管裏。
相比之下,陳佳若和呂儀表現得很生疏。
陳佳若是料到了梁言會回來,因為之前她勸說梁言的時候,梁言的言語之間就已經表現出被動搖的樣子了。呂儀是尴尬,她突然覺得自己似乎不應該來的。她的存在似乎又讓梁言為難了。因為梁言進門後眼睛一直盯着陳佳若,卻只是盯着而已,什麽也沒做,什麽也沒說。
黃思思松開梁言之後,在客廳忙活的梁言的媽媽和姨媽也跑出來了。梁言叫了一生媽,一聲姨,然後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他是坐火車回來的,這麽多年了,不管有錢沒錢,他還是喜歡選擇火車作為交通工具。長途跋涉,非常累,他想睡一覺,然後再挨個去和每個人說話,分別太久了,他知道大家都有太多話要說,可是他這時候一點力氣也沒有了。
房間早已經被黃思思霸占了,他也懶得收拾,直接撲到床上,畢竟是自己的家,回來之後特別安心,很快就睡着了。
02求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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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覺的時候梁言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在參加一個鄉下老家的哥哥的婚禮,那個哥哥比他大十幾歲,在梁言還小的時候,他給梁言買過風筝、爆米花、棉花糖、棒棒糖等小孩子喜歡的東西,還帶他在鄉下看過老式的放映機投放在幕布上的電影。
那個哥哥從二十歲開始,就被迫不斷地相親,相了二十年,從少女相到二婚婦女,還是沒有結婚。鄉下的親戚都很同情他,梁言也曾經看輕他。在一次他來上海玩的時候,梁言剛好在家,就勸他湊合找個人結婚算了。他笑了笑,說如果不遇到自己真正喜歡的人,單身一生又何妨呢?
那時候梁言還覺得這個哥哥很有勇氣,敢于和這個社會,和他的家庭抗争,而且一抗争就是二十年,在這個人人都結婚的時代,做一個異類是非常悲哀的。
梁言自己是個異類,所以他非常清楚異類在國內的遭遇。作家素素曾經說過一段關于另類的話:所謂另類,其實是一種不容置疑的不幸,一種不由自主的自卑,一種顯而易見的姿态,一種強大執着的反叛,一種努力媚俗的淺薄。如果生來幸福,誰願意是那個一生坎坷的另類?如果社會平等,誰需要忍受那種摧殘心志的自卑?如果沒有束縛,誰願意孤注一擲拼死反叛?如果沒有鄙俗,誰需要努力迎合?所謂另類,都是一種不得已。如果有一天,另類不再是異類,這世界是否會變得更好?
如果有喜歡的人也喜歡自己,誰願意單身呢。如果這時候陳佳若不回去了要跟梁言結婚,梁言怎麽會不答應呢。夢中的梁言依舊惦記着和陳佳若複合的事情,在哥哥的婚禮上,他和陳佳若都出席了。
有人說哥哥娶的老婆已經有別人的孩子了,哥哥是被迫沒辦法才結婚的。可是梁言不這麽認為,有了別人的孩子又怎麽了,哪怕是又老又醜,她可能有一顆非常美好的心靈,只要哥哥喜歡,那哥哥就是成功的。
夢醒後梁言特別悲傷,若是連哥哥都妥協了,他還需要繼續抗争下去嗎?躺着床上胡思亂想的時候,梁言的媽媽走了進來。
看到孩子已經醒了,她就在床頭坐下了。她摸着梁言的臉,就像梁言小時候那樣對梁言說:“小言啊,你總算回來了,這些年沒有你的消息,媽媽都擔心再也見不到你了。媽媽快六十歲了,沒有多少日子可以熬了。以前你沒回來也就罷了,你這一回來,我就特別羨慕你姨媽,你說她還能看着思思嫁人,我什麽時候才能看到你結婚呢?”
“如果佳若願意嫁給我,我就會結婚的。”
“那佳若願意嗎?我看到你回來的時候,話都沒和她說一句就回房間了,你們現在是什麽情況?”
“她一心想成為更好的人,在日本深造呢,我也會努力,争取早日成為配得上她的人。”
“什麽配得上配不上的,她以前那麽喜歡你,你再怎麽樣她也不會嫌棄你的。我覺得還是你太渾蛋,說走就走,傷了人家姑娘的心。”
“現在說這些已經沒用了,錯的的确是我,我現在已經在悔改了,等我改好了,她應該可以接受的。”
“不能你們先和好,把婚結了,然後你慢慢改嗎?”
“婚姻這種事情強求不得的,時機到了,自然會結婚,媽你不用擔心我,只要和爸爸保重身體就好,對了我爸呢,他該退休了吧?”
“明年就退休了。”
“嗯,那我等着他退休回來。我這次回來會待一段時間的。這些年都沒有好好陪着您,讓您擔心了。媽,對不起。”
“傻孩子,跟媽說什麽對不起,媽知道你心大心野,想做大事。你也确實做得不錯,以前的那些老姐妹們都羨慕我生了一個大作家。”
“媽……”梁言哽咽了,他覺得自己最對不起的就是父母,一直沒有在父母身邊盡孝心,可是父母一點也不怪他,這世上唯一被他辜負了也不怪他的人只有爸爸媽媽了。
03 收心思
黃思思的婚禮如期舉行,陳佳若作為伴娘,雖然打扮得很低調,但卻還是和新娘子平分秋色。因為梁言的爸爸沒能趕回來,梁言就做了證婚人。
看着新郎單純善良的樣子,梁言很放心地把妹妹交給他,梁言怎麽也想不到,自己和他有一個共同的前女友。
婚禮舉行完後梁言喝了很多酒,醒來的時候陳佳若已經去機場了,梁言的媽媽去送她,黃思思忙着洞房花燭夜,只有呂儀還守在梁言身邊。
梁言坐起來,看着坐在沙發上看書的呂儀和坐在地板上玩玩具的江浩,突然有種錯覺,好像自己已經步入中年,眼前的人是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一樣。
看着梁言醒了,呂儀就放下了手中的書,如釋重負地說道:“你終于醒了,再不醒來我就要誤機了。”
“她們呢?”
“你是說陳佳若?她已經走了。”
“你為什麽還在?”
“我不可以在嗎?梁言,你是不是覺得對我一點責任也沒有,覺得我當初做的一切都是自找的?”
“沒有。我們別争吵,這麽久沒見了。”
“是啊,我都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你了。”
“這個小孩叫江浩?”
“嗯,不過他應該叫梁浩才對,之前一直很多人,我也就沒承認。現在告訴你也沒關系,我之所以想跟你聊幾句再走,就是想跟你說,這孩子是你的,但是,你永遠也別想做他爸爸了,你不配。”
“我是不配。不過,可以讓我抱抱他嗎?”
呂儀沒有回答,梁言就當她默認了,于是下了床,抱起江浩。
梁言看着他,他也看着梁言,一邊看他還一邊問:“媽媽,這個叔叔是誰?”
呂儀沒有回答孩子的話,隔了一會兒,她站起來,從梁言懷裏接過孩子,說道:“我該走了,淩晨的飛機。”
“我去送你。”
“不用,梁言,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有些事情要說清楚,孩子雖然是你的,但是這輩子,都請你不要去找他。”
“我答應你,不去找。”
“那就好。”說了這話,呂儀就離開了。
梁言送她到門口,然後目送着她坐上了一輛出租車。看着出租車絕塵而去,梁言覺得自己一段記憶也從此被抹去了。
他到最終也不知道,這只是呂儀的一個謊言,只是一個想讓他內疚一生的謊言。
呂儀到底沒能解開自己的心結。
梁言的媽媽回來的時候,梁言有些不滿地問她為什麽不叫醒他。梁言的媽媽說:“我覺得還是我單獨和她聊比較好,佳若這孩子我覺得還是很懂事的,你們分開這麽久,之前你又做了那麽荒唐的事,我覺得還是我去勸管用些。”
“那結果呢?你也沒把人家勸回來,人家還是走了啊。”
“你這孩子,憑什麽整天都擺出一副別人欠你的樣子,人家走是應該的,就這樣留下來陪你,指不定明天你又幹出什麽荒唐事。不過佳若跟我說了,只要你好好做人,她還是會回來的。”
“她就是拿話搪塞你。”雖然嘴上這麽說,梁言心裏還是很開心的。他覺得陳佳若還是喜歡自己的,還是屬于他的,只要他再努力争取下就好了。
想到這裏他連夜去網上訂了陳佳若這些年寫的所有書,他想了解下陳佳若這些年的狀況,她寫的那些書雖然都是小說,但她畢竟是梁言一手帶出來的,即便是虛構的故事,梁言也可以從中看出她現實生活的變化。
04噩夢
一連幾天,梁言都沒有出門,陳佳若的書被他啃了個遍,他原以為看完了書他會離分別這麽久的陳佳若近一些,卻沒想到看了之後,感覺陳佳若更陌生了。
陳佳若的敘述能力和想象力在這幾年突飛猛進,已經到了讓梁言望塵莫及的地步。本來還打算在寫作上找回一點自信,覺得自己努把力還可以寶刀未老重出江湖的梁言,看完了陳佳若的書之後,徹底放棄了再寫作的念頭。
書店已經有那麽多書了,自己再寫一本堆上去有什麽意義呢。這樣想着,梁言又陷入了當初陳佳若鋒芒初露時他的那種糾結的焦躁情緒。
看着兒子悵然若失的神情和越來越消瘦的面龐,梁言的媽媽十分心疼,每天都變着花樣做好吃的給梁言,可是梁言根本吃不下。
“要不然,媽給你找找別的對象,咱不求佳若了,除了她,好姑娘還是有很多的,我讓思思也幫你留意留意。”
“哎呀,媽,你就不要給我添亂了,我自己心裏有分寸。我不是需要一個姑娘結婚,我是需要找回自己過去自信的心态。現在誰也幫不了我的,只有靠我自己了。”
“媽是擔心你再這麽茶不思飯不想下去,身體會吃不消的。”
“放心吧媽,我會振作的。”
梁言之所以選擇回家,就是擔心自己獨處久了憂郁症焦躁症又犯了,面對陳佳若的時候他還可以任性下去,面對媽媽他是沒有辦法做太不孝的事情的。
所以在頹靡了兩個月後,他還是硬着頭皮開始寫新小說。雖然很多年沒寫了,但畢竟當年寫過很多書,功力還在,所以寫起來并不是很費勁,只是突破很難。
他在qq裏向陳佳若訴苦,陳佳若反問他:“如果你是一個女生,一個是傷害過你的前男友,一個是品行很好、工作穩定、前景廣闊的追求者,你會選擇哪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