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再相遇(1)
01裂痕
人生太無常。
呂儀曾經想過和陳佳若再相遇的情景，覺得自己一定得志得意滿，留學歸來，挽着高大帥氣的外籍男友，甚至自己也移民海外。而陳佳若呢，很難追到梁言，即便追到了也會被抛棄，最後一定會嫁一個庸俗的男子，度過哀怨的一生。
結果現實卻是，她落魄地來到雙城，看到過得幸福美滿的陳佳若，不但不能指責她當初不聽勸告，還得賠着笑臉，祝她幸福。不過好在人生只度過了一小半，剩下的時間還很長，呂儀覺得自己還有機會反超。畢竟梁言還沒有和陳佳若結婚，以往她是喜歡梁言，但不屑于和陳佳若競争，覺得會降低自己的檔次，現在，她覺得她可以一争了。
梁言左手拎着香蕉，右手拿着雨傘走到家門口的時候，正遇上陳佳若出來倒垃圾，看着男朋友身後跟着的女生，她愣了一下，随即就認出了女生是誰。
“小儀？你怎麽會在雙城？”陳佳若一邊接過梁言的香蕉和雨傘，一邊小聲地埋怨了梁言一句，“我知道雨傘代表着有難同當，香蕉代表着有福同享，可是你也不用每次想和好了就買這兩樣東西吧，香蕉還可以吃掉，雨傘都堆了一櫃子了。”
“等堆滿了我就改行去賣傘！”梁言捏了捏陳佳若的臉，親昵地說出這句話。陳佳若臉一紅，打了他一下，用眼色示意呂儀在這裏，不要讓人尴尬。
“我來這裏……參加一個活動，剛好就遇上梁言了，他說你們現在在一起，我就想着來看看你，太久沒見了，你又漂亮了好多。”呂儀已經有些尴尬了。
“哪有，還是你最漂亮！快進屋，我帶你看看我的新家。”陳佳若這時候對呂儀沒有任何防備，畢竟梁言已經是她的人了。
“還是和朋友在一起感覺好！”呂儀坐在沙發上，手裏捧着陳佳若泡的茶，喝了一口，發出這樣的感慨。
“是啊，等思思放假了就把她也叫過來，她可以和你一起住，你們聊着，我做點好吃的給你們吃。”陳佳若和呂儀聊着天，平時不進廚房的梁言這時候也很懂事地進廚房忙活了。
“我聽梁言說你在準備考研？”
“是啊，找工作又不順利，加上家裏還是希望我能考研。你這次回國，是打算長期待，還是玩一陣子就回美國去？”
“我不回去了，家裏出了一些事，我也就沒心情在外面飄着了。”呂儀不想具體說家裏的事情，反正說不說陳佳若以後都會知道，定州畢竟不是大城市，父母被抓的時候電視臺天天都在追蹤報道，陳佳若只要打個電話給家裏就一清二楚了。
“那你要在國內讀研了？選好學校沒？”
“不，我不讀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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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讀書做什麽呢？”
“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呀。”
“嗯，這倒也是。”
“我原先是打算參加完雙城的活動就回上海的，思思在上海，我就住在梁言家裏，本來打算在上海找份工作。沒想到遇到了你和梁言，梁言建議我也去音樂學校陪你讀書，所以我現在在考慮是不是留下來。”其實呂儀心裏已經非常想留下來了，只是在陳佳若面前，她還是要做出一副梁言邀請她，她在考慮的姿态來。
“嗯，是啊，要是你能陪我一起讀書就好了，我一個人太無聊了。我去看看梁言的好吃的做得怎麽樣了。”嘴上這麽說着，陳佳若心裏是十分不爽的，不管和梁言的關系遇到什麽問題，她覺得也是他們兩個人的事情，她不想任何人打破他們的二人世界。
到了廚房，看到梁言的香蕉拔絲和水果沙拉已經做好了，想到他平時根本不進廚房的，現在呂儀一來，他就這麽勤快，這讓陳佳若更加不爽了。
“你真的打算讓呂儀和我一起考研？”
“她挺可憐的，跑了幾座城市參加選秀都沒成功，父母現在也身陷囹圄，她幾乎沒有一個可以投靠的人，之前在上海她也是住在我家裏，靠着我媽媽和思思的幫助生活。所以我覺得我們也該幫幫她，畢竟你們之前是那麽好的朋友。”
“她是裝可憐吧，她怎麽沒有跟我說她的遭遇，只跟你說她多不幸，完全是看你心軟。我和她關系沒有你想的那麽好，之前完全是因為思思，所以我們三個人才一起。而且你知不知道她以前也喜歡你？”
“她喜歡我？不可能吧，不過現在我是你的人呀，誰喜歡都沒用的。我只是覺得不幫幫她有些過意不去。你說呢？”
“反正這個家是你說了算，你要幫就幫吧，我無所謂。我和她再不好，也只能心裏想想，沒法撕破臉鬧翻的。你覺得行，就行吧。”
02幼稚的游戲
吃了甜品，陳佳若心裏卻泛着苦水。想想以後的生活，她就覺得頭疼，吃到一半，她借口要寫小說，一個人去了書房。
說到底還是自己能力不夠，所以才會被欺負，現在離開了梁言自己根本沒法活，所以先讓自己強大起來再說吧。
這樣想着，她就打開了文檔，在文檔的第一句，她寫上了“獻給l先生”的字樣。她不想對梁言有所虧欠，他曾贈予她的一切，她覺得她以後都要還回去。兩個人的關系從呂儀踏進家門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在無形中發生了質的變化。
但是外界看不出這種變化，梁言不斷在微博和新書裏秀恩愛，陳佳若作為新秀也回應這種恩愛。于是外界一致認為這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對比起那些不斷劈腿緋聞纏身的名人，梁言可以說是一個模範男友。
世界上最辛苦的事情莫過于和自己最愛的人演戲了。陳佳若累，梁言也累，因為心裏有隔閡，兩個人已經好幾天沒有坐在一起聊心事了。
自己曾經朝思暮想的人，終于有一天擁有了，為什麽卻是這個樣子。相守真的比相愛難嗎？愛情真的會在柴米油鹽的瑣碎中消磨掉嗎？陳佳若不知道，這是她第一次這樣愛一個人，她找不到答案。
她在家裏玩游戲，寫下了一堆詞語：矛盾、虛僞、貪婪、欺騙、幻想、疑惑、簡單、善變、好強、無奈、孤獨、脆弱、忍讓、氣憤、複雜、讨厭、嫉妒、陰險、争奪、埋怨、自私、無聊、變态、冒險、好色、善良、博愛、詭辯、能說、空虛、真誠、金錢、偉大、渺小、中庸、可憐、歡樂、痛苦、戰争、平安、輝煌、暗淡、得意、傷感、懷恨、報複、專橫、責難。
然後給梁言看，問梁言能從其中找到幸福嗎？梁言沒有理她，一個人坐在窗邊，想起了了周小魚、想起那一次失敗的愛情。他感覺自己又要重蹈覆轍了。
究竟愛情應該怎樣才不會變質過期呢？為什麽明明相愛，卻覺得不快，卻沒有因為自己愛的人成功而感到高興。為什麽陳佳若可以因為他梁言成功就高興，他梁言就不能看到陳佳若如此成功呢。是男人的自尊心？還是擔心陳佳若越來越美好後會被人搶走？
難道歸根結底是愛得不夠嗎？梁言不這麽認為，他覺得他是對自己不夠自信，不然又何必擔心。他反複追問內心，變得越來越神經質，不可理喻，連他自己也變得讨厭自己。陳佳若覺得他是得了抑郁症，想帶他去看醫生，也被他拒絕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梁言幹脆放棄了寫作。
他每天不是在房間裏下棋，就是出去釣魚，周末也是如此，盡量不和陳佳若見面。而呂儀呢，看到陳佳若和梁言的關系惡劣，她覺得理所應當。在梁言下棋的時候，她悄悄給梁言做飯。在梁言去釣魚的時候，她在梁言家裏幫他打掃衛生，給梁言洗衣服。
對這一切，梁言也沒想太多。
于是陳佳若被迫變成了一個追求夢想的人，每天不是寫作，就是學音樂，一天天變得越來越優秀，同時也離自己的男友越來越遠。
有一天三個人一起吃晚飯。陳佳若看着呂儀做的豐盛的一桌菜，說道：“小儀你的手藝越來越好了，自從你來了之後我下廚的機會都很少了，誰要是娶了你，就太幸福了。”
“哪裏哪裏，還是你做的飯菜好吃，我之所以搶着做，是因為覺得自己不能掙錢，整天白吃白住的，再不做事，你們倆不嫌棄我，我自己都要嫌棄自己了。”
“呵呵，其實我也和你一樣，我寫書賺的錢梁言都給我存起來了，一分也不讓我用，說結婚的時候做嫁妝！我現在也是白吃白住，房子是他幫我租的，生活費也是從他那裏拿，所以以後也讓我動動手吧，讓我也幫他洗洗衣服，打掃打掃房間也好，不然我感覺自己像個客人一樣了。”
看着兩個昔日的好友如今唇槍舌劍，梁言一言不發，只顧着埋頭吃飯，吃飽了之後把筷子一放，就回房間下棋去了。
他不但不寫作了，甚至也不願意思考和交談。如果不是還有他過去的書的版稅養活着這個家，他已經和廢人差不多了。
03自暴自棄
雖然心理上變成了廢人，生理還是健全的，有一天梁言下完棋出來上廁所，看到逃課回來在陽臺上晾衣服的呂儀，看着她豐滿水嫩的身體漸漸朝自己走來，他竟感到一絲心動，但只是一瞬間，就覺得萬分罪惡。
他躲到自己的房間裏，腦海裏卻總是出現呂儀的笑容。他覺得他有必要遠離呂儀了，這關系已經讓他有種不由自主的感覺。于是每天陳佳若去圖書館的時候，他也跟着出去溜達，避免待在家裏和呂儀碰面。
呂儀是何等聰明的人，覺察出梁言的變化之後，她開始主動出擊，設置各種陷阱等着陳佳若。
很快，陳佳若周末過來梁言這邊的時候，開始看到梁言卧室的床單上有了很多不屬于梁言的長發，這瑣碎的細節讓她心痛如絞，于是索性連周末也只呆在自己房間了。
梁言覺得她有些小題大做，難以理解。而陳佳若的主動避讓更給了呂儀可乘之機，她趁梁言借酒消愁的時候把梁言灌醉，脫了梁言的衣服，在梁言醒來的時候告訴他他們發生了關系。
這一消息如晴天霹靂，梁言清楚以他和陳佳若現在僵持着的關系，解釋會變成掩飾，掩飾會變成真的有事了。
但也不能坐以待斃，他徹底厭惡了這種夾在兩個人之間的生活，他起身去音樂學校的圖書館找陳佳若。
陳佳若正在操場的角落裏坐着，手上放着一本日語詞典，但并無心翻看，耳朵裏戴着耳機，聽手機裏的歌，陶晶瑩的《太委屈》，她反複地聽——當她橫刀奪愛的時候，你忘了所有的誓言。她揚起愛情勝利的旗幟，你要我選擇繼續愛你的方式。你曾經說要保護我，只給我溫柔沒挫折。可是現在你總是對我回避，不再為我有心事而着急。人說戀愛就像放風筝，如果太計較就有悔恨。只是你們都忘了告訴我，放縱的愛，也會讓天空劃滿傷痕。太委屈，連分手也是讓我最後得到消息。不哭泣，因為我對情對愛，全都不曾虧欠你。太委屈，還愛着你，你卻把別人擁在懷裏。不能再這樣下去，穿過愛的暴風雨。寧願清醒忍痛地放棄你，也不在愛的夢中委屈自己。
看到梁言來了，她把日語詞典放在膝蓋上，關掉了手機。
梁言在她身邊坐下，過了好大一會兒，才問道：“為什麽突然對日語産生興趣了？”
“我想去日本待幾年。”
“留學？這麽大的事情，怎麽不跟我說一聲？”
“你還會關心我在做什麽嗎？”
“當然會！”
“呵呵，好聽的話還是說給那個賤女人聽吧。”
“她說我喝醉的時候她跟我發生了關系。”
“我就知道，從她來的那天我就知道會變成這樣。”
“可是我喝醉就睡了，根本不記得有讓她進我房間的，我明天就和她說清楚。”
“說清楚？怎麽說？說讓她去你家？和你媽媽在一起，變成你名正言順的妻子？”
“你不要無理取鬧好嗎？”
“你不覺得你很過分嗎？你做出這樣的事情，然後還說我無理取鬧？你還是不是個男人？”
“……”
“如果不是因為我愛你，我看都不想再看見你。”
“你本來不是都決定要走了。”
“是啊，我走了你和那女人才能更開心地生活啊。”
“該走的人是我。你們都是很好的姑娘，是我太蠢，總是學不會怎麽好好愛一個人。”
“怎麽不會愛，你當初對周小魚，愛得多撕心裂肺。”
“不要提她。”
“為什麽不要，梁言，你扪心自問，你是不是只是把我當作她的替代品？你骨子裏愛的還是她，所以你這樣随心所欲，你這樣滿不在乎地傷害我，甚至摧殘呂儀？”
“我來找你，是想和你說清楚的，既然這樣，還是我走好了，我離開雙城。”
“你只會逃避。不過無所謂了，你不走，過陣子我也會走的，等簽證一下來我就走。”說完這句話，陳佳若把書裝進雙肩包裏，站起身走了。
梁言依舊坐在原地，他把雙手****頭發，突然覺得自己是如此渺小如此軟弱，他以為他可以對抗一切，結果等到強大的現實中生活壓下來，他能想到的只是逃避，他一點解決問題的辦法都沒有。
他一直坐在那裏，坐到深夜，才起身想到校外去，卻發現門已經鎖了。他沿着校園的高牆走了很久，終于找到一處可以攀爬的地方，等爬上了牆壁，他卻不想立刻跳下。
坐在高牆上打量這座黑暗中的城市，他突然發現自己的小半生都是這樣，騎在牆上。他讨厭應試教育，可是如果不是周小魚的死迫使他退學他可能會一直在學校待着。他讨厭自己和陳佳若這樣，卻因為突然冒出來的呂儀和陳佳若的關系變得冷淡。
他總是在被迫做着選擇，從來不去主動追求什麽。這一點上他羨慕陳佳若，陳佳若愛他的時候，愛得堅定不移，無法繼續愛了，也會堅定不移地離開。
而他呢？
夜風迎面吹來，他覺得自己清醒了一些，于是就迎着風跳下，還好牆頭不是特別高，只是崴了腳，他一瘸一拐地朝着火車站的方向走去，從此再也沒有回過雙城。
04扭打
梁言離開房間的時候，呂儀悄悄地進來了。
等到陳佳若回來，呂儀就從裏邊拉開了梁言的房門，一切都照她預想的進行，剛剛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