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在路上(1)
01起程
梁言站起來，走到陳佳若身邊，用沾着牛奶和面包屑的嘴巴去親吻陳佳若臉上的淚痕。陳佳若轉身抱緊了梁言，然後就聽到梁言在她耳邊說：“親愛的，我再也不會讓你難過了。我保證。”
吃過早餐，陳佳若去廚房收拾的時候，梁言躺在床上回憶了下，從抵達雙城，到陳佳若到來，他已經換了五個住所，剛好分別處在雙城的東南西北中。他已經有些厭倦這座城市了，他決定帶陳佳若到路上看看，如果有喜歡的地方，就留下來。
把去路上走一走的念頭跟編輯一說，編輯想到了全國簽售會的創意，這樣既游歷了各地，又可以提高影響力，鞏固讀者基礎，對梁言長遠發展是非常有利的事情，而且梁言簽約的出版公司也願意由梁言來挑選簽售地。
陳佳若想讓梁言回定州簽售，覺得那裏有非常多熟悉的人，一定可以很成功，可是梁言暫時還不想回定州，于是第一站就定在了梁言的老家上海。一來是上海足夠發達，有足夠多的讀者，二來是想借機看看爸媽，順便也帶女朋友見見父母。
已經很多年沒有回家了，走過一條狹窄的弄堂，穿過一排低矮的梧桐樹，在已經辨認不出面孔的坐在房舍邊納涼的鄰居身後，梁言找到了自己的家。
大門虛掩着，嘩啦啦的麻将聲是熟悉的，穿過客廳的門簾，梁言看到以往那些陪母親打麻将的人少了一個，替代者是一個年輕的姑娘。
客廳裏的人一擡頭就可以看到大門口，看着穿門而入，輕車熟路直奔卧室的梁言和走在他身後的女孩，最先發現家裏來人的是那個心不在焉地打着麻将的年輕姑娘，她對着梁言的媽媽說了句什麽。然後就聽到梁言的媽媽一聲驚訝，說了句：“我兒子回來啦，不打了不打了！”
梁言這時候已經在房間裏放好了行李，看着自己房間的陳設并沒有多大變化，一切都幹幹淨淨的，床頭還有雙女式拖鞋，像是昨天還住着人。
“死孩子，一走就沒影兒，你還知道你有個家啊！”梁言的媽媽往卧室走，一邊大聲說着，那個年輕的姑娘跟在她身後，走到跟前了梁言才發現，那竟是表妹黃思思。
“思思，你怎麽在這裏？”陳佳若也發現了黃思思。
“哼，還有臉問我，考研的時候我不是跟你說了我要報考上海嗎？你當時說你要考雙城，我就猜到表哥在那裏，你還不承認，現在沒法狡辯了吧！”黃思思身材依舊嬌小，但進入大學之後知道化妝打扮了，整個人看上去嬌媚了不少。
“是我不讓她告訴任何人的，見到你我好高興，來，讓哥哥抱抱。”梁言看着久別的表妹，有些心疼。
“思思現在在上海讀書，知道你常年不回家，她沒事就來陪我，比你可強多了。”梁言的媽媽看着眼前依舊桀骜不馴的兒子，眼眶有些濕潤。
“我爸呢？”
“去國外了，你離開定州沒多久，他工作就調到新加坡了。我等下給他打電話，讓他回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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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我在家待不了幾天，我這次回來是配合公司的簽售，簽售結束就走了。等春節再回來。”
“表哥現在是大作家啦，見上一面可難了。”黃思思抱着梁言撒了撒嬌，然後牽起了陳佳若的手，客廳的麻友們見到梁言回來了，也紛紛上來噓寒問暖。
趁着人多，梁言給媽媽介紹起了陳佳若。對于梁言的父母來說，是感謝陳佳若的，這個女孩讓他們的兒子收了心，知道回來看看。而且這女孩長得好看，性格也溫良。最重要的是兒子喜歡，他們也就沒理由不喜歡。所以一上來，梁言的媽媽就幫着陳佳若說話：“思思跟我講過佳若的事，人家姑娘為了你，家都不要了，跑那麽遠去找你，你可不要欺負人家。”
這邊是母子情長，那邊陳佳若和黃思思兩個好姐妹也手牽手坐在沙發上聊起了定州的事。一開始自然是繞不開呂儀，陳佳若去天津之後沒多久，呂儀就去了賓夕法尼亞。
雖然和黃思思關系很膩，但因為時差，兩個人也只是偶爾在qq上聊天，很少打電話。而關于呂儀的表哥錢銳，黃思思是只字不提，陳佳若雖然很想知道，卻還是忍住沒問。不過從黃思思的行為舉止也看得出，錢銳已經徹底被她丢在了舊有的生活裏。她現在雖然沒有戀人，但是自得其樂，過得也挺好。
回憶了會兒往事，兩個人就把話題轉移到了學校上，聽着黃思思講新學校的趣事，陳佳若在雙城找工作并不順利，于是決定等旅行一圈完了之後自己也要找所新學校，繼續考研。這樣一來可以讓生活穩定一些，二來可以讓父母放心。
想到父母，陳佳若就有些難過。在到定州後不久，媽媽就給她打電話，說又和爸爸吵架了，兩個人商量了下，覺得女兒已經大了，有了自己的追求。以前還可以說為了女兒湊合在一起，現在徹底沒了理由，也就準備離婚了。
“都已經湊合過了二十年了，為什麽不能堅持一輩子呢？”陳佳若這樣勸媽媽。
“未來還有一個二十年，甚至兩個，我們才四十出頭，這樣下去，這一生真沒意思。”得到是這樣的回答。
“可是我不想你們分開。”
“有些事情不是想就可以做的，我結婚的時候，也沒想到未來會是這樣。所以佳若，你和梁言，一定要好好相處，不要像媽媽這樣任性。”
“媽……”陳佳若哭出聲來，她之前還以為成功地蒙騙了爸媽，卻不知道爸媽早知道她和梁言的事情了。她覺得自己好自私，為了自己的幸福，抛下爸媽不管。可是想到爸媽為了解脫而離婚，她突然就有些釋然了。
02簽售會
簽售會的第一站，是在梁言母校對面的新華書店，因為是全國簽售會的第一站，所以在梁言回來之前，公司就做了很久的宣傳工作。很多讀者都期待見到活生生的梁言，那一天的書店被堵得水洩不通。
簽了近兩千本新書，梁言累得手都要麻木了。可是看着一個個天真淳樸的讀者，梁言覺得自己累得很有意義。這是他第一次近距離面對這麽多人，陳佳若作為嘉賓坐在他身後，這時候大家都還不知道陳佳若和他的關系，簽售會之後也有不少女讀者在梁言的個人論壇發帖子追問，但是沒有人來證實。不是梁言不想證實，是編輯不讓。
很多年了，從梁言出道就一直為梁言發表文章的女編輯，這是第一次和梁言争得面紅耳赤。梁言知道她喜歡自己，自己最信賴的女生，除了陳佳若之外就是她了。她是梁言的伯樂知音，她最懂梁言的小說，最清楚梁言想要表達什麽。這樣一個人，這樣重要的存在，梁言知道她在幕後犧牲了多少，他沒有辦法徹底由着自己，最後只能妥協。
在簽售會第一站成功舉辦之後的慶功宴上，編輯喝醉了，被公司的司機送回了酒店。當天晚上，梁言收到她的短信：“我終于看到你成功了，看到你被那麽多人崇拜，我比誰都高興。我多想和你并排站在一起接受這榮光，你知道這榮光是屬于我們的。可是我卻只能站在幕後。我和你相識遠在她之前，但是我在你心中的分量卻遠不如她。我也不想争什麽了，自今天之後，我們就是合作夥伴的關系，我對你再沒有私情，我會注意分寸，你也多保重吧。”
梁言知道這不是醉話，這是編輯又一次犧牲了自己，只為成全他。他想了很久，不知道該說什麽，最後只回了三個字：“我明白。”
第二站是廈門，選擇這樣一座靠海的旅游城市，除了梁言自己想看看大海之外，也是為寫第二本旅行書做準備。
梁言靠寫歷史小說出道，因寫青春愛情故事成名，最後熱銷的，卻是他的登山日記。如果說每一座山代表的都是他對周小魚的愛的話，他想再寫一本看海的書，在每一片海上，留下陳佳若的身影。
這次來簽售會現場捧場的大都是游客，梁言這種長得略帥，又多才多藝的男生，即便是沒有看過他書的讀者，看到了書店的宣傳，也會想進去帶上一本有他簽名的書回去。不能自己收藏，送給朋友也是不錯的禮物。
不過比起上海的火爆，廈門之行可以說是十分蕭瑟，只簽了三四百本書。編輯決定公事公辦，取消接下來的行程。不過梁言并不覺得編輯是在公事公辦，他覺得編輯是不想再看到他活動一結束就牽着陳佳若的手去海邊嬉戲，不想看着他再和陳佳若卿卿我我摟摟抱抱，剛好借着銷量不佳為理由，徹底不用陪着他們倆了。所以梁言也沒再争取什麽，不能公費旅行，自己出錢他也是要帶陳佳若走完他想去的地方。
第一站上海，第二站廈門，第三站昆明，第四站麗江，第五站大理，第六站香格裏拉，第七站拉薩。這是離開雙城時就規劃好的路線，梁言不打算改變。
在上海的時候，黃思思當着陳佳若的面給呂儀打電話，傍晚時分，那時候呂儀剛剛睡醒，聽到黃思思說陳佳若果然和梁言在一起了，兩個人還很幸福。她是陳佳若的好朋友，但同時是仰慕梁言的女生。這樣的消息讓她不知道該做什麽回應，說悲沒有，說喜也沒有，不痛不癢的感覺，好像是聽到一個陌生人的消息，好像是離自己非常非常遠的事情。
聊了一會兒近況，挂了電話之後，呂儀給黃思思發短信，說你聽過陳奕迅的那首《最佳損友》嗎？裏面有兩句歌詞——為何舊知己最後變不到老友。來年陌生的是昨日最親的某某。
黃思思沉默了一會兒，她知道呂儀和陳佳若關系一般，當初如果不是自己，她們倆都不願意認識對方的。後來陳佳若瞞着她們給梁言寫信，一個人買梁言的新書坐在學校的角落躲着她們倆看的時候，呂儀就曾很嫌棄陳佳若的愛情。現在呂儀身在國外，過着不同的生活，擁有新的朋友新的戀人了，肯定更不會把這個老朋友的事情當回事了。
她想了想，回了句——曾經擁有就足夠，我和你永遠都是好朋友。
03彩雲之南
去往昆明的長途列車的卧鋪車廂裏，梁言和陳佳若一個在中鋪一個在下鋪，一人拿着一部蘋果手機，都在玩游戲，這游戲有些像早些年的踩蘑菇。那時候手機還不普遍，電腦也很少。梁言曾經買過一個游戲機，和周小魚一人一個手柄在周小魚的住所玩過一陣子。
時過境遷，游戲更新換代，打游戲的方式也變革了，甚至連可以背靠背打游戲的人也變了。簡直是物非人也非了。
這趟列車的目的地雲南，是陳佳若向往已久的。梁言雖然不是第一次去，卻也很懷念大理的洱海蒼山，麗江的濕地，香格裏拉的雪山草原還有西雙版納的大象。
他還記得第一次去的時候，在大理住在白族民居裏，因為房費便宜，一住就是一個多月，無聊的時候他就爬天龍山。上面有拍攝天龍八部的場地，還有一排排情侶鎖。據說一對情侶來到這裏挂上一把鎖，就可以鎖住對方，天荒地老不離不棄。上次因為是一個人去，非常遺憾，這次有陳佳若陪同，總算可以如願了。
心裏正盤算着還有哪些甜蜜的景點可以一起去逛的時候，電話突然響了，剛接通就聽到編輯在那端劈頭蓋臉一頓猛說：“我剛剛看到你發給我的稿子，為什麽會有‘僅以此書獻給我最愛的姑娘陳佳若’這樣的話？你把這樣的話放在扉頁，讓喜歡你的那些女粉絲情何以堪。吳尊為什麽隐婚，成龍、劉德華為什麽隐婚？你雖然沒有那麽紅，可你也是個偶像，你該知道，女粉絲是渴望你單身的。你在微博秀恩愛發你們的合照也就算了，在書裏也這樣幹我是沒法同意的。”
“我喜歡誰是我的自由，我以後要在每一本書上寫上陳佳若的名字，讓任何一個知道我的人，都知道我有一個愛人叫陳佳若。這是我決定了的事情，不會改變。”梁言有些生氣，覺得編輯越來越無理取鬧了。
“你這樣秀恩愛，有沒有想過，有一天她離開了你，這是多麽大的笑話，到時候你每本書都是證據，都是愛的證據，你如何磨滅這些證據，微博還可以删除，書難道你可以都銷毀嗎？如果你不銷毀，那接下來和你在一起的人就要永遠面對這些。這對她來說公平嗎？”
“我永遠也不會和她分開。永遠。”
“不到死，誰也不知道誰能和誰走到最後，不到死，誰也不知道你的選擇是對是錯。”
“那我就賭這一把，我賭我們不會分開，如果輸了我也認了。”
“那好，這是你說的，我不想看着你堕落，你既然這麽選擇了，我就按你說的辦，到時候不要怪我沒有提醒過你。”
“你打這個電話就是多餘。”梁言挂了電話，突然又覺得對編輯有些兇了，就又發短信說：“對不起，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我也要為我愛的人負責。她也熱愛寫作，我這樣處處提着她，也可以提高她的人氣，有一天她開始寫書了，你也可以做，這是雙贏的好事。你不要生氣了。”
編輯沒有回複。
梁言被編輯這一鬧，再沒心思玩游戲了。下鋪的陳佳若也聽到了他們的對話，看到梁言不說話了，陳佳若有些難過，她伸出手摸了摸梁言，說了句：“對不起，親愛的，我連累你了。”
“說什麽話呢，什麽連累，是編輯不懂事，你怎麽也跟着不懂事。我這是一舉兩得的好事，以後你的知名度提高了，你就可以痛快地寫書，到時候我做幕後就好，其實我也沒有多熱愛寫作。何況寫作也是蠻辛苦的事，有你一起寫，我會覺得又開心又有成就感的。”
“可是我怕我寫不好，會讓你失望，我媽就總說我，幹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
“別聽你媽亂說，你在我心裏是最完美的存在。”
“哪裏完美了，我那麽多缺點。”
“誰還沒有缺點啊，人就像是齒輪，凹的一面是缺點，凸的一面是優點，凹凸結合才能和喜歡的人一起轉動。所以只要我們能親密結合就好了，你的缺點和優點剛好可以和我們的缺點和優點互補，這就是最完美的。”
“嗯，我要快點強大起來，這樣編輯就不會輕視我了。其實我心裏一直有個故事，我講給你聽好不好？”
“好呀，你說吧。旅途還長，也許我們在車上就可以敲定一本書的大綱！”
“是這樣的，我想寫的是一個少年故事，就是除了我們這個世界之外，還有一個世界，那裏的人有超能力。有兩個人被那個世界趕出來了。他們倆來到我們這個世界幾千年，經歷了很多事。後來出生了一個少年，改變了他們倆的命運，讓兩個世界融為了一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