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初争執(3)
藥店裏沒有便宜的藥,去住院對于梁言現在的經濟狀況來說簡直是天方夜譚,他燒得渾渾噩噩,連沐子什麽時候來的也不知道。她帶了很多美食,他想要振作起來把那些美食消滅掉,否則等和他同住的那幫人回來,他就只能望着空袋子嘆氣了。
他邊吃邊對沐子說:“這個時候你應該帶點藥來,你帶這麽多美食,讓我更受罪。”
沐子說:“我不知道你病了,對不起,這麽久沒有來看你。”
“不,不,不能怪你,你是小島的女朋友,現在他已經不在了,你沒有義務來看我的。”
“可是……”
梁言實在吃不下去,只好又躺回床鋪上。他想說:“小島不會回來了,你不要再抱着僥幸心理來這裏。”
可是張了張口,他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就又陷入了渾渾噩噩中。再次醒來的時候,他身下已經不是那床兩個月洗一次的被套,而是潔白的床單,潔白的棉被,潔白的牆壁和天花板。
梁言以為自己已經燒得神志不清了,看到穿着白色衣服的護士,他以為看到了天使,他想他這麽沒譜的人死了還能上天國,不知道上輩子積了什麽德。
直到那護士在他屁股上打了一針他才清醒過來,這是醫院,一日千金的醫院。在醫院裏躺了三天,沐子來看過梁言兩次,醫藥費都是她付的。出院後梁言沒有再回地下室,沐子在離她上班不遠的地方租了間房子給他住。
沐子說:“我早想租個房子,和小島住在一起。可小島不願意花我的錢,他心甘情願地在地下室裏耗日子,因為那個地下室不用交房租。”
沐子說:“為什麽同樣是男人,你就願意住我租的房子,而小島就不願意呢?”
梁言說:“我和小島的區別在于,他已經在這裏待了很久,已經厭倦了很多東西。而我是剛剛抵達,一切對于我來說還是新鮮好玩的。而且,畢竟我們只是朋友,因為你帶我去看病,我已經欠了你的錢,反正都是要欠你的,住你租的房子不過是多欠你一些罷了,以後可以還清,不像小島,他心裏的負擔可不止這樣。”
沐子說:“那以後你也會厭倦,會一走了之嗎?”
“不知道,我又不是先知,怎麽會知道以後的事情,既然不知道,就不能承諾。”
“誰要你的承諾了,你呀,趕緊找個正經工作,把欠我的錢還上。”
“我可從來沒有見你向小島要過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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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我男朋友呀,而你現在只是我男朋友的朋友。”
“現在?那以後呢?”梁言見沐子認真了起來,反而開起了玩笑。
“我也不是先知,以後的事情我也不知道。”
在沐子的幫助下,梁言進了一家新的雜志社,找了份策劃的工作。每天八個小時,看稿子,修改稿子,還是蠻輕松的。下班後如果沐子不來找他,大部分時間他都是窩在家裏。他想寫一部驚世駭俗的小說。
05苦盡甘來
小島已經在梁言的通訊錄裏消失了,梁言想小島一定是怕被人尋找。他一定有了新的女朋友,新的朋友圈,當他決定離開的時候,所有的東西他都可以放下、遺忘。這一點小島和梁言是一樣的,只不過小島更決絕一些。
晚上回到住處,一個人面對着冰冷的牆,凄楚無比。梁言有些後悔從地下室裏搬出來了,那裏雖然肮髒潮濕,但是那裏永遠都是熱熱鬧鬧的,你想一個人獨處是不可能的。他們會把假寐的你從床鋪上拉起來陪他們打麻将或者紙牌。
周末的時候,梁言走出房間,在大街上逛一圈,然後回到住處,但并不是回到房間裏,而是爬上他住的那棟樓的樓頂。坐在衆多住戶的太陽能之間,看着即将落下的太陽,他百感交集。
那火紅的大石頭如果知道地球上有不計其數品牌不一的機器在對着自己吸收能量,估計也會像梁言一樣沮喪吧。看着一臺臺太陽能,就像看着一個個對自己充滿期待的人。
第一個月工作結束,梁言交了下個季度的房租,剩下的錢還是不夠還給沐子,好在她也不急,好在過兩個月梁言的工資就會漲。
“如果你現在把錢還給我,也許我就不會再來找你了。”
“你的意思是說希望我永遠不要還錢給你,永遠欠着你?”
“随你怎麽想吧。”
“我知道小島為什麽離開你了。”
“為什麽?”
“因為他在你面前沒有自信,活得不像個男人。”
“可是和我在一起他最起碼可以活得像個人,如果離開我了,也許他活得連狗都不如。”
“你怎麽這樣說他,你不喜歡他了嗎?”
“也許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他,我只是喜歡和他在一起時的那種感覺,現在想想,他有什麽值得我喜歡的呢?”
雖然生活不規律,總是遇到身不由己的事情,總是要等待別人來決定自己的命運。可是那部驚世駭俗的長篇小說終于還是被梁言寫出來了。雖然最終沒有他預想的那麽好,但還是給他換來了不少錢和名望。他終于找回了久違的狀态,于是沐子給他找的工作他果斷地辭掉了,并且退掉了沐子給他租的房子,還清了欠沐子的錢。
如果說一點愧疚也沒有當然是不可能的,但是被靈感包裹的他,只想不斷地寫作。幾個月後,國內的報紙雜志開始陸續發表他的小說和專欄。他的新書也擺滿了各地的書店。可以說是苦盡甘來!
那個遠在定州,在學習和愛情中煎熬的陳佳若有一天路過報亭,無意間看到署名梁言的小說擺在最顯眼的位置,她頓時就哭了。
可以說是喜極而泣,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最期待梁言成功的人是梁言自己的話,那麽第二名的位置非陳佳若莫屬。她知道以梁言的性格,只有成功了,他們才能快樂地生活在一起。
從那以後,陳佳若在給梁言寫信之餘,最大的興趣就是到書報亭收集一切和梁言有關的圖書和雜志。有時也會分享給黃思思,卻從未拿給呂儀看過。
呂儀整顆心都撲到了出國留學的事情上,有時候聽到黃思思說起陳佳若對梁言的癡狂和執着,她總是不屑地嘲諷道:“女生太愛一個男人了,就離被抛棄不遠了。誰知道梁言在雙城有沒有喜歡的人呢。”
有時候寫厭煩了,梁言也會去爬山,雙城附近有許多山,梁言總是一個人去。有時候在山頂寂寞了,他會給陳佳若打個電話。說一些瑣碎的廢話,然後一個人落寞地下山回家。
梁言以前不喜歡爬山的,甚至連樓頂都不願意去,但是從周小魚離開到現在,他自己也記不清楚他爬了多少山了。爬山并不能讓他感到愉快,但是如果不去爬,他就覺得少了點什麽。覺得悵然若失,就像山頂在召喚自己一樣。有時候他甚至會幻想,周小魚離開的那一刻,她的靈魂是不是附在了他的身上,要不然,自己怎麽會變成這樣呢?
一轉眼,梁言就在雙城待了快兩年了,陳佳若也到了要考研,要選學校的時刻。因為從未跟父母提過梁言,或是自己向往的愛情,所以當陳佳若提出打算去遙遠的雙城讀研究生的時候,遭到了父母的一致反對。
想起父母平時針鋒相對,這時候卻聯合起來對付自己,還真是不容易。但她決定做這件事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不管怎麽說,也不會改變。
“去雙城幹什麽?離家那麽遠,萬一你出了什麽事,誰照顧你?”媽媽翻來覆去都是這句話。
“我在定州也沒見你們怎麽照顧我啊,還不是我一個人在學校,我能照顧好我自己的。我不是小孩子了。”雖然沒有通過考研面試這一關,但是陳佳若已經鐵了心要去雙城。
“那萬一家裏出了什麽事,你離那麽遠,一時半會兒趕不回來怎麽辦?你也知道,你姥姥姥爺年紀不小了,身體也不好,他們那麽疼你,要是知道你去那麽遠的地方,他們會受不了的。”爸爸開始拿長輩的身體做籌碼。
“別說了,我已經想好了,說什麽也沒用,我從小到大都聽你們的,這回我要自己做主。”
“你能做主嗎?你沒有錢怎麽去?要從家長這裏拿錢,就得聽家長的。”媽媽開始不講理。
“随便吧,反正我可以自己找工作。”
“你這孩子怎麽能這樣,我剛覺得你成績不錯值得表揚,想獎勵獎勵你,你就給我擺臭脾氣。我們養你這麽大容易嗎?供你吃供你喝,還不是想着你讀完書,找份好工作,嫁個好人家,以後我們老了能有個依靠。”
“說到底還是為你們自己啊,雙城有什麽不好。”
“離家太遠了,定州附近那麽多好大學可以讓你明年再考研,為什麽要去那麽遠?”
“說來說去又說回去了,你們就是嫌遠,人家呂儀還要去美國呢,人家父母就不嫌遠!”
“咱們這家庭能跟人家比嗎?”
“都是人,怎麽就不能比,反正我已經想好了,不考研了,直接找工作。”
“你以為現在的工作這麽好找嗎?現在當工人也要文憑的好不好,你沒看到前幾天報紙上說,一個環衛工人的崗位,上千個本科生碩士生在搶。”
“所以我才不想讀,讀完研究生出來掃地,多沒出息。”
“你這孩子,我沒法和你說了。我給你導師打電話!”
“我都快畢業了,導師也不能幹涉我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