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卡羅拉玫瑰
與何禮真的約會定在一個高級又私密的度假山莊。
度假山莊雖是私密性很強,但不至于沒有半點游客,不然這麽大的地方,只有工作人員和他們兩家人,想想挺吓人。
何禮真周六早上明顯沒有睡醒,來得不情不願,挂在臉上,餘珂則憋在心裏。
餘成霖與何禦常也跟過來了,分別帶着親眷,一路上看着二人的眼神就盡顯揶揄,讓餘珂的汗毛倒立無數次。
餘珂坐在觀光車裏,不去看風景,低下頭,手伸進口袋裏去碰機器的邊角硬殼。
一開始沒有定地點,秦赴叫他發地址他也沒法發,按捺住解釋的心沒動,過一陣子,秦赴先沉不住氣來催了。
只是短訊,行文間充滿了不想顯得發送人太心急的精煉,但這件事本身就已經破綻重重,心思別提多好揣度。
秦赴給他發:“地址,盡快。”
好像是生怕餘珂周末一走出岐海就不會再回來了似的,秦赴從前不是急性子的人,現在面對餘珂确實沒有把握了。
餘珂又晾了他一會兒,自己得知地址了才給秦赴發過去,那邊也沒有再回應。
按照餘成霖和何禦常的意思,這周末兩天大約是要玩滿的,餘珂猜到秦赴可能要過來,但不知道他來做什麽。
極有可能是偷情,餘珂嚴肅地轉動腦子,畢竟當着餘成霖的面他能做出什麽不可理喻的事情來,更何況前一天才說了祝福。
想到這,餘珂心情稍微輕松了些,勾了勾唇角,一擡頭對上何禮真的眼睛。
“看我幹嘛。”何禮真心情不好,幾乎一夜不睡,語氣不客氣。
“……抱歉。”餘珂趕緊移開視線,尴尬地去看途徑的綠植。
度假山莊本來就沒有什麽與市區裏不一樣的娛樂項目,對比岐海來說最多體感涼快一些,幾個家長好像也只是換了個地方打牌搓麻将。
明明自己都沒有什麽事情幹,仗着霸占牌桌,就對餘珂他們說:“你們年輕人出去轉轉呀,別總窩在房裏看電子産品。”
一會兒說“對眼睛不好”,一會兒說“對頸椎不好”,餘珂心想他們幾個打牌也差不了多少,還不止這些呢,萬一一個運氣不好,還得給錢出去。
但他沒什麽話好說,他本來也沒在手機上看什麽內容,盯着短訊翻來覆去的,在暗戳戳地背地裏當所有人都看不見的戀愛腦。
他只能帶何禮真出去吃東西。
兩個人對什麽抓活蹦亂跳的雞和摘并不應季的草莓都沒有興趣,餘珂沒胃口,何禮真倒是有點餓,餘珂就給她買了包子,和山莊內特産樹莓汁。
何禮真咬一口包子,香菜的,嫌棄地咽了半口,不吃了,還給餘珂。
“不是說牛肉包子嗎?”何禮真問。
餘珂無法反駁,但為自己正名:“香菜牛肉也是牛肉包子。”
他又重新給何禮真買了兩個,酸菜的,何禮真沒說什麽,看得出來還可以接受,就聽何禮真又在一邊說:“樹莓汁也這麽酸,包子還是酸菜的,餘珂,你報複我呢?”
餘珂聽出來何禮真是開玩笑,沒當真,他把除了何禮真咬過一口的其他包子吃完,本來就沒餓,自己那杯樹莓汁就沒打開。
無趣一天到晚,餘珂一想到明天還有至少大半個整天,沒做什麽也覺得累。
晚餐又是兩家表面平靜演來的戲碼,用餐的方形長桌下藏了絲絲縷縷挂鈎的利益網,挽在數人腳踝處,纏得很,叫人脫也脫不了身。
飯吃到一半,服務生敲了敲門,抱着束開得極好的玫瑰走進來。
“何禮真小姐。”他看一眼花裏附着的卡紙,輕聲叫人。
何禮真不明就裏地擡頭看過去,放了手中的碗筷,起身說:“是我。”
服務生走過來,将手裏的花交到她懷裏,沒說贈與人是誰,就又很快離開了。
一桌人不知是真不知情,還是全是假裝,面面相觑,最後眼神大多落在了餘珂身上。
何禮真的母親是位優雅莊重的婦人,腕上一只打得很精致的細白玉镯子,她将手臂擡起,手背撐着下巴,镯子就落下一截。
“小珂有心了呀。”她笑着說,眼角展出的細紋也沒讓餘珂一下子說出否認的話來。
一桌人跟着開玩笑,餘珂去看坐在左側方餘成霖的臉。
餘成霖倒是面色如常,餘珂觀察了一會兒,餘成霖才注意到餘珂看他有些久,就露出了大約是自得的表情來。
“這是卡羅拉玫瑰呀,”劉文惟說,沒講兩人感情,單純對玫瑰花發表看法,“山莊裏有一大片園子都是種這個的,回去要趕緊插起來。”
何禮真抱着花怔怔地坐下,一時間被座椅和一大束花夾在中間,桌上的菜都夠不到了。
餘珂無言,為她拿過手裏的花,放到一旁的小桌上。
後半頓餘珂食不知味,何禮真湊過來跟他說小聲話。
她問餘珂:“花真是你送的?”
餘珂今天幾乎全天都在何禮真眼皮子底下轉悠,他哪有時間管卡羅什麽拉玫瑰,無奈地說:“你認為呢?”
何禮真壓着聲音不讓別人聽到,說:“得了,我就知道你們這種直男沒什麽浪漫細胞的。”
餘珂笑了笑,說:“難道你希望我送你花?”
何禮真趕忙擺手,口頭拒收:“不要不要。”
白天雖然難捱,但渾渾噩噩消磨時間也就過去了。
餘珂是知道送玫瑰花的餘成霖有多不靠譜,但他沒想到餘成霖能這麽不靠譜。
他在心裏想的“餘成霖把他和何禮真關在一起,嘭地弄個小孩出來”的猜測一下成了半真。
劉文惟都皺起了眉,小心地扯餘成霖的袖口,看着只留給兩個小輩的唯一一張房卡,說:“這不妥當,多冒犯人家小姑娘。”
餘成霖壓根沒帶大腦,灑脫道:“沒事嘛,反正是一間雙人床,餘珂挨不到小真的。”
何禦常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怒意已經很明顯。
餘珂替何禮真抱着花,面無表情地旁觀一出鬧劇。
“小真,”何禦常壓着将要爆發的情緒,“來和爸媽一間屋子睡。”
餘家如今靠餘成霖那個長進的大兒子發達了,就選了個沒什麽建樹的小兒子要何禮真嫁過去,但欺負人也不是這樣一個方法。
餘成霖剛欲再争取,身後傳來一陣不輕不重的腳步聲。
這串腳步的落點頻率,餘珂聽過數次,這次踏在山莊酒店的厚地毯上不如平常清楚,但餘珂聽到起了繭子,卻還是願意聽。
“很巧嘛。”秦赴帶着秘書,出現在衆人身後,笑眯眯地打招呼。
這下,兩家都暫時放下了誰跟誰睡一屋的事,接二連三地與秦赴問好。
“秦總怎麽會來?”秦赴總是像個鬼一樣悄無聲息地出現,何禦常不認為這是巧合。
秦赴面色不改,說:“我在這邊談項目。”
何禦常将信将疑,但也沒有再多問。
秦赴頗有耐心地一一回應了問好,裝作毫不知情地問道:“餘總和這是跟何總在吵什麽,說來看看我幫不幫得上忙?”
餘成霖笑道:“秦總別挖苦咱們了,就是一些家事。”
“對,”何禦常看似是順着餘成霖的話往下說,實際上巧妙地對秦赴發去了求助信號,“房卡不夠了,倆小孩沒地方住,男女有別,總不能擠一間吧。”
何禦常回家後問了何禮真,哪想到何禮真比何禦常還茫然,說她與秦赴見面的次數一只手都數得來,叫父親不要随便想一些容易折壽的事情。
他是不管秦赴對餘珂存的是什麽心思,只是不能叫何禮真受委屈。
餘成霖還站在一邊沒臉沒皮,将自己的謬論又對着秦赴扯了一遍。
實際上秦赴今天剛從談判桌上下來,本想等到周天晚上,但發覺自己定性也是實在不夠,于是過來得匆忙,沒什麽精力再周旋。
一聽餘成霖的話,秦赴臉也冷下來了,然而開口卻未體現太多不滿。
“不合适吧,餘總。”秦赴盡量委婉地說。
“一個個這麽緊張做什麽,”餘成霖被這麽多人反對,臉上沒光,有點下不來臺,此時也只能嘴硬,“小珂是有分寸的人,不會做出什麽逾矩的事……”
“不用再說,”秦赴耐性告罄,強硬地打斷餘成霖說了半截的話,“今天晚上,餘珂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