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餘珂處境艱難,在射擊俱樂部裏看着秦赴給手槍換彈匣,腰酸地站不住,坐着也不大舒服。
秦赴動作流暢地連開三槍,靶心被子彈擊穿的空洞連位置都沒看出來變動。
“我說了,你難受就回酒店躺着。”秦赴頭都沒有回,摘了手套,拆掉槍上的膛口裝置,就着震手的後坐力又射了個滿環。
餘珂看秦赴一眼,認為這人站着說話不腰疼的樣子着實欠收拾,有氣無力地叫秦赴過來他身邊。
秦赴睨他一下,餘珂就知道他又在動壞心思。
果然秦赴沒動,就轉過身立在距離餘珂不遠的地方,說:“是你有話想和我說,你不能過來?”
餘珂盯着他,面無表情地開始三秒鐘倒計時。
本來就是逗他,餘珂慢慢吞吞數到一的時候,秦赴還是按照他的想法走過去了。
餘珂伸手扯住秦赴的手臂,用了力氣往下拽,讓秦赴俯身低頭,小聲說:“我昨天睡了那麽久,他們都知道,我今天再不出現,不大對勁了吧。”
秦赴多少聽出來一些咬牙切齒的味道,沒太忍住笑,又遭餘珂幾下沒有輕重的打。
“我倒是沒有什麽所謂,”秦赴說,“我還恨不得讓他們全部知道。”秦赴還在惦記林渚凡和他在清邁酒店裏炫耀說的話,聲音沒有刻意放低,餘珂擔心旁邊的人聽到,趕忙再去扯他。
秦赴約摸是覺得這樣逗餘珂好玩死了,被打了也不大在意,揉着他的腦袋說他:“死要面子活受罪。”
其實今天早上還有過擦槍走火的一次,餘珂被生物鐘弄醒了,半夢半醒地去動秦赴,結果就是又被按住教訓。
受不了一直被壓迫的處境,餘珂挑着眉低聲威脅他,口出狂言:“有本事你就把我幹到……那我就服你,一句話都不多說。”
秦赴的眼神猛然間變化,眼裏的黑暗低沉地壓向餘珂,是透不過氣的壓迫和被觸動的渴望,兩人對視片刻,都清楚對方在回味什麽。
“你早該這樣和我說話。”秦赴直起身,身體與身體之間毫無接觸,只是眼神依舊似漆,犀利狠戾地盯住說話不考慮後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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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裝什麽純?”
餘珂猜測到剛才的刺激對他十分有效果,頗有一種扳回一城的得意,但在秦赴面前還是不敢太得意太久,将回答換成更加無害的借口:“只是一直在尋找和你相處的方式。”
但秦赴不會因為餘珂無害而降低自己的攻擊性。
“我們時間很多,你可以好好看看我有沒有本事。”
又說:“為了達成目标,我不介意嘗試很多次,也可以為那個分子鋪墊上數以萬計的分母。”
“餘珂,”秦赴笑着看他,“祝我好運。”
秦赴用了一點力,環着餘珂的肩,較為強硬地讓他站起來,帶他到射擊臺前。
“馬卡洛夫手槍,瞄準基線短,近距離射擊後坐力小。”秦赴将手槍交到餘珂手裏後繞至他身後,按着他的腰,手也覆上,搭着餘珂碰在扳機上的手指。
“馬卡洛夫子彈已經上膛就不需要再推動擊錘,”秦赴說,食指向裏用力,新換的人形靶中心紅點應聲而空,“你自己試試看。”
既然無法徹底全身而退,那就必須有足夠的能力面對。上一次的意外和滴落成線的血點,秦赴再也不願意在餘珂身上看到一次。
有多麽愛他,歉意就有多麽洶湧。
秦赴半分不喜歡說,不代表他心裏不清楚,他的愛人完完全全無辜,只不過因為秦赴在他身邊站着,和他說話,餘珂要承受的就不僅僅是餘珂本身能承受起的東西。
秦赴不說愛,甚至喜歡也少說,他只告訴餘珂:“馬卡洛夫上手簡單,适合新手,等回了岐海,我配一支給你。”
好在他會親吻也會擁抱,時間大把拿來虛度也算不上心疼。
“三發子彈加起來沒有八環,今天晚上不用想着睡覺。”秦赴說完就放手,移開了身子,好整以暇地垂手站在一邊看。
等到他們幾天後下島的前一天,餘珂才勉勉強強達到了三槍八環的水準,只是這期間睡眠質量也不算差,秦赴也沒有真的剝奪他整個夜晚那種程度的睡覺時間。
急性發病的那天自己是什麽樣,餘珂本人記得不是太清楚了,但應該是非常猙獰吓人,因為秦赴每天晚上很準時地盯着他吃藥,每次他的藥瓶當着秦赴的面拿出來,他都看起來很緊張。
每到這個時候餘珂都有産生逗一逗秦赴的心思,軟着聲音和秦赴說不想吃藥,看着他的眼睛湊過去抱他。
這種時候秦赴往往不給他抱,餘珂就朝他扮可憐,秦赴連兩分鐘都堅持不了,原則一呼一吸之間就被抛到腦後去了。
“也就只有我吃你這一套。”秦赴很沒有辦法地說。
餘珂看起來沒心沒肺地朝他笑,秦赴掰好的藥片被他偷偷咬碎了就着溫水咽下去,說:“我開玩笑的。”
秦赴往他額頭上敲了一下,手上用了些力氣的,等到紅印子在餘珂白得發透的肌膚上顯出來,又用手指輕輕去揉,說他亂開玩笑,活該被揍。
這天傍晚,秦赴坐在房間卧室外的客廳裏和公司股東開遠程視頻會,餘珂被秦赴攪亂的作息使他在天色黯淡的時間點醒來。
他慢吞吞地起身将卧室門拉開一道縫,扒在門上愣愣地看秦赴和股東談閑置區域開發之類的事情。
秦赴面對着卧室門口坐在沙發上,相比較餘珂渾身上下沒眼能看的羞恥證據,秦赴身上并無一點情事過後的痕跡,只有手臂上一些能看出蛛絲馬跡的人為擦傷,總體來說還是一身清爽地坐在那垂着臉轉筆。
“……”餘珂轉身把門重新關上了,聲音有些大。
過了不到兩分鐘,秦赴就推開門進來,問他怎麽了。
“你開完會了麽?”餘珂靜了靜,沒回答他,兀自給秦赴抛出自己的問題。
“沒有,”秦赴看了餘珂一眼,過來搭了搭他的額頭,感覺有一些熱,又來握他的手,說:“讓他們等一會兒沒事。”
餘珂還沒來得及說他昏庸,秦赴就又問他:“你溫度有點高,有沒有不舒服?”
餘珂不感覺自己有什麽不好受的地方,除了身上還未消散的酸痛感,也認為不大要緊,把秦赴往外推,“沒感覺,小秦總快回去開會,開完會回來陪我。”
但秦赴還是堅持給他倒了杯水,又看着他含住溫度計才出去,要他量好以後不許把水銀柱甩回去。
餘珂含着體溫計在秦赴包裏找他的帕羅西汀。
他是這樣想,秦赴現在沒有空盯着他看,剛好趁着機會,光明正大嚼碎藥片的動作也不會被他發覺。
因為實在不願意看到秦赴皺着眉頭的表情,那個樣子餘珂都以為是秦赴害得自己要吃藥。
餘珂吃的藥每天有劑量規定,藥瓶裏的藥都是林渚凡給他數好了拿上來的。餘珂在秦赴包裏胡亂摸了一會兒,摸出來的瓶子卻不是餘珂的帕羅西汀。
地西泮片劑。
餘珂對這種藥很眼熟,他吃過一段時間,只是不知道為什麽會出現在秦赴包裏。
也沒有聽林渚凡說要給他換藥,藥瓶不是剛拆封,餘珂旋開蓋子粗粗往裏看了一眼,肉眼也看不出少了多少。
餘珂蹲在地上,覺得自己大約是真的有些發熱,腦子思考的速度變得很遲緩,連猜想都想不出來一個,和瓶身上粘着的标簽上的成分表對視。
他雖然想不出來,也有努力用功地思考,但他越想越覺得腦袋發燙,頭昏腦脹地得不出一個正确結論。
“餘珂,”卧室的門又從外面被推開,秦赴沒有察覺到什麽,面色如常地問他說:“量好沒有,多少度。”
餘珂轉頭看他,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開完會。
“秦赴。”餘珂嗓子比剛才啞了,但自己并沒有發覺,舉起藥瓶晃了晃,藥片敲擊在塑料瓶上的聲音熟悉又陌生,只感覺頭更暈了。
“這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