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戀奇譚

第6章

隔天早上，睜開眼睛的我，在想起昨晚的事後，立刻驚跳起身。

"好痛啊……！"

後腦勺傳來劇痛。

"小玉呢？"

望向枕頭邊，發現陶瓷貓小玉正倒在那裏。

原本應該亂糟糟的屋內，現在卻相當整潔。

"……夢嗎？"

全身的緊繃一下子放松了。

"對嘛，一定是我在做夢！"

夜月給我的招財貓怎麽可能會被神靈附身，還說要跟我"來一發"呢？想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哈……哈哈……哈！"

放下心後，不禁發出幹笑。

"……去上課吧！"

輕撫着疼痛的後腦，我邊從床上爬起。

可是，如果昨天真是做夢，那我又怎麽會撞到頭呢……？

盡管腦中掠過這想法，但實在沒勇氣去深究。

"呃，已經七點半啦！？"

比平常多睡了三十分鐘的我，急忙動手準備上課用的東西，所以根本沒時間去多想冰箱裏少了一尾竹莢魚的事。

＄＄a

千鈞一發之際安全上壘的我，在前往教室的走廊上，猛然發覺路過的學生，不知怎地竟用充滿殺氣的眼神望着我。

自從被大家陷害演出灰姑娘以來，雖然老被別班的公主仇恨，但今天的眼神，卻和之前不同……。

"大家早啊！"

當我走進教室後，全體同學的視線一同射向我。

"怎……怎樣了啦？"

不由得緊張起來。

疑惑地環視教室內，想搞清楚到底怎麽回事時，赫然發現許多同學，正鬼鬼祟祟地将某張紙塞進抽屜裏。

（……難道是……？）

背部泛出大片的冷汗。

昨天和夜月的那一吻，在腦中一閃而逝。

"緒方，難道是你這混蛋！？"

我惡瞪了一眼正在窗邊和夜月說話的緒方。

緒方手裏也拿着相同的東西。那鐵定是新聞社發布的號外，絕對不會錯的。

我氣沖沖地朝緒方走過去，一把奪下他手中的號外。

"冷靜一點，冬巳，這是一場誤會！"

緒方相當焦急。

"什麽誤會啊！"

號外上大刺刺的幾個字：

——二年三班的灰姑娘?葛誠冬巳公主與王子九重夜月火辣辣的一吻！

将昨天的事完全地誇大，非但沒提到那根本是個意外，還誇張地寫着，學園祭那天能"現場"看到兩人熱吻的畫面。

都被寫成這樣，也難怪會被其它學生充滿殺氣的目光掃射了。

夜月在各年級間都擁有龐大的支持者，對他們而言，我在話劇裏演出他的戀人，已經犯了十惡不赦的重罪，更何況是接……接……接吻啊！慘的是現在事跡敗露，我絕對有苦頭吃了。

"緒方，你這混蛋，竟敢将我賣給新聞社！"

"我就說是誤會啦！"

"證據都有了，你還想狡辯！畜生，我就算死也絕對不演灰姑娘了！"

"夜月，拜托你，哄哄你的公主吧！"

緒方哀求地望向夜月。

"冷靜點，冬巳。"

夜月安慰似地輕拍着我的背。

"昨天的事不論是緒方，或是班上任何一位同學都沒有洩漏出去。一定是有人故意将消息洩漏給新聞社，好等着看你生氣，然後辭演灰姑娘的。"

"……"

"大家都為了這出戲賣命。就算真的很想得到優勝，也不會耍這種下流手段。要是因此讓冬巳辭演灰姑娘，那不更糟。所以，大家才會拼命保證冬巳免于新聞社的驅擾。絕不可能會為了讓話劇受矚目，而将你賣給新聞社的。"

"…………………………………真的嗎？"

我環視教室一周。

發現所有的同學在拼命點着頭。

"……這樣啊……"

如果真是這樣，那輕易懷疑班上同學的自己不就太丢臉了嗎？

"……對不起。"

"只要你能了解就好了。"

緒方一副了不起的樣子說着。

"就你最沒資格這樣說！"

"什麽意思！？"

"沒……有啊！"

你想想平常對我做了什麽好事，就知道是什麽意思了！

"那麽，這篇報導又是怎麽回事呢？"

"大概是新聞社的人碰巧看到的吧？還是說，這間教室裏有隐藏式攝影機，或竊ting器之類的東西？"

緒方說道。

"……不會吧！"

"不，不能說沒這可能。剛剛夜月也說過，我們班的同學為了保護你，都沒将話劇的內容告訴其它不相幹的人。在其它班級拼命宣傳的同時，只有我們反其道而行，說不定反而更引起大家的好奇。所以，新聞社的人才會更加賣力地想挖找我們的消息。"

"怎、怎麽可能？"

搞什麽鬼，怎麽會這樣啊？

既然這樣，那就讓他們知道嘛，這樣就不會引人注目啦？

"好，我們等一下就來徹底搜查教室。還有，今天的排練也請大家更加努力，勢必保護冬巳逃過新聞社的魔掌！"

高聲笑完後，緒方便走回自己的座位。總覺得所有的一切，都朝着緒方計劃的方向前進，真是太無趣了？

"……唉？"

不禁重重嘆了一口氣。

拜那篇號外之賜，害得我們當天午休，全體同學不斷在教室內翻找。

但，根本就找不到攝影機和錄音機那類的怪東西，反倒發現了許多長久以來一直找不到的失物，讓多位同學開心的不得了。

仔細想一想，就算真有那種東西。對方也會在昨天就拿回去了，怎麽可能留到現在呢？不過，大家雖忙得團團轉，倒也嘗到了尋寶般的樂趣，不能說完全沒收獲啦！

放學後。

再度展開如火如荼的排練。

"灰姑娘！不是吩咐過你要記得燙我的真絲內褲嗎！？怎麽到現在都還沒做！你這孩子，真是要不得喔！"

怪腔怪調高喊着的緒方，穿着代表真絲內褲的體育短褲，粗魯地拍着我。

"灰姑娘！地板好髒喔！要是害人家的禮服弄髒了，看你怎麽賠我！？快點來擦一擦！"

另一個壞姐姐?進藤開心地指使我擦地板。

嗚嗚……班上同學真的有在保護我嗎？

其實他們很讨厭我吧？

"用不着哭泣，灰姑娘！"

出聲的仙女?橘，竟是個擁有摔角選手般體格的大塊頭。

"來，無論你有什麽願望，我都會幫你實現的。所以，你就放膽地說吧！"

"請把虐待我的緒方和進藤碎屍萬段。"

"喂，冬巳，不要随便改臺詞啦！"

緒方在一旁大叫着。

但——

"輕而易舉，就交給我吧！"

溫柔的仙女?橘實現了我的願望。

——呃啊！

——唔呃！

兩人的悲鳴聲響徹教室。

"冬巳，正式演出時，看我怎麽整你！到時候，我一定好好地疼愛你！"

被整得修兮兮的緒方和進藤，彼此握着手微笑着。

（……好恐怖喔！）

"接着就是舞會那場戲。在各位紳土淑女跳了一陣子後，灰姑娘再出現。"

身兼"壞心姐姐"角色的緒方大導演，尖聲指示着。

"被灰姑娘的美震懾住後，所有人都停止了動作，現場一片吵雜。"

"那個倔強的表情，真讓人受不了啊！"

"你看那惹人憐愛的小屁股！"

"我來讓你發出可愛的聲音吧！"

"真的好想壓倒他，跟他來一發喔！"

"你們這些家夥？"

這哪是紳士淑女會有的對話啊！？

"你們該不會在正式演出時，也要這樣演吧……！"

雖知道他們在開玩笑，但就是咽不下這回鳥氣。

"發現灰姑娘的王子，優雅地接近，屈膝跪在她面前。"

"可以請你跳只舞嗎？"

夜月出現在我面前。

我握住了他伸出的手。

瞬間，身體像被電到般，一陣輕顫。

難道，我還在介意昨天的親吻？

對了，我跟夜月接吻的事，拜那八卦號外之賜，已經搞得全校皆知了。

想到這裏，身體不由得一熱。

"怎麽了，冬巳。不舒服嗎？"

夜月在我耳邊低語。

他的吐息，讓我的身體又是一震。

怦咚怦咚，胸口悶悶的。

……幾乎……無法呼吸。

"對不起，我想先休息一下。"

我從夜月懷抱中掙脫。

"你真的不舒服啊？"

"還好吧？"

班上同學紛紛擔心地望向我。

"我去屋頂上透透氣，一下于就回來。"

好像心事被看穿一樣，我急忙沖出教室。

"我到底是怎麽啦……"

雙手用力握住屋頂上的欄杆。

光是和夜月靠近，我的心跳就瘋狂加速，這樣根本就沒辦法排練嘛！

都是夜月一臉沒事的樣子，所以，所以只有我一個人在介意，鐵定會被當成怪人的。

但是——

"……到底該怎麽辦才好呢？"

就在我無力地垂下肩膀時——

"二年三班的灰姑娘，你在這裏做什麽啊？"

身後突然傳來一陣響亮的聲音。

轉過頭去，原來是之前曾在新聞社號外上看過的，一年二班飾演艾麗斯的栗原一穗。

真不愧是優勝者的第一候補，本人果然長得比女孩子還可愛。

但，為什麽栗原會知道我的事呢？這時，我突然想起今天那篇號外。

……可惡，真是超丢臉的。

"九重學長特地為了今天的排練不參加社團活動，沒想到他的對象卻在這裏偷懶。"

"我只是有點不舒服，才來這裏休息的……"

雖然覺得不該對才初次見面的一年級解釋那麽多，但長相可愛的栗原卻有種莫名的魄力，讓我不由得感到害怕。

"既然這樣，你就一直在這裏休息好了。"

"……咦？"

"我是絕對不允許假借排練，偷親九重學長的混蛋，演出學長的戀人的！"

"你在胡說什麽啊！"

管你允不允許啊，那根本是個意外，我有什麽辦法嘛！

"你這家夥，一點都配不上九重學長。"

栗原緊咬着下唇，惡狠狠地瞪着我。

難道，栗原喜歡九重？

所以，他才會來找我麻煩？

"等……等一下！"

看來，今天那篇號外惹出大麻煩了。

搞什麽啊，我哪有變态到會喜歡上夜月，還主動親他啊！

"我根本就沒有對夜月……"

"少‘夜月、夜月’叫得那麽親熱！光想到你這種人跟在學長身邊，我就一肚子氣！"

"什麽一肚子氣啊，那才是我要說的好嗎！"

明明什麽都不知道，竟然有臉在這侮辱人！真是氣死我了！

就算栗原真的很可愛，但他的個性實在有夠差勁的！

"總之，我絕對不會把九重學長讓給你的！如果你真要讓我承認你配得上學長，那就滾回去重新磨練你的爛演技，奪下話劇優勝給我看啊！不過，我看你沒希望喽！"

"哼！"栗原冷笑了下。

也就是說，你覺得自己最具冠軍相，最配得上夜月喽……！？

（混賬，這家夥真讨人厭！）

就算你不承認我是夜月的女主角，那又怎樣！

我本來就不認為自己可愛到足以奪下冠軍，也從沒那樣想過。

但，但是！

現在已跟優勝無關了，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絕對不想輸給那個家夥！

"先走一步了。"

"哼！"，對氣得全身發抖的我冷哼一聲後，栗原便轉身離去。

我在空無一人的屋頂上，憤怒地緊握拳頭。

"混賬啊……！要我練我就練，鐵定要你輸的一塌糊塗！"

回到教室後，不管緒方要求什麽，我都毫無怨言，确實達到他需要地奮力排演着。

或許是對栗原的憤怒影響，讓我後來就沒時間去介意夜月了。

"怎麽啦，冬巳同學。今天你真是個乖孩子呢！"

緒方望着緊擁住夜月的背，演出親熱戲的我，冷冷地說着。

"吵死啦！我絕對要得到冠軍。所以。不管你要求什麽，我都照做！"

"哦哦……！"

教室內響起熱烈的掌聲。

"雖然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但冬巳好像已經有所領悟。既然這樣，我們也要加油了！"

緒方說完，班上立刻被歡呼聲籠罩着。

大家的心都團結一致……我是不想講這種惡心話啦！不過這天我們的确在前所未有的熱情和團結下結束了排演。

因為回家的方向一樣，所以我仍和昨天一樣，和夜月并肩走向車站。

"對了，你覺得栗原這個人怎樣？"

反射性的開口問道。

"覺得怎樣……？"

"我是指你對他有什麽感覺啦？"

"你在擔心栗原飾演的艾麗斯嗎？沒事的，我覺得冬巳的灰姑娘也很不錯啊！"

"不是啦……"

"不是？"

"我的意思是，你個人對栗原有什麽看法啦！不光是社團的學弟，而是……他可愛嗎？……對你來說特別嗎……等等。"

我那吞吞吐吐的模樣，引得夜月一陣輕笑。

"難得冬巳會這樣在意別人呢！難道，栗原跟你說了什麽？"

"……"

"原來是這樣啊，所以你才會突然那麽認真的排戲。"

我根本什麽都沒說，夜月卻發現了答案。

"雖然栗原長得很可愛，但個性卻相當激烈。不過，那也算他的魅力啦！我是不知道他跟你說了什麽，不過勸你不要太在意比較好。"

夜月鼓勵似地說着，但那并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夜月到底怎麽想栗原，明明就和我一點關系也沒有，但……但為什麽我就是那麽在意呢！？

（我……）

就連我也搞不懂自己的心情，只覺得十分煩躁不安。

"你今天能不能也來我家呢？"

下了電車，兩個人并肩走了一陣子後，夜月突然語帶猶豫地問道。

"我不是說過，不管什麽時候都0K嗎！？"

我自信地回答。

老實說，心裏還為昨天的意外緊張得怦怦跳，但聽到夜月這樣拜托後，不禁又讓我覺得很開心，再加上和栗原間的過節，所以能和夜月單獨相處，總讓我有種得意的感覺。

之前雖認為他人怎麽想，和自己一點關系都沒有。但，今天被栗原那麽一說，還真受到不小的打擊呢！

不過，就算栗原嫌我配不上夜月，但既然夜月希望我陪他，我自然就能大方的留在他身邊喽！這想法似乎讓我輕松不少。

吃過夜月親手做的晚餐後，我們依舊和昨天一樣，在起居室畫畫。

今晚不像昨天那樣，有小玉可以分散我的緊張感。

只有兩人的屋子裏，我努力不讓自己和夜月四目相交，邊适當地調整姿勢。

雖然今天下午不像昨天那麽緊張，但心髒依舊跳得飛快。

客觀的看來，我這樣的反應實在很丢臉。

望向牆上的時鐘，邊祈禱時間快點過去。

那座需要上發條的挂鐘，滴答的聲音裏帶着歷史的滄桑。

滴答、滴答，注視着鐘擺的同時，我突然發現某件事。

耳邊鉛筆疾飛的聲響，竟在不知不覺間消失了。

不由得看向夜月，卻意外地和夜月凝視我的視線相撞，害我心髒不由得漏跳一拍。

"抱歉，還要你特地跑一趟。不過，我今天好像沒辦法畫……"

夜月茫然地低語着。

那表情看起來相當痛苦。

實在想不到平日總是溫和微笑的夜月，竟會有那樣的表情。

"我去泡杯咖啡吧！"

夜月将素描本放在地板上，随即起身。

"發生什麽事了？"

接過咖啡杯後，我問道。

夜月不發一語地在我身邊坐下。

之後，我便不再發問，僅是沉默地喝着咖啡。

過了很久以後——

不，說不定只過了極短時間而已。

夜月才緩緩地開口。

"奶奶陷入昏迷了。"

"……什麽……！"

瞬間，我周圍的聲音全消失了。

"不是沒什麽大礙嗎？"

我極力克制不讓聲音失控，邊問着。要是我現在亂了步調，夜月一定會更痛苦的。

"入院時，院方的确說沒什麽事。當時奶奶的意識也還很清楚。但，兩天前，她突然陷入昏睡狀态，就連醫生也不知該怎麽辦……"

"怎麽會……"

"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辦……"

夜月的手微微顫抖着。

昨天和前天夜月都一個人獨自承受這樣的不安。盡管內心不安，還要随時警惕自己，不能讓周圍的人發現。他心裏一定很害怕、很害怕，不知如何是好……

然而，我卻什麽都沒發現，還在煩那些微不足道的事，而沒能為夜月做些什麽。

"……一定沒事的。"

腦海中浮現出老奶奶的臉。

明明前一陣子還那麽健康的……

明明還笑臉盈盈的歡迎我……

那樣開朗的老奶奶，絕不可能這樣輕易過世的……

"一定，一定會沒事的。"

我為只能這樣安慰夜月的自己感到可悲。

不管是否知道這件事，我都無法為夜月做些什麽，想到這裏不禁恨起自己來。

"老奶奶她一定會沒事的。"

所以不要哭了。

我緊抱住夜月。

夜月雖然沒流淚，但卻和哭泣差不了多少。

他緊緊攀住我，身體微微顫抖。

第一次見到一向成熟、從容的夜月如此脆弱的一面。

"我很怕一個人獨處……。只要一待在這屋子裏，就一直想起悲哀的事。想起爸媽和爺爺過世……。一想到連奶奶都要離開我，就覺得好害怕、好害怕，快瘋掉了……"

"還有我陪你啊！"

我不禁這麽說。

"在老奶奶出院前，我會一直陪着你的，所以不要再想那些不好的事了。"

懷中的夜月，竟意外地緊抱住我的手臂。

"只要是我做得到的，不管什麽都沒關系……"

"冬巳……"

夜月無力地搖搖頭。

"你那麽說就糟了。"

好像在說給自己聽似地，相當虛弱的聲音。

"冬巳，你不能說那種話。"

"為什麽？"

"我是個相當脆弱的人，一定會誤會冬巳話中的意思，而對你做出過分的事。"

過分的事！？我從來就不認為一向溫柔、沉穩的夜月，會那樣對我。

"沒關系，不管你做什麽我都不會怪你的。"

我并沒有去深思夜月話裏的意思，還幹脆地将打算掙脫我懷抱的夜月拉回來。

"冬巳……"

夜月就像吐出苦澀的東西般，呼喚着我的名字。

我被一股遠勝過自己的強大力量緊緊抱住。

下一瞬間，我被他壓倒在地。

"……我喜歡你。"

夜月的唇，随着他的低喃吻上了我。

并非意外，而是個貨真價實的親吻。

不同于昨天的蜻蜓點水，而是一種更激烈、更大人式的吻……。

不明白夜月為什麽對我做這樣的事，過度的震驚讓我忘了抵抗。

腦中一片空白，完全無法思考。

我只能任由夜月抱着，随他親吻而已。

然而，當意識到夜月的手隔着制服開始撫摸我時，一種極度不道德、淫穢的感覺，卻猛地揪住了我。

簡直不敢相信我這身硬梆梆的肉體，竟會挑起夜月的性欲。一想到夜月是怎麽看待我的，強烈的不安就湧上心頭。

好丢臉……。

好恐怖……。

連我，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不要？"

當夜月撫向我腿間時，身體不由得一震。

我拼命想要推開他。

"……抱歉。"

離開我身上随即站起來的夜月，用沙啞的聲音低語着。

"我不知還自己究竟怎麽了，就請你忘了吧！"

夜月像要甩開什麽似地，拼命搖着頭。

心想該說點什麽，但嘴巴就是講不出一個字，害我焦急得幾乎哭出來。這時——

"你也不用再當我的模待兒了。"

"……咦？"

夜月這麽說，害對我越來越搞不清楚自己該說些什麽了。

比起被夜月壓倒，這句話更讓我受到打擊。

"謝謝你之前為我做的。但，事情就到此為止。所以，我希望你全都将它忘了。"

"……全都忘了？"

夜月将書包塞進一臉驚訝的我手中，然後将我推到大門邊，催促着我回家。

"抱歉，不能送你了。"

身後傳來門關上的聲音。

當我回過神時，夜月早已遠離了。

"……騙人！"

簡直就像被趕出來一樣，讓我再次愕然。

我就像個笨蛋一樣，在屋外昏暗的路旁呆站了好久。

當我發現夜月可能要我絕交時，已過了兩小時以上了。

難道他說一切到此為止，要我将所有的事都忘記，指的就是這個意思 ？

"為什麽……？"

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樣！？

早知如此，剛剛是不是就該讓夜月抱呢！？

這樣，他是不是就不會跟我絕交了？

"……但，那種事……"

那種事，我怎麽做得到嘛！

我們明明都是男啊……。

夜月他可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啊！

——我喜歡你！

耳邊還殘留着夜月的低語。

"——騙人！"

因為兩人認識至今，根本就看不出夜月有那樣的心情啊！

就連昨天那個意外的親吻，他也是一副沒事的樣子。

夜月他有那麽多像栗原那樣可愛的支持者，怎麽可能會喜歡上我！？

夜月他……他絕對不可能會喜歡我！

如果真的喜歡，他就不會把我趕出來了！

也不會因為我不想跟他發生關系，就單方面決定結束所有的事情了。

走在昏暗的道路上，不知怎地我竟開始狂掉眼淚。

就連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麽難過。

已經搞不懂到底是誰傷害了誰。

唯一清楚的只有，我終究沒能為夜月做什麽這件事而已。

因為傷心過度全身無力的關系，從夜月家回到住處的那點距離，竟顯得異常遙遠。

拜此之賜，當我回到公寓時，整張臉已經被淚水弄得濕答答的。

所以，當我發現昨天那個神仙小玉，抱着酒瓶睡在客廳時，井沒有太大的驚訝。

管他究竟是夢還是現實，跟夜月和我絕交比起來，根本算不了什麽。

說到這個——

"混蛋、混蛋，竟然連我珍藏的酒都喝光了，你叫我等一下該怎麽辦嘛！"

我原想借酒澆愁，喝醉後什麽都不想，就這樣睡到天亮的。沒想到，可惡的小玉啊……！

"可惡，給我起來！我叫你起來啊！"

我用力拍着小玉。

小玉揉着惺忪的睡眼——

"你終于回來啦！我都快餓死了。快點去做飯給我吃啦！"

明明把人家的酒喝光，還敢一開口就叫我去煮飯！實在太厚臉皮了！

"你如果真是神仙，至少能完成我一個心願吧？"

"沒錯。"

原以為他會一臉驕傲地回答，沒想到他的表情卻像早已了解一切似地。

"好，說說看你有什麽願望吧！"

"真的能實現嗎？"

"你以為我是誰啊？我可是由波旁王朝雇用的天才陶藝家親手做成的貓，路易?法蘭索?雷歐?弗羅雷?朵?蒙堤斯克呢！聽起來多響亮啊！路易?法蘭索?雷歐?弗羅雷?朵?蒙堤斯克耶！"

"是、是，我知道。"

不過在我心裏，小玉依舊是小玉。

"那麽，你真的能實現我的願望喽？"

"當然，不過我有條件。"

"什麽條件？"

"讓我上一次？"

——砰！

我反射性地拿起腳邊的酒瓶往小玉頭上敲去。

随後再望向倒在地上的小玉，重重地嘆了口氣。

果然，我還是沒辦法接受這個條件。

而且，看他這副德行，哪算什麽神仙啊！？我一定是在做夢？

用腳踹了踹地上的小玉，心裏不禁這樣想。

"……睡覺吧！"

迅速淋完浴後，我立刻鑽進被窩裏。

或許是因為哭累的關系，不一會兒睡魔就造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