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章
? 盛有餘知道馮德這是明白了,可惜已經遲了。
這裏的馮德明白了,但世間從來不缺還看不透的人。
書房裏大爺還在為馮德讨情,“父王,素日馮德雖有些錯,但到底是父王身邊服侍多年的人了……”
只是大爺讨情的話猶未完,就被襄郡王扇來的巴掌給打散了。
襄郡王打來的這一巴掌力道不輕,把大爺都打了個趔趄。
“你當我果真是不知你同他私底下眉來眼去的勾當?”襄郡王厲聲道。
大爺當下就被震住了,那裏還敢說話的,直挺挺地跪下了。
罷了,襄郡王又痛心疾首道:“為何當日給老三瞧病太醫的話,在我這一個樣兒,到了外頭又是另外一個樣兒了?你又為何會煞費苦心地一再将我留在驿館?楊氏所作所為你果真是不知道的?老三是你的兄弟,和你同出一脈的兄弟啊!你怎麽就這麽喪心病狂。”
聽罷,大爺倒是想說他是真不知道楊大奶奶想要做什麽的,但他想讓薛雲上吃虧的心卻是真的,可一聽聞“兄弟”二字,大爺的面上越發不顯了,但心裏不住地嗤之以鼻,“兄弟?我的兄弟只有二弟一人。”
襄郡王訓斥了大爺半日,看着一直低頭跪在地上的兒子,再想起太妃的态度,襄郡王知道這個兒子他不能不保,故而忖度片刻後襄郡王就喚來了盛有餘。
盛有餘從外頭進來,躬身聽命,“王爺,奴才在。”
襄郡王沉默了好一會子,才道:“楊氏養胎不慎,致腹中胎兒不保,後又因血山崩之症,不能及時救治,于雞鳴時分病殁。”
一直低着頭的大爺倏然擡起頭來,難以置信地看着襄郡王,少時又驚恐萬分道:“不,不,父王你不能這樣。楊氏雖罪大惡極,可她已因此失去了孩子得到應有的懲罰了,再罪不至死了。”
大爺和楊氏到底是這些年的夫妻了,情分多少還是有的,自然是沒有眼睜睜看着楊大奶奶死的道理。
那裏盛有餘得了話就去了,大爺想去攔卻遲了一步。
襄郡王過來一把抓住大爺的衣襟,兩眼直勾勾地看着大爺的眼裏,恨鐵不成鋼的冷聲道:“倘若楊氏不死,死的便會是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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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爺登時打了個激靈。
襄郡王又道:“你把老三害到這份上,若不給周家一個交待,就是我也保不住你了。”
說畢,襄郡王将手上的勁兒一松,大爺一時不支跌坐在地,驚惶無措的,“我……我……周……周家?周家!”
見大爺如此形景,襄郡王心內不住地搖頭,道:“滾出去。”
大爺手腳并用的,真的是滾出去的。
到了門外,大爺被人攙扶着才站住了身形。
待大爺一出去,襄郡王頓時就像被人抽去了筋骨一般,癱軟在椅子裏,口裏不住呢喃,“造孽,真是造孽。”
大爺腳下一路發軟,好不容易回到院裏,只見盛有餘正指揮着人将院裏的人都一一堵了嘴捆綁了起來。
遠遠的就能聽到一院子發出悶悶的“嗚嗚”哭泣聲。
見到大爺回來,盛有餘過來躬身見了禮,又回頭看了看捆了一地的人,道:“只怕一時半會的完不了了。要不大爺到二爺那裏對付着歇一宿再說?”
看着地上不住用眼神祈求的人,大爺冷笑一聲道:“盛有餘你果然是條好狗。”
盛有餘也不惱,面上還是那畢恭畢敬的模樣,道:“大爺說得是,所以王爺讓奴才咬誰,奴才就咬誰。”
“你……”大爺一時又說不出話來了。
這時上房裏出來幾個壯碩的婆子,其中一個婆子手裏正端着個空瓷碗。
大爺心內頓時不好,也就顧不上盛有餘了,幾步過去就将那個婆子踹到在地。
“嘭”的一聲,那婆子手裏的空碗就摔了個四分五裂。
“你給大奶奶吃了什麽?”大爺喝問道。
婆子跌坐在地,看了看大爺,又看了看盛有餘,就是不說話。
大爺見這婆子竟敢違逆他,便還要再動手的,這時盛有餘過來了,讓那幾個婆子趕緊退下去,又勸大爺道:“大爺,有事兒問奴才便是了。”
大爺氣呼呼道:“好,那我問你,你們到底給大奶奶吃了什麽?”
盛有餘果然是不比那幾個婆子顧忌多的,直言不諱道:“紅花湯。”
“什麽?”大爺一驚,一把攥住盛有餘,道:“你們怎麽敢……大奶奶她才小月子。”
畢,大爺快步往上房內沖去。
盛有餘則不慌不忙地将抓皺淩亂了的衣衫理了理齊整,才自言自語道:“就是正好小月子了,吃紅花湯才會血山崩。”
大爺急匆匆地沖進上房,腳下就沒留心的,當下就被絆了一跤。
也是這時,大爺才發覺屋裏的亂象。
屋裏燈火茕茕,只有一股子讓人難耐的血腥味充斥滿是。
眼前的情景,讓大爺的心越發慌了。
從地上爬起來,大爺一路跌跌絆絆地往碧紗廚裏去。
越往裏血腥味兒就越發重了。
在大開的槅扇處,大爺便再不敢往裏了,只因他已看見楊大奶奶。
楊大奶奶氣若游絲,整個人仿若她床邊上香爐內升起一縷青煙,眼看就要煙消雲散了的。
好半日,楊大奶奶才看見了大爺。
見到大爺的楊大奶奶才有了些生氣,只見她艱難地擡起手來,不知道在比劃些什麽。
起初大爺還不明白,少時,大爺才恍然大悟兩步過去翻找楊大奶奶的妝奁鏡臺。
大爺是越翻越慌,嘴裏還不住的念叨:“不在,不在,去哪了?去哪了?”大爺猛然回頭,卻見楊大奶奶睜着眼一動不動了。
大爺不由得停住了手上的動作,好半日才喚出聲來,“大……大奶奶?”
喚了好幾聲,都不見楊大奶奶回應,大爺只得慢慢挪着腳步過去,顫巍巍地伸手向楊大奶奶鼻下。
楊大奶奶那裏還有氣息的。
“啊”的一聲,大爺吓得趕緊縮回了手。
看着死不瞑目的楊大奶奶,大爺到底于心不忍,又伸手将楊大奶奶兩眼阖上。
大爺也想為楊大奶奶哭上一哭的,只是一想到不見了的那東西,他又顧不上了。
在外的盛有餘就見大爺慌慌張張地從上房出來,又跌跌撞撞地出了院子了。
盛有餘就往上房裏望了望,挑了挑下颌讓人進去瞧瞧究竟。
那人進去沒一會子就出來說:“大奶奶病殁了。”
盛有餘甩了甩拂塵,道:“外頭的這些人該怎麽處置,就怎麽處置,也不用等到天明了。至于大奶奶,我這就回王爺去。”
說畢,盛有餘故意放慢了腳步往院外去。
那裏不過快了盛有餘幾步的大爺到了襄郡王外書房門前,也再顧不得等人通禀的規矩,就自己沖了進去,“父王,父王沒了,沒了。”
見兒子去而複返,還不知所雲的,襄郡王不耐煩道:“真是越發沒規矩了。”
大爺過去一把抓住襄郡王的衣袖,跪下道:“父王,玉令……玉令符……不……不見了。”
襄郡王一聽霎時一驚也不小的樣子,好半天才道:“你可找仔細了?”
大爺卻只知道說:“不見了,不見了……”
襄郡王當下擡腳就要往外去,只是才到門口有頓住了,暗道:“王妃不在,也不會是安哥兒,那便只能是……太妃了。”
想到此,襄郡王不禁又來回踱步,又暗道:“若真如此,又該如何是好?”
看着跪在地上無措的兒子,襄郡王一時也知道指望不上的。
再三思過後,襄郡王看看自鳴鐘的時辰,當機立斷道:“你趕緊回驿館拟一篇供詞上呈。”
大爺一怔,不明白襄郡王這會子怎麽還有心思想兩淮鹽案的?
就聽襄郡王又道:“我這就拟給你請封世子的折子。”
大爺越發怔住了,想不明白事情怎麽就忽然峰回路轉了,急轉直下了?
那裏襄郡王才又道:“只有這樣你方能名正言順地執掌玉令符,保你周全。”
見大爺還不動,襄郡王又喝道:“快去啊。”
果然在早朝前,襄郡王便拟好了請封折子,又攜着大爺往宮裏去了。
早朝一散,襄郡王和大爺也不敢家去,還在宮裏等着。
果然沒多久,皇上就召見他們了。
大爺覺着此番一去,自己就要得償所願了的,所以他的心情和他老子的自然就截然不同了。
其實襄郡王也不知道這一步走得到底對是不對的。
只因襄郡王又想起了薛雲上的話,“皇上他什麽都知道。”
可在見長子的期許,又思及長子日後的危難,襄郡王又覺着已到開弓沒有回頭箭的地步了。
也不容襄郡王再多想,禦前總管太監宋志來就出來請他們父子進去了。
襄郡王攜大爺進去跪拜山呼萬歲。
皇帝看了眼地上的二人,令他們平身後道:“朕正在看鹽商的口供。”一面說,還一面直點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