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章
? 其實襄郡王也知道自己不占大理兒的,可他亦不覺自己對皇帝的敷衍拖延有錯。
只道,這一切還不是為了他們一家子老小的,可兒子卻不能明白他這做老子的苦衷,讓他如何不氣的。
可見襄郡王雖氣,但心裏還是有數的,只是面上被薛雲上說得難堪了而已,若薛雲上求饒了,襄郡王沒有不住手的。
不曾想薛雲上偏咬牙忍住了,一聲不吭,讓襄郡王越發下不得臺,手上便再難停了。
今夜在襄郡王身邊伺候的是右長史盛有餘。
盛有餘這閹貨素日雖有貪酷之弊,但對襄郡王還是十分忠心耿耿。
此時見書房裏頭鬧得大有不可收拾之勢了,盛有餘在外頭急得直跌足,暗道:“平日三爺雖清冷些,但其實很是和氣的一人。不說同王爺了,就是兄弟間亦是三爺最為好讓不争。可今兒三爺怎的就同王爺強上了,這不是逼得王爺下不得臺面來,越發不好饒過他了的。”
盛有餘唯恐自家主子氣頭上下重了手,釀成不可挽回之錯,事後悔恨的,便擅作主張打發人去優昙婆院和了續齋了。
那裏葉勝男和關雎一聽說薛雲上被襄郡王打了,頓覺天翻地覆了一般。
關雎抓着葉勝男的手這才站住身子了,惶惶道:“王爺這是要做什麽?”
葉勝男先時也是跟着慌了一陣的,可稍一忖度便明白薛雲上的苦意了。
薛雲上也知道自己勸不住襄郡王和大爺的了,此案一完,就算襄郡王無意,如此大功面前大爺卻不可能不動心。
若皇上是什麽都不知的便罷了,可皇上對驿館內外是再清楚不過了的。
且前有襄郡王對皇命陽奉陰違,後又有大爺如此冒領貪功,天子震怒可想而知。
只有被襄郡王打得受傷不起,皇帝看在他薛雲上的份上心生憐惜,方能寬恕襄王府了。
想罷,葉勝男不由得為薛雲上不平,暗道:“三爺這又是何苦的。”
Advertisement
那裏關雎六神無主,又道:“現下該如何救三爺才好?要不,要不打發漢廣到大相寺去回明王妃吧。”
“那也是‘遠水救不得近火’的。”葉勝男咬着嘴唇,又忖度了須臾,“你放心,此事鬧到如今地步,太妃應該已聽聞了,太妃絕不會坐視不管的。你我先到王爺書房外等着便是了。”
只是葉勝男與關雎才出了續齋,就碰上了神色匆匆趕來的四爺薛雲飛。
少時,四爺身邊的大丫頭美子就追了來,“四爺慢些,仔細你後背的傷。”
四爺卻不理會,連氣都等不及喘一口便着急地問道:“兩位姐姐,我怎麽聽說父王在書房對三哥行家法了?”
關雎早紅了眼圈,哽咽道:“還不是為了那差事兒的事兒。也不知三爺被打得如何了。”
聞言,四爺面上愧悔之色再難掩,一跺腳道:“都是因的我。我這就去同父王說明白。”
葉勝男、關雎和美子到底是女子,那裏比得上四爺的腳步,沒一會子就跟丢了四爺了。
那裏盛有餘引頸長盼,沒想等來的卻是四爺。
盛有餘登時便覺腦仁兒發疼,暗暗叫苦道:“哎喲,怎麽是這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小祖宗來了。”
盛有餘心裏雖如此作想,可腳下卻不敢遲疑。
就見盛有餘涎着臉笑過去攔道。“四爺有事兒?只怕王爺現下沒功夫見你。”
四爺将盛有餘一把推開,“少在我跟前弄鬼。誰不知道你是同大哥二哥他們一夥的,如今巴不得我三哥被我父王打死的。”
盛有餘被四爺推了一個趔趄,好不容易站住了又趕緊過去攔的,“哎喲,四爺真的是冤枉死奴才了。奴才若真是那樣的,方才如何還能讓人四處回主子們去的。”
見四爺不為所動,盛有餘只得又道:“四爺你千萬別沖動,如今王爺可是在氣頭上,你這麽進去了只怕是火上澆油,愈發救不了三爺的。還是再等等,太妃一會子就到了。”
四爺根本不聽盛有餘說完,又因着越發難耐的懊悔和慚愧,一心只想着趕緊進去救薛雲上的,那裏聽得進盛有餘的話,罵了句“狗奴才起開”,便将盛有餘踹倒在地,沖進書房裏去了。
在四爺沖進書房的霎時,襄郡王就住了手,回頭一看是四爺,喝道:“滾出去。”
到底襄郡王是四爺的父親,素日又有些積威在,四爺對襄郡王還是敬畏得很的。
四爺瑟縮了一下子,可在看到薛雲上背後血肉模糊的一片時,四爺那裏還顧得上對襄郡王的敬畏,撲過去就擋在薛雲上的面前,道:“父王,三哥何錯之有,你要這樣責罰他?”
打也打過了,襄郡王也知道該适可而止,有心要借着四爺停手了,所以不過是恐吓四爺的,道:“這裏沒你的事兒,趕緊滾,不然別怪我連你一塊打了。”
若是往常這話自然是管用的,只是今兒不能了。
一聽這話,四爺越發不肯去了,身子一挺就要上前去。
薛雲上因一直在咬牙隐忍着,好不容易緩過氣來,所以也是這會子才回過神來将四爺扯了回來,幾分虛弱道:“同你不……相幹的……你來做什麽,趕緊……走。”
見事到如今薛雲上還如此愛護他,四爺心裏更難受了,哽咽道:“我不走,該死的是我。若不是我多嘴讓大哥知道了三哥所為,三哥如何能落到這般田地。”
四爺越說越覺得襄郡王不公,明擺着的事情,襄郡王卻反将薛雲上貶謗鞭笞。
當下四爺扭頭大喊道:“父王有失公道。大哥篡奪三哥的功勞,你不懲戒,反責罰三哥。這是什麽道理。我不服。”
聞言,襄郡王的火氣頓時又上來了,“你知道個屁。”
四爺越發豁出去了,越性道:“什麽都不知道的是你。倘若真有一日我們兄弟阋牆,絕對是父王待我兄弟有失公道所致。”
這話十分誅心,不說襄郡王了,就是薛雲上都一驚不小。
薛雲上趕緊先于襄郡王開口斥責道:“你昏頭了吧,渾說些什麽。還不快趕緊向父王告罪。”
四爺卻拼着心口的氣,耿直了脖子,道:“我那裏說錯了。打小那一回不是底下咱們三兄弟的錯,那一回有大哥和二哥他們的不是了。”
薛雲上一聽這話,就知道四爺私底下的抱怨要藏不住了。
薛雲上想站起身來拉住四爺卻不能,只得斷喝道:“快住口。”
四爺不聽一甩衣袖,又道:“我這樣口不遮攔,不知兄友弟恭的沒少挨鞭子便罷了,可五弟那樣木讷和順的性子,誰不知道的,父王卻沒少偏聽偏信責罰他。”
“你……你……你這逆子。”襄郡王拿着馬鞭的手氣得直發抖。
四爺卻似未聽見一般,不管不顧還道:“等我大了也不願同大哥和二哥做那些無謂的意氣之争了,就想着學些大哥二哥不屑學的,總該好了吧。你又說我不務正業了,不是打就是罵。”
聞言,襄郡王心裏就是一窒,他是真沒想到四兒子原來是因為這樣才不學無術的。
說着,四爺又冷笑道:“現如今三哥也是這樣,都挑揀了大哥不屑不願幹的差事做了,好不容易有點起色,大哥卻又瞧上了。果然最後又成了三哥的不是了?”
“父王,”四爺悲涼十分道,“你到底想要我們這幾個小的怎樣?既然我們底下這幾個兒子如此多餘,還處處妨礙大哥二哥,怎的你當初不一生出來就把我們掐死,現如今才省事。反正你有大哥和二哥,不會絕後了。”
最後的自然是四爺的氣話。
襄郡王一聽兒子竟然對他生出這麽些怨怼來,只覺素日對兒子們的苦心教導都白費,是又氣又傷心的。
可平日裏在兒子們面前嚴父的行事做派,讓襄郡王還是強撐着,半點悲傷都不敢露在臉上。
正當襄郡王要教訓四爺時,太妃來了。
葉勝男和關雎緊跟在太妃身後也進來了,在見薛雲上背後的傷,那裏還顧得上規矩,幾步過去就左右攙扶住薛雲上,喚道:“三爺。”
衆人一時也就顧不上別的了,都往薛雲上看去。
只見薛雲上搖搖欲墜地跪在地上,似是在強撐終究還是倒在了葉勝男身上。
驚得葉勝男和關雎又是一陣驚叫,“三爺。”
襄郡王這時才暗暗懊悔道不該下這般重的手,想過去瞧瞧薛雲上傷得如何了,可瞥見憂心的太妃,一時又挪不動腳步了。
思前想後了片刻後,襄郡王過要對太妃說話。
太妃卻看都不看襄郡王,一擡手就不讓襄郡王的話說出口來,只道:“王爺教訓兒子,理所當然,不必同我說什麽的,我也不會置喙。我只問王爺可教導完了?我可能帶安哥兒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