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章
? 關雎道:“三爺也真是的,不要時就随手亂存,要時便自己都不知道東西放哪裏了的。如今是幸虧依怙都能記住了的,不然還不知道從何找起的。”說罷,這才去沏茶了。
薛雲上卻理所當然道:“我這不是知道你們能幫我把東西看好,存好了的,這才放心得很的。”
葉勝男道:“三爺還是別那麽放心的好,奴婢們可不是你書房裏的書僮,這些事情上頭懂的到底有限,沒得誤了三爺的事兒。”
薛雲上一面手上翻看的動作不停,一面道:“別人自然是有限的,咱依怙卻不能。”
葉勝男道:“三爺少把奴婢往高裏捧,沒得那一日奴婢就跌下來了,砸着爺。”
這時,薛雲上臉上的笑意忽然就是一凝,道:“今兒可有人擅自進來碰過我這裏頭的東西?”
一看薛雲上面上的神色,葉勝男也不玩笑了,道:“這幾日都是奴婢和關雎打理的,沒敢讓別人近半分的。”
薛雲上鎖眉道:“這卷冊子的次序亂了。”
葉勝男近前一看,果然。
關雎恰好這時端菜進來,見他們二人這般道:“怎麽了?”
葉勝男道:“這裏的東西被人動過了。”
關雎心頭一緊,幾步過來看了看,沉聲道:“還真是她。”
葉勝男和薛雲上齊聲道:“誰?”
“萬麗兒。”關雎氣道,“今兒封大娘打發人來給依怙送東西,依怙去時,萬麗兒進來說給奴婢搭把手。奴婢沒答應。也不知怎麽的,她就把外頭案上的攢盒摔了,一時就把人都招了進來,亂了好一會子。好不容易收拾好了,奴婢就見她從這裏頭出去。她說是有兩顆果子滾到這裏頭來了,她來拾的。奴婢進來瞧一瞧,見三爺案上的東西沒少,一時便沒放心上了。如今看來,動了三爺東西的人除了她,再別人了的。”
薛雲上道:“你也太大意了。所幸我放案上的東西都不是要緊的,要緊的都藏書架上某本書裏了。”
關雎有些驚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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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勝男忙道:“奴婢還當她不過是別人安插進來壞三爺名聲的,只要咱們小心,她也翻不出什麽大浪來。可依現下她的形跡看來,她背後之人用心小不了了。三爺,這人留不得了。”
薛雲上思忖片刻後道:“不急。既然知道是她了,日後愈發小心防範她就是了。我還要借着她查出她背後的人來才好。”
說畢,薛雲上又低頭查看對照文書了。
葉勝男和關雎不敢再打擾他。
葉勝男過去給薛雲上研墨,正好看到了一句供詞,“京中來人,友大人命我等将明年的份例預支給來人,以表誠意。我等問了友大人家中的管事才知,來人竟是京中的張家,還有一位叫柳先生的。只是這位柳先生并未多留,把張家人引見了,又得了供奉銀子,那位柳先生連夜便走了。”
葉勝男立時就是一愣,知道是機會,心下計較了一番便有了主意,只是葉勝男當下并未言語。
直到三更敲響,薛雲上覺着疲倦十分,這才停了手。
葉勝男将宵夜端來,遞給薛雲上。
薛雲上接過來有一口沒一口地吃着,似往常那般問了葉勝男和關雎兩句的,“若是你們有心要找上你們素日并不相熟的人攀依,你們會如何?”
葉勝男道:“自然是先找和那人相熟的人家,幫忙遞投名狀了。”
關雎聽了點頭,“的确該如此。”
薛雲上亦點頭,喃喃自語道:“只是和張家謹慎得很,所以相熟的人家寥寥無幾,且也都查清楚了,和那幾家人并無幹系。友公到底找的誰牽線搭橋?”
葉勝男道:“若依奴婢那就找有些分量的,又最能同張家要緊的人說得上話的,哪怕那家人同張家并不相熟。”
薛雲上倏然擡頭看向葉勝男,道:“張家要緊的人?張家最要緊的人是熙皇子。能同熙皇子說得上的話,又有分量的除了太後和皇上,就是後宮的妃嫔了。若如此就只有廖敬妃了,難不成果然是安定侯府廖家?”
忖度了須臾,薛雲上又搖頭了,“可廖家是自廖啓東出任巡鹽禦史方同流合污的。”
葉勝男道:“三爺忘了宋家不成?”
薛雲上一怔,“宋家?”
薛雲上搖頭道:“宋家當初也算得上是鼎盛了,卻到底不肯依附熙皇子,所以不會是他們。”
葉勝男卻道:“若好處足,宋家讓當時那位寵冠六宮的宋娘娘給皇子遞句又有什麽不能的。”
一聽這話,薛雲上又出神了,“宋家嗎?如此一說,也有些道理的。”
見薛雲上将她的話聽進去了,葉勝男不禁暗暗松了口氣。
宋家最是貪得無厭,只要薛雲上查了,葉勝男就不信宋家在兩淮鹽案中是沒半點幹系的。
就在這時,蘀兮進來站簾子外頭回道:“三爺,王妃打發人來叫三爺趕緊過去的。”
薛雲上眉梢一跳,道:“到底什麽事兒?”
蘀兮回道:“說是老公爺打發來了人。”
薛雲上回頭看看牆上的自鳴鐘,已過了子時一刻。
那裏關雎道:“這早晚來的,可別是國公府出了什麽事兒了。”
葉勝男則上前給薛雲上理了理衣衫,道:“三爺趕緊去吧。”
薛雲上也擔心是鄭國公府出事兒了,便大步出了了續齋去了正院。
進了宣瑞堂,不見襄郡王,只王妃披衣端坐在上,地上腳踏上坐着一個體面的婆子。
婆子見薛雲上進來,趕忙起身蹲福相迎。
薛雲上向婆子點點頭,又向王妃揖了一揖,道:“娘,這早晚的,叫兒子來什麽事兒?”
薛雲上問了王妃,就看向國公府來的那婆子。
王妃讓薛雲上過來道:“也沒什麽事兒,不過是你外祖父讓她來問你一句話。”
薛雲上道:“什麽話?”
婆子上前一步又蹲了一福道:“公爺讓老奴來問三爺,‘張家被連夜查抄了,這同三爺可有幹系?’”
“什麽?”薛雲上一驚,“被查抄了?是哪個張家被查抄了?”
婆子回道:“公爺說,正是熙皇子的外祖家。”
薛雲上霎時蹙緊了眉頭,可略思忖片刻後又舒展開了,笑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訴外祖父,這與我不相幹,我手上的事還不到張家那塊呢。”
婆子聽了又回道:“老奴記下了,家去定只字不差地回明白國公爺。”罷,便告辭去了。
王妃聽了半日沒做聲,婆子去了這才問薛雲上道:“你外祖父怎會覺着這事兒與你相幹的?”
薛雲上扶着王妃進裏間去躺好,這才道:“因張家與兩淮鹽案牽扯不清,張家又是熙皇子看重的助力,而我如今又在查此案。張家忽然被查抄,外祖父唯恐是因我不知輕重徹查了張家之故,才令皇上下旨抄查的張家,進而得罪了熙皇子。”
王妃又問道:“那你到底有沒真查出了張家的罪證來?”
薛雲上道:“有倒是有,但也不過是些旁枝末節的。”
見薛雲上說得如此籠統,王妃也知有些事是兒子不便細說的,于是道:“這般說來,真是多得皇上及時抄查了張家。不然待你将張家罪證查明,可就成了兩難的局面了。”
“誰說不是呢。”薛雲上讓王妃睡了,自己就去了。
待從正院回到了續齋,葉勝男和關雎便見薛雲上心情似乎十分的好,臉上還帶了笑,便說了一句,“可是得什麽好事兒的?”
薛雲上卻莫名地說了一句,道:“果然是‘大樹底下好乘涼’。”
葉勝男笑嗔道:“愛說不說。”
薛雲上卻向葉勝男勾勾指頭。
葉勝男領會地俯身湊耳朵過去。
沒想薛雲上卻狡黠的趁機将葉勝男頭上的簪子拿了下來,頃刻間葉勝男烏絲傾瀉而下。
薛雲上還笑道:“‘宿昔不梳頭,絲發被兩肩。婉伸郎膝上,何處不可憐。’”
葉勝男頓時熏紅了臉面,一跺腳,“好不正經的爺。”
薛雲上就覺着從來沒那麽有幹勁過,只因他知道,皇上此番抄查張家并非是巧合,是知道了他的難處,為他解難了。
入睡前,薛雲上還道日後要越發盡心給皇上分憂才好。
而原是在左夫人小院裏安歇了的襄郡王,此時也得到了張家被查抄了的消息。
襄郡王先是一驚,暗道:“別是老三那逆子按耐不住,将張家兩淮鹽案的罪證呈報了吧。”
就聽襄郡王忙問道:“張家被按了什麽罪名?”
幕僚們回道:“說是買官賣官,徇私貪贓。”
襄郡王一怔,“就這些?”
幕僚門道:“難不成王爺還知道別的內情?”
襄郡王沉吟了片刻後,道:“罷了,這樣也好。那件事便能迎刃而解了,再不能禍及王府了。”
原來襄郡王說的是原先大爺所說的那件事兒,襄郡王有些猶豫不決的。
如今既然顧慮已除,襄郡王終是下定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