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
? 進了裏屋,桃夭她娘便跪下了,哭哭啼啼道:“姨娘如今可要給小的娘倆指條明路啊!當日桃夭可是姨娘搭了手往三爺院裏送的,如今好端端的就被攆出來了。若是先前桃夭她爹還好好的,她這差事沒了便沒了,可如今她爹不中用了,每日藥錢都還得着落。這讓我們娘倆怎麽是好。”
桃夭她娘一面哭訴,一面不時偷眼瞧頭上的人。
只見那人今兒頭戴點翠珠的牡丹,身穿折枝百花妝花緞的褙子,纖眉杏眼,唇紅齒白,顏色雖不比當年了,但風韻猶存。
這人正是丁姨娘。
聽這娘倆哭嚎了這半日,丁姨娘早不耐煩得很了,當下便呵斥她們道:“好不晦氣,大早上的你嚎什麽。當初我好心好意送你女兒去服侍三爺,如今到你嘴了倒成了歹意了。若不是你女兒她自己不中用,何至于會被人攆出來。”
一旁的桃夭聞言,到底是姑娘家面皮薄,頓時白了臉面。
罷了,丁姨娘又教訓了姚家娘倆好一頓,這才命人拿了些她的簪環來給了姚家娘倆,再草草打發了她們。
桃夭娘倆一走,丁姨娘身邊的丫頭琴弦先勸了一會子讓丁姨娘消氣,又道:“沒想到反把桃夭給折了進去。真是得不償失了。”
丁姨娘卻搖搖頭,“桃夭那丫頭在了續齋也有些時日,除了打聽些無關緊要的,竟半點用也沒有。攆了就攆了吧。如今我倒十分瞧好張家那丫頭了。你沒見那丫頭的跋扈勁兒,日後指不定還有什麽熱鬧呢。”
琴弦也稱是,又道:“可王妃的意思,太妃是不能放任了去的,不然也不會把依怙給三爺使喚了。”
丁姨娘冷笑道:“那又如何,就是去了一個張歡喜,日後還會有李歡喜,王歡喜,陳歡喜,這王府裏頭還愁尋不到一心想着攀高枝的。”
琴弦笑了笑,“就是這理兒了。”
又說優昙婆羅院裏。
到了優昙婆羅院,薛雲上就讓葉勝男她們都去了,“該去瞧朋友親戚的就都去吧,關雎一人留下便成了。”
葉勝男人等自然就散了。
見人都去了,關雎憋了一早上的話終究耐不住說了,“三爺,依怙姑娘到底是太妃的人,還是謹慎些的好。”
Advertisement
薛雲上默然了片刻,輕聲道:“我知道她是個好的。只是我這可不好站,倘若她連這點子自保之力都沒有,還不如早早回婆羅院去的好。”
聞言,關雎便不說話了。
衆人進了太妃上房,襄郡王領着衆人給太妃行過請安問好之事後,各自歸坐。
王妃方坐下便回頭找依怙,“這丫頭怎麽一錯眼便不見了,不說來同太妃磕個頭。”
太妃笑道:“不忙,定是找她姨母好說話去了,一會子定有好吃的拿來孝敬了。先前你也說好的桂香餅,就那丫頭做的。”
薛三姑娘一聽歡歡喜喜道:“那個我也愛吃,原來是依怙姐姐做的,真不比宮裏的差。”
王妃也很是高興,一拍手道:“果然是老祖宗心疼安哥兒了。我原先只說依怙是個心思缜密的,沒想到她還有這手藝。安哥兒真真是得了寶了。也怨不得咱們家大奶奶和二奶奶同我抱怨,沒處找這樣的能幹人兒。”
大夥自然要跟着笑一回的。
在太妃面前,不說楊大奶奶和蘇二奶奶,就是襄郡王也不敢說笑的,就王妃了。
故而見王妃說起她們來,楊大奶奶和蘇二奶奶沒有不忙着湊趣的,道:“可不是。祖母可不能偏心,就是沒肉,賞口湯我們也是好的。”
太妃呷了一口茶,笑道:“就知道你們盡惦記我的東西了。也罷,按理而,也是不該盡讓安哥兒占好了,大家分分才是公道。”
說着太妃便點了四個人出來,“春暖、夏灼、秋涼、冬寒,你們都來吧。”
少時,從外頭進來四個妍麗的丫頭,都款款蹲福行禮。
一瞧這四人,楊大奶奶和蘇二奶奶便有些不自在了。
薛雲起和薛雲來面上也有些僵了,忙都看向襄郡王。
太妃才不管他們如何的,敢背後撺掇襄郡王,便該知道會得什麽因果報應。
就聽太妃慢慢道:“春暖、夏灼年紀稍長,她們老子娘是王爺身邊的人;秋涼、冬寒的爹娘也是我們王府的老仆了,所以她們的四人的來歷是沒有不放心的。”
太妃挑的人都是襄郡王身邊信得過的人家裏的,所以就算是襄郡王也沒得說這四人是來歷不明駁了太妃的。
罷了,太妃略沉下臉面,道:“老大和老二成親也有些時候了,至今仍無後,到底不是長久之計。我們家也是無庶長例的,但給老大老二添些新人是能的。讓他們屋裏也添些新鮮氣象,沖一沖。”
倘若太妃說這四人是給薛雲起和薛雲來留後,楊大奶奶和蘇二奶奶還有話說,可太妃說了不為留後,而是添新鮮氣象的,憑誰都說不出不是來。
誰讓她們一個兩個的,都生不出個阿什物來。
王妃适時道:“就是了,說不準這一沖,回頭大奶奶和二奶奶便有喜訊傳來了。”
在太妃和王妃一唱一和之下,大房和二房被逼得退無可退。
楊大奶奶和蘇二奶奶低着頭,兩手藏于袖中,緊握成拳,身子微微發顫。
這時,襄郡王說話了,“‘長者賜,不可辭。’老大,老二你們還不快謝太妃。”
薛雲起和薛雲來只得領了。
再說張歡喜。
張歡喜一大早便哭着家去了。
張家原是先襄郡王元妃的陪房,元妃在時便很得元妃的指望。
那時襄郡王也不過是個不得重視的庶子,吃穿用度上自然不能同太妃養得嫡長兄薛浩,和老親王寵妾所出的薛浚比了。
所以張家也算是同襄郡王與元妃共過苦了的。
元妃死後,襄郡王一是念元妃的情,二也念他們張家這分共苦的舊情,得封郡王後便沒少照拂拉扯他們一家的。
張歡喜的父親在家中行六,所以大夥都喚他作張老六。
這張老六雖然不能在長史、總管、典寶、審理、儀賓等這樣能在吏部挂上號的王府屬官沾邊兒,但在府裏也是個小頭目了,還是時常随襄郡王進出的人。
張老六便自以為是與別人不同了的,成日家拿捏這個,擠兌那個的,好不威風的。
可憑他張老六如何輕狂,在王府那幾個屬官面前,也不敢腰杆太直,所以無一日張老六不背地裏咒罵那幾人的。
要不怎麽才一聽人撺掇,張老六就忙不疊将自己小女兒張歡喜給送上了,還不是指望着張歡喜早日給薛雲上生個一兒半女的,那時他們張家就不同往日了,可是和王府有親了。
那時候他們張家不說在王府裏,就是到了外頭,也沒誰敢不對他恭恭敬敬的。
張老六正做着美夢呢,就見自家婆娘找來說:“女兒在裏頭受了委屈,今兒家來了。”
“什麽?”張老六一聽頓時橫豎起眉眼來,竟然有人敢給他張老六的女兒委屈受,不想活了不成。
張老六忙忙家去,果然見女兒哭得聲噎氣堵,兩眼紅腫如桃的。
張老六三步兩步過去,道:“歡喜,誰給的你氣受?你只管說,爹請王爺給你做主。”
張老六的婆娘冷着臉,一面命雇來的小丫頭喜兒打水給女兒洗臉,一面道:“我當日怎麽說來着,這事兒不能這麽辦,女兒日後沒得會受委屈的。你偏不信,還說這是王爺給三爺的,占着父母之命的道理,就是三爺也不敢給委屈女兒受的。”
說着,張老六的婆娘就将手裏的巾帕往桌上一摔,“可才轉臉兒,女兒就在那位萬姑娘手底下吃虧了。這又是才幾日功夫,昨個兒三爺屋裏又添人了,還是太妃身邊的人。個個手段厲害得很。這不,才一日功夫就生生把女兒擠得沒地兒站了。”
那位萬姑娘是同為王爺送的人,張老六知道如今他還動不得,可一聽是太妃身邊的人,他便沒了顧忌,道:“太妃的人又怎麽了。女兒可是王爺指的人,欺負我女兒這是明着打王爺的臉呢。我這就回王爺去。”
在張老六心裏,如今府裏是襄郡王當家,襄郡王又不是太妃肚腸裏養出來的,和太妃自然就隔了一層,所以太妃這才顧忌了,躲在優昙婆羅院吃齋念佛不問庶務了。
說罷,張老六扭頭就往外頭去。
也是到了襄郡王外書房,才記起今兒是十五,主子們都到優昙婆羅院請安去了。
張老六耐着性子,好不容易才等到襄郡王前邊來了。
彼時,襄郡王面上有些微妙,只是張老六一心只想着怎麽回話好出口氣上頭了,便沒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