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時染和紀清讓換了個安靜地方。
時染內心是猶豫的, 但最終, 她還是以渾不在意的姿态和語調問出了口:“什麽意思?”
之前在卡座時, 紀清讓問了句是不是晚上無法入眠。
哪怕是貴賓區的卡座, 周遭也是熱鬧的, 可偏偏那一句無比清晰地鑽入了時染耳中, 莫名的,像是一樣鈍器毫無預警地重重落在了她心上。
“抱歉, ”紀清讓嗓音是一貫的清冷, 聽着無欲無求,“我是中醫,見了人習慣下意識觀察他的臉色, 并無冒犯的意思。”
“你氣色不好。”他補充。
時染下意識就想摸臉, 但意識到什麽, 她硬生生忍住。
從她回國到現在, 這是第一次有人這麽告訴她。
時染有些完美主義, 有時在家,她也會化個淡妝取悅自己, 哪怕素顏她也是極美,圈子裏鮮少有人能比得上的,但女孩子嘛,都喜歡更漂亮。
出門時她必然是會化一個精致妝容的。
她從來不認為自己氣色差。
但現在……
“失眠很久了?”紀清讓的聲音再度落下。
時染擡眸和他對視。
不是八卦, 他的眼神只是把她當成了普通病人, 确實如他所說沒有冒犯的意思, 更沒有讓她覺得不舒服。
時染忽地勾了下唇, 俏皮地眨眨眼,故意調侃:“紀醫生每遇到一個女孩兒都會這麽問她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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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紀清讓搖頭。
那一本正經微微皺眉的模樣,恍然間讓時染有種調戲了得道高僧的錯覺,很是罪過。
時染定定地看了他幾秒。
“謝謝你,紀醫生。”最後,她收起逗弄的心思,輕聲說。
兩人都是再聰明不過的人,紀清讓自然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
默了默,他最後說了句:“別壓抑自己。”
時染一怔。
剎那間,不知怎麽回事,她竟然有種心髒蜷縮了下的幻覺,有點兒疼,但她面色不顯。
“紀醫生難道還是心理醫生麽?”她輕笑着打趣,眸光搖曳。
紀清讓正要說什麽,一道聲音插了進來——
“染染!”
岑微檸好不容易找到了兩人,卻一眼瞧見時染對着紀清讓淺笑的畫面,心中不由替四哥着急嘆息,終究是有自己心思的,不想時染和這人多獨自接觸,她急急跑過去挽住時染的手。
“染染。”
時染微微偏頭看她:“怎麽啦?”
大腦飛速運轉,岑微檸張了張嘴,忽而眼前一亮,撅嘴撒嬌說:“染染你會跳爵士的,哦?今晚第一名的獎品是一條手鏈,特好看,我想要,你幫幫人家好不好嘛?”
沒等她回答,她又可憐巴巴地盯着她:“你知道的啦,我和靡靡跳舞都不行的,玩兒可以,比賽比不過的,你就不一樣啦,你跳舞那麽厲害,樣樣都第一,幫我!”
“染染你最好最厲害了,我想要那個獎品嘛……”
時染被她撒嬌纏得沒脾氣,而潛意識裏,她又有些想逃避紀清讓的一眼看穿,于是她答應了下來。
“行行行,怕了你了。”
岑微檸開心壞了,就差沒湊上去親她了。
“染染我愛你!”
眼角餘光裝作無意地偷偷快速瞥了眼身旁仙風道骨的男人,不料卻撞入了他清冷澄澈的雙眸裏,岑微檸頓時有些臉紅發燙。
岑衍到達酒吧時,舞池的氣氛恰好達到最**。
臺上,一個穿着毫不暴露的女人正潇灑地跳着一段爵士舞,面具為她平添神秘,唯有嬌豔紅唇裸露在外,鎖骨精致,長腿細腰,加上她妩媚又帥氣的動作,輕而易舉便能撩起不論男女的荷爾蒙。
性感和純真兩種完全不同的氣質完美融合在一起,誘惑十足。
尤其,對男人而言。
岑衍一眼就認出來了,是時染。
她分明……是妖女。
岑衍喉結倏地就滾動了下。
瞬間,那股深埋在骨子裏的、只對她才有的惡劣占有欲瘋狂肆意地蠢蠢欲動,更是要沖出來,每個細胞似乎都在叫嚣——
扯掉她的面具,吻上她的唇,甚至,撕開她的衣服。
帶走她,她所有的動人風情只能屬于他。
忽的,陣陣雷鳴掌聲響起,興奮的口哨聲像是要将天花板掀開,只因臺上的女人結束了她的舞,摘下了爵士帽微微傾身,而她起身的時候,沖着底下人淺淺笑了笑。
明眸皓齒,美豔又撩人。
燦若玫瑰。
完全是讓人毫不設防怦然心動的模樣,包括女人。
岑衍眸色更暗沉了幾分。
“不是說不來?”周亦眼尖瞧見他,又看着他一瞬不瞬地盯着臺上看,輕哼一聲,故意問,“怎麽樣,染染是不是跳得很棒?啧,從來不知道染染跳舞這麽……”
冷冽視線倏地射來,警告意味濃厚。
周亦假裝不懂:“怎麽了?難道我誇錯了?不該啊,你沒看底下這麽多人都……”
“四哥!”興奮的喊聲忽然響起。
下一秒,蔣铖屁颠屁颠地跑了過來,看着岑衍的眼神激動壞了:“四哥你真的來了啊?我以為你不來呢!四哥你真給我面子!”
周亦挑了挑眉,笑得意味不明:“給你面子?”
蔣铖心大,一貫又神經大條,加之燈光原因,自是沒看出來兩人的不對勁,聽見周亦這麽問,還以為他不信,當即傲嬌地說:“當然啊,我給四哥發微信了,四哥沒回我,還以為他不來呢。”
那表情,得意壞了。
誰不知道岑衍眼裏只有工作,這些圈兒裏的聚會玩樂他極少參加,但今晚自己酒吧開業,他竟然來了,蔣铖怎麽可能不高興不得意?
再者,整個圈子裏,他最崇拜的人就是岑衍,沒有之一。
當年岑氏公司陷入危機,風雨飄搖,不在岑家長大的岑衍低調歸來,在誰也不看好的情況下以狠戾雷霆手段力挽狂瀾,以一己之力挽回岑氏,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可以說,沒有岑衍就沒有現在的岑家。
蔣铖雖然是只顧吃喝玩樂當二世祖,但他深知家族掌權人的辛苦,尤其是岑衍這樣的,當初岑家還內鬥那麽厲害,越是如此,他越是崇拜他。
“四哥,走吧,上包廂玩會兒,大家夥兒都在呢。”蔣铖興致勃勃地邀約。
岑衍不動聲色地瞥了眼臺上。
人不在了。
“嗯。”喉嚨發緊,他沉聲應道。
周亦看了他一眼,哼笑,拍了拍蔣铖的肩膀:“面子果然大,都把工作狂請來了。”
蔣铖愈發得意:“必須的啊。”
一舞結束,時染和岑微檸岳靡靡一塊兒去包廂,一路上被看直了眼的兩人一頓嗷嗷直叫猛誇,直言快被她掰彎了想嫁給她。
時染樂了,手指故作輕佻地挨個挑起兩人的下颚,幽幽嘆息:“可惜,我喜歡男的。”
岑微檸:“……”
“時染!”她臉紅佯怒,“不準再撩我朝我放電!”
蕭颢恰好在包廂門口,一聽,連忙朝時染擠眉弄眼,十分八卦地問:“染染,怎麽樣,我媽學生,我朋友,就紀清讓,怎麽樣,看上沒?”
“染染我跟你說,紀清讓可是難得一見的好男人!過了這村就沒這個店了,”他興奮地推銷着,“喜歡就上,先睡了他再說,千萬別……”
剩下的話硬生生堵在了喉嚨口。
只因,一雙仿佛覆了陰霾的幽暗深眸看了過來。
那眼神……
蕭颢心裏驀地咯噔了下。
下一秒,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四哥生日前晚,周亦他們一幫人親眼看着染染和四哥一起從房間裏出來的,當時四哥身上有明顯是歡愛過的暧昧痕跡……
還有難得一次的關于四哥的八卦新聞,也是周亦說的,和四哥在一塊兒的人就是染染。
他居然把這兩事兒給忘了。
賣力當月老不說,還鼓動染染那什麽,最後還被四哥抓到了現行?
糟……糟了。
莫名的,一個激靈,蕭颢只覺背後升起了一股寒意,他勉強擠出一抹笑,一副他什麽也沒說的心虛表情打招呼:“四……四哥你也來了啊。”
此話一出,岑微檸頓時也是身體一僵,甚至還有點兒莫名的頭皮發麻感。
她慢慢轉身。
“四哥……”
岑衍的視線落在了時染身上。
燈光昏黃,落在她側臉上為她平添了幾分少見的溫婉柔和,她緋色的唇随意地勾着,慵懶淺笑随之溢出。
她沒有看他。
“嗯。”他應了聲,不知是在回答蕭颢還是岑微檸。
蕭颢覺得好他媽尴尬啊。
為了避免尴尬而死,他趕緊側身,喊道:“別站門口啊,進來玩兒,大家都到了,就等你們了。”
他只想把剛剛的話題混過去。
偏偏,向來被他嫌棄蠢貨的缺根筋的蔣铖一下湊到時染面前,大嗓門地來了句——
“染染見着清讓了?怎麽樣?都聊了什麽?他人呢?你喜歡嗎!”
蕭颢:“……”
操。
沒作聲的周亦睨了眼看似冷靜的岑衍,心裏暗笑不已。
所有的人視線似乎都集中到了時染身上。
唯有岑衍例外。
時染恍若不覺。
她彎了彎唇,明眸淺笑,好不迷人:“見着了,蠻不錯的,喜歡麽……暫時還談不上,但和他聊天在一塊都挺舒服的。”
言外之意,她不排斥,有繼續發展的可能,如果紀清讓也有感覺的話。
空氣仿佛靜滞了片刻。
氣氛,詭異。
心大的蔣铖終于後知後覺感覺到了不對勁,也發現了蕭颢朝他使的眼色,自以為聰明的,他直接挑過這話題嚷嚷:“我們進去說吧。”
說着他帶頭往裏沖,蕭颢緊随其後。
其他人:“……”
從始至終,唯有時染和岑衍神色不變。
時染落在了最後,見狀,她也要往裏走。
“時染。”
男人語調很淡的聲音自身後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