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這種事哪有女方先張口的
床不若農村炕大, 兩個男孩子睡稍顯擠, 好在陳明輝以前睡覺就喜愛摟錢宇, 如今仍舊摟着他, 倒也不會尴尬。
晚上關了燈, 錢宇躺在陳明輝懷裏睡不着,有點興奮, 這是他第一次出來做生意,有股濃烈的新鮮感。
翻來覆去到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
陳明輝起個大早,看着睡的正香的錢宇又望了望外頭的時辰,有些舍不得叫他起來, 可要再磨蹭一會兒就要錯過早上上班點, 會損失一大筆生意。狠了狠心,還是将人叫起來。
“到點了?”錢宇揉着眼睛還有些迷糊, 向窗外望去,剛放亮, “這麽早,才四點半。”
陳明輝拾起一旁的衣服輕手輕腳往錢宇身上套, 解釋道:“咱們一會兒要去的廠子有點遠, 坐公交車要一個半小時, 到那就六點了,廠子六點半上班, 再不走就遲了。”
一聽遲了,錢宇馬上從床上爬起來,洗了兩把臉就跟着陳明輝跳上公交車。好在這趟公交車直達, 一上車,陳明輝就把錢宇按在肩膀上睡。錢宇好久沒起過這麽早,不一會兒就迷迷糊糊睡過去。看着錢宇恬靜的睡顏,陳明輝眼裏充斥着自己都想象不到的柔情。他小心翼翼脫掉外套披在錢宇身上,把人往懷裏摟了摟。
鄰座的大娘看見,呲着缺了兩顆的門牙道:“你這大哥對弟弟真好。”
陳明輝小聲道:“我弟弟對我更好,命都舍得給我。”
老大娘楞了下,随後釋然道:“怪不得,原來是對共患難相依為命的兄弟。”
提前兩站地,陳明輝将人叫醒,錢宇正好醒神。到了地方,陳明輝自己扛兩個大包,只準錢宇拎一個小的。錢宇想上去幫忙,被陳明輝閃身躲過。
“你拎那個裝皮鞋的包就行,這兩個太沉我來,你這年紀不能拎重物,會壓的不長個。”
錢宇道:“你不和我一樣年紀?”
陳明輝這才想起自己已經重新來過,不是上輩子的成人了,“我力氣大,沒事。”
錢宇知道陳明輝就是這麽個脾氣,他不讓他幫忙他要是偏要幫的話,很可能會惹陳明輝生氣,錢宇也就随他了。
廠子門口卻早有兩處小攤擺在那裏,錢宇拎的東西少,快走兩步掃了眼,心下才松口氣,回頭對陳明輝道:“是一家小吃攤和一個玩具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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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具攤?”陳明輝道:“我上次來還一個攤子沒有,朱市的經濟發展太快了。”
那兩個小攤子賣的東西和他們不犯沖,也不存在搶客源的情況,反而可以互利互惠,陳明輝就将攤子挨着擺。
小吃攤攤主還好些,一看他們的背包就知道肯定不會是和自己搶生意的主,倒是玩具攤的攤主防備的瞅着他們。
陳明輝自顧自地拉了繩子将背包裏的衣服挂上,又将皮鞋擺出,玩具攤主臉色這才好看了些,搭讪道:“你賣衣服和皮鞋?”
陳明輝笑:“對的,咱們幾家生意不犯沖,正好擺一起也好招人。”
陳明輝忙乎完去小吃攤買了六個包子兩杯鹹豆花外加兩杯熱豆漿。吃食不多,可還是讓隔壁玩具攤的羨慕不已。擺玩具攤的是對父女,父親三十四五歲,女兒十五六歲,小姑娘不知道跟父親擺了多久攤,動作麻利而熟練。只是到底年紀小,看着陳明輝手中的吃食眼神不由自主跟着轉,最後生生扯了回去。
錢宇被盯的有些不好意思,背過身,大口大口的吃,吃的有些着急不由嗆咳起來。陳明輝一邊給他輕輕扣背,一邊遞給豆漿。
“慢點吃,又沒人和你搶。”
錢宇道:“明輝,你說咱們是不是太奢侈了,同樣是擺攤,結果咱們還沒開張,就先花了錢出去,有點高調。”
陳明輝無奈笑道:“咱們和他們不一樣,咱們現在賣的衣服可是緊俏貨,有錢沒票是買不到的,現在咱們卻不要票,就是貴點,也會瘋搶,不差你這一口吃的。”
說完将包子三口兩口塞進嘴裏,又喝掉一大杯豆漿,“來人了,你去一邊慢慢吃,我招呼客人。”
這個廠子上次陳明輝沒來過,再者來過也不要緊,之前賣的是冬裝,現在是春夏裝。那些工人聽說不一定要布票,別的票也行時,眼睛亮的吓人,很快就同他在別的廠子賣服裝的場景一樣,沒一會兒就将他團團圍起來。
錢宇趕緊吃光東西過來幫忙,陳明輝知道他沒做生意的經驗,但人心細就讓他負責收錢收票。
這一早上就屬陳明輝的攤子賣的最好,基本上就是他在賣,另外兩個小攤在看熱鬧,根本沒他們什麽事。他們閑的發慌,錢宇數錢數票數的發慌。
“明輝,咱們一早上就賣了五百的貨。”基本上五百的貨能賺一百二三十元的利潤。
陳明輝搖搖頭,示意錢宇不要繼續說,旁邊兩個攤主正伸長脖子偷聽。
玩具攤男攤主酸溜溜道:“這一早上就你的生意最好,我們都是看熱鬧的,賺了不少錢,得個幾十元吧?”
陳明輝淡笑道:“哪能那麽多,不過就是個手工錢罷了。”
“啊,是你!”一個婦女領着兩個孩子走來,大一點的那個手裏拎着個籃子。
是火車上那個住在他們對面的婦女和她的兩個女兒。
“是大姐啊,好巧,你怎麽在這裏?”
女人笑道:“是巧,你旁邊那個玩具攤就是我家男人的攤子,之前農忙我幫着回去種地,現在農忙結束就又過來幫忙。”
陳明輝點頭,“原來是這樣。”
“閑聊什麽,還不快過來,我和大丫餓了一早上了。”
女人歉意笑笑,連忙跑過去。
“今天早上生意怎麽樣?”女人把籃子的飯盒拿出來,還是溫的。
男人冷笑,“不怎麽樣,壓根就是一看熱鬧的,每天還能賣個快八毛的,今天隔壁那個攤一擺,我們都成了看熱鬧的。”男人塞了一大口進嘴,早上他怕趕不上早飯沒吃就來了,本來旁邊一小吃攤能看不能吃就夠難受的了,結果這隔壁攤子竟然還買了一堆東西大吃特吃。
可能是餓了,也可能是被饞到了,總之這頓飯是男人吃的他媳婦做的最好吃的一頓飯。
女人疑惑道:“他賣衣服怎麽會搶咱們家生意,咱們就是賣些小孩子的玩具或者女生紮頭發的頭繩。”
男人冷笑,“是不犯沖,可人家賣衣服不要票,準确的說是不一定是布票,什麽票都行,一種票一個價格。就這當然得瘋搶,誰還有心情看咱們攤子賣什麽?”
男人撇撇嘴,“就剛剛,我就看到他收了好幾樣票了,糧票布票都不少。”
女人楞了下,“可是不要布票,他之後還怎麽服裝生意。”
“呵,背後有人呗,不在乎這幾張布票。”
女人想了想兩人在車上的大手筆覺得這事有可能。
“你記得之前我和你說過,我火車遇到一個好心人,又給咱孩子大白兔奶糖又給雞蛋的,就是他兩。”
“嗯。”
陳明輝不管旁人心思,他自己收了攤帶着錢宇又跑別的廠子,中午在國營飯店或者外面的小吃攤吃,下午再回來,晚上去公園,一連幾天都是如此。
玩具攤家的兩個小姑娘還記得在火車上給他們好東西的大哥哥,每次見面都會有禮貌的叫人。弄得陳明輝和錢宇也不好當着兩個孩子面吃獨食,饞得人家兩個孩子流口水,後來就總會分一點給兩個小姑娘。又見玩具攤攤主家的大姑娘也不過十四五的年紀,也還是個孩子,每次看見兩個妹妹有吃的,也不會要,就是可憐巴巴地看着。陳明輝怎麽說也是有一把歲數的人,并不是真正少年,心裏多少有些不忍,就在給吃食的時候多分了一份給大丫。
這日陳明輝下午照常去別的單位上門賣貨,廠子門口只剩下小吃攤攤主和玩具攤攤主。
小吃攤攤主笑道:“你家大丫也十四五歲了,該到了說親的年紀。”
大丫父親忙道:“早到了說親的歲數了,在我們村,這個年紀都成親了。你是本地人,認識的人多,交友範圍廣,你看,能不能給大丫介紹個對象,最好是本地的。”
呵,人本地的要你!小吃攤攤主暗暗撇撇嘴。人城鎮戶口的為什麽不找城鎮戶口的非要找農村戶口的,別的不說,就說以後孩子戶口都沒法落。上面有規定,女方沒城鎮戶口,只男方有,生出的孩子戶籍随母親,也就是說也是農村戶口。而農村戶口想升級為城鎮戶口卻着實難,堪比一道天塹。
所以只有名聲壞透的男人,在本地實在找不到媳婦才會去農村的。
小吃攤攤主是本地人,手裏倒是有幾個人選,可都因為大丫是外地戶口,小吃攤攤主連提都不敢提。
小吃攤攤主道:“你可真是舍近求遠,我看在你旁邊擺攤那個孩子就挺好。年級上和你女兒相仿,又都是做生意的也算門當戶對。最主要的一條是我看他對你女兒挺上心的,有啥好吃的都惦記給你女兒一份。那大白兔奶糖,那可是貴東西,一斤要一元多錢呢。天天給你閨女,每天都不下三塊吧。”
小吃攤攤主和玩具攤攤主說這些話的時候沒背着大丫,大丫聽到臉都漲紅了。
二丫和三丫卻叫道:“大白兔奶糖是大哥哥給我們吃的,姐姐只是順便。”
小吃攤攤主卻笑的意味深長,“兩個傻小姑娘,你們搞反了,是因為人家要給你姐姐,不好意說,才拿你們兩個做筏子,要是沒有你們姐姐,人才不會給你們兩個小東西吃糖呢。”
二丫口齒伶俐反駁道:“才不是,是大哥哥心好,看不得我和妹妹饞着,這才會分給我糖吃。至于姐姐,大哥哥說,都給我兩個了也不差姐姐這一塊,也就給了。”
小吃攤攤主捂着嘴巴咯咯笑,“到底是小孩子,人說什麽信什麽。那糖那麽貴,要是沒點目的,人憑什麽無緣無故給你三個孩子吃?”
大丫父母本沒想到這層,這麽一想還真有些道理。大丫的臉更紅了,原來,原來那個英俊的少年竟是這麽想的。大丫捂住臉,她都不知道,她要是知道他存了這麽個心思,一定會表現的更加矜持。
小吃攤攤主一看大丫父母動心了,繼續道:“要我說其實人那少年也挺好,小小年紀不靠家裏就能自己賺錢,賺的還挺多,早上我特意數了數,都夠你們兩個擺半個月的了。況且人賣服裝還不要布票,什麽票都要,這就說明人背後有人,家裏肯定還有些勢力。這樣的人相中你家大丫,真沒什麽可挑的。不說大丫嫁過去能過上什麽錦衣玉食的生活,最起碼你們一家人的衣服沒問題。”
大丫父母動心了,主要還是陳明輝賺的多。他們都在一起擺攤,雖然不知道他具體到底賺了多少錢,但是他們的眼睛都盯着呢,那一會兒就厚起來的錢包足已讓人眼熱。
反正他們從前打算也不過将大丫嫁給村裏人,要是能嫁給會賺錢的陳明輝也不錯,婚後還能貼補家裏,等他們弟弟出生,還能供弟弟上學。
“怎麽樣,要我說這是一門好親事,我看那孩子肯定願意,就是不知道你們家什麽想法,要是也同意,這事我倒能幫忙牽線。”
大丫父母自然是願意的,不過大丫父親還是道:“還是等等看吧,這種事哪有女孩子這頭先張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