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奇葩
陳明輝對着男人點點頭, 将裝的滿滿登登的背包系上, 轉身對錢宇道:“小宇, 咱們走吧。”
“嗯。”
火車站人流不算大, 兩人沒幾分鐘隊就排到了, 這次陳明輝買了兩張卧鋪票。
“同志,麻煩您了, 兩張卧鋪票勞一個車廂的。我弟沒出過遠門,離的遠了我不放心。”
服務員面無表情,表現的跟沒聽到似得,但仍給兩人排了同一車廂。
錢宇是第一次坐火車, 看什麽都興奮, 看什麽都新奇,有種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感覺, 不停拉着陳明輝問。有時問題會很直白,一同等車的忍不住看過來, 陳明輝并不覺得丢人,反而講的更細致了。
大約三十分鐘, 火車進站, 陳明輝緊緊握着錢宇的手領他上站臺, 同時指着車票給他講解。
“你看,這個是咱們火車的列次, 你聽廣播裏公告的是哪個站臺咱們就找那個站臺就行。這個是咱們的車廂,地上噴的這個就是大約對應的車廂號,最多差一節車廂。要是怕自己找錯站臺, 你上車前把這個給列車員看一眼就不會錯了。”
陳明輝耐心的講,錢宇同樣豎着耳朵認真的聽,一一記下後仰着小腦袋,閃着亮晶晶的眼睛崇拜道:“明輝,你知道的好多,好厲害。”
“這不是什麽大事。”陳明輝有點臉紅,總有種騙小孩兒的感覺。“那個,火車過來了,咱們往後讓讓,千萬別超過這條白線,不然火車過來那瞬的劇烈風力很容易将站的近的人卷裏。”
錢宇認真地點頭,“我記下了。”
火車上人并不多,特別是他們坐卧鋪,人就更少了。陳明輝帶着錢宇迅速找到自己的車廂,将行李放在他們床下。他們買的兩張卧鋪是同一側的上下鋪,陳明輝沒着急回自己上鋪,而是坐在下鋪小宇床上跟他說話。
這時才注意到他們對面下鋪住的是一個單身女人領着兩個小女孩,孩子看着也就六歲和八歲左右的年紀。三人穿着打扮都不大好,但身上的衣服也沒有布丁。而女人的上鋪是空着的。
不一會兒走上來個年輕女人,穿着新潮打扮精致,這個年代就将頭發燙成卷發,塗着大紅唇,她拿着車票找到自己床鋪看了兩眼不滿的撅起嘴巴。
随後目光落在坐在下鋪的陳明輝和錢宇身上,見是兩個半大的孩子,心裏輕看了三分,剛要張嘴要求什麽,陳明輝冷冷地一個眼神掃過去,女人就渾身一個激靈。那眼神太陰恻恻,不似善茬,女人有些不敢提出自己的要求了。
最後只能将主意打到下鋪那個帶着兩個孩子的女人身上,毫不客氣道:“喂,你跟我換下床鋪,我住不了上鋪,暈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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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鋪大姐穿着打扮明顯可以看出來自農村,大約沒出過遠門,神色動作都有些畏縮。她見女人态度高高在上,自己先矮了三分,縮了縮脖子,緊緊抱住年紀最小的孩子。
“我……我倒是可以,可是我帶着兩個孩子,孩子這麽小,爬不上去。”鄉下大姐的語氣似她才是提出不合理要求的那個。
女人看着兩個小孩兒也不好強硬的要求她們跟她換,氣得狠狠跺跺腳。
“怎麽了,菲菲?”一道男音橫.插進來,一個同樣穿戴新穎的男人走過來,不等他站定,女人就撲進他懷裏,撒嬌着告狀道:“碰上的都是不懂道理的人,我要求他們和我換床鋪,竟然沒一個願意的。”
男人生氣的皺起眉頭,“你是一個女孩子,他們竟然不懂照顧你,讓我看看這些都是什麽人,怎麽能這樣。”
男人的目光先落在女人下鋪的鄉下大姐身上,見她帶着兩個孩子,他一個大男人實在沒法硬要求人家和他對象換床鋪,就把目光轉過來落在陳明輝和錢宇身上,發現是兩個半大孩子時,眼神瞬間亮了。
“你們兩個小子去對面那個上鋪,把下鋪倒出來給菲菲。”
陳明輝和錢宇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不可置信,天底下竟然還有這麽不要臉的人,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接着兩人就像沒聽見似得,誰也不搭理男人,陳明輝從背包中抽出兩本教科書,将其中一本遞給錢宇,“正好路上沒事,咱們看書鞏固鞏固知識,等到了海市我問馬叔家的小子借兩本高中教材給你提前預習,要是有不懂的地方你指出來咱們兩個一起研究,研究不明白再去問人。”
錢宇乖乖點頭,“好。”然後就捧着書全心全意看進去,男人被扔在一邊徹底無視。這比直接怼他還令他難受,這是對他的絕對蔑視。
在對象面前丢了這麽大個人,特別對面還是兩孩子的情況下,男人根本不能忍受,他漲紅了臉,直奔陳明輝而去,沒等走到跟前就伸手去擁陳明輝的腦袋。
“喂,小子,我和你說話呢……啊……”男人一聲慘叫,“疼,疼,你放手。”
陳明輝死死捏着男人的腕部,用了最大力氣。十四五歲的少年談不上力氣多大,但也絕對不小,和鄉下常年勞作的漢子打在一起,力氣上肯定要吃虧。但和這種住在城裏草和苗都分不清,平時拿最重的東西也不過碗筷的家夥比,力氣上還是夠看的。
“你放開我凡哥,我要去派出所告你,你好好的竟打人。”女人尖叫着也撲上來。
陳明輝冷笑聲,松開男人的手腕使勁一掼,男人就被陳明輝推着向後倒出,正和沖上來的女人撞在一起,直接壓在女人身.上。女人被壓的慘呼出聲。
列車員被慘叫聲驚過來,進來一看,兩個大人滾在地上,趕緊蹲下身扶兩個人起來。
“同志,請問發生了什麽,你們兩個為什麽會倒在地上。”
“是他們。”女人直指陳明輝,“他們打人!”
列車員朝陳明輝和錢宇看去,滿臉不信,這兩個半大的孩子雖說正事淘氣的年紀,可是也是不敢輕易招惹成人的年紀。怎麽好端端就突然打人?
“請問是不是發生了什麽誤會?”
女人聲音尖銳地道:“誤會,哪有什麽誤會,有些人天生就是壞胚子,天生就是暴力狂,你趕緊把他趕走,我才不要和這樣的暴力狂待在同一個空間。”
“這位同志,請注意你的言辭。”列車員皺眉,還不知道發生什麽事,心裏的天平已經傾向陳明輝這邊,這個女人的表現一直都是胡攪蠻纏,無理取鬧,說了這麽多也沒說事情的起因究竟是什麽,明顯不占道理,否則早吧啦吧啦說了。
陳明輝冷笑,“列車員同志,這位女同志不願意和我呆在一個車廂正好,因為我也不願意和這種沒禮貌沒素質的人共處一個車廂。”
“從一上來,她就要求別人和她換床鋪,先是下鋪的這位大姐,然後是我,我花高價買的下鋪就是因為自己暈車自然不願意和她低價買的上鋪換,就是因為這樣,這位女同志就指使她對象過來打我,幸好我們下鄉人力氣大反應快,被我一把抓住無意識推了下,他跌倒了撞在那位女同志身上,這便倒打一耙,誣賴我動手打人。這種情況下,是對方先動的手,即便我也動手了,也只能算是正當防衛,對吧,列車員同志。”
原來是這麽回事,果然是胡攪蠻纏無理取鬧。欺負的還是兩個孩子,結果欺負不成,反被欺負。
列車員鄙夷的看着一男一女,“這位小同志說的很對,如果你們兩個還要鬧的話,我就只能不客氣,請你們在下一站下車,要是不想的話,就請不要在惹是生非。”
“還有,下鋪比上鋪本就貴了五元錢,我就沒聽說過有人用自己便宜的上鋪換貴的下鋪的說法。”列車員的态度就差明說,貪便宜沒這麽個貪法的。
男人臉漲的更紅了,似遮羞布陡然被人掀翻,一切小心思都赤裸裸攤在陽光下。
女人卻仍不死心,叫嚣道:“我願意補差價,你們兩個誰差錢,大不了我補給你們,不過五元錢罷了,真小氣。”
陳明輝和錢宇誰也沒搭理他,兩人都低頭看書。對面下鋪的女人哄着懷裏的孩子,也跟沒聽見似得。
列車員嚴肅道:“同志,既然人家買了下鋪就說明人同樣不差這點錢,人家既然不願意換,就沒有強人所難的道理,請你适可而止,不然我就要請你下車了。”
其實這時候給公家打工的人還是有些威望的,最起碼女人再鬧,列車員就真敢攆他,單位可不會批評。
“哼,不換就不換,一個破下鋪有什麽好的,誰沒睡過似得。”
女人抱着男人的手臂撒嬌道:“凡哥,你留下來陪陪我,我才不要自己和這些人呆在一起,誰知道他們都是些什麽人。”
凡哥點頭,“出了這事,我也不放心你自己呆在這裏,那我就陪陪你。”
菲菲和凡哥兩人爬上上鋪,坐着大聲說話。到了中午,有列車員叫賣盒飯,凡哥道:“都什麽菜?”
“白菜炒土豆,煎雞蛋。”
凡哥撇嘴,“都沒有肉嗎?”
“原是有的,不過都買光了,這個你要不要?”
凡哥問菲菲,“有煎雞蛋,你對付吃點吧,等回家我叫我媽給你做肉吃。”
菲菲嘟着嘴,“行吧,總比吃窩窩頭的窮酸強。”
下鋪和孩子們一起吃窩窩頭的窮酸,聞言又畏縮的縮了縮脖子。
凡哥跳下來買了兩盒盒飯,又噔噔返回上鋪,取出菲菲包裏的報紙鋪在床上吃飯用。
列車員問:“還有要買的嗎?”
陳明輝就問錢宇,“你吃嗎,有炒雞蛋。”
錢宇搖頭,“不想吃。”他剛才看了,一份炒雞蛋而已,要了不少錢。“在家經常吃雞蛋,我不想吃,咱們就是自己帶來的糧食吧。”
菲菲以為這兩兄弟帶的一定也是窩窩頭,就故意大聲吧唧嘴,啧啧道:“窮酸就是窮酸,裝什麽啊,自己吃不起雞蛋不說,非要打腫臉充胖子,還在家經常吃煎雞蛋,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