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他怎麽就忘記這茬,讓錢宇又遭遇了一次這種傷害。
“孩子你哭了?這件事情你哭也沒用,你要是真心疼錢宇,就過去看看他,這時候去也許還能見上一面。你從前邊走第二個路口一拐就是……”
陳明輝控制着發軟的雙腿,順着老伯指的路,拔腿狂奔。
他拼命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錢宇還在等着他救他!
所以,陳明輝你必須冷靜!
老舊破敗的低矮平房區裏,一個老光棍家院子裏擠滿了滿滿當當看熱鬧的人群!他們中有的興奮地滿臉發光,雙眼迸射出的精光跟成了精的妖怪似得,有的面帶同情,對着院子中的兩個大人一個孩子指指點點。
老光棍是這家院子的主人,今年五十八歲了,剛放出來沒幾天。他抽着一袋旱煙,吧唧吧唧嘴,搖搖頭道:“營養費太貴了,便宜點吧!”
“那怎麽行,我這好好養的一個兒子,這些年在他身上搭得就不止這個數,而且這孩子學習好着呢,回回考試都是班上的前幾名。我養他這麽些年,就要這點營養費可不多,難不成你還想一分營養費不給,就憑白撿一個大兒子?”他們兩個讨價還價的樣子,仿佛不是說一個大活人,而是沒有感情的死物件。
一旁錢宇在哭,不知道誰把他五花大綁,拴豬一樣拴在豬圈的木頭樁上。身上那件漿洗到發白的校服上印着幾個黑乎乎的腳印子,半邊臉也被扇腫了。他無助跪在地上,哀聲地求着李翠。
“媽,你別賣我,我不上學了,我不花錢了,明天我就出去打工,賺錢給你花好不好,求求你別賣了我,媽……”錢宇一聲聲母親的喚着,撕心裂肺,聽得幾個剛剛當上媽的少婦偷偷抹着眼淚。
可是站在院子中央的那個女人她的心仿佛是石頭做的,被自己的親生兒子這樣哀求着,不僅沒心軟,反而恨恨地罵道。
“胡說什麽,什麽賣不賣的,你這個掃把星害死了你爸,還想害死我?我都說我一個寡婦可養不活你,把你過繼出去是為了你好,這人沒兒子,卻個養老送終的,你過去了,什麽不都是你的,吃香喝辣,比跟着我強多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媽,我知道錯了,別把我過繼給他……我會改的,什麽都會改的,以後全聽你的,我給你做飯洗衣服打掃衛生,咱家的那些地我自己就能種,我還,我還能去鎮裏打工,我一定賺得比他給你的營養費高,求你了,別把我過繼給他……”不知道要怎樣李翠才不會賣他,他什麽都不敢跟她犟。
人群中有實在看不下去,站出來道:“李翠,你別什麽都往孩子身上賴,誰不知道你家姐夫的死是一場意外,要非得說誰有責任的話,那也應該是你!是你三更半夜的非得嘴饞,作你家姐夫連夜往城裏趕,必須在早飯上讓你吃到燒雞。這才在急沖沖的路上發生意外,不幸去世。”
“就是,攪家精,誰家老娘們像她那麽饞,整日的好吃懶做。你說大半夜的就要吃什麽燒雞,就不能等到天亮,這不是作嘛……”人群裏立刻想起一陣陣附和聲。
李翠被說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好沒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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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想在繼續糾纏下去,直接道:“我不和你墨跡,就一口價五百,除了我,你找不到第二家願意把這麽大兒子過繼給你的人家了。”
“媽,不要,我明天,不晚上就去打工,一個月的工資就能有七八十,至多半年,我就能賺回來……”
李翠鄙夷地瞪着錢宇,罵道:“你真當我傻,放了你出去,你還會回來,到時候一個大子我也別想看到。”
老光棍瞅着地上的錢宇,少年即使做慣粗活,但無論是臉上還是其他地方露出來的肌膚都不黑,長相眉眼清秀,少年美好的青春正是璨爛怒放的時候。的确不會有第二戶人家會把自己養了這麽大這麽漂亮優秀的男孩子賣給他為所欲為。
思考一會,老光棍道:“行,五百就五百……”
陳明輝發瘋地跑到老光棍家,一進院子就看見一個肮髒邋遢的醜老頭抱着錢宇,錢宇被五花大綁的捆着,根本掙脫不開,糊了一臉眼淚。
“你放開他!”陳明輝嗷一聲沖上去,連踢帶踹,把錢宇從老光棍懷裏搶出來,幾下解開繩子,把人緊緊抱在他懷裏。力氣大到嘞得錢宇發出一聲悶哼,陳明輝聽到,兩條手臂卻沒有松動半分。
看見陳明輝,錢宇仿佛見到了救星,努力把自己整個人都縮在陳明輝懷裏,瑟瑟發抖。“明輝,救我!”一句沒有人可以求救的話,終于等到了那個可以求救的人!
陳明輝抱着錢宇,不斷安慰:“小宇,別害怕,我來了,我會救你的!”
奇異的事,這句空口白言的話,竟然真的給了錢宇莫名的力量,就真的那麽一心一意的信任着他。像最忠實的老狗不需要理由,就那樣莫名其妙的信任着自己的主人。
“李翠,你知不知道買賣人口是犯法的,我告訴你是需要蹲監獄的!”
這個李翠還真不怕,只見她得意一笑,“什麽賣兒子,你可随便往我頭上扣屎盆子,這罪名太大,我可承受不起。我這是一個寡婦養不活孩子了,準備給他找戶好人家吃香的喝辣的。至于錢,那不是賣孩子的錢,而是營養費。這孩子我養這麽大,之後就不跟我家姓,跟別人姓,給人養老送終,人家看我不容易給我些營養費,這怎麽了,還不行人家感謝我給我點補償了。”
鄉上人家孩子多,少的四五個,多的七八個,養不起的比比皆是。有的生下來看是個姑娘,就偷偷扔了,或者直接弄死,對外只說孩子命不好,生下來就是死胎。這種行為不是一戶兩戶人家,這時候又不在醫院生産,都是在自己家裏生産,一般都是有生産經驗的老人給家裏媳婦閨女接生,別說死一個孩子,就是一屍兩命都太正常了。所以只要家裏人統一口徑,到底怎麽回事外邊人也不知道,根本無法追究。
還有一些人家是孩子不少,可就是怎麽也生不出兒子,或者壓根就不能生的人家。這種人家通常會在村裏兒子多,養不起的人家裏過繼一個兒子過來延續血脈,繼承香火。至于是不是親生的反而沒那麽重要了,總之和生不出兒子相比,倒成了生不出兒子更受歧視,被人戳脊梁骨。
村裏人重視兒子,誰也不願意憑白就把兒子給別人,姓別人姓,給別人延續香火,因而只能找那些特別窮的,好說好商量,給些營養費,這才能過繼一個兒子回來“供”着。
因而,李翠才敢光明正大要營養費,也不怕別人知道。
錢宇自是明白這個道理,害怕成一團,在陳明輝懷裏抖成一個蛋。陳明輝心疼得夠嗆,這一刻對李翠的恨意,甚至超過了對上輩子宿敵郝瑩和王世楠的。
“小宇,你別害怕,你放心,我一定會救你出去。”陳明輝放開錢宇,蹭一下跑開了。
李翠更加得意洋洋了,她真聰明,如此一說,理全讓她占全了,就是主席來了,她也不怕。難不成她窮得養不起孩子還不行。
“呵,錢宇,你以為救世主來了,有仗腰眼的了,結果還不是跑了,我自己生的兒子,我要過繼出去,誰也管不了。今天便是玉皇大帝下凡也救不了你!啊……救命……”
一把泛着寒意的舊菜刀抵到李翠脖子下面,李翠吓得驚叫起來,雙股戰戰,連跑都不敢了。
“啊……”擠在院子裏外看熱鬧的膽小的婦人和孩子們爆發出一陣尖銳的叫聲,四散逃開。
陳明輝原來是跑進老光棍家裏摸了把菜刀出來,他拿着刀擋在錢宇身前,當真如十八層地獄裏爬出的惡鬼,滿身悷氣。
“我看誰敢過繼一個試試。”陳明輝鋒利的刀尖一指,指到誰,誰心裏顫一下。“老子可不是吓唬人玩的。你們出去打聽打聽我陳明輝三個字,就知道老子攮沒攮過人!今天,我把話撂這,誰敢動錢宇一下,老子就宰了他全家。”
“陳明輝,他就是前階段當街攮了人好幾刀那個未成年小混混。”鄉上統共就那麽大點地方,住在街裏也沒多少戶人家。這時候娛樂也不多,東家長西家短,格外受歡迎。
前陣陳明輝手持長刀給一個流氓攮了的事,幾乎已經傳遍整個鄉鎮,這事一時間成了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縱然不認識陳明輝這個人,可都認識這個名字。許多家長甚至會耳提面命,要求自家孩子看見陳明輝繞道走,被打了別還手,趕緊往人多的地方跑。
這會兒知道眼前的人就是大名鼎鼎的陳明輝,不禁都倒退數步,有些七尺男兒也後悔不該看這場熱鬧了,可又不敢立刻逃走,怕引起陳明輝注意,一刀甩過去,成了飛來橫禍。
老光棍剛出來沒兩天,是不知道陳明輝的,但看此刻衆人面露毫無作僞的懼色,就知道這個陳明輝怕真不是個好人,恐怕以前還鬧過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大事。
老光棍好不容易從裏面出來,福沒享幾天,可不想為一個小男孩把命搭了,趕緊表态,“李翠,這孩子我不能過繼了。他心裏不願意,勉強來我這裏,我也留不住。過兩天跑了,我這麽大歲數哪裏找去。養老送終這事,還是得孩子情願。”
李翠恨啊,她不敢惹陳明輝,可看向錢宇的眼睛裏卻淬了毒。錢宇緊緊抓着陳明輝的衣服,怕得不行。
陳明輝一手摟着錢宇,安撫性地拍拍,一手持着菜刀。“李翠,你不就是為了錢嘛,我給你,你把錢宇過繼給我。”
“過繼給你,你毛長齊了嘛,就要養子。”
陳明輝冷笑,“長沒長齊跟你沒關系,我要錢宇自然不可能過繼給我。頭些年,咱們村裏下放過來一個姓陳的老教授,那老教授于我有恩,他死時候沒兒沒女,我要錢宇過繼給他,以後陳教授墳頭逢年過節有個祭拜的人。”
早些年□□時期,上面下放到各地許多高知識分子,這些人大多被打了不好的标簽,是壞分子。那時候經常游街□□,鄉上沒人敢和他們扯上關系,可最近幾年,國家政策變了,這些人大多數都平反又回去了。只是可憐那個陳教授是最早一批下來的高知,□□□□等等遭受得多了,再加上年紀大,沒熬住,一場大病去世了。雖然後來平反了,但陳教授一輩子沒結婚,也沒個兒女,導致收屍的人都沒有,就草草埋在後山。
陳明輝想到他,就是看上陳教授家裏沒什麽人,就算假借他的名義,日後也不會有吸血鬼一樣的雙親攀附上來。要是換成別人,錢宇以後沒出息還好說,有了出息,那幫一分錢沒出過的家夥,就會變成不死不休的吸血鬼,不把錢宇吸幹了不會罷休。而陳教授,人已經死了,怎麽也活不過來,就算真有一兩個親戚,那也不是父母,怎麽鬧也輪不到錢宇孝順他們。至于成分不好,都平反了,還成分不好個屁。過幾年,成分是個什麽東西,都快沒人知道了。
成分好不好的,李翠根本不在乎,都是過繼出去的兒子了,成分不好也是他自己帶着,和她可沒關系。
李翠想了想,看這情況和陳明輝的牲性也知道今個鬧這麽一出,日後怕是沒人家敢要錢宇了。可那人卻不能等了,她也等不了了。
李翠眼神暗下來,獅子大開口,“營養費一千,你拿的出來嗎?”
一千可真不算少了,在八十年代,萬元戶才剛剛流行,這個時候人均工資才七八十左右。特別是錢宇他們家住的這片,窮人多,估計在場的這麽多人能有個一兩家有一千塊錢的都是多說。
這個時候,懷裏的人才終于有動靜,錢宇緊緊地抓着陳明輝胸膛上的校服,摳得太用力,手指尖甚至紮到陳明輝的肉裏。是疼,但那疼和心疼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陳明輝看見錢宇露出那種走投無路時的絕望眼神,仿佛又置身在前世那場烈火焚身中。只不過這一次他的懷裏有錢宇,只一個錢宇就足夠了。
“別怕……別怕,小宇……”陳明輝先安慰幾句錢宇,轉頭對李翠道:“營養費五百五十元。”
一千是不可能的,五百五十元,雖然只比老光棍多了五十,但那是近一個月的工資,足夠誘惑李翠了。
李翠楞了下,旋即反應過來,冷笑道:“好大的口氣,你有錢嗎?錢呢?拿出來!人馬上讓你領走!”
陳明輝一噎:“我現在是拿不出錢來,但是我可以給你打欠條,保證能還給你!”
“可笑,吹牛皮誰不會,你拿什麽還,滾一邊去吧!”
陳明輝當場從褲兜裏掏出全部身家——僅有的十三元遞給李翠,“這個是訂金,一個星期內我将營養費五百五十元錢拿給你,你把錢宇過繼給陳教授,但這期間你不得再将錢宇過繼給別人。”
李翠連忙把錢接着,對着陽光照了照,确定是真錢後,在大庭廣衆之下翻開褲沿,最裏層的內褲裏子被她縫了一層布,自己做了一個口袋。她小心翼翼地把錢塞進去。
這才道:“那你要是一個星期湊不上錢怎麽辦?我可不能因為你一直湊不上錢就一輩子養着他吧!”
“你放心一定能,就是賣腎這錢我也給你湊上!”
李翠冷笑:“那是你的事,我可不管,總之你要是一個星期湊不上錢,就別怪我把錢宇過繼給別人,到時候地方遠你可就未必能找得到!”
李翠的話把錢宇吓得又是一抖。
陳明輝咬牙道:“好。那咱們今天就請在場的所有各位做個見證,一個星期內我湊到五百五十塊錢,李翠就必須把錢宇過繼給陳教授,別人給的再多也不行。同時,因為錢宇就是陳教授的兒子,給陳教授延續香火,進陳教授家的族譜,也就和李翠斷絕一切關系。從今以後李翠生老病死全都和錢宇無半毛錢關系,李翠更不得以任何名義,向錢宇索要一分錢!”
“憑什麽呀,這兒子是我生的,我以後怎麽不能管他要錢?”李翠道。
看熱鬧的人群中有人道:“李翠,咱們鄉上可沒這說法,不管誰家兒子,只要過繼出去,可就和親生的那家沒關系了,以後生的孩子跟養父母這邊的姓,給養父母養老,不用管親生父母。這可是鄉上的規矩,可由不得你打破。”
這關乎到所有有養子人家的利益,馬上有人站出來反駁李翠。孩子給出去了,人家辛辛苦苦養大的孩子,能賺錢了,反手你要回來了,那怎麽能行。
“那……那就再加二百五十塊,八百,要不我就不過繼給你,當初我和這戶人家講的可是錢宇長大後還得認我,得給我撫養費!”
“你想錢想瘋了吧,八百?一個月工資才七八十塊,你開口就要八百,別說他一個小孩子,就是在場的誰家能一下子拿出來!”有人大聲議論道。這個營養費的價格也太高了,村裏最高的營養費也就幾十塊錢。李翠一開口就要八百,賣孩子也未必能賣上這個價。
“那我可不管!”李翠抱着胳膊冷冷地笑。
“這位同學,麻煩你幫我取一趟紙筆,還有印泥,我要用,謝謝你了。”旁邊看熱鬧的人群裏站着一個年齡和陳明輝差不多大的孩子,陳明輝一拜托他,他就噔噔地去取了,也就一分鐘,又跑了回來。
“李翠,八百我也認了,現在咱們當場簽字畫押,以後誰也別想賴賬!”陳明輝提筆把剛才說的都寫下,特意在下角标明今天的日期,他自己在日期旁簽下名字并按了指印,然後遞給李翠。
李翠不知道存了什麽壞心思,不想簽。
“李翠,你以後是不是還打算找錢宇要錢。我告訴你,別想,我們都是證人,到時候這位小朋友,一旦請我們作證,我們都會去。你簽不簽字都是事實!我勸你自己要點臉面,痛快把字簽了。”
“就是……就是……”
衆人七嘴八舌地對着李翠指指點點,實在無法,李翠只能簽字按了指印。
陳明輝接過協議,仔仔細細看了李翠并沒耍花樣這才收起來。
他牽着錢宇的手道:“我們走,回家!”
家,陳明輝給他的家!
錢宇鼻子酸澀的重重點點頭。“嗯,我們回家。”
沒走了兩步,李翠竟把他們攔住,伸手就抓住錢宇的胳膊,使勁往自己這頭拽。
李翠使了全部力氣,錢宇疼得倒抽口涼氣,陳明輝心疼,只能放手。想來在他眼皮子底下,李翠也耍不出詭計。
“我告訴你,別想現在就把他帶走,你什麽時候把錢拿來,我什麽時候放人,否則你們兩個跑了,我找誰去?”李翠一只手叉腰,一手緊緊拽着錢宇。
陳明輝不理會李翠,擡頭看着她身後的錢宇道:“小宇,別怕,你先和她回家,我保證一個星期內能湊到錢到時候去接你。”
錢宇看着陳明輝不知道想說什麽,幾次三番欲言又止。陳明輝對李翠道:“我們不跑,再說也跑不了,錢都給你了,你能不能在前邊走,讓我和小宇單獨說幾句總行吧!”
“哼……”李翠碎陳明輝一口,走在前面。邊走邊罵罵咧咧道:“小小年紀裝什麽大瓣蒜,還曉得說悄悄話哩!”
看李翠走遠,錢宇沒有顧及,扯着陳明輝的袖子問道:“你家就你自己,平時花錢還是領的政府補助,現在你上哪弄這麽一大筆錢啊?”
“別擔心,我有法子。”
“明輝,你實話和我說,你是不是打算做壞事,你不能和他們去搶劫,要是那樣的話,大不了我就一跑了之,以後就是流浪,我也不要你為了我做傻事。”
陳明輝反手握住錢宇扯住他袖子一角的手,用另一只袖子輕輕地給錢宇擦擦眼淚。
“你放心吧,違法的事情我不會做的,我還要和你長長久久的過完這輩子。小宇,逃跑不是個辦法,這年月,逃跑能跑到哪裏,沒有身份證,戶口簿,介紹信等證件,可以說寸步難行。況且你父親沒了,李翠是你唯一的監護人,她硬咬牙就是養不起你,把你過繼出去,誰也沒辦法。我必須得讓你和她徹底脫離關系,日後她就是乞讨到你家門前,你也有權利不管她。”
“可是錢怎麽辦?”錢宇擔憂地道。
陳明輝安慰道:“啓明你知道的,他爸就是咱們鄉上派出所所長,他媽也有工作,是鄉衛生院的護士,他一家,雙職工,就啓明一個孩子,他們家可有錢了,而我和啓明是哥們,我只要吱聲,他爸絕對會借給我的。”
“會嗎?”
“會的,我和啓明鐵着呢,他爸曾經就說過要資助我上學,那時候我沒幹,這麽點錢,絕對沒問題。”陳明輝胡扯的安慰錢宇,錢宇只能半信半疑同意了。
“錢宇,你們兩個幹什麽呢,這可是大馬路上黏黏糊糊的也不害臊,趕緊的給我回來做飯,昨天晚上的衣服都洗完了嗎?瞅你弄了一地水……”
“小宇,你昨天晚上一宿沒睡,幹了一夜活?”
陳明輝忽然想到昨天晚上他一直站在錢宇卧室窗外,可他卧室燈卻一直沒亮過,他還以為是他認錯屋子了。
錢宇低着頭,不想讓陳明輝擔心輕輕道:“沒事的,就是洗點東西,平時我也是總做的。”
“小宇,你放心,我會盡快把錢湊齊,馬上把你帶回來。”只要呆在李翠家一天,李翠就不可能不苛待錢宇。“你等我。還有洗衣服就洗了,一定要用熱水,別涼到,也別在洗到那麽晚。李翠說什麽也別和她一般見識,她打你你就跑,實在不行就來找我……”陳明輝一一地和錢宇交代,生怕漏了一件事。錢宇也耐心地聽着,說什麽都答應。
“別墨跡了,趕緊的,鬧了一大上午,餓死我了,快滾回來做飯……”李翠站在院子裏罵。
“小宇,好好照顧自己……”
“嗯,我知道了。”錢宇不舍地和陳明輝道別,走進房門口時停下來,對陳明輝揮手。“我會等你的!”
“我很快就來!”
這次陳明輝只是目送錢宇進了屋,就掉頭跑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