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委屈
唐家分舵。
“有沒有找到慕雪?”唐念月問身邊的女弟子。
“小姐,我們确實找到了他們入住的客棧,不過他們在當天下午就離開了。這些日子我帶着人調查了城裏的各大酒樓客棧,一些出租的民居也都找了,并未找到了二人的蹤跡。倒是……”
“倒是什麽,說呀!”
“倒是遇見了兩個神秘的黑衣人,是兩個女子,也在找慕雪。我們的人和她們動了手,看武功的确像無名山莊的人,只可惜讓她們跑了。”
“無名山莊的人果然來了。”慕雪在這裏出現絕對不是偶然,這玲珑果的消息只怕已經被他們知了去。爹還沒到,無名山莊的人又來了,接下去該怎麽做,唐念月心裏沒底。
這時另一名女弟子開了口:“小姐,堡主那邊來信了,說是他在南平鎮遇到了些事要處理,暫時趕不過來。讓小姐先去約定的地點,只要山上傳來玲珑果熟,自然有人會送下來。信裏還說,如果發現慕雪等人有異動,便直接上山,以免夜長夢多。”
這些事唐飛在出發之前便已有所交待,唐念月早就有了數。只是唐飛遲遲不來,總讓人心裏覺得沒底。
“你們可知我爹在南平鎮遇到了什麽事,分舵的事很棘手嗎?”
“過來傳信的人說的是堡主在剿殺無名山莊的人,還遇到了一個叫陳千恪的人。”
唐念月對于陳千恪和唐飛的關系并不深知,想着大婚當日,陳千恪并未站在慕雪那邊,對爹不利,想着不能是仇人的關系,倒也不再擔心。
如今唐飛不在,唐家所有的人都聽命于自己。唐念月一向習慣了身邊有唐飛安排籌劃,如今一切事由自己拍板,她還真有些不适應。
幾人還在屋內小聲說着,卻沒發現,屋頂上之上還停着一個高手,耳力極好講衆人所說之話,悉數聽入耳中。
一陣風刮起,像是要變天了,他順勢而起,隐入無邊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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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歸鴻推開顧乘風的房門,只見他拿着本書坐在書桌前,目光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他瞥了一眼那本書,書都拿倒了,令他看得有些難過,這多半又是在想慕雪。自從聽說了慕雪的那些事,顧言又死了,顧乘風一個人的時候,時常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他走到了書桌前,“大哥。”
顧乘風回過神來,放下了手裏的書,“怎麽了,有什麽消息?”那日的事顧乘風怎麽想怎麽覺得蹊跷,唐念月就算再刁蠻無理,也不是随随便便在大街上大打出手的人。而且看她那日的樣子,明顯是吃了虧,可偏偏又一副無比安順的樣子,是以顧乘風起了疑。但唐飛一直都有派人暗中盯着他,他不好自己出面,只得委托陸歸鴻。
“那人唐念月撞見的是慕雪無疑,這幾日,她都私底下派人尋找。我偷偷跟蹤過唐家的人,他們查遍了城中的酒樓和客棧,連一些民居都查了,并沒有慕姑娘的蹤跡,想必是躲起來了。”
“歸鴻,辛苦你了。她果真是為了玲珑果來了,就在這城中,卻也不曾來找過我,她是真的不想見我了吧。”顧乘風中的目光中帶了點悲戚和無奈。
“大哥,當日的情形不怪你。唐飛太過狡猾,當日的情形你也不能棄仙華山莊于不顧,同她遠走高飛,你那也是無奈之舉。”
“可終究是我負了她。等我們拿到了玲珑果,她應該就會主動來找我了吧。也只有努力去完成她的心願,才能彌補我的過錯。對了,駱謙的事有眉目了嗎?”
“暫時還沒有,他這一陣子銷聲匿跡了。”自從顧言死後,顧乘風便一直在追查駱謙的下落,要殺了他替顧言報仇。可是那駱謙本來便神出鬼沒,最近更是許久沒有犯案,要查哪有那麽容易。
不過顧乘風查到了那日是一男一女和唐念月打了起來,那男的還差點殺了唐念月,只怕那人便是駱謙。那日陸歸鴻被駱謙擄去給慕雪看病,雖看得出駱謙對慕雪上心,但慕雪對他卻是神色冷冷,透着疏離。只怕此刻也是被他脅迫着來了這裏,為了那玲珑果吧。但這些想法,陸歸鴻都沒有告訴顧乘風,他知道大哥最近不好受,他不想再增加他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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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變天了,一連幾天都是陰雲密布,大風一陣接着一陣。十月中旬的天,沒了日頭,總是冰冷得有些難受。慕雪自從小産之後,便經不得風吹,涼風一起便會頭暈。是以這幾日都沒有出門,只是在屋內運氣練功。她念着自己的人也應該差不多來了這裏,幾次想出門聯系,卻都被駱謙堵了回來,也不知道這個人在別扭什麽。這兩天他倒是不常看着自己了,神出鬼沒,不知道在忙什麽。
兀自想着,駱謙一陣風似的回來了,拍拍身上的塵土,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水,悠閑的喝着。
看着駱謙這一臉閑适的模樣,多半是有好消息了。“怎麽樣?有新消息麽?”
他挑眉看了一眼慕雪,總算不像前兩日那般死氣沉沉了。“唐念月一行人今日出了城,今夜就宿在山下的據點,他們是要開始動手了。”看着慕雪一臉等自己說下去的表情,很是受用,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悠悠地喝着,眼尾掃一掃慕雪的表情,平靜中帶點期待。看着差不多了,繼續說道:“不過這次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唐飛居然沒有來,還在南平鎮。這對我們來說是件好事。”
“不過這不符合唐飛的一貫作風,這麽大的事,他真的放心讓乘風他們做?”話一出口,慕雪自己都驚了一下“乘風”這個名字,在口中竟已經那麽順口了。
“貌似除了我給他制造的麻煩,還有仇人找上門來。唐飛的得罪的人不少,如今有人尋仇,也是活該。我們就抓住這幾天,趁早把玲珑果的事擺平。”他沒有說是和無名山莊的人發生了沖突,反正那撥人不是慕雪手底下的人,是生是死和他無關,此刻她不想慕雪分心想那些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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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依舊泛着沉悶的顏色,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唐念月站在茅屋下,看着這蒼茫的天色,心亂如麻。唐飛不在身邊,她隐隐覺得不安。
這時一只蒼鷹盤旋而下,落在唐念月身旁的木質欄杆上。唐念月拔下它腳上的小竹筒上的塞子,抽出一紙信箋。她展開來看了看,先是面上一喜,随後目光卻漸漸暗淡下去。她來不及多想,提了裙角,馬上就去找顧乘風。
山上已入了冬,眼看玲珑果就要成熟,卻不想山上降了兩日大雪,道路被掩埋。昨日夜間更是發生了滑坡,原本駐守的弟子折損殆盡。只有兩個弟子僥幸存活了下來,亦受了重傷,山上物資匮乏,只怕命不久矣。
顧乘風看了唐念月手裏的信,沉默不語。
“顧大哥,我們現在怎麽辦?”唐念月第一次面對這樣的事,有些束手無策。
“你先別着急。如今山頂的道路已被掩埋,也不知還是否會滑坡,我們先派人去探路,查明前方情況,再決定是否上山。山上的人受了傷,撐不過幾天了,我們需盡快上山。”
“好,我馬上命人去安排。”顧乘風的話讓唐念月感到安心,此刻她能倚仗的也就是這個丈夫了。
正欲轉身離去,唐念月又突然回過了身,看着顧乘風說:“得到玲珑果之後,若是慕雪出現在你面前,你怕是會毫不猶豫地給她吧。”
顧乘風不知道她為什麽會沒頭沒尾的來這麽一句,他不是一個善于撒謊的人,有片刻怔松,随後揉揉唐念月的腦袋,“不要多想。”
唐念月已經從他的反應裏得出了答案,勉強一笑:“答應你的,都是我心甘情願的,只是希望你能對我好一點,好那麽一點點。”她怕自己會忍不住哭出來,說完便逃也似的走了。只留下顧乘風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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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為什麽你就不喜歡我,我有哪裏不如她了。為了你,我可以連玲珑果都不要,可是,可是你就那麽在乎她,都不肯多看我一眼,對我多好那麽一點點。”唐飛雖然當日許以玲珑果作聘,但他知道顧乘風和慕雪的關系,顧乘風娶唐念月并非真心,以後沒了制約也未必會對女兒好。所以他私下裏已經交待了唐念月,一旦玲珑果到手,立即自己吃了。只有自身強大了,別人才會在意。而至于那口頭盟約,不過空口無憑,事情隐秘,顧家自不會聲張,就算違約,那時已是生米煮成熟飯,顧家人也無可奈何。
唐飛已經為了這個女兒打算好了一切,可是唐念月卻是真的願意把東西交給顧乘風。她不想獨步武林,她只想和自己喜歡的人,開開心心地過安穩日子。為了他,她決定違背爹的交代,只要是他好。可是他的眼裏,心裏,卻偏偏裝着另一個女人。每每的暗自神傷都是為了她,此番意氣風發找玲珑果都是為了她。她面上可以不在乎,可是心裏苦啊,只得偷偷一個人躲在房裏發洩。
“你為什麽就那麽愛她,我哪裏不如她?我願意為你做的比她更多,你為什麽還要念着她,卻連碰都不碰我一下。”又是一碗酒下肚,唐念月顧自顧說着胡話,不知不覺已經一壇子酒下肚了。
舉杯銷愁愁更愁。她想借喝酒擺脫,卻不想心裏的不甘和空虛在一點點放大,一顆心撕裂般的疼。
“我告訴你,她已經毀了容了,不再是那個仙女,她就是醜八怪,我看你還喜不喜歡,喜不喜歡。”她又開了一壇子酒,倒了一大碗,一仰脖子喝下,撒得滿襟都是。“而且她現在已經自甘堕落,和采花大盜駱謙鬼混在了一起,她就是個不貞不潔的女人,你知不知道?”
“你說什麽?”門被推開,顧乘風一臉盛怒地出現在了門口。
“你說,慕雪怎麽了?”他上前緊緊鉗住了唐念月。
唐念月沒有料到顧乘風會在門口,這一吓,酒醒了幾分。酒壯人膽,她心裏也着實憋得難受,趁着酒意,不吐不快。“我說,你的夢中情人已經跟了別的男人,把你忘了。她現在和駱謙在一起,可是好得很呢!”
“你!”顧乘風氣得額上青筋直跳,“我不許你這麽說她。”
“怎麽,生氣了?可這就是事實。怎麽,惱羞成怒了,想兇我?”
顧乘風見她醉醺醺的,他心裏不痛快,但也不會和一個喝醉酒的女人過不去。“你看看你都醉成了什麽樣子,我去讓人給你送點醒酒的湯藥。”
他轉身欲走,卻不想,唐念月突然沖上來抱住了他的腰,“你要走,要去找她是不是,你不許去,不許去。”剛才還在耍橫,現在卻又哭哭啼啼了。
“別鬧了。”
“我哪裏對你不好了,你說,我哪裏做得不夠。嫁給你之前,我就沒對誰低眉順眼過,可是為了你,許多委屈我都一個人往肚子裏咽了,不曾和爹說過一句。”
“我知道這事我有不對,但我真的不能給你什麽。”
“你可以的。明明是你不願意,你還想着她。我可以容忍你想她,可我不能忍受你眼裏沒有我。我不求你像愛她那麽愛我,我只想你的心裏有我的位置。”她還繼續不依不撓,眼淚如掉線的珠子,簌簌地往下掉。
顧乘風雖然對唐念月并無男女之情,卻也不能看着人家巴巴地掉眼淚。轉了身,拿手指拂去了她眼角的淚水,“別哭了。”
“你不要走,不要離開我,不要去找她......”她雙手緊緊抓着他的衣襟,淚流滿面,一個勁地往他懷裏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