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坦誠
慕雪睜開眼時，驚恐地向四周張望，赫然一張俊臉映入了眼簾。
“是你救了我？”見到了顧乘風，慕雪心裏便踏實了。她看了看周圍，只見自己正躺在水池邊的草地上。動一下，渾身酸痛。
顧乘風看着她迷瞪的雙眼，說道：“顧言給我送信讓我來救你，我便來了。”他沒有細說的是，他循着蹤跡去追他們，卻看見一匹馬飛奔而來，慕雪就被綁在馬背上。他便将馬攔了下來，帶到了這裏。
“來，喝點水。”他溫柔地扶起她，把水遞到她嘴邊。
慕雪睜着一雙水潤潤的眸子看着他，就着他的手喝了。
不過因為不小心牽動了傷口，慕雪微微皺眉。
“是不是很疼？”顧乘風把她從馬背上解下來時，只見她一襲白衣血跡斑斑，當時都吓壞了。但他只能幫她處理了手臂上的傷口，衣服又不能脫，頗是為難。後來留意到衣服沒有劃破，那血是別人的，才微微放心了些，但仍舊怕她身上還有傷。
慕雪搖搖頭，“不礙事。”許是有了依靠，人也變得脆弱，若是平日受了這傷，慕雪都是自己包紮止血，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她支撐起身子坐起來，又警惕地看了看周邊，确認沒有那些人的影子才放心。又轉身問顧乘風：“這裏是哪裏？他們還會追來麽？”
“我們現在距離柳城四十多裏，他們一時半會追不上。金龍幫、唐家堡、烈火門、狂刀門這幾個門派傷亡都很重，不休整一番應該不能再追殺你了，其他一些前來祝壽的小門派除了幾個觀望的，大都回去了。”他看了看慕雪，此刻的她不再如岩石般堅毅，一雙眸子如盛滿水般波光流轉，眉間籠着淡淡的憂愁，讓人想擁她入懷，悉心照顧。
顧乘風随意地在慕雪身旁坐下，說道：“想不到你是這樣的一個高手，真是令我大開眼界。”她的真實功力，令他自嘆不如。
“不過是生活所迫罷了。”慕雪淡淡答道。其實她對武學，并沒有什麽狂熱的追求，小時候習武，一開始只是想不再受欺負，後來則是為了替師父報仇。得知仇人很強大，她又是衆弟子中資質最好的，跟随師父最久的，于是她便學了派中最上乘的武功。過程幾多艱辛，她也不願意去回憶。其實如果可以，她也只想做普通人，找個待自己好的人，簡簡單單過一輩子。只是，似乎是不可能了。
“我很想知道，無名山莊究竟是一個怎麽樣的地方，你的師父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顧乘風對此好奇已久，尤其見識到了慕雪的武功之後，他覺得這個山莊愈發的神秘，愈發地想讓人一探究竟。但怕慕雪為難，他又補充道：“如若你覺得不方便，不說也可。”
“沒有什麽不方便的。”慕雪的眼光投向遠方，娓娓道來。
“這事要說到二十年前了，我的師父莫蘭，從苗疆來到中原，她心高氣傲，争強好勝，在武林中闖了不少禍。後來又結識了駱少華，師父武功雖高，卻心思單純，在他的花言巧語之下，傾心于他，殊不知卻被他利用，做了不少壞事。當年武林中的腥風血雨，顧公子只怕也有所耳聞吧？
師父為他掏心掏肺，最後以身相許，卻不想那駱少華在得到了她那七成功力之後便将她無情抛棄。那時的師父失了功力，又被仇家追殺，卻又不敢回苗疆面對師祖，在中原武林東躲西藏地過活，好不凄慘。這個時候她還發現自己有了身孕，心裏依舊念着駱少華，執意把這個孩子生了下來，天真地希望這個孩子能讓駱少華回心轉意回到她身邊。
Advertisement
卻不想等她找了一座又一座城，終于在陽城找到了駱少華的時候，他的身邊已經有了其他女人。而這個時候，師祖來了中原，對師父的所作所為大發雷霆，一怒之下将她手筋腳筋挑斷，逐出了師門。
駱少華憑着僅存的良知，收留了師父。但同處一個屋檐下，看着自己深愛的男人和其他女人耳鬓厮磨，師父怎麽受得了。後來找了個機會，放了把火，試圖和那女人同歸于盡。
幸運的是，二師父和師父姐妹情深，來到陽城尋師父，恰巧救了她。但那時的師父手足已殘，容貌也毀了，親生兒子也不知所蹤。一切皆因那負心人而起，所以師父創建了無名山莊，誓要殺盡天下負心男人。我和幾位師妹都是師父撿回來的孤兒，師父教我們武功，便是訓練我們成為殺手，去殺那些負心人。具體訓練我們的事，都是二師父在做。”
“所以當日救下柳姑娘時，遇到的那男子也是姑娘易容的是麽？”
事到如今，慕雪也覺得沒有什麽可隐瞞的，“是的，正是我。至于後來我混進仙華山莊，便是懷疑唐飛就是當年的駱少華。”
“原來如此。”聽了慕雪的話，顧乘風臉上沒有絲毫的怒意，絲毫不在乎當日她的利用，反而為彼此的坦白感到高興。
“你不怪我當日接近你只是為了利用你麽？”慕雪坦白地問。
“你不過是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使了些手段而已，又不曾害我什麽，我為何要責怪你？況且如果唐飛真是當年的那魔頭，人人得而誅之，我也不會放過他。”顧乘風的心裏竟隐隐有些期望他是，那樣，他和唐念月就不可能再訂下婚約了。
慕雪聞言，卻是微微垂下眼眸，這人倒真是坦坦蕩蕩，問什麽說什麽都毫不掩飾，是個正人君子。
慕雪不想多談山莊的事，玲珑果的事決定瞞着，轉而問起了顧言：“顧公子，顧言去了哪裏，可曾受傷？”
顧乘風剛要開口，接聽見遠處傳來一陣噠噠的馬蹄聲。還不确定是敵是友，顧乘風不容分說地抱起慕雪，藏到了樹上。
慕雪也沒有說什麽，只是把頭貼在他的胸口，聽着他有力的心跳。鼻尖萦繞着他的氣息，很好聞，讓人有種安心的感覺。在她還未察覺之際，兩抹紅暈爬上了她的臉頰。
很快那人從林間出來，坐在馬背上四處張望，“少爺——少爺——”
一聽聲音，慕雪便知道了，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顧乘風從樹幹上一躍而下，落在了顧言跟前。
顧言連忙拍着胸脯，長舒一口氣，“哎呦，少爺，你吓死我了。”
顧乘風把慕雪放下，彈了他一記腦瓜，“你倒是來得挺快的。”
“哪有，這地方真是讓我一頓好找。不過總算讓我找到你們。”顧言臉上又露出憨憨的笑。
“姑娘，你沒事吧？你身上怎麽這麽多血，傷口可曾包紮？”顧言表示擔心。
“這不是我的血，我沒有受傷。”但說完，慕雪就覺得不對了，因為她發現顧乘風和顧言都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她有些不明所以。難道臉上有什麽東西？她伸出手往臉上摸了摸，沒有什麽。難道臉髒了？但剛才顧乘風也沒有說什麽。她這一想，臉卻是又紅了幾分，如染上了紅霞。
顧乘風見她摸臉的動作，意識到自己唐突了，連忙收回了目光。卻發現一旁的顧言正在打量着自己，那目光活脫脫在問：少爺，你對人家姑娘做了什麽？
那目光看得顧乘風不自在，他一掌拍在他的肩上，“顧言，快去喂馬。”
顧言差點叫出來了，少爺下手真是太狠了，但還是老實地去喂馬了。
顧乘風又看了幾眼慕雪，她這時已走到了一邊，盤腿坐下，調理氣息。臉上的紅暈略有褪去，變成薄薄的粉。其實這個女人沒有她表面上那麽冷漠，冰冷的外衣不過是她保護自己的手段，其實她也可以很小女人。他對她越發來了興趣。
金龍山莊，柳憶正把自己關在房間裏。
她打坐運氣行了兩個周天，才覺得稍稍好些。唐飛的武功果真是高，下手還真狠，也不知道慕雪怎麽樣了。她帶去的幾個弟子也或多或少都受了傷，派她們去打探消息，不知道何時才有慕雪的消息。
想到這，她長嘆了一口氣。
她一直都想好好表現一番，完成師父交待的任務，卻不想，連救師姐都這麽的困難。和高手過招，她真的差太多。都是自己平日疏于練功造成的，她一定要勤加練習。
她坐起身子，被打的地方馬上又傳來疼痛。好想找陸歸鴻給看一看，可是她卻不能找。找了就露餡了，她不敢想象他知道真相之後會變成什麽樣。她抿了抿嘴，還是忍痛站了起來。
“咚咚”，此時響起了敲門聲。
“何人敲門”
“是我！”傳來了陸歸鴻的聲音。
“我馬上來。”
她艱難地挪動步子來到門邊，一開門，臉上卻是一派自然。“你找我有何事。”
“進去說話。”陸歸鴻走進了屋。
“小憶，我很抱歉！”
抱歉？他似乎沒有虧欠自己什麽，柳憶微微張着嘴，不明所以。只聽見陸歸鴻繼續說：“我知道你和慕雪交情好，你很想幫她，我卻不肯出手救她。我知道你生氣了，所以躲着一個下午沒見我。”
其實柳憶是出去找慕雪了，根本不是在和他怄氣。但她不能告訴他，選擇了沉默。
“我知道出于道義，這案件漏洞百出，我應該幫她。但是莫蘭與我有仇，我實在做不到那麽大度。我知道當年的事與慕雪無關，但我做不到努力相救，只能冷眼旁觀。我有我的立場，希望你能明白。”
“我明白。”其實她根本沒有怪過他，沒有生過他的氣，因為換做是她，她也做不到。沒有人能選擇自己的出生，上天注定了彼此立場便是如此。他那日肯出手打掉唐飛的幾枚飛镖，柳憶就很感激了。她哪裏還會怪他，她只擔心他知道她也是無名山莊的人之後與她決裂。
“不過我想明白了，我和你一起去找慕雪。”
“真的？”柳憶眼中閃過光華，但很快又有一絲擔憂。
陸歸鴻看出來了她是擔心自己為難慕雪。“我不會為難她，我只是想弄清楚莫蘭的事。畢竟當年的仇，與她無關，又何況大哥對她那麽在乎。”
得到了這個答案，柳憶心裏總算放心了，臉上露出了感激的笑，“謝謝你。”
陸歸鴻離開之後，柳憶關上門，卻是順着門緩緩下滑，坐到了地上，抱着膝，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任由淚珠滾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