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照顧
“砰”,又一個茶盞摔碎在地上。唐念月回來之後幾乎把屋裏能砸的東西都砸了,一屋子的東西,七零八落。幾個丫鬟也不敢上前勸,生怕小姐一個不如意把自己削了。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唐飛推門進來,看着滿目狼藉,“月兒,你這是做什麽?”他連忙上前,從唐念月手中奪過花瓶,把她拉到一旁,又對丫鬟們喊道:“你們都是死人麽?還不趕緊把屋子收拾了滾出去!”
這對父女發怒真是太可怕了!幾個丫鬟大氣都不敢出,麻利地拿來笤帚,把一地碎片都清理了,如獲大赦般地退了出去。
四下無人,唐念月直接撲進了唐飛懷裏哭了起來:“爹,你一定要替我做主,殺了那個混蛋。”唐念月想到駱謙那個混蛋,就氣得渾身發抖。他挾持她不說,竟然當着那麽多人的面,脫她的衣服,讓她顏面何存。
“爹,那個混蛋那麽對我,讓我怎麽嫁人?”她哭得悲恸。
唐飛心疼地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好月兒,不哭,你是我唐飛的女兒,怎麽可能嫁不出去?而且在場看到過你身子的那幾個人,我已經全部殺了,沒有人會知道這件事。至于駱謙,爹一定會抓住他,替你報仇。”
“可是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如果讓顧大哥知道了怎麽辦,他本來對婚事就一再推脫,如今發生了這樣的事,他怎麽可能再娶我?”
“那些人爹都已經滅了口,他不會知道的。而且月兒你放心,爹一定會想辦法讓他娶你的。”他沒有說他其實懷疑那個駱謙是顧乘風假扮的。不管怎麽樣,慕雪一定得死,顧乘風這輩子要娶,也只能娶他的女兒。駱謙,他默念着這個名字,眯了眯狹長的眼眸。
——
竹苑。
“顧大哥,慕雪姐姐怎麽樣了?你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去了嗎?”顧乘風剛坐下,柳憶就發出了一連串的疑問。
顧乘風馬不停蹄地趕回來也是累了,喝了一口水,說道:“我把她安置在了城外十裏柳條坡上的茅屋裏。我讓顧言過去照顧了。”
“那就好。”柳憶捂着心口,微微松了口氣。
一旁的陸歸鴻一直沉着臉,此時開口了:“大哥,你真的就那麽相信她?不惜為了她冒險,與衆人為敵?”
“我相信她,方幫主絕不會是她殺的。她若真要殺人,完全可以做得幹淨利落,不讓自己陷入現在這樣的窘境。這個案子看似沒有什麽疑點,實則漏洞百出。真相,總會有大白的一天。至于無名山莊的事,她确實是無名山莊的人,莫蘭的确是她的師父。但是……”顧乘風拍了拍陸歸鴻的肩膀,“她師父做的事與她無關,當年的那事發生之際,她不過是個孩子,我希望你公正地去看。”
“大哥的意思,我明白了。時候不早了,我先回房了。”說着他便轉身離去了,連柳憶也沒有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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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憶看得出來,他一個下午心情都很低落,現在看着他黑着臉離開了,愈發地好奇了,她問顧乘風:“顧大哥,陸大哥這是怎麽了?似乎自慕雪姐姐的身份被揭穿之後,他就一直沉着個臉。”一點也不像平日裏随和的他。
“此事說來話長。”顧乘風看得出來陸歸鴻和柳憶彼此有意,便也不隐瞞,将自己所知的當年的事告訴了柳憶。
原來當年,莫蘭從苗疆來,初入中原,因為争強好勝,仗着自己武藝高強,得罪了不少武林門派。後來又結識了駱少華,那駱少華也是個野心極大的人,兩人将中原武林攪得天翻地覆。成為了武林中人人欲殺之而後快的兩大魔頭。陸歸鴻的父親,當初也是年輕氣盛,俠肝義膽,誓要為武林除害,便離開了紅葉谷,留下了還在襁褓中的孩子和夫人,外出尋那兩人去了。駱少華本就詭計多端,心狠手辣,外加不知從莫蘭那學了什麽功夫,武功深不可測,陸父終是不敵,死在了他的劍下。從此,便只剩陸夫人帶着陸歸鴻,孤苦伶仃地生活。孤兒寡母,硬是撐起了整個華佗山莊。莫蘭當年與駱少華狼狽為奸,這讓陸歸鴻對莫蘭如何不恨?而慕雪卻偏偏是她的弟子。是以今日衆人圍攻慕雪,陸歸鴻選擇了冷眼旁觀。而他後來使出金針,幫慕雪擋那唐飛的暗器,實在是仁至義盡。
因為顧念兄弟情義,陸歸鴻沒有出手拿人,但也不能出手相幫,所以他選擇了沉默,悶悶不樂。
柳憶聽完了顧乘風的話,也陷入了沉默。
“你不用擔心,歸鴻他會想明白的。”顧乘風試圖安慰柳憶,不管他做出什麽選擇,他這個做大哥的也都能理解。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柳憶此刻倒不擔心陸歸鴻會對慕雪下手,做出傷害她的事。而是擔心有朝一日,陸歸鴻如果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兩人的緣分也就真的到了。因為她知道,她是真的有些喜歡上陸歸鴻了。
——
柳條坡上,天色漸漸暗下來。慕雪已經恢複了些體力,此時腹中唱起了空城計,她從床上起身,準備去找些吃的。
這時門外隐隐有動靜傳來。出于警惕,慕雪趕緊閃到一旁,躲在門後,小心留意着門外的情況。
“慕姑娘,在嗎?”門被小心地推開了一條縫,只見一顆腦袋探了進來。
聽到是顧言的聲音,慕雪才松了一口氣,從門後走了出來。
顧言看見慕雪,臉上立刻露出了笑容,說道:“慕姑娘,少爺讓我來照顧你。”說着他卸下了身上的包袱,放到桌上打開,對慕雪說:“慕姑娘,少爺讓我給你帶了些幹糧和一身幹淨的衣服。莊上那些人盯得緊的很,也不能照姑娘的喜好準備吃的,你就委屈将就下。”說着他把裏面的紙包拿了出來遞給慕雪。
慕雪也确實餓了,接過紙包,拿出饅頭,在桌邊坐下,慢條斯理地撕着饅頭吃。
顧言就垂手站在一旁。
慕雪見他站着怪別扭的。“你也別站着,坐。”慕雪示意對面的凳子。
顧言依言坐下。“咕嚕咕嚕”,肚子不合時宜地叫了起來,顧言尴尬笑笑。
原來他也餓了,卻也不說,慕雪在心底笑他老實,遞了個饅頭給他,“給,拿着。不夠的話自己再拿。”
顧言看了看她遞過來的饅頭,只見如削蔥般的手指抓着那饅頭,比饅頭還要白幾分,白嫩地似能掐出水。顧言紅着臉接了過來,低頭啃着饅頭,忍不住偷瞄幾眼。
慕雪想到顧言有可能就是那駱謙,也小心打量着他。除去臉上的那塊胎記和那幾顆小麻子,他應該也是個清秀的小夥子。皮膚很白皙,高高瘦瘦的,給人白淨斯文的感覺。而且,她發現,他竟然雙頰微微泛紅,這麽腼腆的模樣,打死慕雪也不會相信他是那個厚顏無恥的采花大盜。
想到他是顧乘風派來保護自己的,慕雪又問道:“你可會武?”看他一副羸弱的模樣,心裏還是頗有些不放心。
“會一些,對付十幾個三流高手應該可以。”顧言認真地說道。
慕雪聞言倒是有些意外,他這小身板居然可以對付十幾個三流高手,真是看不出來。不過會武的總是好的,起碼自己有了些保障。
“看你這般瘦弱,想不到還是高手。”慕雪打趣他。
他只是憨憨笑笑。
“那你的武功都是顧公子教的麽?”
“是的,公子見我體弱,便教了我些武功。公子對我有救命之恩,我也想為公子做些事,是以練得還算上心。”
“那你跟了你家公子多久了?”
“我十四歲那天差點凍死在冰天雪地中,是少爺将我撿了回來,算一算也有十年了。”顧言此時也不似之前的腼腆,聊得随意了些。“我樣貌醜陋,也多虧得少爺不嫌棄,還願意将我帶在身邊。更有幸地是少爺信任我,諸事交于我去做。”
慕雪聞言卻是對顧乘風又多了幾分好感,他果然是個宅心仁厚的人,對下人也是極好。她對顧言的印象也不差,寬慰道:“胎記是父母有緣留下的印記,你不必介懷。你這般斯文有禮,人又心細,又清秀,定能找到個鐘意的好姑娘。”
“是麽?”聽到慕雪不但不嫌棄他的模樣,還誇贊他,爽朗地笑了笑,眸中閃爍着神采。
于是,山野的茅屋之中,兩人就這麽啃着饅頭,說說笑笑。
将剩餘的饅頭收好,慕雪看了看桌上的衣服,才想起來自己還穿着那身血衣,頓時覺得渾身黏膩不自在,好想洗個澡。
“你可知這附近有湖或者河流?”慕雪問他。
顧言馬上明白過來,她大概是想梳洗,他回憶了一番,說道:“我上山之際有看到一泓清泉,姑娘若是需要,我這就去打水。”說着他環顧一周,見茅屋內有一木桶,提了便要去打水。
慕雪本想說她想出去洗個澡,轉念一想,只怕那些人還在找她,還是不要出去的好。何況手臂上還有傷,也不能沾水,遂由他去了。
只見那顧言,提了桶,便颠颠地跑了出去。因為天色已黑,山上路滑,不小心腳底打滑,若不是反應快,抓住了一旁的小樹,準要摔個狗啃泥。慕雪剛要提醒他小心,卻發現他已經跑遠了。
這人真是敦厚老實。。
慕雪倚在門上,遠遠地看着。想到白天那些個醜惡的嘴臉,充滿欲念的如狼似虎的眼睛,她只覺得心頭堵得慌。駱少華,既然他自己露出了狐貍尾巴,她一定不會放過他。
月亮已爬上山崗,灑落一地銀輝,地面像攏了一層白紗。現在是五月中旬,夜間的山林蟲鳴陣陣,打破夜的岑寂。
慕雪倚着門,看着月亮,腦子裏浮現了顧乘風将她護在身後那堅定的眼神,想着她醒來時溫暖的懷抱。師父常說,世間男子多薄幸,可這世上其實也不乏有情有義的男人,而且恰巧,就被她遇上了。她的嘴角泛起了未曾察覺的笑。
她又想到了那個腼腆愛臉紅的顧言,她問水,便二話不說跑去打水了,憨厚耿直。什麽樣的主子跟什麽樣的人 。她突然覺得自己的運氣還不錯,遇到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