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二天賀琳琳一早就醒了,一般放假她都要睡到十點,今天因為記着盧昭說要來接她,又不知道他什麽時候來,心裏有牽挂,也不在覺得困。
她昨晚躺在床上把發生的事從頭到尾想了一遍,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懷疑自己在做夢,而且馬上就要夢醒,但想到盧昭的臉她又舍不得不信,她做的最美妙的夢不過是發財中彩票,盧昭牽她的手這樣的夢,比發財夢更離奇。
賀琳琳站在鏡子前面把頭發梳了又梳,還破天荒地抹了點面霜,幸而她衣服不多,款式也基本一樣,也免得她挑了。
她穿好照鏡子,以前沒覺得,現在一看卻覺得臉上哪那兒都不好看,越看越毛病越多,她左眼睛下面有顆痣,別人說是淚痣,長在女孩兒臉上意思不好,她原來從來沒在意過,現在卻嫌這顆痣礙眼,長得不是地方,眼睛下面一個小黑點,像粒灰沾在上面一樣,人家會不會以為她沒洗臉?
賀琳琳在痣上又摸又撓,老覺得這痣能摳下來,把臉皮都搓紅了才不得不住手。賀長峰今天晚上要去上班,他抓緊最後一天,一大早就約了人出去釣魚,賀琳琳也不用怕他看見,對着鏡子最後轉了個圈兒,就下了樓,打算去樓下等盧昭。
她在樓下站了一會兒就碰到了祝子嘉,手裏還提着個水壺,賀琳琳特別大聲的和他打招呼,他問道:“你在這兒站着幹嘛?”
賀琳琳還記得自己昨天說今天要去找他做作業的話,她有點心虛,不敢說待會兒要出去,只好說:“有點兒事···”祝子嘉看她一眼,沒再多問,像是全然不記得了賀琳琳的話,賀琳琳暗自慶幸,這哥這回總算沒生氣了。她趕緊轉移話題,指了指水壺,問道:“你去菜場給你媽送水?”祝子嘉短促地點了個頭,“嗯”了一聲,說道:“我先走了。”賀琳琳覺得有點奇怪,盯了他一眼,也沒看出什麽來,祝子嘉還是那幅樣子,他除了生氣的時候格外冷淡之外,其餘時候,也不是個很有溫度的人,他高不高興看臉還真看不出來。
賀琳琳只好道:“嗯,那你走吧,拜拜。”她笑眯眯地對他揮手。
祝子嘉轉身就走,走得又快,手裏拎着的水壺跟着他的腳步甩來甩去,賀琳琳都怕他把水晃出來,剛要喊他走慢點,祝子嘉突然轉身走回來了,走到離她還有幾步的的時候又停住。
賀琳琳看着他,摸不着頭腦,問道:“怎麽了?”
祝子嘉看了她一眼就別過頭,他說:“沒什麽,我剛剛下樓時聽見你家電話在響,就這個。”他說完就走,這次沒回頭。
賀琳琳不知怎麽就篤信,這個電話時盧昭打來的。她回到家裏,電話當然沒響,她翻通話記錄,找到了上一通未接電話,就是十幾分分鐘之前,她下樓沒多久之後,她不知道盧昭的電話號碼,猶豫要不要撥回去,又想,要是真有事,盧昭肯定回再打來的。賀琳琳坐在地上,看着電話,不知道它什麽時候會響起。
另一邊的盧家此時正熱鬧,方春英的同事知道盧昭在家,就把自家孩子帶來了,跟方春英訴苦,“這孩子太不省心了,都高三了還心浮氣躁的,我天天在家跟她說讓她和盧昭學習,正好盧昭今天也在,你給她做做動員。”
方春英趕緊道:“盧昭能給她做什麽動員,歡歡成績一向都挺好的,我看啊是你要求太高。”方春英拍了拍歡歡的手。
歡歡被她媽說得又急又羞,差點沒哭,偏偏她媽還越說越起勁兒。
“哪兒好啊,上次考試下降了三名,把我氣得血壓都高了,我就是對她太沒要求了,哪個高三學生晚上回家還能看電視,她說壓力大想放松放松我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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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歡還嘴道:“每次就讓我看十分鐘,光廣告就五分鐘了,這叫放松?”
她媽道:“那人家十分鐘都沒有呢不照樣學?人家難道沒壓力?你問問盧昭哥哥,他當年學習有沒有壓力?”
三雙眼睛都看過來,盧昭不得不開口:“壓力當然都有。”
“是嘛,有壓力才有動力!”歡歡媽理直氣壯道。
歡歡眼淚就這麽被她一句話給激出來了,邊哭邊喊:“你就是想逼死我!你眼裏就只有成績,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
歡歡媽立時氣得通紅,罵道:“沒良心的,我當初還不如不生你!”
方春英:“這說的什麽氣話!”她怕母女倆人吵起來,拉起歡歡媽去裏頭談。
歡歡等她媽一走就嚎啕大哭,盧昭抽出張紙巾遞過去,她接過去,說道:“我就是我媽拿出去炫耀的工具,她根本就不是為我好,只是為了她的面子!”
盧昭沒說話,他非當事人,做不到感同身受,但起碼能做到不輕易去評判和規勸。
歡歡說:“我媽老說別人做得到,你為什麽做不到,她就喜歡拿我去跟別人比,一點兒也不在乎我難不難受,我就像個東西一樣,有時候我真想把自己摔碎了來報複她。”
盧昭聽得懂她的話,他甚至知道那種想把自己摔碎了的念頭從什麽時候産生的,就是在看見父母臉上欣慰的笑容,聽到他們的誇獎的時候,他想,不能讓他們如意,不能讓他們以為自己什麽都是對的。
說是他自己的人生,他卻失去了掌控權,他們綁着他的手腳,一心送他上青雲。
與其這樣,不如他親自毀了自己。
賀琳琳在家等了一天,電話再也沒響過,盧昭也沒來,外面天也漸漸黑了。
她現在又覺得剛剛打電話來的那個人不是盧昭了,是他的話···
她又想,可能是盧昭家裏有什麽急事,他打了一個電話她沒接到,後頭就沒時間再給她打了,不過再忙打個電話的時間總該有吧?
賀琳琳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去他家找他?鬼知道他在不在家,就算他在家要是碰見他爸媽了呢?她說什麽?找盧昭做題?
賀琳琳胡思亂想,突然想起了個可能,是不是盧昭自己出了什麽事兒啊?
她一邊呸呸呸,一邊還是忍不住懷疑起來。
盧昭在上輩子出了車禍,這輩子被她救了,她原本以為救了就萬無一失了,但是會不會,她只救了一會,後面還有第二回,如果盧昭是注定要死的,怎麽辦?
賀琳琳坐在地上一下子傻了。
方春英把門一關,臉上的笑就消失了。
“跑到別人家裏來吵架,也真是···”她搖搖頭,“她們倒是吵舒服了,我一下午什麽都沒幹成,還說帶你出去買兩件衣服的,這倒好,光給你朱阿姨擦眼淚了,嘴都說幹了,歡歡和你說什麽沒有?”
盧昭答:“沒說什麽。”
方春英坐下來,喝了口水,說道:“我還以為歡歡性格文靜,剛剛發起脾氣來,一吼,把我吓了一跳,把她媽都氣哭了,你們這些小孩兒只有自己做了父母,才知道做父母多不容易,現在和父母頂,将來想起來都要感謝父母,你···”
盧昭突然說:“我要出去一下。”
方春英問:“去哪兒啊?”
盧昭說:“和朋友約了見面,在外面吃飯。”
方春英朝窗戶外頭看了一眼,說:“天都黑了。”
盧昭已經到門口換鞋了,他說:“你早點吃飯,別等我爸了,晚上吃得太晚你胃又不舒服。”
方春英答應了,叮囑他早點回來。
下了樓,盧昭又給賀琳琳打了個電話,還是沒人接。他走到街邊,打算打個車過去,正好一輛出租停到後邊兒,他招招手,剛要過去,車裏下來一個人,路都不看就朝前跑。
賀琳琳給了十塊,師傅說:“找你兩塊。”賀琳琳哪等得及他慢騰騰地翻包裏的鋼镚兒,咬牙說了這輩子最潇灑的一句臺詞,“不用找了!”她推開門就跑,不給自己後悔機會。
剛跑了兩步,就聽見後頭有人喊她名字。
“賀琳琳!賀琳琳!”
賀琳琳聽着聲音剎車,一回頭看見了後頭站着的盧昭,他好好兒的,身上幹幹淨淨的,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盧昭把賀琳琳叫住後,還想問問她這麽急幹什麽,賀琳琳看見他,嘴氣得一抖一抖的,張牙舞爪地跑到他身邊來,他還以為她要打他,沒想到她抱着他的手臂就開始哭。
“我以為你出什麽事兒了!”她邊把眼淚往他袖子上蹭邊說。
盧昭無奈:“你天天在想什麽,我打電話你沒接。”
賀琳琳急了:“我下去等你了!你知道···”盧昭看着她,賀琳琳自覺把“屁”字換成了氣音,“個P···”
她說完放開盧昭的手,看見他袖子上濕了一小片。
賀琳琳正想問盧昭身上帶沒帶紙巾,他就伸手幫她抹了一下臉上糊的眼淚,說:“嗯,知道你懂得多。”
她對此很有自信:“本來就是。”她算預言家!
盧昭說:“來,做道題。”他拉着她就走,賀琳琳開始慌了。
這黑燈瞎火的做什麽題!這哪兒有題做!他不是要帶她去他家做題吧!他倆還能不能有點別的交流了!
“诶,做什麽題啊,我剛剛···”倆人一前一後走了一段,賀琳琳像個秤砣一樣墜在後頭,剛要認慫,盧昭手上一使勁兒,把她拉到了身邊。
“我不做題。”賀琳琳脫口而出。
盧昭說:“誠實算是你的唯一優點了。”
賀琳琳乖巧的點點頭。
盧昭指着前頭的招牌給她看,說道:“我們去那兒,你覺得那裏能做題嗎?”
那是個飯店招牌。
賀琳琳不太肯定道:“不能吧···”
盧昭說道:“嗯,那題就先不做了,先去吃飯。”
賀琳琳看他一本正經的臉,分不清他是在看玩笑還是在說真的。
她試探地問:“要是我剛才說能你怎麽辦?”
盧昭忍住笑,認真回答道:“那我就先帶你去書店,買了題冊再過來。”
賀琳琳:“然後呢?你吃飯,我做題?”
盧昭沒否認,賀琳琳受到了驚吓,老老實實地跟在他旁邊兒,頭頂上翹起來的幾根頭發跟着她沉重的腳步不符,輕快地在她腦袋上一條跳一蹦。
盧昭忍不住伸手按上去,她頭發又硬又倔,壓下去,放開手就又起來了。
物似主人型了,他低頭看了看身邊的人,人不聽話,連頭發也不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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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生之年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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