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岑教授,大學畢業到現在,您是唯一一個管我要電話號碼的人。”蘇然撿起最上面一本實驗報告,言歸正傳,“那個人說報告沒寫,拍了這個同學幾張照片。”
她說完搖了搖頭,“現在的學生膽兒比我們以前大多了,也不怕我跟你告狀?”
“許是覺得你不敢。”
蘇然想了想,要是上學的時候遇到這種情況,她或許真的不會多事兒跟老師打報告。
“那你要挂他嗎?”這算是原則問題,蘇然覺得岑衡不會姑息。
“不一定。”岑衡數完了手裏報告的份數,心理大概有了數,“我第一天上課的時候說過,可以曠課可以不要平時成績,只要期末能在我手上拿到七十分以上,拿幾分我給幾分。”
“……我怎麽覺得你這話說得是個人都考不到七十。”
“認真上課還是有可能的。”岑衡随手翻了一本實驗報告,蹙起了眉頭。他覺得他對班裏學生的預判出現了錯誤,以後可能得改一改教學方式……
正當岑衡看着亂七八糟的實驗報告懷疑人生的時候,外面走廊上傳來高跟鞋清脆的聲音。
“岑教授,我昨天……”
林婉露手裏拿着一盆盆栽推門進來,見蘇然在裏頭,她腳步微滞,幾不可查地皺了皺眉,很快又恢複了笑容。
“不好意思啊,我看門沒關緊就進來了,有學生在啊?”
她穿着雙漆皮高跟鞋,米白色的風衣下擺随着步伐搖曳,配上齊腰的栗色大波浪,成熟女人的韻味呼之欲出。同她一比,穿着加絨連帽衫的蘇然确實跟學生沒兩樣。
岑衡沒糾正她蘇然的身份,也沒說話。
“林老師好。”蘇然笑着同她打了個招呼,随後看好戲一樣地看向岑衡。
林婉露蘇然是認識的,三年前一畢業就來了欽大,那時候蘇然還沒畢業,學生們總是八卦美女老師的感情生活。被他們園林的學生形容成仙女落凡塵,三年沒動凡心,無論是哪路大佬示好林婉露都視而不見,沒想到如今倒是被岑衡輕輕松松俘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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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沒什麽事兒的話岑教授我就先走了?”蘇然快被林婉露的眼刀子紮成篩子了。
“有事,坐下。”岑衡将手裏那份報紙撂在了桌子上,輕輕掃了她一眼。
蘇然被他這麽一瞧真就沒走,老老實實坐在椅子上,也随着岑衡的目光一道看向林婉露。
“學生送了我幾盆花,前幾天王老師說新搬的辦公室缺個盆栽,我去隔壁樓上課順道帶過來了。”林婉露将那盆栽放在了茶幾上,笑着說道,“想着你也剛來,順道給你帶一盆,辦公室有些綠色也好看。”
岑衡微微颔首,“多謝。”
辦公室的氣氛比今日的氣溫還要低上幾度,從林婉露一進門蘇然就察覺到了她的心思,瞧着這花也不像是路過順道送來的。
“林老師,這是什麽花啊?”蘇然好奇地問道。
“雛菊,挺好養的。”
“這樣……”
解救尴尬氣氛的是上課前的預備鈴,那鈴聲響起來的時候岑衡對林婉露說了第一句話,“林老師不是要上課?”
“對,我就先走了岑教授,這花你好好養着,到時候我晚些把注意事項微信發你。”林婉露說完後就出了辦公室,像是真的要急着上課一般。
“人都走了,岑教授,我也可以走了吧?”方才留着她岑衡是怕和林婉露二人獨處尴尬,這會兒林婉露走了,蘇然也準備走人。
岑衡瞟了一眼那花,又看向蘇然,開口道:“我看你家陽臺植物不少……”
蘇然聽着話音就急忙打斷他,“別,人家林老師一片心意,給我多不好意思。”
岑衡見她回絕,皺着眉望向紮着粉色蝴蝶結的花盆莫名地有些煩躁,“算了,晚上拿回去給岑溪養,我一會兒還有事兒,你自己出去沒問題吧?”
“這地方我呆得比你久,沒事兒。”蘇然拿起包往門口走,低頭給孟葉凡發消息說自己馬上就下樓。
“我還沒問你,今天怎麽想到要過來聽課?”岑衡的聲音在背後響起,話音裏帶着笑。
蘇然手一哆嗦,正巧按到了孟葉凡昨日給她發的語音信息,下一秒,語音外放:“蘇然寶貝,明天務必打扮得花枝招展,讓你們家岑教授一眼就在茫茫人海中看見你。”
空氣凝固了一般,蘇然仿佛能聽見自己血液逆流的聲音,臉紅得要爆炸。
身後的人突然低低地笑了,“你穿成什麽樣兒我都能一眼看到你。”
“啊?”蘇然不敢轉身,怕岑衡看見她熟螃蟹一般的臉,但她覺得盡管背對着,岑衡還是能看見她通紅的耳朵和脖子。
“前三排就你沒帶書還雙手插兜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
“我,我先走了……”逃一般地出了岑衡的辦公室,蘇然捂着臉下樓。
一直到坐上孟葉凡的車,她的臉還停留着一絲不正常的紅暈。
“你怎麽了,不知道的看你這模樣還以為岑教授把你摁牆上強吻了,笑得一臉的春心洋溢。”孟葉凡邊吐槽她邊發動汽車往餐廳開,“今天你請客啊,昨天直播禮物不少。”
蘇然應下,然後将臉貼在窗戶上降溫,“他剛才說進教室以後一眼就看見我了。”
“是啊,一群孜孜不倦的學生中就我們仨腆着老臉沒書還坐第二排。”
傍晚,岑衡用塑料袋拎着那盆雛菊進了岑溪店裏。
店裏正忙,岑溪忙着打包沒顧得上理他,見他過來直接将人往廚房裏拽,“多咖喱少飯,加一個炸豬排,你再拿個盒子給打一份西米露送給蘇然姐。你自己的飯自己拿盒子裝,裝完就走。”
岑溪這兒俨然已經成了岑衡的自助食堂,每晚過來打包飯菜回家,如果有蘇然的外賣也順帶幫她把外賣帶回去。
岑衡打包完飯菜後在一個大湯鍋裏找到了岑溪說的西米露,他拿起勺子攪了攪,底部沉着一顆顆晶瑩剔透的西米和酥爛的紅豆。
他随手拿了個盒子出來将西米露盛進去,然後蓋蓋兒封口打包。
出廚房的時候,岑溪正低頭跟明日訂員工餐的客戶交流細節,沒注意岑衡。
“那花你拿去養。”臨走前,岑衡指了指收銀臺上的盆栽。
沒得到岑溪的回應,他直接拎着外賣出門上車。
五分鐘後,岑溪舉着湯勺氣勢洶洶地從廚房沖出來,“人呢?”
“岑哥嗎?已經走,走了。”正在打包外賣的小夥計一愣,見岑溪這副要吃人的模樣,顫顫巍巍地問道,“老板你怎麽了?”
“我讓他用盒子裝一份西米露,他倒好,用了個1200毫升的湯盒裝了一份走。”
岑溪手裏拿着湯勺将桌子敲得咔咔響,“我今晚還賣什麽賣,鍋都空了。”
店員在心裏默默為岑衡點了根蠟燭,然後一聲不吭地把APP上的西米露下架。
罪魁禍首岑衡拎着超大份外賣到了蘇然家,進門放下手裏的東西,他手上都被勒出了紅印子。
蘇然不奇怪他會過來,看包裝袋裏的分量是兩份,她立刻去廚房拿了筷子出來讓他坐下一塊兒吃。
“這什麽?”蘇然看着他晃晃悠悠地捧出一份奶白色的湯出來。
“西米露。”岑衡将蓋子掀開,還冒着熱氣。
那份西米露盒子比蘇然家的奶鍋還要大一圈,蘇然面部表情扭曲,盯着那一大份西米露看了半天,“你妹妹店裏西米露滞銷?還是你給我連鍋端回來了?”
“小打包盒用光了。”
蘇然沉默了兩秒,給了岑衡一個十分中肯的建議:“我看你明天還是別去你妹店裏了吧……”
“我怕你被她追殺到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