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蘇然是真的有事，回家後吃了個泡面就開始捯饬發型和妝容，準備晚上八點的直播。
她之前簽的書過幾天上市，出版社那邊安排了一些宣傳活動，其中就包括今天的露臉直播。
和讀者侃了一個半小時大山，下播卸妝。
睡前收到了孟葉凡的消息，讓她明早七點二十準時到小區門口，說是托人想辦法要到了岑衡的課表，要帶他撩男人去。
【蘇然：我不去，七點二十，我有一年沒見過早上七點的太陽了。】
【孟葉凡：為了幫你要課表我都去找了我前男友，你敢不去試試（微笑.JPG）】
蘇然一聽，孟葉凡這是下了血本，最後還是不情不願地答應下來。
一場秋雨一場寒。
淅淅瀝瀝下了一夜的小雨，蘇然第二天推開房門的時候愣是被凍了回去。換完了厚衛衣和牛仔褲，才敢打開窗戶透氣。
雨後的空氣中帶着股西瓜的清新味道，蘇然用力嗅了嗅，揉着眼睛去廚房準備早餐。
她就着咖啡吃了兩塊焦糖餅幹就飽了，想着昨日和孟葉凡的約定，忙着換衣服出門。
蘇然換好衣服下樓，孟葉凡已經将車停在門口等着了。
讓她沒想到的是尹蘇蘇也在，坐在後座跟她招手。
“你今天不上班嗎？”蘇然拉開車門問她。
尹蘇蘇畢業以後就進了會計事務所，整天忙得找不到人，每次三人聚會她都是來去匆匆的，難得工作日還能見到人。
“葉子說一起去看你白月光，我特地請了年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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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為你了。”
孟葉凡将車開到學校門口停下，三個人混進上課的大潮中往學校裏走。
“哪個教室你打聽清楚了沒有？”尹蘇蘇好不容易請個年假，不想見不着人就回去。
“清楚了清楚了，就我們以前上毛概那間，一會兒我們從後門進去，占位置的人穿的是紅色條紋上衣。”孟葉凡低頭跟占座的同學确認信息，“她說讓我們快點兒，教室已經差不多坐滿了。”
三人從教室後門進去，都沒用懷疑是不是走錯教室，剛進門就聽見一群姑娘叽叽喳喳地讨論岑衡。
“我去……不會是那個吧？”尹蘇蘇看見第二排正中有兩個空位，一個穿紅色條紋的同學坐在位置上張望。
蘇然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與此同時，她聽見一旁的孟葉凡咽口水的聲音……
“正兒八經上學的時候都沒坐過這麽好的位置啊……”孟葉凡一手拽一個，視死如歸地往前排走。
跟紅色條紋對好接頭暗號，三個人便堂而皇之地坐了下來。
“同學，你們是來看岑教授的？”前面坐在第一排的女生轉過頭來跟她們搭讪。
“是啊，你們也是嗎？”
“我們是上課的。”她指了指手裏的課本，好心提醒道，“岑教授的課旁聽幾次也就罷了……你們可千萬想清楚再選。”
孟葉凡趴在桌子上玩着手裏的簽字筆，一聽這個突然來了興趣，“為什麽啊？”
“你別看他帥得慘絕人寰，手段也是慘絕人寰，第一堂課就給我們一個下馬威，說但凡是期末考差了一點點，他絕對不會好心拽你一把。”
上課鈴響，座位上一個個兒都挺直了腰板，齊刷刷地盯着前門。
全教室估計只有蘇然低着頭了，要不是方才孟葉凡攔着，她早就跑了。這個位置岑衡一眼就能看見她，到時候問起還不知道找什麽借口。
岑衡踩着點進來，對滿坑滿谷的教室顯然已經司空見慣。
今日降溫了，他換上了一件高領的薄針織衫，外搭淺灰色呢料西裝外套。這副打扮要蘇然說絕對是學生時代最好欺負的那種老師，資歷淺年紀輕，看上去人畜無害也沒什麽脾氣。
但就在他進來的那一刻，全班死一般地寂靜……
方才進來的時候聽說是他第一節 課立下的規矩，但凡旁聽的有一絲吵鬧，以後就找專人在門口點名，非本班的一律不許進門。
“把書翻到第三十七頁……”
教室很大，裝有擴音器。
許是校區老舊的緣故，擴音系統也是幾年前的設備了，音質不算很好，伴随着沙沙的聲音，聽起來顆粒感十足。
岑衡聲音本就低沉，夾雜着絲絲電流聲聽起來更加讓人臉紅心跳，讓蘇然身旁兩個花癡倒吸涼氣。
三個人受周邊同學影響不敢說話，只能低頭發微信交流幾句。
【尹蘇蘇：怪不得你一個寒假數學成績突飛猛進，我的個乖乖……這要是給我補一個寒假數學，150的卷子我能考160！】
【孟葉凡：你居然還猶豫不決想放棄？】
孟葉凡這會兒眼睛都直了，手機頭在輸入按鍵上速度快到下一秒就要起飛。
【孟葉凡：你錯過這棵大樹，以後看誰都是灌木了吧……】
“去你的。”蘇然給她比了個口型。
岑衡這會兒正在黑板上邊寫板書邊講解，天書一樣的，蘇然撐着下巴，盯着岑衡發呆。
字兒還不錯，比四年前更好看了。
背影也好看，背部線條完美，還有那個臀和腿……蘇然晃了晃腦袋，阻止自己腦內危險的想法繼續蔓延。
她四周環顧了一圈，教室裏約莫分為四類人。
第一類是标準學霸，心裏只有知識，能飛快跟上岑衡的節奏，恰到好處地在書上标注筆記。
第二類勤奮型選手，盡管聽不太懂，但能抄的全抄下來總不會錯。
第三類則是呈半放棄的狀态，目光呆滞無神看着黑板發呆。
最後一類就是同蘇然一行三人一樣的旁聽人員了，女生為主，花癡臉星星眼，還舉着手機想偷拍。
【蘇然：難為這些孩子了，聽這種課費盡腦細胞也聽不懂，太痛苦了吧！】
孟葉凡露出一個深不可測的表情，搖搖頭表示不贊同。
【孟葉凡：我覺得你們家岑教授比較令人心疼……】
蘇然向她抛了個疑惑的眼神，沒明白。
【孟葉凡：你想想，讓一個牛逼哄哄的副教授去教本科一年級基礎課，底下學生還雲裏霧裏聽不懂。是不是相當于你學了三年高中數學，跑去教小學二年級的弟弟，他還聽不明白到底為什麽一個桃加一個梨等于5，兩個梨等于2，那一個桃就非得等于3？】
【尹蘇蘇：我同意，我在岑教授冷漠的皮囊下面看到了無邊的絕望。】
蘇然看完後深以為然，嘆了口氣突然覺得很心疼老師這個行業，盡管你十八般武藝，可知識它就是進不了學生的腦子啊！
她又想到了岑衡幫她補課的那個寒假，蘇然永遠忘不了岑衡一條大題目給她講了三遍，然後自己還是寫不出的那種絕望……如今想來，岑衡那時候應該也挺絕望的。
很快，下課鈴響了，教室裏開始有些窸窸窣窣的聲音。
岑衡寫完最後一行字以後宣布下課，然後讓同學們出去之前把國慶前的作業都交到前面，算作平時成績。
“二排五座，一會兒下課把作業送到我辦公室。”他看似随意地一指，目光落在蘇然身上。
此話一出，目光聚焦到第二排。
蘇然方才跟岑衡目光交彙，隐隐約約察覺到是自己，但一看背後的號碼，她是六座……岑衡不識數？
“我？”孟葉凡從座位上彈起來，反應很快地指向蘇然，“報告老師，我一會兒有課，讓二排六座去吧。”
岑衡微微皺了眉頭，當即道：“可以。”他剛才數錯了位置，原意就是讓蘇然去的。
孟葉凡功成身退，和尹蘇蘇一人拍了一下蘇然的肩膀，語重心長道：“蘇同學，希望你能克制住自己。”
尹蘇蘇：“注意校紀校風。”
孟葉凡：“出格的事情可以回家再幹。”
蘇然皺着眉不耐煩，起身一手拎着一個往外推，“去去去，門口等着我一起吃午飯。”
把人送走，蘇然坐在位置上沒動，等教室裏的學生都交完了作業，她才上前去拿着那一沓實驗報告往外走。
“就這麽點東西自己拿走手能斷嗎？”蘇然嘟嘟囔囔地往外走，走到樓梯口停下了腳步，岑衡也沒說他辦公室在哪兒啊……
正當她準備低頭去翻手機的時候，身後突然竄出來個人。
“同學，岑教授的辦公室在實驗樓502，就前面那棟。”
蘇然回過身，那位好心人正背着包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謝謝你啊……”蘇然道完謝，看他還站在原地沒動。
“能麻煩你個事兒嗎？”
蘇然示意他直說。
那人突然抽走一本實驗報告，“我報告沒寫，借我拍張照馬上還你。”
“诶……”蘇然沒來得及阻擋，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掏出早就準備好的手機，咔咔兩下已經拍完了。
“同學再見！”
蘇然還沒回過神來，那人将實驗報告往她手裏一塞，三秒後人影已經消失在了樓梯盡頭。
她擰着眉頭往下走，一路上死死抱着那一沓東西，生怕再出什麽意外。
本來就難的課程，除了期末劃重點以外唯一的指望就是那寥寥占比的平時成績了，她可不能害了這些學弟學妹們。
一路小跑到了岑衡辦公室門口，她停下來對着玻璃理了理劉海，又深呼吸了幾次才敲門。
“進來。”岑衡坐在辦公室裏目睹了她對着窗戶整理發型的全過程，他那百葉窗裏頭是可以看見人影和動作的。
蘇然推門進去，剛邁出一步去就差點兒被腳邊的東西絆倒。
“小心。”岑衡從座位上起身走到她旁邊，“東西比較亂。”
門口堆着幾個大紙箱子，除此之外這整間辦公室沒有哪兒能跟亂字沾邊了，就連筆筒裏頭的筆都是同系列不同色的，看上去整齊得某日系家居品牌賣筆的貨架一樣。
蘇然将手裏的東西放在了辦公桌上，小步挪到岑衡對面坐着。
“那個，我剛剛在路上遇到一個男生……”
岑衡的注意力從報紙上轉移，擡眸看她，嘴角染上了一絲笑意問道：“找你要電話號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