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老師吃
“咦，老馬，你怎麽這麽晚才回來，飯點都過了，要幫你叫個外賣嗎？”和馬輔導員同一個辦公室的老師探頭問。
馬輔導員一屁股坐了下來，搖了搖頭，禿黃油的美味還萦繞在舌尖腦海久久不散，現在他哪裏有心思吃別的，哪怕是往日嘗起來味道還不錯的外賣，現在想起來，卻頗有些難以下口。
“怎麽，胃口不好？”
“還行，暫時不是很餓，過會兒吧。”馬老師讪笑道，頓了頓，忍不住和同事提起今天他這一樁神奇的經歷，“今年的新生還真是藏龍卧虎啊，不過你知道我今個兒去女生寝室逛了一圈，發現了什麽？““什麽？”同事疑惑。
作為國內頂尖高校，江川大學向來不缺乏優秀的學生，何況到了大學，學習生活都較為自由，除非是非常出色或者有個性的學生，一般很難讓老師記住，更別說熟識叫出名字來。
“我們院有個女生的廚藝簡直絕了，我今天路過瞧見她們寝室在吃，她就請了我一份，啧啧，那味道，簡直是我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飯，完全不輸那些老牌飯店的主廚……”馬老師說着忍不住回味道。
同事則是一頭霧水。
他還以為什麽事呢，怎麽又扯上廚藝了，他們院又不是教做菜的，做飯做的好又能怎麽樣呢？馬老師怎麽一副……好像沒吃過好東西的樣子。
“馬老師，你怎麽又扯到廚藝了？”
“做飯再好吃又能好吃到哪兒去，我媽做的家常菜也很好吃呢！”
馬老師被同事的話一噎，雖然他很想反駁同事的話，但又實在找不出理由反駁。或許在此之前，有人和他說這樣的話，他也會覺得，做飯再好吃又能多好吃——
可親口嘗過那女生做的禿黃油拌飯之後，馬老師才真正理解“美味“的真義，根本不是一般飯菜可以比拟的。
但說出來，誰信啊……
除非讓他親口嘗嘗。
馬老師喪氣地低頭，輕聲嘀咕：“要是你吃過就知道了……”
“馬老師你在說什麽？”同事沒聽清楚。
“沒什麽，沒什麽。”馬老師讪笑，慌張地擺了擺手。
“我中午點了這家的外賣，他們家的蜜汁叉燒還挺不錯的，你看看。”同事熱情地遞給馬老師一張外賣單。
馬老師笑着接過，心裏卻幽幽地嘆了口氣。
剛剛那個小同學說什麽來着？
曾經滄海難為水啊……
忙碌的開學首日匆匆過去，深夜時分，校園終于恢複了往昔的寧靜。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進233寝室的時候，除了早起鍛煉的聶霜，其他三人還在酣睡之中。
直到，她們被誘人的食物喚醒……
聶霜已經早起鍛煉回來，順便回了趟家，做了四人份的早餐，從家裏帶回寝室。皇上也跟着自家鏟x官回來了，昨天經過寝室全員投票，同意皇上成為233寝室的常駐成員。
畢竟養貓什麽的，比起同院的學姐在寝室養了一堆毛茸茸的小黃雞，也算不上什麽事。
唐時雨揉着亂糟糟的頭發從床上爬下來的時候，瞧見的就是自己桌上仿佛憑空出現，顏色搭漂亮，聞起來香噴噴又熱騰騰的早餐。
前天還在家裏躺屍熬夜打游戲，今天就睡到了寝室，唐姑娘的身體還沒完全适應。
一瞬間她以為自己家被進擊的田螺姑娘占領了。
說起田螺姑娘……
她們寝室不是真的有一個田螺姑娘？！
果然，唐時雨一轉頭就看到坐在自己桌前專心吃早餐的聶霜，感覺到她的目光，還回頭對她露出大大的笑容。
至于皇上喵，高冷地瞥了她一眼，然後繼續低頭舔淡蛋。
這是一個安靜而和諧的早上（不）
唐妹子覺得這真是一個幸福的早晨。
她簡直要感動哭了！
自家老哥從來沒有給妹妹帶早餐的優良傳統，只有她給老哥天天帶早餐！
“小霜，你不要對我這麽好！我知道昨天我成功引起了你的注意，可是你這樣，我會忍不住愛上你的！”唐時雨無比激動地按着她的肩膀，慷慨激昂。
霜妹眨了眨眼睛，“不不不，你誤會了，我對你們的愛都是一樣的。”
餘白露冷冷瞥了眼演地正歡的唐時雨，面無表情：“呵呵，真會演。”
白露妹子的嘲諷技能max
唐時雨恨恨地瞪她，回頭捂住自己的胸口，悲痛欲絕：“我現在就像是一只心靈受到傷害的小鹿。”
霜妹：＝ ＝
皇上：喵？
“閉嘴。”沈櫻直接把紅豆酥塞到她嘴裏。
剛出爐的紅豆酥還是熱乎乎的，淡棕黃色的酥皮微厚，咬一口，卻不像看上去那樣紮實緊致，入口即化，滿口濃郁的蛋香味。吃糕點的驚喜在于，牙齒咬開外層稍厚的酥皮，有些許酥皮屑黏在唇瓣上，也不必在意，繼續品嘗，破除一道緊閉的屏障，微甜柔軟的酥皮融化在舌尖，繼續朝着更深處探索，那裏有更甜蜜的禮物，而酥皮是為了更為柔軟濕潤的夾心鋪墊。
舌尖輕觸，凹凸不平的顆粒感，餡中除了被碾地粉碎的深棕色紅豆泥，還摻雜着許多破開的半顆或者整顆的酥爛紅豆，軟糯甜蜜，被熱乎乎的溫度的包裹着的紅豆味道柔和，連甜味都是細水長流般地從齒間緩緩流溢開。
除了紅豆酥，聶霜準備的早餐還有灑了一大把棕黃色肉松的滾燙白粥，切成兩半，雪白蛋白與半液态的金黃蛋黃清晰可見的溏心蛋，掰成一小段一小段的甜玉米。
“你為什麽哭了……”沈櫻一臉見鬼地看着唐時雨的眼角流下一滴……晶瑩的淚水。
“因為我對這紅豆酥愛地深沉。”望天。
“說人話。”
“好吃哭了QAQ“
美好的生活從早餐開始。
因為早餐吃得飽飽地，今天233寝室的妹子們感覺自己渾身都充滿了力量！
今天他們還得去領課本和軍訓服，後天正式開始軍訓。
男生去領課本，女生去領軍訓服。
聶霜和唐時雨，帶上同班另外兩個女生去指定地點領軍訓服裝。
三人到的時候，那個教室裏邊外邊都圍滿了前來領軍訓服的各班級代表，進進出出，好不熱鬧，現場頗有些混亂。
聶霜三人站在門外，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
“我們看他們好像都是先去找那個老師登記？”唐時雨指了指坐在窗旁的女老師，年紀瞧着快四十多了，戴着眼鏡，全程黑臉，似乎相當不耐煩。
到女老師那兒登記的學生們也是戰戰兢兢，生怕做錯說錯了什麽。
“你們班軍訓服少了一件？怎麽可能會少，你們自己拿的時候點了嗎？點過沒有，點了幾遍？只點一遍的再去點一遍然後再來跟我說！”女老師皺眉，連珠炮似地朝來反饋問題的學生吼了一遍。
學生嗫嚅了一下，一瞧女老師冷冷的臉，立刻轉身回去重新清點。
他們也着實倒黴，這位女老師今天因着家裏的事情心情不好，連帶着工作上脾氣都大了許多，再加上更年期，一點小事情就能攪亂她的情緒。
瞧着這情況，唐時雨她們不免咋舌，可軍訓服總還是要領的，她們只能努力表現出很乖很安分的模樣到女老師那兒登記，領取班級的軍訓服裝，只是——
最不願意發生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他們班還是少了幾套軍訓服裝，清點了三遍，的确是少了兩套。
“完蛋了……”唐時雨使勁揉亂頭發。
“要被罵了……”另外兩個女生苦惱地皺眉。
“你們班少了兩套？”隔壁班的班長瞧見她們一直站在這兒，好奇問。
她們重重點頭，只是每個人的表情都很難看。
除了聶霜。
她正低頭思索有什麽辦法可以不讓她們被罵，實在不行也只能硬着頭皮上了。
“那你們待會兒可小心點，這陳老師可兇了，你要跟她去提問題，首先得擋得住她先把你說個十幾遍才放行！”這位班長似乎頗有心得。
他不說還好，一說，衆人的臉色更難看了。
這時間都快中午了，其他班走得只剩下零零散散幾個人，就剩下她們遲來的還在門口徘徊躊躇，下一批要等會兒才來。
“要不……咱們就硬着頭皮上吧！”唐時雨握拳。
“我來吧。”聶霜突然開口道。
“诶？小霜你……”唐時雨不敢置信，面對這樣兇悍冷臉的老師，怎麽看都是她去承受力比較好吧，小霜去的話，或許對方舍不得太兇，畢竟是這麽可愛的妹子嘛。
但現實和唐時雨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聶霜就轉身進門了。
“诶……她怎麽就這麽進去了。”隔壁班的班長疑惑道。
“為什麽她還随身帶着飯團？！”班長差點捧臉尖叫。
“她還把飯團當着老師的面拿出了！！！！”
“完了完了要死了！”
明明看起來很乖很可愛的女孩子為什麽要做這麽……匪夷所思的事情——
對老師舉起飯團！
“她不會是想說……”
＃老師你看我有很好吃的飯團哦=v=＃
沒錯，聶霜想要無聲表達的就是這個意思。
做這種事情她似乎從來沒有失誤過，應該，沒問題吧。
聶霜假裝不經意間拿出飯團。
陳老師剛想朝着她發作，下一秒卻聞到了飯團散發出的味道，甜甜的，清香的，是個看起來相當樸素的紫糯米飯團。
很難有人能拒絕美食的誘惑。
“這是什麽？”她忍不住問。
等的就是這句話。
“陳老師，這是我們自己家做的飯團，您要嘗嘗嗎？”霜妹甜甜笑着，單純無害，卻沖着陳老師伸出來了罪惡之手。
接到紫糯米飯團的瞬間，陳老師已經忘記自己為什麽沒有訓斥這個學生，甚至接受了這個香噴噴的飯團。實在是這個飯團的誘惑力太大，她現在的确腹中饑餓，想要吃東西的信號在腦海裏更加強烈。
“桂花的味道？”陳老師詫異。
這個飯團捏在手裏，很紮實，沉甸甸地，還未完全冷卻，隔着薄薄的牛皮紙摸起來還有些熱熱的，飯團表面的深紫色深邃而誘人，這是紫糯米本身的顏色，混合在其中的大米被染成了深紅色，米粒飽滿，色澤光亮，還夾雜了一些黃澄澄的甜玉米粒，點綴其間。
其實瞧起來，這個三角形的紫糯米飯團顯得有些貌不驚人，只能說笨拙可愛。連香味都柔和地隐隐約約，一縷一縷，綿長而細膩，你只能仔細嗅到那幾分恬淡的甘甜味，哪怕光是聞着都覺得十分舒服。
“嗯，煮紫糯米和大米的時候加了些冰糖和桂花蜜，老師，這個飯團這是甜口的。”聶霜眨了眨大眼睛，軟軟地解釋道。
不僅是甜口的，還是素飯團。
聶霜做菜，都是挑最好的，哪怕是做飯團，也要把米挑地幹幹淨淨，把最飽滿幹淨的一批挑出來。
唐時雨和班長她們偷偷趴在門邊，詫異地看着房間裏……
詭異的和諧。
“天哪，不是吧，一個飯團就征服這個老師？”隔壁班班長不敢置信。
“我也不敢相信……”同班兩個女生都看傻了，“這個，根本不按劇本走啊！這個飯團到底是什麽鬼！來自都市傳說的神奇飯團嗎？！”
……
陳老師禁不住誘惑，滿腹疑惑地咬了一小口飯團，其實她的腦海裏一直在做思想掙紮。理智告訴她不要指望一個其貌不揚的飯團會有多驚豔的口感，但感覺告訴她，這個飯團散發出來的誘人氣息比過往她吃過的大多數食物都要吸引人，包括所有飯團。
其實她并不是飯團熱愛者。
第一口。
黏度适中，不膩，有些彈口。
桂花馥郁的香氣從嘴巴直沖鼻腔，這是光聞聞不出來的味道，只有米粒被溫熱的口腔融化掉表面，以及浸入其中的桂花甜香時，才會一股腦兒鑽出來的香氣，光是聞着，就醉了，深吸一口氣，五髒六腑都被這香氣暈染，嘴裏依舊含着着一大口甜香逼人的桂花，似乎随時随地都要爆炸，仿佛那一簇簇金燦燦的丹桂，含苞時不言不語，一夜秋風，洶湧盛開，滿城飄香。
今年城中的桂花，可是開了。
陳老師恍惚想着，連日來胸中的郁結之氣都消散了幾分。
齒間啃噬碾磨着粒粒分明的米粒，無論是細長的紫糯米還是圓滾滾的稻米，最為甜美的玉米粒，咀嚼起來總會給人無盡的紮實滿足感，嚼啊嚼，嚼啊嚼，拍拍肚子飽腹的場景似乎近在眼前。冰糖和桂花蜜清甜的味道糅合着米粒純天然的淡淡甜味，越嚼越有味，甜味不再像剛剛的桂花香氣般霸道，而是一絲一絲，潤物無聲，溫柔地鑽進舌頭的每一個細胞裏，輕輕軟軟地用甜蜜讓它服地毫無抵抗之力。
無聲間，仿佛有人甜言蜜語耳畔輕響。
誰能拒絕呢？
溫水煮青蛙般——
在人還未回神之時，這溫柔的甜味已經悄無聲息地将她徹底征服，甜地她骨頭都軟酥酥地，舒服地打不起精神，更別說生氣，發怒。
……
沉甸甸的飯團被陳老師一小口一小口迅速吃完。
原本第一口還是慢吞吞地，後面卻越吃越快，這入口霸道的香氣，和咀嚼時溫柔地讓人全身軟酥酥的清甜令人上瘾。
回神時，連陳老師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一聲不響，專心致志地吃完了整個紫糯米飯團，看起來明明只是個普普通通的飯團，還是個甜口的素飯團，吃起來味道卻完全不像它的外表那般樸素，哪怕她是個完全不愛吃這種飯團的人。
這……
恐怕是她吃過最好吃的東西。
而且，吃完這個飯團，她竟然突發其想想去看看今年的桂花開了沒？大概是這飯團裏的桂花香太過氣勢磅礴吧，卻意外地絲毫不違和。
陳老師還有些恍惚，等等，這個飯團是誰給她的，剛才吃地太專心，都忘了周邊的人。轉頭，不期然看到身旁對她盈盈一笑的可愛小姑娘。
沒錯，就是這個小姑娘——
好像是他們家自己做的呢。
想起剛剛那個飯團的味道，陳老師難得有幾分嘴饞，連她自己都意外，她都什麽年紀的人了，還在意這點吃的，可實在是太好吃了。
陳老師覺得是個人都抵擋不住這種美味。
“陳老師好像覺得那個飯團很好吃？”門外的小朋友納悶。
“我剛剛好像看到陳老師身後開了一大片的桂花……一定是我的幻覺。”唐時雨使勁揉眼睛。
“我們只能看出陳老師現在的心情很好，非常好！”
……
陳老師現在的心情的确非常不錯，這個飯團吃地她整個人心情都舒暢了，還有閑心笑眯眯地問聶霜這飯團是不是她自己做的。
聶霜認真地點頭。
啧啧，這姑娘長得可真俏啊，學習好，脾氣好，廚藝也好，還知道體諒老師的幸苦，陳老師現在看聶霜這小姑娘是越看越滿意，還拉着她的手親切問起她的近況，在學校住地習不習慣，是從哪個省來的，哪個院的。
聊了老半天才放手。
聶霜配着陳老師聊了一會兒才把自己的目的說出來：“陳老師，我們班的軍訓服裝少了兩套，我們數了三遍都還是一樣，您能補兩套給我們嗎？”
陳老師聞言沒有露出任何不高興的神情：“你們少了兩套？怎麽不早說，我這就給你拿兩套，以後可要仔細些，知道嗎？如果還有什麽別的問題，可以再來找我，你們軍訓後勤都是歸我管的。”
“嗯，謝謝陳老師！”聶霜甜甜一笑，大眼睛亮晶晶地，白嫩小臉微微鼓起，可愛地不行。
陳老師都差點忍不住上手摸頭了。
察覺到不妥，立刻轉身幫聶霜拿軍訓服裝去了。
唐時雨他們在門外朝聶霜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隔壁班的班長都看傻了……我去唐時雨班的都是什麽藏龍卧虎的人才啊，一個飯團就征服了後勤的陳老師，簡直聞所未聞，傳奇程度都可以寫入校園傳說了！
“你們班這個軟妹……太牛了。”
“真人不露相！”唐時雨無比自豪，這可是他們寝室的小天使，不，衣食父母！
……
當下一批領軍訓服裝的大一新生來到時，就受到了陳老師如春風般和煦的熱情接待，熱情的他們學生都有點不好意思，連連道謝，心裏想着學校的老師實在是太溫柔熱情，素質太高了，上午那些同學說陳老師兇巴巴什麽的完全是謠傳，絕對的謠傳！
“天哪，這個老師人好好。”
“是啊，剛才她對我笑地好親切，說話也好溫柔，完全不像誰說的兇巴巴的嘛！”
……
他們作為新時代的大學生，一定要眼見為實！
陳老師明明是一個多麽熱情和善的人！
而上午來過的學生們下午再過來的時候，則徹底傻眼，這年頭的老師也這麽精分善變嗎？上午他們還被吓得戰戰兢兢，下午簡直是受寵若驚……
被陳老師以最大熱情接待的聶霜則懷抱着兩套整整齊齊的軍訓服裝，被陳老師目送走出房間，臨走時，她幹脆把整袋紫糯米飯團都留給陳老師作為謝禮。
因為……
連她自己都覺得陳老師實在太熱情了。
“诶，這小姑娘，真是太客氣了！”
“下次見到一定得謝謝她。”
陳老師又高興又無奈地對着自己桌子上的飯團喃喃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