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仙君獨寵,喜劫良緣?(七)
那一道清脆的響聲之後,整座樓出奇的寂靜了一瞬,似乎所有人都判斷出這一道聲音與其他擲杯聲有點兒不同。
寧雪蘅沉默地望着,心裏打鼓似的,有些不平靜。
她沒想到今日會這麽巧,就正好看見了沈蘅。
她在夢境中,見過這一世的沈蘅。
其容貌,她是永遠不會忘記的。
在那大廳裏,在那方臺子上,在那個半人高的鐵籠裏。
這時候的沈蘅,卻又同寧雪蘅在夢境裏所看見的那個沈蘅有些不同。
夢境裏,沈蘅回歸沈家時,已經記起了前世的事情。她的身份,是沈家大小姐,是沈家唯一少主,驕傲又自信。
然而這時候,沈蘅抱膝半坐在鐵籠裏,神情有些迷茫,瑟瑟發抖着,有些……狼狽。
沈蘅長得也美,與風家裏那幅畫像中長得完全不一樣,皮膚皙白如玉,一頭如瀑黑發披散下來。
容貌帶着一種嬌豔又柔弱的美感,最能引起某些人的注意力。
寧雪蘅伸手,取了放在她和風蓮初兩人中間的拍品目錄單。
最下角寫了規則:以擲杯聲為信號,開始競價拍賣品。
但很快,寧雪蘅看到了最後一排文字:擲杯容易,要碎卻難……
她的手突然顫了下,擡眸望了望風蓮初,不解的問道:“這上面所寫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麽意思?”
“別怕。這一世,你第一次來這銷金窟,還有些規則不太明白。我慢慢為你解釋。”風蓮初輕聲輕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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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樓層已經開始競價了,叫拍聲此起彼伏,有些……
異常激烈。
銷金窟明面上的規則,是以擲杯聲為信號,開始參與競拍,卻還有另一種包攬整場的規矩。
擲杯容易,要碎卻難。
碎了,就意味着這人要将全場包攬下來。
無論任何拍品,無論任何人競價,最後這件拍品都會以最高價落入擲杯杯碎這人的手中。
從前,也不是沒有過這樣要包攬全場的人。但大多數人,都是從後半場開始擲杯杯碎,開始包場的。
像這樣一開始就包攬全場的,還是第一次見。
能夠擲杯杯碎的人,皆是上界有名的大勢力子弟。
其他樓層的人一邊叫價,一邊思考着這位財大氣粗的大能會是哪一位?
在風城附近,最大的勢力莫過于四大世家之一的風家了。
可風家裏面,那位最愛做這種包攬全場的事兒的少夫人,最近不是兵解重修,還沒找到嗎?
難不成,又回來了?
寧雪蘅的目光落到地上,被自己掀翻在地上的茶杯,已經碎成兩瓣。
難怪剛才,風蓮初會說,那就把這件失誤的拍品拍回來吧。
她覺得她不是故意的,就是突然之間見到了真正的沈蘅,有些興奮。
但這也不是她不小心打碎杯子的理由呀!
好個銷金窟,不愧是銷金場所。
寧雪蘅在心裏想道。
其他樓層在不斷加着籌碼,眼見着競拍價格越堆越高,寧雪蘅就更愁了。
雖然在下界,長陵寧氏也是家大業大、家財萬貫的,可她也沒見過這麽揮霍的。
寧雪蘅想了想,湊近低聲問了聲:“這些東西,拍賣回來,還可以進行倒賣的,對吧?”
“可以的,你從前就這樣做過。”風蓮初平和道。
從前就這麽做過?什麽時候?
寧雪蘅疑惑了一瞬間,很快明白過來,風蓮初說的是沈蘅那個時候。
“從前也這樣做?”她琢磨了片刻,又才問道。
“以前你也愛來銷金窟玩兒,常做的事情便是同別人打賭,輸了就擲杯杯碎,包攬整個拍賣場。”
“花的都是誰的錢?”
“大抵都是我的,有時你也會從沈家撥款過來。”
“你都不管管的嗎?”寧雪蘅皺眉問道。
“我從前不來銷金窟,也不管你。這也算是你的一種樂趣。”風蓮初解釋道。
一擲千金的樂趣嗎?
這簡直颠覆了寧雪蘅的世界觀。
從前,沈蘅是坐在這上位置上,笑看拍賣場的人。
可如今,卻是大廳上被關在籠子裏的階下囚。
寧雪蘅沉默了一會兒,才暗自琢磨着。
希望今日花的這些財,将來能夠消磨些沈蘅憤懑不平的落差感吧。
她覺得沈蘅就像是被豢養的金絲雀,有錢寵着,有人愛着,不學無術,得過且過,甚至将纨绔子弟的做派學了個遍。
當然,這只是她通過這些日子的觀察猜測出來的,至于正不正确、真不真實就不一定了。
将手半搭在眼睛上,遮住了些許光亮,寧雪蘅很快便聽見這第一件交易成了。
很快,便有銷金窟的人将第一件拍品送上來。
“兩位貴客,這是兩位的第一件拍品,願兩位玩得舒心。”
那人退下之後,寧雪蘅回過頭望了一眼。
寧雪蘅不知道沈蘅這一世叫什麽名字,暫且用沈蘅稱呼着。
沈蘅就站在不遠處,緊攥着衣角的指尖纖細而皙白,顯示了此刻她內心的緊張。
“你叫什麽?”寧雪蘅招了招手,讓她過來。
“奴名小憐。”
寧雪蘅擺了擺手,道:“別自稱是奴,另外小憐這個名字……”
還真的是,兵解重修了,就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記得了,也要記得自己道侶名中帶着個“lian”嗎?
還真是情深義重啊。
寧雪蘅惡意滿滿地想着,卻聽見身旁的風蓮初出聲道:“這個名字不好,換一個。”
“對,換一個也好。”她附和道。
小憐睜着那雙水靈的眼睛,有些無措,指尖疊在身前,暗自掐了掐,才盈盈一行禮:“還望主子賜名。”
“取什麽名?”寧雪蘅回望,看着風蓮初。
給這時候還不知道身份的身份取名,這種事情,她覺得她還是別參與了。
否則,将來沈蘅記起了這些事情,豈不更加得恨她?
風蓮初看了看寧雪蘅,才道:“等十一來了,先把這人交給她,按照風家例行規矩辦事。到時候,撥到你那裏去伺候。”
寧雪蘅下意識就想拒絕,驀地想起自己今日反常之處太多了些,不太好,只能暫且答應下來。
正當兩人說話間,第二件拍品又被呈送上來。
寧雪蘅暗自皺了下眉,覺得銷金窟這樣的規矩,簡直太奢侈。
那人将第二件拍品送至風蓮初手中,才款款退下。
臨離開前,她下意識望了望立在不遠處的小憐,心裏羨慕了一瞬。
第一次被拍,就有這樣的貴客将其買下,便不用再有輾轉數人的遭遇。
“蘅蘅,喜歡嗎?”風蓮初将檀木盒打開,推至寧雪蘅面前。
寧雪蘅才回神,垂眸望了一眼檀木盒中放置的東西。
這第二件拍品,是一根碧玉簪。
聽大廳裏有人介紹的是,這根碧玉簪由什麽什麽地域的特産玉制成,具有滋養容顏的功效。
又加以刻有陣法宗師的防護陣法,可抵擋大乘修士的全力一擊。
寧雪蘅贊了一句“挺好看的”,風蓮初便将那根碧玉簪從檀木盒中取了出來,斜斜一插,落入她發間。
緊接着送去房間內的幾件拍品,風蓮初每每都要先問一句“蘅蘅喜歡嗎”,若是寧雪蘅說“挺好看的”,那麽這件拍品便都會落到她手中。
好幾件拍品之後,寧雪蘅才反應過來,只好在接下來風蓮初問她喜不喜歡的時候,含糊地說一聲:“還行,你先收着吧。”
過了好一會兒,風十一來,向風蓮初禀報了些事情之後,風蓮初暫時先離開了房間。
房間裏,只剩下寧雪蘅和小憐。
寧雪蘅轉眸望了望,才道:“你過來,我們說說話。”
“是。”小憐走近,卻只肯站在邊上。
“站得累嗎?我們可以坐着,再說說話。”
“奴不敢。”
是不敢,不是不想。
寧雪蘅笑道:“我之前說過的,不必自稱是奴。”
“奴……我明白了。”小憐下意識想回答,卻又想起了寧雪蘅的話,轉了話音。
“你修的,是什麽功法?”寧雪蘅這才發現小憐的修為,好像有些虛高?
小憐微怔,随後垂眸,聲音顫顫道:“我……我修的是與爐鼎相關的功法。”
這一次,跟夢境中,理應沒有什麽區別。
也就是說,在夢境中,沈蘅之前所修的,也是與爐鼎相關的功法?
這就有些奇怪了。
是什麽導致沈蘅在短短一年多時間裏,轉修了功法,又轉變了這一世長期以來形成的性子的?
除非,沈蘅現在表現出來的性子,是裝的。
寧雪蘅眸光微閃,看了看她,又問道:“你看我發間的碧玉簪,好看嗎?”
“好看極了。”小憐擡了擡眸,将目光落到寧雪蘅發間斜插的碧玉簪,眸底深處掠過一絲豔羨。
“那你想要嗎?”寧雪蘅平靜問道。
“奴不敢。”
小憐心思百轉之下,竟然“砰”的一聲跪在地上,又自稱自己為奴,臉上神情有些誠惶誠恐。
巧的是,風蓮初正在這時候推門而去。
小憐又磕頭,将額頭磕得通紅。
很快,她皙白的額頭滲出了血。
像極了一朵嬌弱小白蓮。
真的是……棒極了。
寧雪蘅心裏平靜道。
作者有話要說:寧雪蘅:??!你這樣就搞得我很難做了叭!!!
作者菌換了個封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