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仙君獨寵,喜劫良緣?(六)
這兩個字,是用烙印烙在這個孩子的手臂上,永遠不會散去。
在下界,也有這樣的印記存在。
但凡是被定下大罪或是被抄家流放的犯人,會在他們的額角處烙下一個“罪”字。
寧雪蘅心思微轉,下意識用指尖碰了碰傷疤,這個男孩手臂一抖,縮了縮。
夜色明光下,寧雪蘅看見男孩眼中帶着清澈,和如同小獸驀地露出來的無力與脆弱。
“有沒有哪裏受傷?”寧雪蘅放輕了聲音,平和且關切的問道。
男孩沒說話,只是嘴唇動了動。
遠處嘈雜的人聲突然近上來,寧雪蘅便看見面前男孩眼底的光頓時熄了。
男孩掙紮了下,突然從人群跑開。
那群追他的人,從寧雪蘅面前經過。個個面露兇惡,他們又朝那個男孩逃跑的方向而去。
寧雪蘅突然轉頭,看向風蓮初,問了一句:“銷金窟,是個什麽樣的地方?”
“遍布于整個上界的地下黑市。”風蓮初皺了下眉,才回答道。
光明與黑夜,總是相生相伴的。
上界亦是如此。
既有明面上的勢力,如四大世家以及其他宗門,也會有暗地裏的勢力,專做游走于正道與魔道邊緣的事情。
倒賣爐鼎,地下錢莊,搞暗殺追蹤,但凡是明面上拿不出手的事情,他們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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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銷金窟,正是地下世界各大勢力之首。
偏偏這樣的地下世界,卻能夠長存。
聽了風蓮初的解釋,寧雪蘅頓時明白了這個銷金窟的用途,指尖微攥了下。
在夢境中,後來她離開風蓮初與沈家之後,暗中追殺她的那些人,會不會就是來自于銷金窟的?
畢竟,真正的沈蘅,是從那裏走出來的。
“借個勢可以嗎?”寧雪蘅輕聲道了一句,便拉着風蓮初,繼續往前走。
風蓮初一開始沒聽明白她的話,直到他發現寧雪蘅逛的地方,極具目的性和規律性。
寧雪蘅的目光落到街道上,搜尋着之前那一波人的蹤跡,推測着什麽。
最後,她找到了藏在角落陰影裏的那個孩子。
撥開籮筐的時候,寧雪蘅便看見了那雙清澈又如小獸濕漉漉一般的眼睛。
她輕聲道:“你出來吧,我不害你。”
男孩臉上微怔了怔,緊緊咬着牙,沒出聲,也沒任何動作。
他就那樣靜靜地看着寧雪蘅。
“是在這邊嗎?”
“那小子每月都要逃跑一次,次次逃,次次又躲在同一個地方,沒長記性的家夥。”
“你要一個廢人長記性嗎?”
聲音漸漸近了,寧雪蘅依舊同那個男孩對視着。
男孩聽到聲音,下意識又想跑,寧雪蘅伸手穩穩扣住他的肩。
她不信自己保不住這個男孩。
當看見這個男孩的第一眼,寧雪蘅便看到了他眼中的那種求生欲和絕望。
那種感覺,和她在經歷夢境時的感覺,一模一樣。
絕望,又迷茫。
“那小子……風少主怎麽在這兒?”那群來自于銷金窟的人,其中為首者看向了風蓮初,忍不住問了一句。
銷金窟在每個地方都設有分部,其在風城自然也有分部,少不了的便是和風家打些交道。
見風蓮初在此,為首者先是謹慎的問了一句,才将目光落到他們所要找的那個小子身上。
其間,目光自然無可避免的落到過寧雪蘅身上。
那人微微揚眉,似乎在思考寧雪蘅的身份。
好半響,才行了個禮。
寧雪蘅擡眸,平靜問道:“我挺喜歡這個孩子的,銷金窟能轉手嗎?”
那人遲疑着,卻見風蓮初伸手一引,介紹道:“這是我的道侶。”
風家少主的道侶,不就是沈家那位嗎?
聽說嚣張跋扈慣了,因為一些事情,兵解重修過。
兵解重修過,這性子還是一如既往嗎?
那人想明白後,臉上帶了笑容,盯着那男孩,解釋道:“少夫人喜歡,銷金窟豈敢不轉?只是……”
“這個孩子從小便壞了根基,被判定為根本無法修煉,形同廢人一個罷了。怕是,不會令少夫人滿意的。”
聽了那人的話,寧雪蘅卻驀地皺起了眉,心裏面有些不太舒服。
這人話語之中,似乎還藏着些其他意思。
只是,她暫時沒明白過來。
反而是風蓮初輕咳了一聲,道:“按照銷金窟的規矩,轉讓一人,需付出相應的價格。不知道這個孩子,值哪個價位?”
“因為他不能修煉,屬于最下等的價位。”
風蓮初轉眸,給寧雪蘅一個安撫性的笑容,又才喚了風十一出來。
風十一應了聲兒,消失半響後,再次出現,手中拿了個檀木盒子,交給銷金窟那人。
那人沒想到出來一趟,也能完成一次交易,臉上帶了微笑。
他又從儲物空間裏取出兩塊玉牌,遞給風蓮初,才向風蓮初和寧雪蘅告辭。
寧雪蘅目光落到男孩手臂上的烙印,突然出聲叫住了那人。
“這個孩子手臂上的烙印,能去掉嗎?”
那人臉上帶着歉意,解釋道:“一入銷金窟,這痕跡自然永遠不能去掉。”
說罷,他伸手撥開自己耳後的皮膚,那裏同樣有一塊寫有“銷金”二字的烙印。
只是位置不同而已。
寧雪蘅沒想到銷金窟的做法這麽霸道,這個烙印會伴随一個人一生,就連死去都不能去除烙印。
同時,她心裏又有一絲疑惑,那真正的沈蘅入過這銷金窟,又是怎麽去掉“銷金”這二字烙印的?
“蘅姑娘,我先将這個孩子帶回去,安置好?”風十一平靜問道。
寧雪蘅放開了扣着男孩肩膀的手,把他交給了風十一。
等到風十一帶着那個孩子離開之後,寧雪蘅才問道:“交易給那人的東西,是什麽?”
“從風家取的一些天材地寶。”
風蓮初答道,見寧雪蘅心思有些凝重,伸手将她攬入懷中,解釋道:“規則如此,不必介懷。”
“我知道這是規則,只是通過他……”
想到了夢境中的自己而已。
寧雪蘅在下界,是長陵寧氏一脈的嫡長女,雖然沒有親身經歷或處理過這類事情,但也曾耳聞過一些。
她沒想過去打破規則,只是在想:要是在夢境中,當真正沈蘅出現,有一人能為自己說一句話,就好了。
即便是一句簡單的“這不是她的錯”,也好呀。
可惜,沒有。
最讓她心痛的,應該還是風蓮初的态度。
不過問,不理會,也沒說過話。
昨日還是枕邊人,今日便成了陌路人。
寧雪蘅看見風蓮初手中的玉牌,上面寫着銷金二字,伸手抽了過來。
玉牌觸感冰涼,質地極好。
“這是什麽玉牌?”
“今夜子時,銷金窟中将會有一場盛會,這是入場憑證。”
“你去過銷金窟這種盛會嗎?我想去看看。”
寧雪蘅垂下眼眸,把玩着手中的玉牌道。
風蓮初好一會兒沒說話,只是靜靜凝視着她,眸光微閃,神情平靜:“我怕你到時候會不喜歡的。”
“總得見識見識吧。”寧雪蘅擡眸,眨了下眼,望着風蓮初。
“你說得沒錯,該見識些。”風蓮初唇畔漾起笑容,神情帶着一絲包容。
……
憑借那兩塊玉牌,風蓮初帶着寧雪蘅進入了銷金窟這個地下世界。
銷金窟,似乎存在于地下的另一方結界中。
穿過結界屏障後,那兩塊玉牌便化作了兩塊面具。
風蓮初側身,将一塊面具落在寧雪蘅臉上,仔細給她調整好舒适度,才解釋着面具的作用。
“銷金窟屬于暗地裏的勢力,但凡是來這裏的一些修士,總有不願意露出真容的人。銷金窟便專門準備了這樣的面具。”
面具會自動調整大小,來适應。
風蓮初替寧雪蘅戴好面具後,仍是不放心的問了一句:“有沒有被磕着不舒服的?”
寧雪蘅搖了搖頭,道:“挺好的。”
面具遮住的是面部鼻尖以上的部分,風蓮初伸手輕輕刮了刮寧雪蘅下巴,才給自己帶上面具。
有種被羽毛輕拂過心底的感覺。
寧雪蘅眨了眨眼,微仰了下頭,把眼中氤氲出來的一丁點兒淚光給憋了回去。
風蓮初又伸手握住寧雪蘅的手,道:“牽好,別走丢了。”
“好。”
銷金窟內,來往人中,臉上都戴着個面具,只是顏色與紋飾各不相同。其中,戴着個黑木制面具的,是銷金窟的人。
這些人穿梭在其中,通過面具來分辨,該将貴客引向哪一座樓、哪一層樓去。
風蓮初帶着她,往最中心的那座樓走去。
很快,便有戴着實木面具的人來引着他們去到包廂。
包廂內,一應俱全。
早已經有人備好了靈茶,靈茶清香漂浮上來,在整個房間內氤氲開來。
寧雪蘅走到窗邊往外看了眼,發現這裏的觀看角度極好。
大廳內的情況一覽無遺。
“铮!”
一聲輕響之後,大廳裏便有人上臺,準備着什麽。
寧雪蘅聽見風蓮初喚她,便轉身往回走。
銷金窟已經找到了,但是真正的沈蘅,這時候會在哪裏呢?
她坐到風蓮初旁邊的位置上後,風蓮初為她倒了一杯靈茶,又解釋道:“銷金窟內的規矩是,但凡有看中的東西,便以擲杯為信號,參與競價。”
寧雪蘅随意望向大廳,發現第一場拍賣似乎快開始了。
在大廳正中央的臺子上,放有一個被紅綢罩着的拍賣物。
随後,銷金窟中有人上前,将紅綢随意一掀,露出裏面的情況。
第一場拍賣,賣的竟然就是人。
各層樓因為這件拍品而寂靜了一瞬間,随後便有擲杯聲響起。
寧雪蘅仔細看了一眼被放在半人高的鐵籠裏拍賣之人的容貌,心裏巨驚之下,失手打翻了手中的茶杯。
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
風蓮初轉眸望來,寧雪蘅驀地輕皺了眉,低聲說了一句:“我手疼。”
臉上還帶着一絲歉意。
說完的那一瞬,寧雪蘅自己都覺得自己卑劣極了。
風蓮初抽出一方白綢,握住她的手,輕輕擦拭着茶水的痕跡,并道:“無事,那就把這件失誤的拍品拍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菌的事情終于忙完啦,下一章明天上午九點見~
改了個文名,之前叫《甜文完結後》,現在叫《寵過我的大佬都變渣了》。
封面現在還沒換,之後會換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