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求你救我
在小翠的引領下，我走進了那個姑娘的房間。環往四周，那用上好檀木所雕成的桌椅上細致的刻着不同的花紋。靠近竹窗邊，那花梨木的桌子上擺放着幾張宣紙，硯臺上擱着幾支毛筆，宣紙上是幾株含苞待放的菊花，細膩的筆法，讓我這個繪畫白癡都能看出作畫之人的功底不弱。竹窗上所挂着的是紫色薄紗，歲窗外徐徐吹過的風兒而飄動。
“好精致的房間！”我不禁贊嘆道。這屋子，比我在上官逸然府上時住的都不遑多讓。從屋子的裝飾裏不難看出屋子主人是個細膩溫婉的人兒，而她的畫也似乎渲染着一絲多愁善感的氛圍。
“咳咳，小翠，是誰來了？”似乎是聽到了外面的聲音，一個女人虛弱的聲音在內室響起，疑問的同時還摻雜了一陣咳嗽。
中氣不足，似乎被打的不輕啊！我皺了皺眉頭。
“小姐，我為你請帶了大夫，你有救了。”小翠聽見了那個女人的聲音一臉欣喜的跑進了屋子裏，把我丢在了腦後。
我摸摸鼻子，有這麽請醫生的？竟然把醫生丢了！我無奈的搖搖頭，這個小翠也是個小迷糊類型的啊。算了，還是我自己進去吧，我可憐巴巴的跟在了小翠身後，很自覺的走進了裏面。
“算了，我的病媽媽是不會讓治的，你讓大夫走吧，比起傷好後被出賣肉體，我寧願直接死了。”我終于看見了這次要治療的病人，一個氣質優雅脫俗一看就知道是大家閨秀，性格溫婉的柔情女子。再配上她一臉蒼白的病色，我突然覺得她似乎很熟悉。
林黛玉？對，就是林黛玉，這個女人和林黛玉有幾分相似，都是給人楚楚動人，惹人憐愛的感覺。
“小姐，你別這樣說，你一定可以好起來的，一切都會好的。”小翠原本在我那裏已經止住的淚水又一次的流了出來：“求求你了小姐，你就讓漠兒姑娘為你治病吧！”說着，又趴在床沿邊嘤嘤哭泣起來。而那個雨煙卻是一臉悲傷的把頭轉向了床內的一側，不再看小翠一眼。
看到這一幕，我不禁冷笑起來：“好一個忠心的丫鬟卻跟了這麽一個狠心的主子，我都替你不值得。”
聽到我的話，小翠揚起了那張依舊滿是淚水的臉看向了我反駁着：“漠兒姑娘，我們小姐是很好的人。”而那個雨煙身子只是震了一下卻沒有回頭看我一眼。
“好？哪好？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就尋死覓活的？你處處為她着想，她又想過你嗎？你在苦苦的跪在二娘面前磕頭受罪挨打的時候她在幹嗎？躺在床上唉聲嘆氣，連求生的意志都沒有，就算我救活了她又能怎麽樣？再被打再救？你不嫌浪費銀子藥材，我都嫌浪費精力。”
我說話一點都沒有留情面，我算是看出來了，這個雨煙根本就是不想活了，要是不先喚起她生存下去的欲望，恐怕治好了也沒有用。
“漠兒姑娘……”小翠一臉吃驚的看着我，顯然是沒想到我身為一個大夫能說出這樣的話。
“不用說了！”我打斷了小翠的話：“你值得嗎？我還以為你拼死甚至願意犧牲清白保護的主子會是個善待他人的善良之人，現在看來，只不過是個貪生怕死自私自利還想保全名譽的蠢貨。”
聽見我這麽評論她，雨煙終于不再像之前那樣不聞不問了，而是轉過了頭，艱難的挺着她虛弱的身子半起半坐的憤怒的看着我：“你憑什麽這麽說？”
眼看我們就要吵起來了，小翠在旁邊使勁的擺手：“不要吵，不要吵，小姐，漠兒姑娘只是随口說說而已的，她剛剛還救了我一次，小姐你別生氣，就讓她為你診治一下吧。”
“我不要讓這種人為我治病，小翠，送客。”說完，雨煙又一次的躺了下去。而小翠這是一臉為難的看向了我。
“怎麽？被我說穿了就惱羞成怒了？”我不顧小翠的阻止，繼續刺激着雨煙：“我憑什麽這麽說你？你要是真的那麽在乎自己的名譽清白，那麽早在被賣進青樓的那天就應該自盡保身，可是你沒有這麽做。現在被逼出賣身體被打成了這個樣子你也依然茍延殘喘，真那麽有魄力，你倒是直接死了幹淨啊，可是你依然沒有。所以我說你貪生怕死還想保全名譽有錯嗎？”
“至于自私自利……”我快步走到了小翠面前，抓着她的胳膊拽着她站在了雨煙面前：“轉過你的腦袋看看小翠。她額頭上的青紫是為了替你求情跪在地上向孫二娘磕頭硬生生磕出來的。還有她衣服上的腳印，都是被孫二娘踹出來的。還有她這淩亂的衣服，是為了你甘願獻出自己的身體替代你受罪造成的。你難道做主子的都裝作沒看見不聞不問嗎？這不是自私自利是什麽？做婊子還要立貞節牌坊，你有沒有想過小翠的感受？我剛才的評價過分嗎？”
我的話一聲比一聲大，一句比一句苛刻，而躺在床上的雨煙的身體也在不斷的顫抖着，最終捂住了耳朵大聲的叫喊着：“別說了，別說了。”
“我為什麽不說？”我拽住了雨煙的手，不讓她繼續堵着自己的耳朵：“你以為你捂住了就什麽都不知道了嗎？我猜你是知道這一切的吧？你這麽聰明的人，怎麽可能連這點事情都猜不到？可是你都沒有問過一句，小翠有你這樣的主子，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
“沒有，沒有！”小翠一把推開了我，用她那淡薄的身子護着雨煙：“小姐是好人，要不是小姐我恐怕早就死了，是我自願的，是我自願代替小姐的，只是我相貌不好，媽媽她看不上我……是我對不起小姐，我沒用，嗚嗚……”
“小翠……你真的……”雨煙猛的坐起了身子，臉上的蒼白又加重了一分，而她整個人也差點再次倒在床上，幸虧小翠及時的扶住了她。不過雨煙似乎并沒有領情，而是死死的抓着小翠的衣袖看着她的臉。
雨煙盯着小翠那狼狽至極的模樣看了半天後終于還是顫抖着雙唇，不可置信的問了一句：“你真的去求媽媽那種事情了嗎？”小翠咬着唇點點頭。
“啪！”雨煙的手掌狠狠的扇在了小翠的臉上，小翠的臉瞬間腫脹了起來。我咧咧嘴，哇塞，再怎麽虛弱的女人發起飙來也是很有力氣的嘛。“滾！你給我滾，你怎麽可以這般不知廉恥？我平時都怎麽教你的？給我滾！”雨煙聲嘶力竭的罵着，而小翠又一次被雨煙掙紮着推了個趔趄。
小翠終于被折騰的身心疲憊，或者說被雨煙的話吓到了，癱軟的倒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來：“小姐，求求你，不要趕我走，我錯了，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到底是小翠錯了還是你錯了？”我走到她們兩個中間，隔斷了她們兩人對視着的目光，眼光灼灼的看着趴在床上和小翠一樣哭的稀裏嘩啦的雨煙：“小翠這麽做為了什麽？還不是為了你，還不是為了你能安穩幸福的生活下去？哪個女孩子會不顧自身的清白不要臉面的去救一個不相幹的人？說到底，還是她把你看得太重了。”
“小翠，小翠……”雨煙再嚎啕大哭了一會兒後終于幡然醒悟，連滾帶爬的摔在了地板上，然後掙紮着向着小翠的方向爬了過去。
我看到雨煙衣服掀起的地方全都是鞭子抽打出的傷痕，傷口似乎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但是依然或是血肉模糊或是紫漲不堪，總之她裸露出的皮膚上我還沒有看見有一塊兒好的皮肉。這個孫二娘，下手也太狠了吧？這樣的傷口，一般的大夫就算救回了她的命，也不可能把這些傷口不留疤痕，孫二娘難道不知道這樣會影響生意？想不通啊想不通……
“小姐！”原本伏卧在地上哭泣着的小翠看見雨煙摔在了地上立刻就慌了，趕緊從地上站了起來跑到了雨煙身邊，想要努力的把她扶回床上。
但是身形弱小的她怎麽可能攙的起一個渾身無力的女人？于是兩個人雙雙的砸在了地板上，可是就是這樣的時刻，小翠也沒有忘記用自己當肉墊，硬生生的讓雨煙倒在了她身上。“小姐，你沒有事吧？”小翠哭喪着臉：“都是我沒用，小姐對不起……”
“小翠……”雨煙死死的抱着小翠：“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是我對不起你……”雨煙摸着小翠的臉：“我不該打你的，該被打的是我啊！”
我站在了她們身旁，居高臨下的俯視着這一對抱頭痛哭的苦命主仆。眼看她們煽情的也差不多了，我也該盡一下當醫生的責任了，不能總被當成空氣一樣忽視吧？
果然，這一次效果不一樣了，雨煙雖然哭的眼睛紅腫不堪，但眼中卻再一次有了生機。
“求你，救救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