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愛你其四
席清音趕回去的時候, 魚禍心還吊着一口氣,雖然這口氣看上去也吊不了多久了。
離開病房, 他幾乎是回到基地倒頭就睡。這一覺也不知道睡了多長時間,房間外頭安安靜靜的,沒有炮火聲, 也沒有急促的奔跑聲。
安靜的有些超乎尋常。
席清音幾乎在一瞬間就回想起昏睡之前的事情,迅速穿戴好衣物, 簡單洗漱好, 一打開房門,恰巧這個時候女仆端着早餐準備敲門。
一見到他, 女仆高興說:“席畫師,您醒的正好!”
席清音說:“魚禍心情況怎樣?”
女仆說:“魚少爺沒事,您請放心吧。”
一聽見‘沒事’這兩個字,席清音下意識松了一口氣,“找我什麽事?”
女仆進房間放下餐盤, 轉身的時候臉上還帶着一股子莫名其妙:“是魚少爺病房的醫師讓我告訴您的, 他說魚少爺做手術的時候, 一直喊着您的名字……”
席清音:“……喊我的名字?”
“是的。”女仆似乎也不是很難理解, 歪着腦袋說:“醫師說魚少爺蘇醒過來死死的拽着他的手,說要見您。請您務必第一時間過去,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您說。”
席清音面色沉靜, 心裏卻微末有些慌亂。
他和魚禍心私交其實算一般,屬于既沒有魚養年和魚木槿那麽熟,也沒有魚豆腐那麽生分的地步, 就正正好好的夾在中間。
困惑歸困惑,席清音還是不敢耽誤事情。
跟女仆致謝以後,他很快的憑借一路問人找向魚禍心的病房。
被問的人無不腳步虛浮,臉蛋通紅,眼神發直的看着他,就好像看見了什麽不可思議的畫面。席清音強忍着這種被注視的感覺,背身離開的時候都能聽見人們的竊竊私語。
一傳十,十傳百,不出兩個小時,幾乎是整個基地都知道了‘席清音去看望魚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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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杯熱茶上來。
魚禍心顫抖着手腕,将茶杯擡起,正準備喝的時候,他猛的一頓。
默默偏頭看向旁邊一排人,那些人眼睛瞪的死大,滿眼寫着八卦。他一看過去,幾人‘刷’的一下子就扭開頭,煮茶的煮茶、調試儀器的調試,都在默默幹自己的事情,等他不看了以後,又挨個的扭過頭偷偷觀察他。
魚禍心無奈的放下茶杯:“你們有什麽問題就說吧。”
幾人面面相觑,滿臉羞澀與忐忑。
靠的最近的是一個小姑娘,她捧着茶壺滿臉好奇說:“您和席畫師關系熟嗎?”
魚禍心想了想,憨笑:“還行吧。你們似乎很喜歡他,要不等他過來要個簽名?”
幾人先是高興,緊接着就面露驚慌,紛紛表示對這個畫面想象不能。
魚禍心了然說:“你們別看他看上去高冷又不好接近,其實他本人還是挺好相處的,和外表完全不一樣,他其實特別重感情。”
“重感情?”
幾人面面相觑,即使說出這話的是魚家二少爺,他們還是保持着将信将疑的态度,特別是當腦海中浮現席清音的身形……
等等,這不是腦袋中浮現出來的呀,這明明是現實裏面真切存在着的!
衆人噤若寒蟬的立即低頭,該幹什麽事情就幹什麽事情,絲毫不敢越矩。
席清音沒有注意到室內的反常,他一進來直直的站在魚禍心病床邊,先是掃了一眼他身上插着的各種管子。
直說:“找我什麽事情?”
“謝謝您給我帶了藥。”
“就這事?”
“……”
氣場大的不可思議,衆人頭埋的更低了。
魚禍心也有點發怵,僵硬了一下,握緊手掌裏的茶杯,說:“你們先出去一下,我想和席畫師單獨聊聊。”
衆人逃似的逃離出房間,乖巧的在房門外站成一排,像是罰站一樣。
魚禍心指了指床邊的椅子:“請坐。”
席清音說:“不坐了,有什麽要緊的事情,快點說吧。”
魚禍心嘆了一口氣,滿眼真誠的看着席清音的眼睛,說:“這個話題可能會持續很長時間,您确定要站着進行嗎?”
席清音沉默了幾秒鐘,從善如流的坐下。
魚禍心捧着茶杯,低頭看着杯子裏懸浮着的茶葉,說:“這件事我本來不敢告訴別人,如果這次死了,我是準備将它帶入墳墓的。”
他扯下脖子上鑲嵌有魚家标識的墜子,單手輕按開啓吊墜,席清音這才發現這原來是一個制作精巧的儲物器物。
魚禍心取出吊墜裏的東西,是一封信件模樣的書信。
“三天前,我從蔣将士那裏接過這封信,我打開一看,才發現這信原來是給你的。”
蔣将士是帝國戰士首領之一,席清音早在十年前作戰的時候就和這個人合作過,雖然關系不怎麽熟,但他能确定這是一個對帝國衷心無二的正直男人。
腦子裏迅速掠過這個想法,他接過書信,上面已經有拆封過的痕跡,他沒有在意,拆開信件大致浏覽了一遍。
本來還算是平靜的眸子逐漸凝固,他緩緩擡頭,抿唇看着魚禍心說:“這封信,你有沒有給其他人看過?”
魚禍心整個人一個激靈,兩只手猛的擡起舉在腦袋旁邊,頭搖的和撥浪鼓一樣。
“沒有沒有!哪能啊,這信您就是叫我給別人,我也不敢給呀!”
門外。
容雲景剛出房門,就聽說了席清音醒來直奔魚禍心病房的事情。
來來往往人都一幅好奇又八卦的表情,還有不少人暗地裏揣測席清音是不是要和魚木槿公開戀情了,跟這見家長呢。
他再也忍不住了,直線往病房的方向,開着懸浮車直奔而去。幾乎是席清音後腳剛進去,他人就到了房門外,在外頭踯躅。
不一會兒,半個基地的都知道了。
——照看魚禍心的仆人們不知道犯了什麽錯誤,被太子殿下拎出來在外邊罰站。
是一個美麗的誤會了。
所有人面無血色的低着頭,剛被渾身清冷的席清音吓完,出了門繼續被面無表情的太子殿下吓……他們到底做錯了什麽!
室內。
席清音得到保證才放下心。
拿着手中的信紙,他感覺與紙張接觸着的皮膚都在隐隐約約的發燙。
信紙上沒有寫什麽驚世駭俗的話,去除前面非常塑料的問候語,後頭實際內容只有簡簡單單的一句‘七日後遲暮山見,你一個人來’。
重點是落款——容天河。
說是七天後,但算算這個落款時間,距離約定的日子也就只剩下三天了。
席清音收起信:“遲暮山是臨星球的嗎?聽起來有一點耳熟。”
“您沒有聽說過遲暮山嗎?!”魚禍心崩潰:“那是個墳山啊啊啊啊!!!”
席清音皺眉:“哦,難怪耳熟。”
“……”
‘咕嚕’一聲。
魚禍心吞咽口水的聲音又響又突兀,他緊張的往被子裏縮了縮,害怕又忍不住好奇心的問:“你要去嗎?”
席清音說:“不知道。”
魚禍心頭痛的撓頭:“他這個人我以前就覺得特虛僞,性格跟泥鳅一樣,滑不溜秋的讓人完全看不透。不過我也沒有想到他會直接造反,聽說戰場上也是跟泥鳅一樣,怎麽打都抓不住他,一個不留神就給他跑了,然後又是新一輪的持久戰。”
席清音沒有回答。
說起墓地,他的心中忽然有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測。剛要說出這個猜測,下一秒鐘天旋地轉,視角變低變矮。
與之相對應的是魚禍心一瞬間三觀崩裂整個人快要裂掉的呆滞眼神。
上一秒鐘他正巧在飲茶,下一秒鐘口中的茶水‘噗’的一下子噴了出來,一臉震驚的看着椅子上的貓咪。
“你你你……你是人還是妖怪?!”
貓咪:“……”
艹!玩真的嗎?怎麽可以是現在?!
還沒有想好應該怎麽處理眼前的情況,這個時候門外又響起‘嘣嘣嘣’的敲門聲。
女仆怯生生的說:“魚少爺,太子殿下來了。”
門‘嘎吱’一聲被推開。
貓咪極其拟人化的給了魚禍心一個‘敢說出去你就死定了’的眼神,‘嗖’的一下子掀起被子一腳,直直鑽到魚禍心腿彎處。
一片黑暗中,有鞋子踏在柔軟地毯上的聲音。
容雲景環顧四周,困惑的将視線放到病床上渾身僵硬着的某人:“聽說席畫師來看你了?”
魚禍心:“他……啊!他剛剛才走!”
容雲景看見魚禍心忽然痛苦的神色,面色懷疑,瞳孔下移一眼就看見被子裏鼓着一團。
他迅速伸手,在魚禍心的慘叫下一把掀開鵝絨被子。
貓咪正死死咬着魚禍心的大腿,冷空氣一鑽進來,它就緊跟着松牙擡頭。
“……”
兩人一貓對臉懵逼。
容雲景:“這貓……”
席清音的心髒緊緊縮起。
這只鳥該不會認出自己了吧?之前在金疙瘩住過一陣子的,認出他應該不難。
魚禍心忍着腿彎的疼痛,艱難開口辯解說:“殿下,我養貓。”
貓咪一動不動,心中苦笑不已。
戰地壓根就不能養小寵物。這話連他都不相信,又怎麽能期盼騙過容雲景呢?
內心剛起這個念頭,哪知道容雲景本來仔細的看着這兩只貓,一聽見魚禍心的辯解,他一下子就釋懷了。
“這只貓品種挺少見的,搜尋了貓的品種記錄都沒找到名字。不過我之前也養過一只模樣很像的,簡直是一模一樣。”
魚禍心的眼神一下子古怪起來,看了看病床上的某貓,又擡眼看了看容雲景。
最終,她尴尬開口說:“原來殿下也養貓,真看不出來殿下是會喜歡貓的人哈哈哈哈……”
“我不喜歡貓。”容雲景一臉頭痛說:“要麽不搭理人,要麽一聲不吭跑掉。”
他蹲下身平視這只與‘音音’長得一模一樣的小貓,搖頭笑說:“個個都是小白眼狼。”
魚禍心擔驚受怕的瞄了一眼床上的小貓,吓得直尴尬笑:“呵呵呵……”
容雲景繼續嫌棄:“勸你也不要養。”
貓咪:“……”
“嗯嗯!”魚禍心強忍驚恐的點頭。
等容雲景離開後,貓咪這才鑽出被子。
過了半個小時後變成人,四目相對。
是死一般的寂靜。
作者有話要說: ……殿下小心真香(捂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