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戀你二十四
“這個秘密就是, 我愛了你十年。現在,你是別人的了。”
空氣忽然寂靜。
這應該不是容雲景第一次示愛了, 但這貌似是他第一次當面說出來。
真摯到讓人感覺惶恐。
席清音抿唇:“殿下,你也許只是欽慕,不是愛。”
容雲景扶正席清音的肩膀, 兩人一下子面對面,近的能數清對方的下睫毛。
對視幾秒鐘, 先開口的人是他。
容雲景說:“撇開魚木槿, 你呢?你的心裏對我是什麽感覺?”
這這之間的邏輯關系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席清音茫然說:“為什麽要撇開魚木槿?”
容雲景皺眉, 忽然苦笑着自言自語道:“果然還是撇不開他麽。”
說着,他一下子軟倒,下巴磕在席清音的肩膀上。
能明顯的感覺到肩膀處的重量,還有緊緊貼着脖頸的熾熱溫度。随着時間的流逝,這份熱度越來越高, 高到發燙。
席清音忍不住向側面轉了一下, 避開皮膚接觸。正想着該怎麽解釋這件事, 容雲景卻會錯了意, 茫然的擡頭。
他說話前言不搭後語,語句也含糊不清,反複念叨好幾遍後, 席清音才聽清楚他在說什麽。
“我到底比魚木槿差在哪裏?”
雖然不明白他為什麽屢次提及魚木槿,但席清音還是開口安慰說:“殿下自然哪裏都比魚木槿好。”
“那你為什麽和他在一起,卻不喜歡我。”容雲景嘀嘀咕咕說:“家世、容貌、地位, 無論哪一樣我都比他強,最重要的他身體上的一個地方絕對沒有我長!”
身體上的一個地方沒有他長?
身高?力氣?精神力?
等等……該不會是那裏吧?
席清音視線偏移到容雲景腰下,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一下子紅了臉。
尴尬的咳嗽好幾聲,問:“什麽地方?”
容雲景臉上保持着得體的笑容,語氣卻忍不住透着一股子小驕傲:“我活的肯定比他長!”
席清音:“……”健康就說健康好啦,幹嘛用這麽讓人誤會的說法呀!
容雲景依然固執的糾結之前的問題。
“你對我是什麽樣的感覺?”
席清音答:“戰友。”
容雲景看着他,沒有什麽反應。
席清音無奈,繼續答:“同伴。”
容雲景還是沒有什麽反應。說不出想要的答案,看起來他是不會妥協的了。
此時此刻,席清音好似看見一只豎起羽冠的金孔雀驕傲的昂着頭,屁股紮在地上一步也不肯挪,正愣愣的看着他。
忽閃着淺色瞳孔,看上去懵裏懵張的。
“傻鳥一個。”心中這樣默默吐槽着,席清音忽然笑出了聲音:“你這個人,有點可愛。”
“……”
容雲景緩緩張大眸子,就連眼尾處都染上一抹鮮豔的紅。
他似乎很開心,看上去下一秒鐘就要笑出來,不過這個時候竟然進行起表情管理,嚴肅的繃着臉說:“我是男人,男人不能說可愛。”
看着這個人眉梢眼尾都散發着愉悅的氣息,席清音心情也跟着變好。
“那應該說什麽呢?”
“俊美,帥氣,強大。都可以。”
“好的,我記住了。可愛的殿下。”
“不能說可愛!”
“好的,可愛的殿……”
一句話還沒有來得及說完,容雲景忽然拉近距離,笑着說:“你仔細看。”
席清音說:“看、看什麽?”
容雲景說:“看看我的臉。”
席清音深吸一口氣,目光順着他的額頭開始往下移。
先是微微蹙起的眉峰,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窩,清潤淺淡的瞳色。一直到高挺的鼻梁,最後是……削薄的唇瓣。
看着看着,有什麽如雷鼓般的聲響,遙遙的在不知道哪個方向乍的奏起。
席清音反應了好一會,才發覺這是自己的心跳聲音。更可怕的是,在意識到這一點後,他的目光還是無法挪移開來。
完了完了,再這樣下去,不對勁。
心裏只有想着,身體上卻沒有任何行動。他看見容雲景那兩片形狀好看的唇瓣一張一合,似乎在說話,但那些話都從左耳朵鑽進來,又調皮的從右邊耳朵鑽了出去。
反正是一個字也沒有聽清楚。
席清音好不容易才挪開視線:“什麽?”
容雲景彎着眼角重複說:“我是不是比魚木槿帥氣,不是可愛,要帥氣。”
席清音敷衍說:“……是是是。”
說着,他的視線控制不住再次下移。
以往容雲景的唇紅潤,老遠一看稱得上是唇紅齒白、翩翩如玉。現下這兩片唇瓣卻失去了血色,看上去很是蒼白脆弱。
這倒是提醒了席清音一件事。
面前的人在生病,并且病的很嚴重。
席清音一下子站起,步伐加快疾步走到藥堆邊。慌亂的在裏頭扒拉了一會兒,全是創傷藥,再不然就是不知道什麽療效的花花草草。
竟然沒有感冒藥,連退燒貼都沒有。
也是,從來沒有聽說過身體強悍的戰士會被小小的感冒病毒打倒。要不是身上有鳴凰症,容雲景估計也不會凄慘到這個程度。
這樣想着,席清音取了些凝神劑,回身。
容雲景已經抱膝靠在一側睡了,蜷縮成一圈,腦袋耷拉在膝蓋上,長長的扇子般的睫毛微微顫動,在下眼睑處留下一排陰影。
這個畫面看上去祥和又美好,幾乎可以到入畫的程度。
席清音默默靠近,悄無聲息的在一旁坐下。
閉上眼睛約莫十幾二十分鐘,身側忽然傳出牙關打架的聲音。
席清音睜眼,頓了一會,他依照之前容雲景攬着他的姿勢,依葫蘆畫瓢将瑟瑟發抖的容雲景摟在了懷中。
感受着懷中人額頭發燙渾身卻冰涼,席清音無奈:“蠢人,發燒了還在風口給我擋風。”
“……”
“不知道找一塊石頭麽。”
“……”
正要再數落幾句,席清音忽然一愣。
“不……不……”
容雲景嘴巴裏好像在嘟囔着什麽。
湊近了去聽。
“不要和魚木槿在一起好不好?”
“……”
席清音又是好笑又是無奈,連說幾聲‘好好好’,身旁人方才滿意沉睡,不再作妖。
**
天明時分。
見容雲景還沒有醒,席清音幾近無聲的起身,矮着身子走出山洞。
天光破曉,峽谷裏全是綠油油并且野蠻生長着的食物。外頭靜悄悄的,只有鳥叫聲。
走出一段距離,身長玉立的人恍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只乳白色的小貓。
貓咪踏着梅花墊,一瘸一拐的掠出。
附近繞了小半圈,大致情況席清音心裏已經基本上有了解了。
從斷崖上看,下面似乎是一片溝渠,然而深入下來才發現,這裏頭還有無數洞天。
樹木發瘋一樣的竄長,地上的雜草野花能長到半人高,各種奇形怪狀的樹也是扭曲雜亂的裹在一塊,在天空紅光的照耀下編織成一個又一個巨大無比的網。
難怪到現在還沒有人找來。
光這個地形複雜就算了,星球特點一樣的紅光也是給人視覺造成天然屏障。
又走了一陣,腳底的土越來越濕潤,聞着還有一股子血腥氣味。正要低頭查看,貓咪卻猛的向後打了一個滾。
起身,遠處留下一灘綠色液體,被沾染上的草木皆發出‘刺啦刺啦’聲響。不遠處正有一條細長的青花蛇,豎瞳一眨不眨的死盯着他。
席清音頓感毛骨悚然。
為避免迷路或者再遇到什麽兇獸,他沒有怎麽走太遠,只是附近繞了兩圈,到一大片紅土林時沒有繼續深入,很快反身回去。
**
進入山洞,席清音動作一頓。
“你醒了?”
容雲景正半坐着靠牆,眼睫微垂。
聽見聲響,他的臉上迅速揚起淺淡的笑容,點頭說:“昨夜麻煩席畫師照顧了。”
席清音站着不動,皺眉看他。
容雲景微笑回視,額間隐隐出現冷汗。
席清音平靜說:“殿下還記不記得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麽事情?”
容雲景:“……記得。”
席清音驚訝挑眉,他還以為這只鳥會死活不認賬呢,沒想到頹的這麽快。
想了想,他問:“都記得哪些?”
容雲景想死的心估計都有了,低着頭小聲說:“全記得,清清楚楚。”
席清音借着面具的掩飾偷笑了一會,聲音還是清冷不帶感情:“殿下沒有什麽話要說麽?”
容雲景尴尬的抿唇。
過了幾秒鐘,他‘豁’的一下子站起身,繞了一個大圈避開席清音,面上雲淡風輕的說:“席畫師手上的傷不能耽擱,前幾天我看見一片紅土林,裏頭應當有共情。我去給你找找。”
席清音反應很快,立即後退,堵在洞門處。
“……”
容雲景似乎是極其無奈,停在大約一兩米的地方,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今天這件事情不說開,兩個人就會這樣尴尬的度過好幾天。雖然明知道會這樣,但容雲景還是自私的不想說開。
一旦說開,他就不能再厚着臉皮留在席清音身邊了。既然已經有了其他人做伴侶,依照席清音的性格,斷然不會埋下這個隐患。
想及‘其他人’三字,容雲景眸中出現一抹痛色。
只是看着就好。難道看也不行?
愛了十年捧在心尖尖上的那個男人,現在終于将另一個人捧在心尖,要與自己劃清界限。
嫉妒的種子像發了瘋一般催長,盤根交接般将他的心髒裹得嚴嚴實實,悶的發慌。
然而他什麽也做不了。
慢一步,步步慢。
“……”
容雲景索性破罐子破摔,赴死般閉上眼睛大聲道:“是啊沒錯,我就是喜歡你!”
說着,一把将席清音推在牆上,他面色嚴肅沉聲說:“戰場上一見鐘情,往後十年,從未變心。”
席清音掀起眼皮,內心同樣不淡定。
心髒在有力的跳動,一聲比一聲迅速。這個感覺是騙不了人的。
他微微啓唇:“真的喜歡了那麽久?”
容雲景一愣,下意識點頭:“嗯。”
“這樣的話……”席清音歪了歪腦袋,聲線放緩:“不如我們試一試吧?”
試一試?試什麽?
大腦當機了足足兩三秒鐘,容雲景才反應過來這話的意思。
最先出現的是興奮、激動,不可置信。
恍惚之間他差點以為自己在做夢,等這個欣喜若狂的情緒微微冷卻,随機而來的就是巨大的惶恐不安。
席畫師不是已經有伴侶了麽?難道他們已經分手了嗎?這樣做是不是有點對不起魚木槿?聽起來好像很不道德……
無數個問題略過容雲景的心頭,腦內的小人将這些問題全部打包,輪幾個圈火速輪飛到遙遠的天際。
不管了!
容雲景迅速點頭:“我願意!”
作者有話要說: 傻鳥硬生生把正宮線當備胎線玩哈哈哈,可憐的貓被迫‘腳踏兩只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