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戀你二十三
有了新興力量的加入, 局勢明顯比之前要明亮許多,許多戰士也有信念去戰鬥。
容雲景得了間隙, 立即退居後方到席清音的身邊:“我護送你回去吧。”
席清音環顧四周。
剛剛那幅素描已經綽綽有餘,要是再畫也只能是畫一幅油畫來修補戰士受到損傷的精神力,這個工作适合在争鬥結束後做。
與其留在這裏讓大家提心吊膽, 不如先回後方坐鎮。
想到這裏,他點頭:“好。”
剛要轉身離開, 身側忽然起陣陣驚呼。
回頭一看。
敵方開始蓄力, 瘋狂的朝着席清音與容雲景這個地方發動離子炮攻擊。
一個是尊貴的帝國太子殿下,一個是稀有珍貴的S級別禦畫師, 兩個人正好湊到了一處,如果能一網打盡的話,就等于直接滅去了帝國的兩個信仰。
這是一個多麽劃算的買賣呀!
一看見席清音眼神有些游離,容雲景立即開口安慰說:“別怕,防護遮罩可以擋住這些攻擊, 只是看起來有點吓人。”
席清音說:“不是怕, 是擔心。”
戰場上可沒有那麽多時間給人去交談, 交談間, 對面的炮火似乎越來越密集。他們專門盯着席清音頭頂這塊防護遮罩打,說什麽也不放棄。
奇怪,就算是小白如同席清音, 也是知道防護遮罩受力均勻,就算只對着一個點打,攻擊也會被均分到整個遮罩的個個角落。
連他都知道的事情, 敵方軍隊沒道理不清楚啊……不知怎麽的,席清音心中忽然泛起一絲不詳的預兆。
還沒待細想,手臂忽然被人一扯。
席清音大腦一懵,下意識的擡眸去看。
頭頂的防護遮罩正絲絲碎裂,而緊急情況擁他入懷的人,正是容雲景。
眼前視角一陣晃動,好像有什麽東西從頭頂掉落,砸在不遠處。地面也跟着凹陷,逼得容雲景帶着他一步一步向後退。
直到腳步頓住,其後是萬丈懸崖。
又一次從天而降的攻擊下來,席清音聽見耳邊傳來一聲低沉的呢喃。
“相信我麽?”
席清音毫不猶豫:“相信!”
下一秒鐘,天旋地轉。
世界猛然間陷入一片黑暗。
**
容雲景和席清音墜崖了。
戰場仿佛一瞬間陷入靜止,無數人都看見了這一幕,無數人的心頭泛起驚恐情緒。
陶笑笑也在場。
他猛的沖到斷崖邊,腳下踏着的是各種斷壁殘垣,眼前是深不見底的溝渠。
死寂之中,陶笑笑緩緩回身,目眦欲裂大吼道:“殺了他們!為殿下和席畫師報仇啊啊啊啊啊!!!”
傳送通道再次起波瀾,只不過現在已經沒有人在意了。不管新來的人是哪方陣營,都無法阻抗這場已經超出預計損傷的戰鬥。
帝**團所有戰士紅着眼睛,不要命的沖出去,和敵人拼殺在一起。
半天以後,全網都得知了這個信息:
【戰争速報:帝國太子殿下于今日傍晚7:30左右墜崖,目前由第三領隊調令至墜崖地點進行搜救,隊伍成員包括魚家魚木槿、魚家魚禍心、魚家魚養年等。】
【戰争速報:有一齊墜崖者,目前還未确定身份。據目擊者描述,疑似帝國現存S級禦畫師席清音。】
看到這極度具有沖擊力的兩個消息,全帝國人民、包括那些已經背叛帝國的人,所有人幾乎是同時陷入迷茫。
……這麽簡簡單單就死掉了?
不應該,不應該的。
那可是是所有人心中的帝國月光,在衆人心中就像真正的月光一樣永恒。
那可是當年以一己之力翻盤數次戰争的禦畫師,十年之後理應該愈戰愈勇,怎麽可能會死的如此輕巧。
是的,輕巧。
他們用這個詞來形容兩人的墜崖。
浴火軍團的人無不歡呼,心中早有反叛意識的各個人也瞅準了時機,預計反叛。
有人特意站出,冷嘲熱諷:“看看你們追随那麽久的帝國,簡直是不堪一擊。我們才是大勢所趨,識相的,早點投降吧。”
危機面前的凝聚力是不可想象的,帝**團的人絲毫不理會敵軍嘲諷的言論,心中反而跟入魔般依舊堅信着:
“不會有事的,他們一定不會有事的!”
**
再醒過來時,席清音身處一個小山洞中。
山洞裏邊黝黑,只有身側殘留着樹枝燃燒過的痕跡,給一片漆黑增添點點餘光。整體的感覺很潮濕,但所幸沒有什麽奇怪的氣味,聞上去只有一些燒焦的嗆鼻氣息。
動了動身子,席清音下意識悶哼一聲,眉頭輕輕蹙起。
矜持如他,也忍不住在心裏爆出一句髒話:
——操,他手怎麽斷了?!
而且……身上的衣服好像也換掉了。
原本是整潔幹淨的白色袍服,現在那件可憐的衣服幾乎成為一團破爛了。
滿是洞和紅色的鮮血,皺巴巴的被人折疊成方塊形狀,珍惜的放在一塊大石頭上。
是誰幫他換的衣服?容雲景麽?
他人呢?
左看右看都沒有找着人,席清音只得慢慢扶着牆壁坐起,難受的扶着手臂。
幾個月前被逼墜崖‘自殺’的經歷還記憶猶新,誰能想到時間過得不久,他竟然再一次被逼墜崖。
上一次衆叛親離,孤苦無依,幾乎是孑然一身的跳崖逃離,凄慘至極。
這一次倒是好了許多,至少就算今天死掉了,也能有全帝國人都求而不得視若珍寶的太子殿下伴着,賺到了。
這樣想着,席清音竟然還能勉強笑出來。
洞口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有人一掌劈開堵在洞口的石頭,發出‘咚’的一聲巨響。
艱辛狀況人的精神力也要脆弱許多,席清音吓得‘啊’了一聲,後退一步摔倒在地。
“席畫師!”
容雲景也懵了一瞬,趕忙靠近将人扶入懷中。上上下下看了好幾眼,待确定席清音沒有受到傷害,他這才放心下來,避嫌般退開。
席清音幹咳兩聲,沙啞着聲音說:“我們現在在哪裏?”
容雲景小心翼翼看向他,說:“我們墜崖了,你還記得麽?”
席清音無奈:“當然記得。這不就是剛剛才發生的事情……”
說到一半,他猛的頓住。
因為他看見了容雲景的眼神,裏頭是濃濃的擔憂,還有一絲不可名狀的如釋負重。
席清音似有所感:“我睡了多久?”
容雲景:“兩天。你暈了整整兩天。”
他的話語加重‘暈’這個字,好似在強調着什麽。
兩天?
在戰場上,兩天能夠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
席清音頭疼的揉了揉額角,忍不住嘆氣。
嘆完氣發覺容雲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席清音疑惑說:“我的臉上有什麽東西嗎?”
容雲景一愣:“嗯?”
席清音說:“你為什麽一直看着我?”
容雲景觸電般移開視線,過了幾秒鐘又扭頭回來,笑着說:“只是很少看見席畫師這個樣子。”
席清音疑惑的歪頭。
他不一直這樣麽……哦,差點忘記,容雲景似乎曾經欽慕過聖潔無比的‘天才禦畫師’來着,現在乍一看到他如此狼狽,心中或多或少都會感覺一些幻滅吧,也是正常的。
正想到這裏,容雲景那邊笑容比之前更盛。眼角微微彎起,眼中泛着細碎的微光,恍惚間能将幽暗的山洞照撫一絲清亮的溫度。
這個笑容,就像……月光一樣。
席清音一直都不是好皮囊的人,要是想看美人,直接照鏡子就可以。但現在這個時刻,他竟然也冷不丁的被驚豔到。
帝國月光果然名不虛傳。
席清音糟糕透頂的心情終于被治愈了一些,好笑問:“很少看見我什麽樣子啊?”
容雲景想了想,說:“真實的樣子。”
席清音心裏更好笑了,說:“這樣說起來,你認為我以前的都是虛假作秀?”
容雲景立即搖頭,說:“不是,您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嗯……”
一緊張起來,他就忍不住使用敬語,偏偏心上人就坐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好像一伸手就能觸碰到,微微靠近就能長久擁其入懷。
這些在以前都是不敢想象的!死都不敢去想這些事情,分明就是亵渎,偏偏,現在這些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切實發生在眼前。
容雲景終于找到合适的話來描繪,如蒙大赦般說:“你現在居然是真的。”
席清音茫然:“……?”
容雲景伸手,指尖顫抖的撫上席清音垂在肩頭的墨發,大拇指與食指捏在一處,将頭發揉了兩下。
末了還一臉驚嘆的擡起頭,仿佛剛剛幹了一件什麽了不得的大事。
“噗嗤……”席清音笑出聲:“我當然是真的。”
容雲景卻沒有再說話了。他眯着眼笑,心情很好的樣子。
看着看着,席清音也漸漸放下緊繃的心。
山洞外一片靜谧,此處星脈承光極大,透過石縫可以看見外頭一片連着一片的熒光。
接下來的事情可就有些讓席清音驚訝了。
與溫柔的性子截然相反,容雲景替他處理傷口的動作極快,絲毫不拖泥帶水。
手法精确而适度的拆除用作固定的木板後,換掉療傷草藥,又很快的将木板給裝了回去。
這件事要是讓席清音自己來做,一定是滿頭大汗把自己折騰的夠嗆,估計弄到天明都能拆下木板。容雲景竟然十分鐘內就處理完了。
這下次輪到席清音心中驚異了。
容雲景一直在專注的處理傷口,絲毫沒有察覺到身旁人的眼神。
等一切處理完畢,他皺眉将席清音手臂放下,表情嚴肅的凝神問:“疼麽?”
席清音:“略有些,不礙事。”
容雲景看了他幾秒鐘,忽然低下頭,對準那傷處輕輕吹了幾下。
這樣一來,他們之間的距離更近了。
刮過的傷處瘙癢難耐,席清音想要抽手,苦于面前人比他力氣要大太多,他根本無法動彈,最後也只能無聊數起對方低垂的睫毛。
好長呀!像一排會撲騰的小扇子一樣。
看着看着,席清音入神想着別的事情去了,怎料容雲景忽然擡眸,一眼與他對視上。
“好些了麽?”
“額?”
“傷口還疼不疼?”
“啊……好多了!”
席清音終于将手收回懷中,“好厲害,吹一下傷勢就可以變好嗎?”
“自然不可以。”容雲景理所當然說:“但是吹一下,心情就能變好。”
席清音愣了一瞬,笑道:“誰和你說這個的?”
“我的母親,是她教我這些的。”
容雲景看向山洞外細碎的月光,撿起地上的碎石塊丢了出去,眼神随着石塊跳動,裏頭是滿滿的複雜。
席清音的笑容一下子就頓住了。
他雖然是孤兒,但自小由管家伯伯撫養長大,對他來說如父如兄。身邊又常常伴着一群至交好友,成天混在一起,日子過得很充實。童年該少的一樣都沒有少。
但容雲景不一樣。
魚清水去的早,金孔雀小時候幾乎不出現在公衆面前,直到成年後才逐漸有了消息。
成年之前他過得是一個什麽樣的日子,沒有任何人知道,也沒有任何人能猜的出。
看他現在這個表情,應當是不快樂吧。
席清音不是喜歡打聽別人家事的人,更不忍心觸及容雲景的傷心事。
想了想,他生硬的轉移話題:“我有一個疑問。那次作戰畫作充裕,戰士力量也充裕,按照常理來說防護遮罩不可能當時就被打破。”
容雲景整理好心緒,神情也跟着認真起來,說:“不能按照常理去看。”
席清音:“嗯?”
容雲景沉思着說:“應該是有人從內部關掉了遮罩。”
席清音陷入沉默。
‘內部’指的一定是防護遮罩的內部,但這裏面只有帝**團的戰士能進,遮罩開關裝置那種地方,更是只有高階戰士能靠近。
如果在這一批次中出現了叛徒,無疑是一件十分讓人頭疼的事情。
容雲景和他現在都出了事,那次作戰的後果,簡直不敢想象。
更可怕的是……他現在手斷了。
不管叛徒是誰,現在他短時間內不能再作畫,這對于對方來說絕對是一個意外之喜。
入夜。
援救隊伍一直沒有來,不知道是被耽擱住了,還是因為沒找到他們。
醒過來時,天還是黑的。
容雲景正半倚在洞口處,低着頭。
席清音搖搖晃晃站起身,坐到對面:“睡不着?”
容雲景恍惚的擡眸:“有點。”
席清音安慰說:“別太有壓力。”
容雲景笑道:“不是,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席清音好奇問:“什麽事?”
容雲景說:“我們以前在這裏見過,你還記得嗎?”
“這裏?”
席清音環顧四周,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金孔雀說的不是山洞,而是這個星球。
就是救了容雲景那一次吧,好像在金疙瘩見到過那次的場景,不過确實不記得有這麽一回事了。
席清音實話實說:“沒有印象。”
容雲景眸色黯淡了些,“這樣……當時珠子裏見到的恐怕是幻象……”
席清音:“什麽?”
“啊,沒什麽。”容雲景很快就打起來精神,說:“十年前那次戰争,我也參戰了。當時我們在這個星球上遇見過。”
席清音一驚。
太子殿下真的參戰過?
這個事情應該沒有任何人知道,屬于完完全全的大新聞,說出去分分鐘熱搜的那種。
不過席清音很好的隐藏住內心的驚訝,盡量平靜的說:“記不太清了。如果遇見過帝王的孩子,我應該不至于完全沒有印象。”
容雲景說:“我是被丢到戰場的,沒有人知道我是誰。”
席清音皺眉:“丢?”
容雲景說:“是的。二叔當時參戰了,父親讓我跟着他來見見世面。當時各方大捷,大家都以為勝局已定,誰知道我剛到戰隊,那次的小戰役就全面潰敗,慌亂之中二叔讓讓帶着我趕緊逃走,他來善後。”
說着,容雲景搖頭,有些好笑說:“我當時還非常感動,十分愧疚。”
席清音:“……聽起來他像是故意的。”
容雲景說:“我知道,現在想明白了。”
容雲景又說:“席畫師,你當初墜崖消失的那段時間……真的沒有去過什麽地方嗎?”
席清音臉皮一麻。
他要怎麽說,變成貓詭異的和太子同居,還恰巧闖進了其‘秘密花園’,最後還莫名其妙的和眼前這個人親了一下麽。
不不不,打死他都不可能說出來。
席清音硬着頭皮撒謊:“沒去過。”
容雲景:“這樣啊……”
席清音:“……”
雖然沒有說什麽,但為什麽他就是從那三個字裏聽出了一絲悄默默的惋惜呀!
容雲景忽然偏頭:“你有吻過什麽人嗎?”
席清音順口:“有過。”
說完他猛的閉嘴,這才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他就那次幻境莫名其妙丢失了初吻,其餘情況好像還真沒有。
畢竟維持住清冷孤傲的人設也是不容易的,不近美色肯定是最重要的一點。
另一邊。
容雲景似乎有些驚訝,抿唇不言。
自閉了好一會,不知道經歷了怎樣一番天搖地動的頭腦風暴,他忽然扭頭:“是魚木槿嗎?”
“……啊?”席清音滿頭問號。
容雲景垂下眼簾,低聲問:“席畫師的戀人……是魚木槿麽?”
“……”
席清音感到窒息。
天啊,這是怎麽聯系到一塊去的!
席清音正要搖頭否認,卻見容雲景先一步收回視線。
他似乎已經認定了這個無厘頭的猜測,盡量裝作自然的樣子,笑着說:
“席畫師,我想告訴你一個秘密。”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眼睛半眯起,唇邊帶着淺淺的弧度,明明是非常好看的一個笑容,卻生生的被他的眼神攪破,捅穿。
變得悲傷,變得支離破碎。
席清音渾渾噩噩的大腦終于也清醒了一瞬,他毫不猶豫伸手附上對方的額頭,頓了一下驚訝說:“殿下,你在發燒!”
難怪!
依照容雲景這個十年都不敢接近他的性格,正常情況下一起掉落懸崖,十天能說上五句話就算不錯了,很有可能根本看不見人。
又這麽可能聊到這麽深。
席清音正準備去備用藥箱裏尋找退燒藥,剛轉身,衣袍就被人猛的攥住。有人從身後抱住了他,将他死死圈在懷中。
容雲景不由分說的重複一遍,聲音聽起來就像是醉奶一樣:“我想告訴你一個秘密。”
席清音深吸好幾口氣。
這是病人,是病人,病人。不能生氣。
這是太子殿下,是王室。不能生氣。
好不容易才緩過來:“好,你說。”
“這個秘密就是,我愛了你十年。”
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容雲景貼緊在他的耳邊,聲音顫抖的不行。
“現在,你是別人的了。”
作者有話要說: 【看,透過屏幕的醋味】
我們鳥受不得這個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