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戀你其十三
“紅牌陣營犯規!皇室不能參加的!”
“他們犯規了, 要不直接算辯論失敗吧。《肥羊政策》本來就是喪失人性的東西, 天理不容!”
金牌這邊反對聲音極大, 黑袍人為難的看了一眼容天河, 又看了看席清音這個方向。
容天河矜持的等呼聲稍微降下去,不慌不忙的說:“我記得我方也有一次揭面特權,還沒有來得及用掉。現在我申請使用這個特權。”
說着, 他眯起眼睛不明意味的笑了笑。
席清音并不畏懼被揭面,但是看見這個笑容,他還是忍不住頭皮發麻。
兩個人雖然說不上熟悉,可是過去看展也打過不少次照面。當時他只是覺得對方有一點自來熟, 說不上讨厭,現在看來, 感情所有人都被這人的表象給蒙騙了過去。
想及前斷時間容雲景與容天河的那場談話, 席清音微微發愣。
一個心懷鬼胎面上絲毫不顯。另一個被逼到絕境,明知藥物有問題, 卻還是乖順吞食。
金孔雀心裏,應該也曾掙紮過吧?
不想懷疑親近的人,可是種種證據都直接的指向那個人, 讓人不得不懷疑。
腦子裏想這些的時候, 會議室內的衆人也紛紛面露糾結與不忍。
不少人都以為容天河根本就沒有參與這些事情,看對方現在這個反應, 應該觊觎皇位已久,時時刻刻都想着翻身。
“演技真好,不去當演員真是可惜了。”
陶笑笑撇嘴諷刺。
目前是計票環節, 離子遮罩都被撤下,因此他的聲音傳入了不少人的耳朵裏。
Advertisement
衆人面面相觑,心中默默贊同。
黑袍人盡忠職守:“您想揭誰的面?”
容天河眼神掃視過金牌衆人。
與剛剛紅牌的反應完全不同,站金牌王冠陣營的本身就是守護順位繼承人,他們本就是正義的一方,沒有什麽好怕的。
一圈掃視過去,竟然沒有一個人低下頭躲藏,個個昂着頭,更有甚者直接掀去了兜帽,挑釁意味十足。
最後,他的眼神定在了席清音身上。
黑袍人發問:“确定選擇揭座上賓麽?”
話音剛落,在場衆人均露出好奇色彩。
事實上這一次參加會議,紅牌座上賓的身份幾乎已經明牌,絕對是魚婷玉。但金牌這邊卻玄幻的很,推了一個從未參加過過往會議的人,弄得大家莫名其妙的。
容天河還是十分紳士的模樣,他笑着搖頭:“不用,我知道他是誰。”
席清音緩緩擡眼,沒有說話。
黑袍人說:“那您選擇……?”
這一次容天河沒有再大費周章,他直截了當的看向金牌區域,手指直指魚家。
“選他。”
席清音面色頓時一變。
魚家兩兄弟的反應更加誇張,魚禍心騰的一下子起身,攔在容雲景身前。
魚木槿應當後來得知過容雲景的身份,這個時候表現的比魚禍心有擔當的多。他敲了敲桌子,示意自家哥哥趕緊坐下。
猶豫一瞬,魚禍心尴尬的坐回原地。
在場衆人被兩人這個反應弄得摸不着頭腦,紛紛面露疑惑。
這次的會議是怎麽一個回事,兩邊座上賓難道都有什麽特殊的消息渠道麽?放着各個大佬不揭面,反倒都選擇不起眼的随從。
因為這麽一個選擇,容雲景身邊空出來一大片空地,一個人孤零零站在原地。
魚家為三大巨頭世家之一,占位本就極度靠近座上賓,現在容雲景身邊又都空了出來。席清音現在距離他幾乎不到三米的距離,兩步就可以跨越接近。
然而席清音沒有動作。容雲景那邊同樣沒有任何反應。
兩個人心中想的是同一件事,就像容天河參加會議犯規,容雲景要是參加此次會議,同樣會被算作犯規。
長時間不見他有動作,容天河喉嚨裏笑出聲音:“你現在要抗拒揭面嗎?”
四周竊竊私語的聲音頓時變大。
抗拒揭面直接等于頒布《肥羊政策》,受益者滿是心寬,受害者們則心髒都快驟停。
僵持之際,第一個有動作的是容天河。
他不知道從袖子裏掏出來什麽,對準席清音這個方向輕輕點頭:“抱歉。”
在所有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時,他迅速的按了下裝置上的按鈕。一顆子彈形狀的東西破空而出,穿風而過的呼嘯聲駭的衆人驚叫出聲。
待騷亂平息,許多人都不敢回頭。
老天,那麽近的距離,金牌座上賓應該會被打出一個巨大無比的血窟窿吧……
黑袍人聲音響起:“你做什麽?!”
容天河語帶歉疚:“萬幸沒有傷到他,畢竟我只是想催一下進度,趕緊結束這場結局已定的會議而已。看,子彈一出,進度不是快了許多麽?”
聽到這話,衆人才覺得有些不對勁。
回頭一看,只見身着金袍的短發男子将座上賓摟在懷中,背對着衆人微喘氣。
伴随着驚呼與倒吸涼氣的聲音,容雲景眼角通紅的緩緩回頭,眼神不似以往鏡頭中的溫潤無害,其內滿是憤怒與痛惜。
場面頓時一片騷亂。
在背後偷偷投票發言沒什麽,但現在第二順位繼承人和第三順位繼承人都違規的參加了會議,想及自己剛剛到那些‘豪言壯語’,金紅牌雙方紛紛尴尬的捂臉,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喧鬧中,容天河笑的彬彬有禮。
“現在,我們已經扯平了。”
容雲景按在席清音肩膀上的手發顫,滿腦子都是慶幸與氣憤。
僅僅為了激他露面,就使用如此卑劣的手段,要是他剛剛反應稍微慢一點……後果簡直無法想象!
直到席清音安慰的拍了拍容雲景的手臂,他才緩過神,恢複平靜。
投票在衆人頭腦恍惚之間進行。
所有人摘下腰間的令牌,在其上書寫‘同意’或者‘反對’,一個個按照順序投入箱中。
大約半小時後,黑袍人計票完畢。
最終結果,紅牌以一票差距險勝。
紅牌者大多滿面興奮,似乎已經看見了畫作用之無盡取之不竭的未來。反觀金牌者,個個面色慘淡,如喪考聘。
容天河高興的拍掌,說:“這才是大勢所趨。禦畫師一派早就該整治,早晚都會有人開創這個先河,不如由我來執行。”
席清音擔憂的看了一眼容雲景,後者默不作聲的看着容天河。
容天河說:“小景,你最近身體不好,早些回去歇息。不然小叔叔會心疼的。”
容雲景點頭,忽然笑了笑。
“我也想早點回去休息,可是會議還沒有結束,又怎麽能放擁護我的人獨自戰鬥。”
還沒有結束?
不少人面露疑惑。
還沒有反應過來時,會議室的入口處忽然響起一陣蹒跚而急促的腳步。
來人還未現身,話語優先的傳入衆人的耳朵裏:“讓我進去,我有話要說!”
這個聲音沒有經過變聲器的處理,所以話語剛結束,有許多人瞬間就認出來這個人。
“鄒涼?!”
席清音歪歪頭,只覺得這個名字有點耳熟,但想不起來在哪裏聽到過。
容雲景貼近說:“之前魚木槿送生情來的時候,提及過鄒涼。此人是替魚養年診治醫師的師父,也是帝國目前最高級別的醫師。”
這樣一說,席清音立即回憶了起來。
同時心底産生一絲疑惑:
鄒涼最早是為皇室賣命,後來轉到魚家做事。常理來說應該與這些利益争端脫節,他又是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像是知道席清音在疑惑什麽,容雲景說:“是我拜托他來的。”
席清音猛的擡頭:“是不是容天河送的強體丸有什麽問題?”
容雲景含糊的點頭:“算是。”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這個‘算是’又是怎麽一回事?
席清音想不明白,只好回頭看鄒涼。
那邊,鄒涼似乎是奔跑着過來的,年邁的身子骨經不起折騰,半蹲着緩了好一會。
他才擡頭擲地有聲說:“我來此,是為了曝光一件事。”
衆人面面相觑,搞不清這個事情發展走向。
有人勸道:“老醫師,投票已經結束了,局勢已定,曝光任何事情都改不了這個結果的。”
鄒涼固執搖頭,趕在更多人出聲勸阻以前,直接開口說:“前幾日為太子殿下診斷了一次,今日我才确信他與帝王患的是同一種病症。也就是鳴凰症。”
衆人大驚。
帝王患有鳴凰症的事情已經不算是秘密,這種病罕見且普及度不高,算是一種慢性疾病。
病症十分奇怪,患有此病的人眼睛見不得黃色的東西,長久的處于黃色環境下,身體甚至會越來越差。
現今帝王容天炎就是早年落下病根,後續又一直沒有緩回來,才會越來越虛弱。昔日如同鬥戰勝佛一般的雄偉人物淪落至此,無人不感覺惋惜。
現在得知太子殿下同樣患有此病,衆人怎麽能不覺得驚訝。
只不過現在點出來太子患有鳴凰症,除了讓人更加堅定換政的決心,根本毫無作用呀。
金牌衆人面色焦急,紛紛打斷說:“醫師您在胡說些什麽呀,殿下身體好着呢,就算繼任皇位,也能再撐個很多年。”
鄒涼大聲:“我要說的不是這個。殿下的病,是元帥大人做的啊!”
衆人慣性的想要阻攔鄒涼說話,大腦反應過他話語內容之後,紛紛呆滞在原地。
席清音在混亂之中擡頭看了容雲景一眼,這個時候他頭上的兜帽已經去掉,那張舊日溫潤無害的面容滿是風雨過後的沉寂。
他似乎一夜長大了許多,又好像原本的他就是這個樣子,沒有任何變化。
容天河面色沒有大慌張,依然是彬彬有禮的微笑:“我從來沒有害過小景。”
鄒涼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嘲諷的笑:“是啊,您從來就沒有害過太子殿下。鳴凰症是殿下自小就有的病,強體丸也是真正的強體丸。只不過我檢測了您強體丸的材料,誰知道竟然在裏面發現多出來的一味藥材。”
會議室內鴉雀無聲。
鄒涼說:“枯苓。”
“……???”
老醫師從來沒有對這些或執筆或舞槍的文武将抱任何信心,他解釋說:“枯苓是現今發現診治鳴凰症的唯一有效藥材。”
“單獨使用能強體魄,使用在鳴凰症患者的身上,能吊住他們的病體。只不過這種藥材有一定的依賴性,使用的時候患者就像正常人一樣,但一旦停下服藥……”
後面的話鄒涼沒有再說,但大家基本上已經能想明白了。
帝王就是容雲景的前車之鑒,這父子兩人竟然因為同一個原因中招,聽起來如此簡單,又如此諷刺。
容雲景緊緊抿唇,眼中痛惜更甚。
看他這個眼神,容天河還能繼續笑出來:“小景的病應該怪現在躺在病榻上的那位,我花錢買藥吊住你的身體,你怎麽還反倒來怪我呢?”
容雲景深吸一口氣:“父親的身體也是你弄得?”
容天炎眼中笑意淡了許多,說:“我已經說過一遍了。你們的病要麽怪上天,要麽怪自己。我用藥,明明是在救你們。”
容雲景:“……”
容天河:“現在沒了我,沒了藥。小景什麽也不是。”
容雲景指尖蜷縮,臉色微沉。
席清音扯了扯他的袖子說:“不要被洗腦。”
容雲景點頭,臉色依舊難看。
容天河的響指重新喚起所有人的注意力。
他打開星網看了看時間,笑着說:“可惜了,正陽星通訊好像有延遲。”
有人問:“什麽延遲?”
容天河理所當然說:“自然是我那位帝王皇兄的死訊。斷藥這麽久,昨夜我看他的臉色,應當是活不過幾個小時的。天明後,就是他的死期。”
會議室一片靜谧。
容天河看向面色慘白的容雲景,笑的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更高興。
他拍了拍手掌,說:“小景不要傷心,馬上你就會去陪皇兄的。”
事情進展到這個地步,已經有不少紅牌人心生退意。
本來以為只是一次有關新政的投票,誰知道兩位主人公直接上場互嗆,一個個帶有沖擊意味的秘聞将衆人沖撞的頭昏腦漲。
事實上就算新帝國建起,他們這些看過皇室秘聞的人遲早也會被秘密處理掉。
或者說,他們本身就是棄子,新政已定,他們也該退了。容天河敢說這麽多,何嘗不是抱着處理掉多餘人的心思。
然而投票已經結束,即便再怎麽後悔當時做下的決定,衆人顯然已經騎虎難下。
容雲景眼角微微發紅。
整個會議過程,還有容天河的攤牌過程,他從來沒有指責過他一句。
但現在已經有些忍不住,抿唇道:“小叔叔,我敬你一聲小叔叔,是因為父皇與你感情一直很好。這麽多年過來,他一直将你看做最親的弟弟,什麽時候做過對不起你的事?”
容天河嘴唇蠕動幾下,嘆氣道:“小景,你的母親魚清水,曾經是我的未婚妻。你未來要坐上的皇位,本來也應該是我的。世家子弟死去的那些人,本應該也是我的擁護者。”
容天河看向席清音,沉聲說:“你身邊這位,本來也應該是我的得力助手。十年前斬頭露角無人不為其風采傾倒,慘案後在戰場上更是力挽狂瀾,一人抵百人。我數次在畫展上接近他,招攬他,全部無用。最後的最後,他還是到了你那一邊。”
“這些,本來都應該是我的人。”
容天河笑意帶上諷刺。
“可是最後都被你搶了。”
會議室一片死寂,衆人的頭簡直要埋到胸口下面去,恨不得土遁逃走。
席清音忽然向前走了一步,索性直接摘掉兜帽,長發如瀑布般傾撒而下。
“這些本身就不是你的。招攬不成全部殺死,魚養年也是你害成這樣的?”
容天河顯然有些好笑:“席畫師,您這可就誤會我了。我只是關起她,從來沒有虐待過,後來不知道為什麽她自己跑掉了,再次見時看見她滿身傷痕,我也很心痛。”
席清音面無表情說:“我不信。”
容天河僵硬了一瞬,忽然看向容雲景說:“要是小景來說,席畫師一定信的。”
衆人茫然的聽着,滿腦子都是‘席畫師’三個字。
姓席的人數不勝數,禦畫師也數不勝數,但将這兩點結合在一塊,又是座上賓的身份,想來想去也只能是一人。
——席清音。
想到這裏,不少人控制不住後退,正是稱了魚木槿說過的話,他們不知道為什麽驚懼萬分,一幅怕到極致的模樣。
席清音自己也茫然,不知道這些人為什麽是這個表情。
容天河似乎覺得自己勝局已穩住,看向席清音大笑不止:“你應該謝謝我,要不是我将世家主系圍剿的幹幹淨淨,你又怎麽會上戰場立功,又怎麽會被這麽多人畏懼?!”
在場紅牌大多為旁系,金牌為主系。席清音還沒有來得及說話,主系的人就猛然炸開。
“我兒是你殺的?!”
“元帥,您瘋了,您真的瘋了。”
“啊啊啊啊我要你一命抵一命!!!”
紅牌衆人瞬間機敏的擋在容天河身前。
“主系一日在,旁系不如狗。你們雀占鸠巢已久,不如今天一并将位置讓出來!”
争執不休。
雙方看着對方的眼神,真的就像殺父仇敵,弑母元兇。其內沒有一點點溫情,全然恨意,一覽無餘。
一場大戰看上去一觸即發,不過很快,場內局勢再次發生變化。
容雲景從金袍中摘下令牌,穩穩妥妥的将其放置到桌面上。
他環顧四周,眼角發紅,說出來的話語卻一如既往帶着如春風般的和煦。
“不知道小叔叔為什麽那麽有恃無恐,我的一票還在,投票……明明沒有結束。”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ei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四月一日、長長久久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