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戀你其六
雖說去的早,但想要進門實在難。
貓咪焦躁的在金疙瘩附近轉了幾圈, 天一亮就随意找了處地方變作人形。馬不停蹄的朝宮殿的入口處而去。
門口烏泱泱停了一大排飛行器, 還沒走近就聽見一男子的咳嗽聲。
“二少爺, 您已經兩天沒有合眼了, 您的身體本來就不大好,再這樣下去家主又會責怪我們護養不周。”
魚木槿似乎有些‘暈飛行器’,扶着身邊的随從們彎腰幹嘔好一陣,方才緩過來。
擡眼就撞上疾步而來的席清音。
席清音看都沒看他,直接轉身, 快步朝着金疙瘩走去。
魚木槿:“等等!席畫師等等我!”
席清音步子一頓, 好半晌才等到追上來的魚木槿, 兩人結伴走入金疙瘩。
前方有女仆引路, 神色也是焦躁難安。
一路上魚木槿都是慘白着臉,懷着不少心事的樣子。
走了一陣,他終于忍不住開口問:“席畫師,聽說您幾天前有看望過姐姐, 她的身體怎麽樣?”
席清音瞥了他一眼。
都四五天了, 魚家到現在才派人過來, 不知道是顧慮太多還是壓根就不關心魚養年這個人。
不過看魚木槿眼中隐隐的擔憂, 他還是如實說:“幾天前,醫師說不會有事。”
魚木槿松了一口氣, 轉而又面色一變:“意思是她現在會有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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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清音沒有回答。魚木槿的臉卻漸漸沉了下去,連帶着呼吸也逐漸上不來。
席清音說:“之前答應過你要幫你通過明年的戰士測試,你還需要麽?”
“要!當然要!”魚木槿滿臉堅定說:“正是因為我太弱, 什麽地方都比不過其他人,才沒有好好保護姐姐。現在得知她根本就沒有過世,我想努力變強的心比以前更加急切!”
席清音點頭說:“好,我會幫你。”
魚木槿一愣:“您真的覺得,以我現在這幅——身軀,有可能通過戰士測試?”
席清音說:“沒有可能。”
魚木槿:“……”
席清音轉頭,看着這個舊友曾經捧在手心裏的弟弟,一字一頓的說:“但是,我會讓你變得擁有無限可能。”
魚木槿眼眶微紅,呼吸終于變得平緩許多,臉色也比剛剛好了一點。
他鄭重的點頭:“這一次,我會保護好姐姐的!”
一路無話。
這一次容雲景出奇的沒有大老遠迎接,走了好一段距離,兩人才在一扇房門前看見了他。
席清音暗暗困惑,記得前幾天走的時候,魚養年住的應該不是這間屋子。一般來說病患身體不好的情況下,就要少搬少動,這一點容雲景不可能不知道。
再擡眼看,容雲景正杵在門口,和女仆低聲吩咐什麽,女仆們連連點頭,急跑着離開。
這在禮節為重的皇室是非常不體面的,但容雲景也沒有說什麽,似乎默認了特殊情況,宮殿內可以疾跑。
魚木槿心切,當即大呼了一聲:“太子殿下!”
容雲景回頭,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兩人臉色頓時一變,被這個氣氛搞得都是有些心懸。
容雲景又幾大步走到席清音面前,眉眼間隐隐激動:“你怎麽也來了?”
席清音簡短說:“我擔心養年。”
容雲景面色凝重的看着兩人,說:“你們小心進屋,魚養年小姐她……情況不太好。”
話音剛落,魚木槿腿腳一軟。
他險些摔倒在地,好不容易穩住身子,聲音顫抖問:“不太好?什麽是不太好,姐姐的身體已經糟糕到這種地步了麽?”
席清音心裏也急,不過他比魚木槿要好很多,至少還能抓住容雲景話語裏的重點。
他凝神問:“為什麽要我們小心一點?”
容雲景沉默了一陣子,似乎不忍心說出口,領着兩人走到房門前,輕輕推開門。
“你們進去看看,就明白了。”
兩人眼帶狐疑,共同踏步而入。
屋內布置還算幹淨整潔,除了顏色要淡雅許多,其他的和之前的屋子都沒什麽太大差距。
這就更讓席清音感到困惑,好端端的為什麽要換個屋子養病?
走過屏風,可以看見魚養年坐在地上,拽着屏風的一角,低頭不知道在念叨什麽。
魚木槿激動的走近了一些,蹲在魚養年面前,眼眶蓄滿了眼淚,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席清音跟在他後面,也效仿着蹲下身子。
兩個大活人,還是往日無比熟悉的人就這樣蹲在面前,魚養年卻像是無知無感,依然低着頭自顧自念叨。
這一次離得近,終于能聽清個別語句。
“可笑……量……”
她的嗓子基本上已經完全壞掉了,就這麽幾個字還是席清音屏息凝神,好不容易才分辨出來的。
是幕後兇手的名字麽?還是別的什麽?
席清音正疑惑時,一旁的魚木槿忽然顫抖着手,去觸碰魚養年臉上的傷口。
容雲景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別碰她!”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魚木槿的手剛覆上去,那邊魚養年忽然擡臉一笑。
面上的傷疤擠在一處,有些地方還在源源不斷的滲着血,連帶着粘稠的膏藥,一大坨一大坨的往地面上掉。
緊接着,她像是猛的被人掐住了脖子,大聲喘了幾下,發出一聲尖利的咆哮。
“可笑不自量!!!”
說完一把扯下屏風。
‘轟’的一聲巨響——
魚木槿被砸了一個正着。
席清音腳步微軟,歪倒在容雲景的懷中。
後者就像觸電一樣彈開,緊張的解釋:“對不住,适才情況緊急,我才……”
席清音搖搖頭:“應該是我說謝謝才對。”
如果不是容雲景,他可能要被直接砸趴。
屋外湧入一大群侍衛,他們就像是早就習慣了眼前的狼藉,手法熟練的擡起屏風,将被壓倒的兩個人挖了出來。
好在屏風不重,兩個人都沒有大礙。
魚木槿被救出來的時候還在着急:“姐姐,快看看我姐姐有沒有被壓壞!”
待确定沒有問題,他慌亂的看向席清音說:“席畫師,您剛剛有沒有大礙?聽說禦畫師身體都很虛弱,這麽一砸可還了得。”
席清音:“沒事,我沒有被砸中。”
魚木槿真心實意:“您真的是太機敏了,躲的真快!”
席清音:“……”是容雲景反應快。
灰塵落地,騷亂卻沒有平息。
魚養年像是被觸碰了什麽開關一樣,忽然暴怒起來,随手抄過什麽東西就瘋狂的砸人。
所有人都被她直接砸出了屋子。
‘哐’的一聲響,門被合上。不一會,裏頭又傳來傻笑聲。
隐隐約約還能聽見:
“可笑不自量……可笑不自量……”
**
半小時後。
三人圍坐一桌,氣氛異常尴尬。
還是容雲景先開了口。
“魚養年小姐的身體你們不用擔心,都是皮外傷,內傷也可以慢慢調理好,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但是她的精神狀況,好像不太好。”
“最開始醒過來,是抓着人就問‘你為什麽要殺他’,遇人就傻笑,還瘋狂的砸所有視線裏的明黃色物體。不是砸人,就單單只是往地上砸,似乎她見不得‘明黃色’。”
聽到這裏,席清音頓時恍然大悟。
原來這就是換房間的原因,只不過新的疑惑又來了。魚養年為什麽見不得‘明黃色’,為什麽要念叨着‘可笑不自量’?
魚木槿顯然也有這個疑惑:“為什麽一定是黃色呢?不砸其他顏色麽?”
容雲景搖頭:“她只砸黃色。”
屋內三人共同沉默下來。
明黃色是皇室、也就是容家的主色,不是說懷疑皇室,他們畢竟沒有殺人動機。只是這個顏色實在是太過于指向性明确,就連席清音也不敢胡亂發言猜測。
魚木槿畢竟救姐心切,他還是忍不住直接問:“殿下,有沒有這個可能……兇手囚.禁姐姐的地方是一片明黃色,所以她才會這麽敏.感?”
容雲景頓時皺眉:“你是在說誰?”
魚木槿直言不諱:“我在懷疑元帥大人。”
容雲景說:“叔叔沒有理由兜這麽大一個圈子,去害你的姐姐。”
魚木槿沒有正面回答,反而隐晦暗示:“衆所周知,皇室只是以明黃色作為主色系,全體黃色裝潢的實在很少見。就連您這所常居的金色宮殿,不也正是您的舅舅——威名赫赫的元帥大人所監督建成的麽?”
容雲景笑容淡了,說:“我理解你現在的心情,但也請你理解我的心情。魚養年是你的姐姐,容天河也是我的叔叔。我不認為只是一個模棱兩可的‘明黃色’,就可以牽強的懷疑到他的頭上。再說了,親疏有別,我不了解你和你的姐姐,但了解我的親叔叔。他在我這裏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存疑。”
“殿下!您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
魚木槿此時也管不了太多了,一下子站起來,氣喘的看着容雲景說:“兇手害的可不僅僅只有我的姐姐!魚家主系魚養年、陶家主系陶笑笑、李家的、趙家,還有各大世家的那一代人……”
連着報出許多席清音記憶深處的名字,最後魚木槿恨聲說:“當年的事件,唯一的幸存者現在就坐在您的身旁,即便如此,您、您還要說容天河他沒有疑點麽?!”
唯一幸存者說的當然不是魚木槿自己,在他話語的引導下,兩人一齊看向默不作聲的某人。
席清音緩緩擡眼:“……?”
容雲景面色微變,抿唇不言。
席清音心有不忍,出聲給他臺階下:“換位思考一下,如果要你懷疑養年,你一定也不可能懷疑。殿下和元帥大人朝夕相處了這麽多年,忽然一下子叫他懷疑——”
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容雲景忽然擡頭,堅定點頭,煞有其事說:“叔叔似乎是有疑點。”
席清音:“……”
殿下您變卦未免也太快了吧!
剛剛說的‘親疏有別’、‘在我這裏絕對不會存疑’……轉眼就被狗吃了麽?!
魚木槿這邊也是愣神了好一會,腹中準備的幾萬字勸說草稿一下子全部作廢,嘴巴張張合合,半天不知道說什麽好。
最後只能懵逼問:“您剛剛不是還堅信不疑,怎麽忽然就轉變了主意?”
容雲景說:“剛剛說過了,親疏有別。”
一句話說完,屋內沉寂了足足幾秒鐘。
好一會席清音才後知後覺的理解了容雲景話語裏的潛臺詞。
所以這個意思是,和容天河比起來,他才是更親的那一個?
魚木槿瞪大眼睛,憋着臉坐回原位。
——他剛剛是不是一不小心,吃到了一個驚天無敵三百六十度螺旋特大瓜?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世界上任何堅定不移的疑難雜症,最後都可以被真香解決。
雀雀:別問,問就是護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