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戀你其四
黑市競拍會的時候, 容雲景就沒找到機會拿出這封情書。
現在臨近分別, 他終于是坐不住了。
繃緊面上的微笑,不仔細看都看不出來, 容雲景握着信封邊緣的手正在微微顫動。
帝國當面送信有一個約定俗成的規矩,作為禮貌的回複, 收信人最好當面打開信,通讀完畢後給出回饋。
如果做不到、或者讨厭眼前的人, 那甚至可以直接拒收。
說起對容雲景的感覺,席清音自己也不太清楚,但至少不會是讨厭。
他伸手,接過那封夾着玫瑰的信。
自始至終,容雲景的視線一直緊緊盯着席清音的臉, 似乎想要從對方的臉上窺視出什麽。
怎奈後者面具戴的實在嚴實, 容雲景什麽也看不出來。
糾結中, 席清音輕輕的摘下玫瑰, 垂着眼簾打開信件,耳根有些發熱。
屋內屋外一片寂靜。
女仆們憋的滿臉通紅, 一方面擔心自家殿下因為太過熱情寫了什麽不合适的話語,惹的席畫師不高興。
另一方面……她們也想知道信的內容啊啊啊啊!!!
信紙是純白,也是席清音‘最喜歡’的顏色。
掃了一眼上頭的內容, 他微微愣住, 擡眸看了一眼容雲景。
後者整個身子繃緊,忐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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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清音又看了一眼其上內容。
還是小貓咪的時候,席清音有幸瞻仰過容雲景為了寫情書撓頭翻資料的模樣。
他還以為情書內容是類似于‘人生若只如初見’、‘君居南海我北海’這種酸掉牙的情話呢。然而并沒有, 白紙上只有一幅很小的工筆畫,看這個熟悉的歪曲線條以及迷惑畫風,應當是容雲景親筆手繪出來的。
這是一朵花,學名為‘兩生花’,花瓣上頭長滿了晶晶亮亮像是閃粉一般的東西,綠油油的葉子将這花襯出一絲妩媚。
這種花極其稀有,是很出名的救命良藥,一般的生長地都是在戰場或者瘟疫地帶。它吸食土地裏的怨氣與血液,将其作為肥料,怨氣越多血液越多,這花生長的就愈加茂盛。
以血為食,因血保鮮。
只要是患者吊着一口氣,這花就能活其體內的血,使其不斷再生,救活瀕死之人。
因此,兩生花還有一個傳播更加廣泛的別名,叫做生情。
是想要他生命得以延續的情,也是生情後不顧一切的想要他生。
席清音擡眼:“你的意思是……”
容雲景的眼神閃閃發亮。
席清音說:“是提醒我找這花,來救養年?”
話音剛落,容雲景先是愣了好幾秒,然後強笑着點頭:“對,是你想的那樣。魚禍心應該有生情的存貨。”
過了一會兒,他又不死心的問:“你看見生情,沒有想起來什麽嗎?”
席清音困惑好幾秒鐘,誠實搖頭說:“這種花稀有,生長地大多是戰場。我是參戰過幾年,但印象中,好像沒有見過這花。”
容雲景眼神中閃過一絲詫異,不過很好的被掩飾下來。
他試探問:“那你手上的傷……”
席清音這次回答很快:“記不清了。戰場上的兇險,殿下應該比我更明白。”
容雲景臉上的笑容終于挂不住了,他的眼睛幾次撇向席清音的手腕,欲言又止。
席清音說:“殿下還有什麽事麽,如果沒有的話……”
“有!有!”容雲景趕忙出聲:“我想知道下次見到你,會是什麽時候?”
席清音沉吟一會,說:“養年醒過來的時候 ,就是再次相見之時。”
容雲景立即打開星網,将微博名稱展示在席清音的面前說:“這是我的私人微博號,我會第一時間聯系你的!”
一旁偷聽的女仆們紛紛捂臉。
殿下,您還真是一點也不知道收斂!
席清音眼中出現笑意:“好。”
他湊過去看了眼微博名,上面簡簡單單的四個字——清風霁月。
咦?這個微博名字好像有點耳熟……
思考幾秒,席清音猛的想起來。
這不是當時在微博為他發聲的那個大V粉絲麽。
當時還以為是什麽戰鬥力爆表的潑辣妹子,誰知道馬甲後頭是君子潤如玉的容雲景。
席清音語帶笑意,一語雙關說:“殿下,您還真是‘人如其名’。”
容雲景渾身僵硬,半晌不動。
往日清冷如仙、高不可攀的人現在就站在他的面前,笑吟吟的看着他。
這在以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只要席清音看着他,将目光放在他的身上,這對于容雲景來說就是值得高興好多天的事情了。更何況現在還是笑着看他,誇他人如其名,清風霁月。
這是不是就說明,他的第一印象很成功?!
想到這裏,容雲景臉上溫潤的笑頓時摻雜了一絲欣喜,看上去有幾分傻氣。
女仆們紛紛捂臉,不忍直視。
**
聖賽斯區。
人群熙熙攘攘,別的星球整個都找不出的豪華飛行器,在這裏比比皆是。這裏是帝國最繁華的區域,禦畫師協會就坐落于此。
貓咪從衆人視線中一閃而過,溜進禦畫師協會的建築之內,尋找印章的殘體。
這是席清音第二次來這個地方。
上一次來的時候正是遇見容雲景那次,當時他的畫被衆人厭惡摒棄,禦畫師協會裏頭,随處可見有人在賤賣他的作品。
兩個月過去,事态整個颠倒逆轉。
有兩個穿金戴銀的大小姐,一人高個子橢圓臉,另一人矮個頭瓜子臉。兩人身着魚家旁系的服侍,正一人握着畫作的一端,吵的面紅耳赤,全然不顧及世家儀态。
圍觀衆人不僅不露出驚奇神色,反倒還習以為常,司空見慣的模樣。更有不少人關注點都在兩人手中的畫,眼紅到快要滴血。
橢圓臉氣憤說:“我喜歡了席畫師很多年,這畫必須歸我!”
瓜子臉翻個白眼,說:“之前萬人唾棄的時候沒見着你喜歡他。現在平反了還喜歡了很多年?裝什麽裝呢你!”
橢圓臉尴尬說:“之前那不是太多人罵他麽,要是我站出來說話,說不定大家會連着我一起罵的。”
瓜子臉一把扯過畫作,将橢圓臉扯了一個趔趄,差點直接爬在地上。
頓了頓,瓜子臉捧着畫,臉上忽然揚起譏諷的笑:“那你就不要說喜歡他。席畫師現在避不見人,就是因為你們這些人!”
橢圓臉氣道:“你又比我好到哪裏去,他被全網黑的時候,你又在哪裏?!”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争執不休。
貓咪從人群晃過,整個禦畫師協會找了一圈,都沒有看見那斷成兩截的印章。
等出大廳時,這兩個姑娘已經從争執發展成撕咬,打的頭飾掉落一地,衣服領子也歪歪扭扭的。看着跟路邊的乞丐一樣,哪裏還有世家大小姐的氣魄。
“這畫是我的!”
“走開,是我的!”
路人看着直搖頭:“狗咬狗,一嘴毛。”
也有人做真摯祈禱狀,雙手合十說:“求席畫師寬宏大量,希望他能早日回歸,平息這場全帝國的混亂。”
貓咪不為所動,步伐一下子都沒停,翹着小尾巴直接踏出禦畫師協會。
身後還傳來斷斷續續的聲音:
“祈禱有個屁用,還有臉讓人早日回歸呢……別說席畫師,這事要擱我頭上……我也不會理這群憨批!”
**
回歸傳承之地,席清音第一時間打開了星網,登錄的還是我有四只手的賬號。
一開淘寶,私信漫天。
魚木槿發的語音透露濃濃的無奈:“其實我早就隐隐約約猜出您的身份,但這次……哎,希望您下次作出什麽決定時,能提前和我說一聲,我這邊好着手準備。”
席清音回複:【抱歉,事态緊急,我也沒有想到。】
魚木槿的回複很快:“沒事的,反正這是您的店,我只是代為管理。”
席清音好笑的眨了下眼睛,這孩子說話怎麽那麽欠呢。
過了一會,魚木槿語帶苦惱說:“昨天晚上大批粉絲進入店鋪,将店裏的存貨哄搶一空,連帶着顏料的銷量都提高了三倍,咱們大賺了一筆。”
這不是好事麽?
席清音正要困惑他話語裏的苦惱,那邊魚木槿又笑的調侃開口:“四手——我還是這樣叫你更加習慣。四手,這段時間你這個甩手掌櫃當的可還開心?”
【還可以。】
魚木槿哽了一瞬,無語出聲:“行了,我說不過四手大大。店裏正是熱度最大的時候,我們現在的目标是保持住這個熱度,根據從商多年的經驗,我推薦你再直播一次。”
這一次席清音回複的更快。
【我不想再賣畫。】
所有畫作都要填充到貓貓面具裏,魚養年醒來後,将會是一場耗時頗長的硬戰。
魚木槿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東西上,笨拙的安慰道:“你在想什麽呢,我有說讓你賣畫麽?太便宜那些人了。我的意思是直播作畫,只需要帶起人流量就可以了。你可以畫出很多高階作品、甚至是只有你會的國畫,看得見摸不着,讓那些人去瘋狂自責和後悔吧!”
席清音聽完語音,久久沒有回複。
全網黑雖然是他人生的一個小低谷,但之前見慣了大風大浪,現在平息下來,倒是覺得沒有那麽在意了。
不過現在還缺一張50分的素描,以及一張40分的國畫就可以拿到《國畫技法》。只直播不賣畫的話,當然不影響他接下來的計劃。
換一個思路想,也許可以借着這個機會告訴陰暗處的兇手,告訴所有人——
他回來了!
想到這裏,正巧微博響了一聲。
【清風霁月V:歡迎回來。】
席清音腦海裏閃過金孔雀紅着臉抵情書的模樣,忽然釋然一笑。
下一秒,沉寂數天的直播叮咚響了一聲。
正式開啓!
禦畫師協會某處,衣着高貴的禦畫師正接受人們的鞠躬,忽然星網提示音響起。他不在意的看向屏幕,猛的頓住,滿臉驚訝與激動。
遙遠星球,重新聚齊起來的粉絲們正在舉辦慶功會。某一個瞬間,一聲尖叫貫穿整個會場,緊接着全場尖叫不止。認識的不認識的,熟悉的不熟的,一群陌生人全部激動的緊緊相擁,哭泣不止。
無數人震驚,#席畫師求你回來#的熱搜再次被送上高位,速度像是坐了火箭一般。
全星際人矚目之下,直播間一開啓就湧入了大量人群,彈幕密密麻麻飄過相同的字,親眼見到這個場面的人無不觸動。
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發着同樣三個字:
——對不起。
想到曾經唾棄的作品,如今卻再也沒有機會搶到。所有人都悔不當初,一邊瘋了一般的道歉,一邊心底懷着一絲不實際的期盼。
席清音還會出現在大衆視線中麽?還會繼續作畫麽?還願意将那些人間瑰寶,美好的色彩帶到這個世界上麽?
還願意……原諒他們麽?
作者有話要說: 時替喵回答:畫了也不賣,都是絕版。原諒是不存在的事情,還要爽一陣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