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戀你其三
席清音慌亂的想要推開身上的人。
還沒有來得及有動作, 容雲景卻像是觸電一般,‘刷’的一下想要站起來。
不知道是體力不支還是什麽,他沒支撐太久,又一頭載倒回席清音的懷裏。
“……”
室內一下子就沉寂了許多。
寂靜中, 進門的女仆怯生生的舉手:“殿下,音音不見了。”
音音是容雲景給貓咪起的名字, 另一只黑貓咪起名為炭炭。
當年幹下的蠢事, 現在到了償還的時刻。
一聽見音音這兩個字,容雲景猛咳數聲,女仆還擔心他沒有聽見,又大聲重複了一遍:
“殿下,您養的那只貓——音音不見啦!”
管家和陶笑笑的視線一下子就變得有些微妙, 均欲言又止的模樣。
容雲景繼續埋頭低聲咳嗽,兩耳不聞窗外事, 好似已經跳到另一個頻道中。
席清音低着眼睫,看着他秀。
看了一會, 猛的覺得不太對勁。
金孔雀咳嗽的時間未免也太長了些吧!
席清音扶着對方的肩膀, 探頭一看,愣神幾秒鐘猛的擡眼:“快讓醫師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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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走沒多久的醫師又滿臉懵逼的被一群侍衛給架了回來。
一進門, 他大聲:“你們叫我回來也沒有用啊。我又不是禦畫師, 我要能達到繪畫最高境界活死人肉白骨, 我不早把她救……”
說到一半,他臉色一變,焦急的走到容雲景身邊。
彼時容雲景已經嘔了好幾大口血出來, 當初出行時讓貓貓音選的衣服也已經被鮮血染紅大片,正奄奄一息的躺在席清音懷中。
醫師問:“殿下這是怎麽了?”
陶笑笑在一旁小聲:“我們要是知道的話,找你做什麽?”
醫師沒有理會,而是看向席清音。
席清音看了一眼剛剛進門的女仆,道:“他知道貓丢了以後,就開始嘔血不止。”
醫師簡單替容雲景看了一會兒,說:“意識還是清醒的,席畫師您可以不用抱着殿下,還沒有病到需要人抱的地步。可以讓兩個侍衛扶殿下走去隔壁房間,我再細細看一下。”
躺在席清音懷中的容雲景:“……”
女仆們均一臉驚恐:醫師你不要說了!再說的話你工作要沒啦!
少傾,容雲景被兩個彪形大漢一左一右摻到了隔壁房間。
臨走前他還依依不舍的回頭,沖着席清音可憐巴巴的伸手,似乎想要說些什麽。
醫師:“動作快一點,別耽誤殿下的病情!”
“……”
容雲景望眼欲穿,然後被迅速架走。
他走後十來分鐘,席清音坐在椅子上,出神的看着地面。
“小主人,小主人?!”
席清音茫然擡頭:“嗯?”
管家說:“叫了小主人好幾聲,您似乎有心事。”
席清音:“……”
陳年老友瀕死躺在裏屋,還不知道這些年經歷了什麽。就連鏟屎官也不曉得忽然怎麽了,躺在一牆之隔的地方生死不知。
怎麽可能會沒有心事呀!
看他神色抑郁,管家體貼說:“要是擔心,您可以去看看。”
席清音猛的擡頭:“可以嗎?”
管家點頭:“醫師說過了,可以看,聲音輕一點不要打擾到患者就可以。”
席清音:“好的。”
說完他一下子站起身,頭也不回的直奔隔壁房間。
陶笑笑佩服的豎起大拇指:“伯伯,您不愧是和偶像相處了十幾年,隔着面具都能發現偶像大大在擔心太子殿下!”
“……不。”管家窒息說:“我說的是可以進去看看養年小姐。”
陶笑笑:“……”
**
屋內。
醫師正在一旁調配儀器,配內服藥。女仆們端水換熏香也是極力放輕步伐,見了席清音彎腰行禮,好奇看好幾眼然後匆匆離去。
容雲景人事不知的躺在床上。
他的膚色本就是冷白皮,咳了幾口血後看上去更無血色,看上去比剛剛見着的時候更要凄慘幾分。
席清音朝醫師招手,将人喚到門外才問:“殿下的情況怎麽樣?”
醫師搖頭,故意壓低了聲音說:“查不出來原因,可能是皇室的陳年舊疾。記得現今帝王他也是身體好好的忽然吐血,怎麽治也治不好,現在身體是越來越差了。”
席清音說:“下毒?”
醫師搖頭說:“帝王的主治是我的師傅,也是現今帝國最好的醫師——鄒涼。您應該聽過他的名聲,現在師傅在魚家幹事,但他之前是皇室醫師。”
席清音說:“連他也沒有看出——”
醫師嘆氣說:“是的,師傅說不像是毒,更像是某種遺傳病。”
席清音說:“沒有聽過容家先輩有這種病。”
醫師哽住,無奈點頭:“無解。”
至此話題告一段落,席清音偷偷的将這個疑點記在了心裏頭。又随着醫師進入屋內。
容雲景的臉色是越來越差了。
醫師直搖頭:“殿下雖然養尊處優了許久,但他本質還是一個戰士。按照常理來說,戰士的體魄不應該差成這個樣子。”
一旁的女仆長憋了許久,偷偷靠近席清說:“席畫師,我心裏憋着許久的話,不吐不快。”
席清音腦子一木。
他第一個反應是說閣樓的事,後來看看女仆長的表情又有些不太對。
“你說吧。”
女仆長白着臉說:“殿下許久之前也有過這種情況,那還是您的死訊剛傳來的時候,他當時就駭到暈厥,咳了好幾口血,不過情況沒有今天這樣嚴重。我們當時以為殿下是悲傷到極致,才會這樣。可今天看看,似乎又不是,總之他的情緒大起大落都與您有關,如果可以的話,我們這些服侍殿下的,有個不情之請。”
席清音:“你說。”
女仆長誠懇說:“請您務必留幾天,再不濟也可以等殿下醒來。如果醒來能看見您,他真的、真的會很開心的!”
席清音沉吟良久,也沒有頭鐵到去問為什麽會悲傷,為什麽會開心這種問題。
他靠近床頭,垂下眉目看着容雲景。
鏟屎官生病了,他心裏也悶悶的。
就像是剛點好了一份冰淇淋,拿在手上還沒吃兩口,冰淇淋就被炎炎夏日曬化了。糖水留了滿手,擦不掉還自顧自的結塊。
又黏又燥。
女仆長安慰說:“不過席畫師您也不需要擔憂,之前那一次,殿下倒了一夜,第二天扛着病體去拍賣會。還撿到了一只很可愛的貓,殿下很喜歡它,幸運總會眷顧善良的人。”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席清音更生悶氣了。
現在連貓都丢了,幸運個屁啊。
女仆長說:“大人,您也熬了一夜。禦畫師身體本就比旁人精貴許多,我們騰了一間客房,您可以先去歇息,等殿下醒了我再去叫您。”
老是在旁邊站着也不是辦法,況且貓貓面具還要繼續往裏面填顏料。
席清音點了點頭,正要離開,衣擺一角卻被人猛的攥住。
“別走……”
容雲景昏迷中還不忘揪住那股熟悉的氣息。
“啊呀!”
“殿下!”
女仆們驚愕,生怕自家太子殿下惹了心上人不痛快,一下子蜂擁而上,企圖掰開容雲景的手。
然而金孔雀雖然病的昏昏沉沉,手上力氣卻奇大無比,怎麽掰也掰不開。
席清音的衣角都快被扯爛了,最後他沖所有人搖頭,蹲下身輕柔的拍拍容雲景的手。
“待會再來看你,好好休息。”
攥着衣角的手指猛然蜷縮,最後緩緩放開,無力垂下。
女仆長目瞪口呆。
怎麽掰都掰不開,席畫師随口一句話就搞定了,殿下您這雙标要不要再明顯一些啊!
“……嘿嘿嘿。”
醫師專心搞儀器的間隙還不往偷偷往這邊瞄,滿臉吃瓜到興奮的模樣。
**
容雲景醒過來的時候天大亮。
已經換上了幹淨的衣服,光從外表上看,又回歸了那幅花裏胡哨的金孔雀樣子。
他先是一個人愣愣的坐了大約幾分鐘,忽然擡頭拽住床邊的女仆長,焦急問:“他人呢,走了麽?!”
雖然這個‘他’沒有特指出來,但女仆們貼身服侍許久,早就習慣了。
另一女仆站出來說:“殿下,現在微博已經崩了。網上還是一片跪求席畫師原諒,希望席畫師能夠回歸到大衆視線。外頭正是風聲正緊的時候,席畫師現在還沒有走。”
容雲景臉上瞬間揚起笑容。
不愧是附有帝國月光名聲的人,他剛笑開,在場不少女仆紛紛臉紅的低下頭,打從心眼裏羨慕起席清音來。
太子殿下也是帝國有名的美男子,還很溫柔,簡直是衆人心底絕佳的夢中情人。
這麽一個人卻死心塌地的愛着席清音,将他看做是心底求而不得的白月光……要是放在在場随便哪一個人的身上,簡直幸福死了好麽!
容雲景可不在意別人的想法。
他披着衣服就要起身,往外走了幾步又忽然頓住,着急回頭說:“有沒有顏色淡一點的衣服,藍的、綠的、白的……對,白的,白顏色最好!他喜歡白顏色的衣服!”
女仆長心裏吐槽了無數個小論文,面上還是恭敬的提醒說:“殿下,席畫師就在門外。”
容雲景一愣。
他遲疑的走到門口,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出。
明媚光線一下子就透進來,将昏暗的房間整個照亮,不經意間帶起微醺的熱度。
席清音正背對着他站在視線鏡頭,聽聞聲響,他緩緩回頭。
墨發從肩頭墜下,傾撒到細腰邊。陽光也給他罩上一層溫熱,他看起來比以前的高不可攀要多了一絲人情味。
容雲景一下子就愣在了原地。
一眼萬年。一眼萬年。
他的腦子裏瞬間什麽都不剩,只餘下了這四個大字。
不知道應該張口說什麽,也不知道要做些什麽動作,最後只能目不轉睛的看着,就好像現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會被他銘記一般。
席清音腳步微動,一步一步走來。
每走一步,容雲景的心跳就快上幾分,知道看見谪仙般的身影走到面前,他的心幾乎吊在了嗓子眼,險些驟停。
近在咫尺時,席清音微微彎下腰。
……等等,彎腰幹嘛?
容雲景随着他的動作往下看。
黑乎乎的貓咪被心上人撈起,抱在懷中。
炭炭睜着一雙欠扁的眼睛,爽的呼嚕嚕的叫,看上去很享受的樣子。
容雲景:“……”好氣。
女仆從屋內跑出:“殿下,您還不能起身,醫師說要再歇息,得再好好養養。”
雖然嘴上這麽說着,但女仆閃着星星眼,臉上就差寫着‘睡你麻.痹起來撩’。
如果可以的話,她說不定想直接上容雲景的身,按着這兩個人的頭。
——親,給我親啊!
另一邊。
席清音看見容雲景的表情就想笑。
哼,叫你帶小母貓回家!
他抱着炭炭,故意又是捏jio又是撓下巴,佯裝關切說:“您還是快回去躺着吧。”
容雲景咬牙看着炭炭,好半天才緩過來心底的醋意。
他低着頭說:“我再醒過來的時候還能看見你麽?”
席清音不想騙他,一下子陷入沉默。
容雲景強顏歡笑,磕磕絆絆說:“沒關系,您也有自己的事情去忙。我、我有一個東西……想拿給你看看。”
東西?什麽東西?
席清音好奇看着他。
容雲景從懷裏掏出一個染了血的小貝殼,他先是用衣袖仔仔細細的擦拭血跡。然後打開小貝殼,十分迅速的取出一件東西。
伸出手,是一封整潔如新的信,信封外邊還夾着一株皺巴巴的玫瑰。
席清音先是愣住,旋即耳根發熱。
這不是金孔雀寫了一個多月的情書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