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識你其七
容雲景眸中風暴壓抑到極點,但他還是很好的控制住自己的脾氣,深吸一口氣,将怒意隐藏起來。等保持了面上的平靜,他拿起地上那副被撕碎的畫,一聲不吭的往外走。
連帶着空氣中的寒意好像也被他帶走了。
席清音靜悄悄的從房梁躍下,以極快的速度蹿到那百幅未經鑒定的畫作旁邊。
旁人辨別他的畫作真僞要觀察到很細的地方,諸如筆法、慣用顏料以及色彩疊加等,但他自己來鑒定的話那還不是一看一個準。
不消一分鐘,貓咪将梅花肉墊印在畫框邊緣,使力向下按了一按,那畫立即憑空消失。用同樣的方法拿到另一幅素描之後,它翹了翹尾巴,蹦噠的跟着容雲景往外走。
一想到馬上就可以用畫作解開傳承之地的封印,拿到那個讓他眼饞很久的神器畫筆,席清音就感覺一股來自內心深處的激動。
不過好在他的理智并沒有完全随着貓貓畫筆完全飛遠,好歹還記得有拿有還。
雖說這兩幅畫作目前還安安穩穩的躺在傳承珠裏,可一旦容雲景發現閣樓裏掉了兩幅畫,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從現在他的态度就可以看出來。
“能進閣樓的人都已經到齊,看到這幅被撕爛的畫作,有沒有人想說些什麽?”
容雲景笑意柔和的坐在主位上,在他身前站着十幾個人,這些人無一例外身着禦畫師袍服,看衣服款式大多是B級別的禦畫師,其中也夾雜着為數不多的A級禦畫師。
這些人品級都不算太高,其中數量稀少的那幾個A級禦畫師還都是只有一星二星,論起能力比席清音還要低上幾個小層次。
禦畫師之間差一星就猶如鴻溝之別,身份待遇上也是天差地別。
像是蘭迪同他一樣皆為A級六星,所以蘭迪敢在他‘死’後欺辱管家,反正同級別嘛,也算不得是以下犯上。
但眼前這些人可不一樣了……
席清音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踩在頭頂上作威作福。一想到那副被撕掉的畫作,他心中的怒火就忍不住升騰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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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畫師本是救死扶傷的職業,每一幅畫作都是戰士們的救命良藥。無論對他有着怎樣的意見,也不應該将怒火發洩在畫作上面!
“喵嗚喵嗚喵嗚!!!”
貓咪奶兇奶兇的嗷嚎了幾聲,就被容雲景長臂一撈帶入懷中。末了,他還用食指與大拇指捏住貓咪的下颚與小鼻子,輕輕一捏——
“……”為什麽叫不出聲音了??
感覺到身後的怨氣,席清音不再試圖掙紮,乖乖的閉上嘴巴。
一來,沒有人将他這個小貓咪的‘兇惡’喝罵放在心上,這些人甚至可能以為他是在賣萌。
二來,這也是席清音剛剛才發現的一點:容雲景似乎比他還要怒火中燒。
這人眸子裏的寒意簡直可以滴出冰渣子,偏偏還是很好的隐藏在角色扮演的溫和之下。
頓了頓,容雲景說:“現在我問話,你們已經敢不回應了?”
“不敢、不敢。”衆人滿臉惶恐。
容雲景嘆氣說:“我可曾虧待過你們?”
客卿禦畫師們紛紛搖頭。
容雲景又說:“那你們是對席畫師有意見?”
衆畫師面面相觑,沒有一個人敢出聲。
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殿下把席畫師看做命根子一樣,幾乎是逆鱗般的存在。這種時候還有誰敢随意搭話,不是妥妥的找死麽。
趁着空氣死寂沒有人開口的間隙,席清音眯起眼睛得空看了眼被撕爛的畫。
一眼望過去,他立即辨認出來,那的确是他所作的畫,絕非贗品。
能夠精準的判斷出真跡與贗品的區別,兇手一定同為禦畫師!
貓咪喉嚨裏呼嚕嚕的,拱起背恨不得當即給兇手一爪子。
容雲景拍了拍貓咪背,安撫性的撓了撓它的下巴。
“喵嗚!”不,撓下巴也澆滅不了他心裏的怒火!
同為禦畫師怎麽能這麽毀壞畫作,這樣的人根本不配……嗚嗚嗚撓下巴真的好舒服~
見莫名其妙炸毛的貓咪終于被安撫了下來,容雲景緩緩擡眼,語氣泛冷道:“既然都不承認,也沒有人舉報。”
他輕輕揮了下手,空中出現監控畫面。
禦畫師們神情一緊,他們還是第一次知道這個房子裏有監控。以往小偷小摸以及言語中诋毀過席清音的人都忍不住縮起腦袋。
直到這一刻他們方才知道,原來不是皇家防衛松懈,根本就是人家不屑于計較呀!
這一刻,所有人的視線都緊緊盯着監控畫面,一片昏暗的閣樓中忽然多出一個人影。等監控畫面中的人影清晰起來,所有人視線一轉,人群紛紛避讓,露出一個紮着高馬尾的B級女禦畫師。
看見這人的長相,席清音一愣。
這個女孩,不是是他的粉絲麽……
容雲景盯着那個女孩,沒有立即發怒,反倒笑的很溫柔的說:“為什麽要撕他的畫?”
高馬尾女孩臉色蒼白,見容雲景沒有太生氣的樣子,她忽然壯起幾分膽量,大聲反問道:“那是他的畫麽?”
“……”人群一片死寂。
明顯可以看出來有不少人想要立即逃離。天吶撸,這個女的得是多沒有眼色,才能說出這樣的話。雖說太子殿下脾氣向來好,席清音找槍手又是不争的事實,但……直接挑明了豈不是将太子殿下的耐心按在地上摩擦麽!
高馬尾女孩顯然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觸及到某人的底線,還站在原地滔滔不絕:
“我為我以前喜歡過席清音感到羞恥。他如果沒有那個能力就不要出來顯擺,找槍手算個什麽本事?真是丢粉絲的臉!”
直面這些話,席清音後脖子一陣陣發涼,身子也跟着顫個不停。
比起冤屈,更多的應該是心寒。他從不懼怕來自敵人的嘲諷與打壓,唯獨身後起火,是他永遠也邁不過的坎。
正感到徹骨冰寒之際,有一只溫熱的手掌忽然拖起他的腦袋,胡亂的揉了兩下,驅散了一點寒意。
席清音擡眸看去。
容雲景單手扶額,唇邊的牽起一抹似嘲諷似悲憫的笑:“帝國真的應該可以推行按照智商分級。”
衆人愣住,不明白他的意思。
容雲景眼中笑意消失不見,寒聲說:“這樣你這種人吃到低保,就可以有多遠就給我滾多遠。”
太子殿下生氣了!
所有人都意識到這個問題,更加噤若寒蟬。
容雲景将貓咪放到沙發拐手上,拍了拍下擺緩緩起身,道:“你一個B級禦畫師,怎麽敢有膽量诋毀A級禦畫師沒有能力?”
高馬尾的禦畫師才明白自己犯下了大錯,連哆哆嗦嗦的求饒都做不到,只能跪在地上渾身發抖。
僵持之際,還是容雲景先開了口。
“他少年成名的時候,你在哪裏?”
“……”
“他上戰場為國效力的時候,你在哪裏?”
“……”
“他落難的時候,你又在哪裏?”
高馬尾禦畫師愣愣的看着容雲景,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容雲景微微揚起下巴,露出了一絲與慣常溫和全然不同的神态,似是驕傲,也似不屑的說:“既然從未相伴,現在的你有什麽資格說喜歡過他?醒醒吧,那種天驕之子,人家缺你一個粉絲嗎?”
一番話将衆人聽的一愣一愣的,高馬尾禦畫師直面容雲景的毒舌,更是羞愧的無地自容,恨不得就地挖個洞将自己給埋起來。
很快就來了一批武裝戰士,二話不說帶走了高馬尾禦畫師。毀壞A級禦畫師的畫作,罪名等同于毀壞古董,可想而知這人的悲慘下場。
“喵~”
貓咪在沙發把手上抻了個懶腰,嗖的一聲從沙發竄到容雲景的腳邊,正準備用腦袋拱攻表達親近之意,哪知道容雲景迅速且萬分嫌棄的推開它的腦袋,轉而急匆匆的去看那兩幅被撕爛的畫。
“快,送去禦畫師協會看看,說不定還能修複!”
席清音:“……”你可能不知道你剛剛親手推開了什麽……
帶着爛畫急急匆匆往金疙瘩外邊走,容雲景忽然回頭,沖着十數名禦畫師柔和一笑:
“差點忘記說,關于他到底有沒有能力,過幾天你們看禦畫師協會的鑒定結果,到時候就能明白。”
笑眸似陽春三月的風,吹的衆禦畫師一陣心神恍惚,好半天才回過神,再一看人都已經不見了。
太子殿下話語的真實性自然不能小觑,當即就有不少人翻出蘭迪的那條微博。
一方面理智上相信專家言論,另一方面情感上又偏頗太子殿下,他們只覺得有關席清音的一切實在是霧裏看花,搞得人一頭霧水。
“啊!禦畫師協會更新了微博!”
不知道是誰首先喊了這麽一句話,所有人精神一震,紛紛打開星網去搜看那條微博。
變成原型以後,席清音的星網就不知所蹤。不過比起借禦畫師協會的鑒定而平反,他內心深處更加在意的反倒是那幅國畫本身。
一躍到高處,借由角度優勢,席清音伸着腦袋看禦畫師們的星網屏幕,與此同時,他的內心一直在忐忑一個問題:
——那些比他層次高的禦畫師,他們能感受到國畫的魅力麽?
作者有話要說: 雀雀:我愛你!
貓貓:騙人,你以前推開過我!
雀雀:震驚.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