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崖壁細算
? 兩人甜甜蜜蜜地說了半天的情話，初影莫名其妙地覺得這番對話的走向有些不太對，但當下氣氛如此和諧，她實在不忍心打斷。
暖暖地擁了半天，初影在湛榕的堅持下強行恢複了平躺狀态。她剛從昏迷中醒來，湛榕顯然不想她過多地操心其他事情，囑咐了幾句就要離開。而初影卻不打算放過他。
“湛榕。”初影整個人裹在絨衣裏，只露出亮閃閃的一雙杏目，“你知不知道自己現在看起來像個野人？”
湛榕轉身，滿臉黑線地摸了摸自己胡須攢了許久的下巴。可不是嚒，成日裏跟着士兵們一起風餐露宿，誰有空打理自己的外形。他瞧着明顯調笑的初影，決心不打算理會。
“旁人中肯的意見要注意采納啊，不能因為自己底子好就不注重收拾。”宋老師仍在身後諄諄教導，“胡子拉碴都不打理，親的時候人家被紮得很不舒服哎……”
洞口附近，一個小厮端着大夫安排煎好的藥剛剛踏進半步，不小心聽到初影的話，臉刷地一下變得通紅。
一旁的齊喻臉色如常，假裝聽不到宋初影的補刀：“而且你身上聞上去有股奇怪的味道，不臭啦，但真的很怪異……你是鑽了狐貍洞嘛……”
後來據守洞的士兵透露，當晚領隊的湛都尉便獨自摸黑前往懸崖峭壁旁的瀑布處，足足洗了半個時辰以後才肯回來。
……
宋初影安安靜靜地在山洞中養着她的傷，有大夫的草藥日日供着，她感覺自己恢複得很快。确信腹部的傷口不會再裂開後，她便在旁人的攙扶下正式踏出了洞口。
令她瞠目結舌的是，外面居然只有一條寬度只供兩人并排行走的崖壁，行走時稍不留神就會跌下萬丈深淵。
洞外竟是一副薄霧彌漫的遼闊山嶺圖。這是一個開在半山腰上的洞！
除了湛榕等人暫歇在洞穴內外，大部隊的其他人則在不遠處半山腰的平臺上休息。其實用“大部隊”一詞已經不太準确了，湛榕率領的這支隊伍只有二三十人，用士兵的話來形容：他們是所有探路小隊中進度最快的一個，也是裝備最為齊全的一個。
葉紹樊與其他親信分別帶領着一支分隊從山體的不同角度進軍，尋找寶藏入口。
初影猜想湛榕給葉紹樊的那張地圖只标明了航海路線，冉消島上的具體布局則甚少提及。而此事中的另一個關鍵人物，那位最終浮出水面的明氏後人——明懷宇，湛榕則持了令初影意外的樂觀态度。
“明少主行事詭谲，若不是勝券在握斷然不會親自現身。既然欣妍是他在葉府中的另一位內應，倒也符合明氏一族謹慎的做派。”湛榕輕描淡寫地說道。
初影不敢置信地問道：“對于葉欣妍的身份，你就一點不驚訝？”
“驚訝什麽？”湛榕瞄了她一眼，“何況你也應當有所察覺，欣妍與葉府的長輩們之間可不如表面上看上去那般父慈女孝。雖然眼下我仍不太明白她究竟為什麽要如此賭氣地葬送整個葉府的前程，但這一路經歷了這麽多變故，即便有人說葉府是配合楚氏苦心造詣了百年，只為将明氏一族斬草除根，我都不會太驚訝。”
葉紹樊不可能是楚皇的人，但你身邊的這位姑娘可是徹徹底底的卧底……初影擺出一副怨氣難忍的架勢：“你倒是脾氣好！那明懷宇擺明了不信任咱們，居然還要繼續替他賣命，真是不值！”
她氣呼呼地說着：“更何況我前不久差點死在葉欣妍手裏，這是不是明懷宇故意設計，目的是讓我們和葉欣妍自相殘殺還說不定呢！”
“還有還有，駐地上你辛苦歸置的那麽多人，一下子就都歸他了。”
“還有還有……”
初影喋喋不休地“還有”着為他“抱不平”，湛榕卻只是若有所思地望着洞口：“距我們收兵的日子也不遠了，暫且忍一忍吧，待找到寶藏後功成身退，我帶着你遠走高飛，無論是葉府、山莊還是明氏都找不到我們。這輩子大概都不會再見到葉欣妍。”
“這才像話。”初影心中訝異兩人雖為不同陣營戰隊，但為自己規劃的後路卻出奇地一致，“你不許對葉欣妍舊情難忘！以後也不許再提到這個人！”
湛榕語塞，他辯不過這個醋意濃濃的小女子，決心不提醒明明是她自己先提起的葉欣妍。
“只是當下我們最要集中精力對付的不是這些人，而是半路殺出的冰極門。”湛榕喃喃自語，“且不說他們幕後推手至今仍然是謎，現下我們在明，他們在暗……這點很難辦啊……”
初影下意識地看了看不遠處狹窄的崖壁：“不是吧……這裏地勢險峻，叢林裏又布了哨兵，冰極門的那幾個人沒長翅膀，不至于這麽快跟上來吧？”
“伏擊你們的那夥人是飛不上來，但冰極門出沒的方式遠不止這一種。”湛榕不經意地瞥了她一眼，“可別忘了任毓。”
初影心中一滞：“難道還有內奸？誰？”
湛榕搖搖頭：“明懷宇與葉欣妍的暗度陳倉給了我提示，冰極門很可能也在葉府布了許多暗線，任毓等人或許只是其中的一支。”說着頓了頓，“如果有的話，我想這個人應該就在我們附近。”
他忽然認真地看向初影：“說不準，現在就在我的身邊。”
初影頓時張圓了嘴巴，難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你覺得是……我？”
湛榕不說話。
有了任毓暴露當夜的教訓，初影雖然緊張，仍要穩住心緒既無奈又洩氣地繼續：“好吧好吧，就算懷疑我也沒什麽。早在任毓出事時我就心存疑問，他們都捉我到地牢了，依着葉紹樊寧殺錯不放過的性子，為什麽不将我就地解決？畢竟我出身冰極門，任毓的前車之鑒，他們還沒有吃夠虧嗎？”
湛榕終于揮了揮手：“你的身世裏冰極門的經歷太顯眼，既然你當年被掃地出門，冰極門就不可能再啓用你了。”
初影心跳加速：“可是我為山莊效力，當初被趕出門只是個障眼法，若是有人疑心……冰極門也使了同樣的障眼法呢……”
觸到了。
觸到了。
說這種話實在太冒險了……初影忽感脊背發涼。她真是越來越放肆，一旦湛榕反應過來……
“你忘了。”可湛榕的語氣中竟帶了令人難以置信的自信和慶幸，“中秋節那天，你跟羅夏都是通過了審查的。”
初影過了好一會兒才恍然大悟：“所以我以為羅夏因我遭罪的那次……并不只是走個過場！”
更何況據羅夏所言，他下地牢一趟也有特殊發現。湛榕真是不為無用功輕易出手。宋姑娘不由崇拜地星星眼：“湛老大，你的腦子究竟是什麽構造呀，總是這麽周到。”
湛榕故作不屑：“都跟你似的有皮有臉偏生少根筋，所有人就坐被等一鍋端吧。”
呵呵，到底是誰有貌無謀啊。
初影一臉溫順無害，傻笑着喝下了手邊的一碗藥。
————
宋初影自然還是堂而皇之地留在了湛榕身邊。這倒不是湛榕為了美人擱下進度，而是他的隊伍仍在附近搜尋着寶藏的蛛絲馬跡，暫時并沒有挪窩的計劃。
初影醒來那日，湛榕所言的“帶隊即日啓程”不過是鮮少賭氣。至于湛榕要怎麽向其他人、尤其是葉紹樊解釋她的出現，初影不打算糾結。
有一點是可以确定的，現下的葉紹樊所見所聞都在他人的設計之中，參與設計的不僅有湛榕，還有他的掌上明珠葉欣妍。
另外湛榕這支神秘的隊伍現下怎麽與駐地上的人通信、他與明懷宇的微妙關系究竟會如何發展、以及葉欣妍的秘密究竟是什麽，初影認為這些仍待循序漸進地摸索，當下的狀況中又摻雜了太多人事因素，霧裏看花終隔一層，想要如此透徹的水落石出還急不得。
随軍的柯大夫醫術精湛，過了幾日初影的傷口雖仍偶爾悶悶地隐隐作痛，但至少痛感遠沒有那麽銳利。初影已經接受了自己以身犯險後的不幸事實：擊殺計劃失敗了，齊喻還是帶她殺出了重圍，并且将她帶到了及時趕到的湛榕身邊。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還好他們留了後招。她在冰極門的埋伏下為救齊喻受了重傷，無論是齊喻和湛榕都不應對她有所懷疑才對。
只是齊喻的心思不比湛榕好揣摩，要湛榕完全卸防不太可能，但至少後者已經十之八~九地信她，可齊喻不會，一日留着都仍舊是個禍患。
既然不能在明面上通過冰極門弄死齊喻，只有想辦法走湛榕的路子了。人心惶惶時最容易出狀況，更何況湛榕從未放下疑慮，一定要瞅準一個好時機。
一旦寶藏初現端倪，包括明懷宇、葉紹樊、湛榕乃至冰極門和楚氏軍隊一行，冉消島上的所有精銳都要在各路明線暗線的指引下齊聚一堂，除了湛榕外，這裏跟她最為熟絡的只有齊喻。
越是接近尾聲，越是不能放過任何造成意外的可能。
絕不能将齊喻留到那個時候。
此外，還有仍在駐地上蟄伏不動的羅夏……
初影心生一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