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接踵而至
? 宋初影本以為湛榕出手後，木岚山莊這三人對她的試探總要告一段落。
然而事情卻遠不曾結束，初影離開訓練場沒多久，迎面而來一隊喊着口號的士兵，各個高大健壯精神抖擻。閃到路邊讓道的初影下意識多瞄了兩眼，發現領頭的竟是齊喻。
他顯然早就注意到了她，兩人眼神交彙的瞬間便迅速轉過臉去。初影沒有漏掉他眼中的不忿之色，暗想他應當已經知曉湛榕在訓練場上的一番安排了。
哼，便宜哪有那麽容易占。想到齊喻這厮生吃了悶虧，初影不由高興起來，在這支隊伍的氣氛帶動下也提起腳尖朝着相反的方向小跑而去。
穿越兩片營區後，夜色尚未露出消散的跡象，路上的士兵卻明顯比往日多了許多，想來都是為十日後的新兵考核做準備。
實力只勉強算得上不拖女子軍後腿的初影才不着急，湛榕的身份就是一顆定心丸，今天女子軍得了一日時間自行訓練，她可要趁着營帳空空的大好機會接着補覺去。想到這裏初影不由加快了腳程。
“哎呀……”正算着能多睡幾個時辰，一不留神脖子上有什麽小東西撞了上來，速度很快但并五無痛感。初影立即警惕地閃到一邊四下察看。身子剛貼到路旁的營帳上，角落裏卻猛然伸出一只有力的手臂，将她生生拽到營帳後頭。
初影吓了一跳，情急之下剛要發聲，耳旁卻傳來一陣輕柔的熱氣：“噓，是我！”
初影沒好氣地拍掉緊攥着她胳膊的那只大手：“難得馬師兄還記得我。”
馬琰沒将女孩的小性子放在心上。他緊張地探頭四處看了看，将初影帶到更隐蔽的一處營房後頭，這才壓低嗓子說話：“抱歉了，時機難得，我長話短說。”
初影揉着被他捏得很痛的胳膊肘，翻了翻眼皮，雖知時機不對還是忍不住開口嘲諷：“是受齊師兄的委托前來帶話？其實何必這麽生分，大家都是同門，齊師兄只要保證今後不再逾越，咱們還是可以和平共處的。”
馬琰有些頭疼，他有正事急着交待，初影卻偏要揪着齊喻的那檔子事不放，當即連敬稱都忘了換：“齊喻的過錯先壓一壓，他這人就這麽點小毛病，再說你不也讓他吃了苦頭？何況今後你跟他接觸的機會不多，我得到消息，不出一個月你和任毓就能各歸各位。”
初影一陣錯愕：“各歸各位？哪兒來的消息？”
“詳情待你去了葉府便會知道。”馬琰閃爍其詞，“做好心理準備，女子軍那邊出現任何安排都不要意外。更不要做出有違計劃的舉動。運氣好的話下一次見你的就應該是羅夏了。別忘了你擔負的使命。再見。”
剛剛出現片刻的馬琰就這麽迅速地閃身而去，留下初影一個人在原地愣神。這個先前一路寡言慎行的男子在這支小分隊中顯然扮演了極為重要的軍師角色，并且比色字當頭便有些冒失的齊喻穩重得多、也難拿捏得多。
她這幾日還想着要通過怎樣的方式将馬琰盡快拖出水面，沒想到他舍棄了如湛榕和齊喻一般與她正大光明接觸的途徑，直接暗地裏傳信。不過從馬琰的話中判斷，這樣冒險的方式也用不上幾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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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任毓即将身份互換，按着原計劃行事？
因為湛榕對她實在不滿意嗎？
可方才在訓練場上他對她的表現分明還算認可呀，難道他故意隐藏了真實想法？
初影拼命回憶着今夜湛榕、馬琰甚至齊喻所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會不會遺漏了什麽呢？
她一邊按着這個思路想着，一邊轉身打算離開這個角落。剛要轉彎卻被一個結實的胸膛彈了回去，初影擡頭撞見一雙熟悉的眸子，翌時吓得魂飛魄散。
“你你你你——”來不及多作思考，如同片刻之前馬琰将猝不及防的她帶到營帳後頭一般，初影拽着來人的胳膊便回到了方才談話處，确認今日運氣真的好到這接二連三的麻煩主兒找上門來都無人察覺後，這才将先前的話接完，“——你真有膽識！”
高大男子夜色中眸光一閃：“宋姑娘謬贊了。你的這位師兄挑的地方極好，鄙人沾光罷了。”
初影一時搞不清這人怎會在葉家營出現：“你不應該在瀛州府待得好好的麽？怎麽突然跑到這裏來？馬琰好歹是軍中人，即便我與他被抓個現行，多少還能以‘男女私會’的借口打掩護。你這一身……”她這才看清他竟正正當當穿了一身葉家營士兵的軍裝，“哪兒來的？”
“治軍再嚴的軍隊裏都不缺幾個偷溜出去找樂子的，這些人丢了軍服不敢聲張。倒是你，方才說什麽？我在瀛州府待得好好的？”男子一臉不可思議地盯着她：“虧你說得出口。我在葉家大宅後頭的林子裏潛伏了多少天，什麽信號都沒等到，整個清風堂都亂了套，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知道你居然陰差陽錯地來了大西北。”
索皓然難得絮絮叨叨一回，沒發現初影在夜色掩護下一直埋着腦袋偷笑。他語速輕快，初影知他只是調侃，并無責怪之意，咬着嘴唇忍笑許久，待他抱怨結束後才擡臉看他：“對不起啦索堂主，初影知錯，不敢亂說話了。我這不是擔心你的安危嘛。”
一如往常嬌嗔的語氣，初影知道硬邦邦的索皓然向來最吃這套。果然他正經地解釋起來：“你剛剛見了那個馬琰，不會有人疑心這邊還有其他動靜。我已經查探好了，這個地方非常安全。木岚山莊的探子辦事真挺靠譜。”
初影轉念一想，索皓然出現的時機真是恰到好處，她今天見了湛榕見馬琰，時間密合度非常高，流暢自然，一氣呵成，即便被人發現‘私會’也有身處高位的湛榕圓場，絕不會想到她在這一連串突襲後還要密會其他人。
她舒了一口氣，索皓然那邊已經開始正經問話：“方才馬琰說讓你跟任毓重歸正軌，想必時間也不會太久，索性在去瀛州府前我都在暗處陪着你，若是再生事端也好及時照應。”
初影點點頭，心頭翌時歡欣起來：“那太好了。其實我在這邊倒也不是一無所獲，相反這一番誤打誤撞反讓我撿了個大便宜。”
索皓然望着她朱唇嬌柔、長睫輕閃，不由凝神：“什麽？”
“木岚山莊安插在葉紹樊身邊的那個密探就在這裏。”初影盡量壓低聲音，“葉紹樊的準女婿，如今葉家營位高權重的一等都尉——湛榕。”
“居然是他。”索皓然事先已對葉家營做足了考察，很快将這個名字與真人挂上了鈎。他沉吟片刻，迅速理了理其中的關系：“你确定嗎？”
“他跟齊喻私下有來往，我确信他是木岚山莊的人。”
這一線索太具突破性，事關重大索皓然還是有些不放心：“居然是攀到了這個層面的人，切不可輕視。”
“這一路過來遇到的那麽多人，哪一個是省油的燈呢？”初影輕輕說道，“終日只擔心防不勝防，哪敢輕視旁人。我跟他有過接觸，此人城府極深，是塊難啃的骨頭。”
索皓然察覺到一絲不對勁：“你試探過他？”
初影眼光直直追着自己被月光拉得又細又長的影子：“我試了，毫無進展。撇開別的不談，這小子真是十足的軍人樣範，一張正正經經的硬氣臉，怎麽挑撥都不出半點纰漏。反倒是我，差點被他誘出馬腳，好在及時剎住才沒被他看出端倪。”
一番話令索皓然吓了一跳：“他怎麽引誘你了？”
“反其道而行之呗，我能施美人計，人家不能施美男計？”初影聳聳肩，“都是幹這行的，很容易想到一塊兒去。現在我跟他暗中較着勁，你若想知道誰先敗下陣來，怕是得過些時日了。”
“湛榕不同于以往那些登徒子，既是木岚山莊千挑萬選的密探，又在軍中歷練多年，若能被輕易征服，葉紹樊也不可能相中這樣一個人擔當大任。”索皓然聽出她語中淡淡的挫敗感，忙勸慰道。
初影嘴角一彎：“倒也不是這個意思，凡事都說不準。齊喻不也是木岚山莊珍藏了多年的寶貝，照樣劣性不改，我倒巴望着是潛入葉家多年的是他，事情反倒好辦。”
索皓然聞言倒是一笑，伸手撫了撫她的腦袋輕聲說道：“苦了你了。”
初影不為所動，繼續發揮：“你瞧，我還是經受過冰極門、木岚山莊雙雙考驗的絕佳人選呢，可倘若此時來一位神功蓋世、心懷天下又溫柔貼心的傾世枭雄，我保準扔下使命，一心一意跟他走。”
索皓然知她在玩笑，附和着笑道：“所幸這樣英武無匹的人物尚未出現，今後我得盯緊一點，保不準什麽時候你就跟着葉家營中的哪位将軍跑了，我若是丢了人，怎麽跟長老們交代啊。”
誰說這樣的人沒有出現？初影心中這樣想着，卻不敢宣之于口。
她仰頭瞧着這個陪她度過一路風波的俊氣男子，自己都不曾意識到，不久前面對齊喻和馬琰時還那樣咄咄逼人的目光，此刻已經漸漸柔成了一汪澄澈見底的清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