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9)
、五
心邪出現在雲端時,剩下的七煞星六人被渙冰劍逼得都快絕望,六人遍體鱗傷,渾身筋脈沒一處完整。
看見主人,六人臉上沒有任何驚喜,反而全身顫抖,害怕到了極點,齊刷刷跪在虛空中,騎狼熊那位,他的狼熊替他挨了九溶一劍,滾落高空,不知掉在何處,此刻哆哆嗦嗦道:“此人何需心……心邪大人親自動手,屬下等能……”
“能如何?本座若晚來片刻,你還有命在本座面前丢人現眼?一群廢物!”心邪淡淡開口,“還不快滾!”
七煞星六人臉色慘白,額頭盡是冷汗,忙不疊點頭,逃命也似地離開。
心邪直視前方的白衣公子,臉上似笑非笑,道:“水神之子?本座有所耳聞,聽說你很厲害?”
九溶:“……”
目光只在他臉上停留一瞬,便往雲層下方的廣場望去。
心邪順着瞧了眼,發現對方目标是南寒,眼神一凜,如有寒光迸射,伸手從虛空中直接掏出一柄漆黑色長戟,尖端鋒利無比,正是在三界兵器譜上排名第一的吞神戟。
之所以排名第一,并非說它威力巨大,而是因為它沾染過無數修士鮮血,殺氣太重,光聽名字就知道,吞神,專門為吞噬神仙性命而存在。
片刻後,九溶收回目光,總算正眼看向對面之人,破天荒開口,問了對方一個問題:“他真是邪皇?”
心邪見他看南寒的目光不單純,心中惱怒,認為南寒之所以遲遲不肯回家,就是因為外界這些小雜碎在牽絆他,漆黑的眸子被一層血紅色暈染,臉上依舊帶着若有若無的笑意,卻一點也感覺不到溫暖,反而有些殘酷。
“邪皇這稱呼也是你能叫的?你們這些人連給他提鞋都不配,全都該死!”
吞神戟锵然出手,渙冰劍同時如長虹貫日,閃電般祭出,兩件非凡兵器相碰,火花四濺,天空好似被撕裂一般,風雲狂卷。
南寒此時正處于極端不可思議當中,殺人狂魔一出手就吸光了他所有靈力,現實太殘酷,讓他有種想拿塊豆腐撞死的沖動。
他以前認為柳浣平時的作風算是史無前例的惡劣,如今遇到心邪這種變态狂,他才發現,自己還是太傻太天真,柳浣跟他比起來,簡直就是聖母瑪利亞,純情少年到色/情狂之間的距離,少說也有十萬八千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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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他心中柳浣祖宗的地位已經榮升為貴賓,取而代之的是心邪祖宗十八代,他将自己所知的所有污言穢語全都慷慨大方送與了他們。還不覺解氣,一口老血哽在喉嚨,随時都能噴出。
他好不容易得來的靈力啊,擱自己身上捂都沒捂熱,就這麽莫名其妙消失了,能不郁悶麽?
其實心邪并沒有将他靈力吸走,而是在喚醒他過往記憶的同時,為了防止他再一次離家出走,将他的修為封印。
原來宿主的真實身份乃第三界之主邪皇,為人作風雖說算不得正派,卻還心存一絲良善,因為對心邪刻意挑起神魔之戰的行為不滿,一怒之下罰他進黑暗道看書反省,而自己則自我封印,離開第三界出去散心,這一散就徹底失蹤。心邪怕他故技重施,故而鎖住了他功體,準備帶回去軟禁起來。
餘微和聞希見他久久不動作,便走過來詢問,結界中其他四峰弟子見狀,怒目而視,又是一番激烈言辭讨伐。
聞希舉手想捂住耳朵,想了想,還是放下,不過神情很是尴尬,試圖勸說:“各位師兄弟請冷靜一下,事情尚未查清楚,還……”話沒說完就被粗暴地打斷。
一名淺黃衣衫的土峰少年義憤填膺道:“什麽沒查清楚?你當我們都眼瞎嗎?還是你以為我們全都是傻子白癡?你們這群吃裏扒外的叛徒,第三界的走狗,簡直喪盡天良,天理難容,嚴重污染了五峰蓮的空氣,日後肯定不得好死!”估計是平時在土峰修煉太苦逼,這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好不容易逮着機會洩憤,頗多埋怨詛咒,聞希頓了頓,有些局促不安。
“南師弟,你怎麽樣?”餘微關切地問南寒。
南寒攤開雙手,無奈地聳聳肩道:“不好意思師姐,我也沒辦法。”他不敢說自己靈力被吸走。
結界中原本還有人對他抱有極大希望,聽聞,所有希望瞬間轉化成怒火,朝他橫眉冷對,唾沫橫飛,以往自家師尊所教的涵養通通化為烏有。
南寒不像聞希和餘微兩人臉皮那麽薄,對各種謾罵指責坦然受之,還不忘沖向他放飛刀的涅柔眨眼挑釁。然而他沒得意多久,腦袋突然一陣眩暈,身體晃了晃,雙腿一軟,抱頭蹲在地上。
聞希兩人被他的動作吓到,同時吃了一驚,聞希蹲下扶住他肩膀,焦急道:“南師弟你怎麽了?”
“我頭好痛。”南寒咬着牙道。此時他的大腦就像正在被電鑽伺候一樣,尖銳的疼痛一陣接一陣,額頭冷汗如雨,臉色蒼白。
結界中人見到,無不拍手稱快,有人幸災樂禍道:“真真報應不爽,你們看,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人在做天在看,連老天爺都看不慣你們這些無恥之徒,怎麽樣,這麽快就嘗到惡果了吧。”
“瞧他那樣,好似很痛苦,怕不是快要死了吧?”
“死了正好,皆大歡喜,世間又少一個禍害,算是替五峰蓮清理門戶。”
“你們不要這麽說嘛,橫豎他們也沒做什麽實際性壞事,得饒人處且饒人。”
“林師弟,這話怎麽說?你要維護這些叛徒?”衆人立刻開始針對那名言辭較溫和的金峰弟子。
南寒抽神看了眼,貌似很熟悉,好像是在醉顏島曾與他并肩作戰的一位少年。在他身邊站着的是玉白的弟弟玉琭,奇怪,玉白竟然不在。這人至始至終陰沉着臉,一言不發,突然伸手打了那個少年一耳光:“如果給你機會,你是不是也要背叛五峰蓮?”
那少年臉色慘白,連忙搖頭:“不,不是的,我只是……”
“只是什麽?”又一位土峰少年陰森森道,“只是後悔當初沒選擇拜在木術師門下?”
那少年臉瞬間漲得通紅,想争辯,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聞希忽然大着膽子道:“喂,你們說夠了沒有?我師父怎麽了,你們用得着說這麽難聽麽?難道你們忘了五峰蓮規矩,要懂得尊師重道?”
“好一個尊師重道!五峰蓮規矩我們自然曉得,尊師嘛,那也得看那人配不配,像南歌子這種勾結邪魔的叛徒當然不配!”
聞希氣的臉都白了,瞪大眼睛:“你……”
南寒腦殼本就痛,此刻被衆人你一句我一句吵得差點爆炸。真想拿針将這些人嘴巴全都縫起來。
☆、六
“我怎麽了?我說錯了嗎?既然敢做,就別怕人說。”那人繼續道。南寒忍痛瞧了眼,那人是水峰弟子,而他旁邊躺着的人正是奄奄一息的水術師,難怪對方說話如此不中聽,感情是在為師尊悲慘遭遇抱不平。
聞希試圖和對方争辯,可惜口才不行,每次一句話沒說完就被對方生硬地打斷,随之而來的是鋪天蓋地的指責和謾罵。而那名少年還有幫手,聞希勢單力薄,才上陣就宣告慘敗。
南寒不負衆望,即将被衆人吵暈,這時空氣突然扭曲了下,一道黑影挾帶一股刺骨的冷風吹來,黑色的魔氣霎時籠罩四周。
心邪不知何時出現在南寒面前,低頭凝視他,良久,伸出修長的右手,南寒下意識望向他身後,沒見九溶,暗自吃驚,心頓時往下沉,難道連九溶也打不過殺人狂魔?不會吧,九溶實力強悍,不可能打不過心邪,目光往上,天空烏雲翻湧,不見人影。
南寒莫名心慌。
“他,人呢?”他咬着牙問。
“誰?”心邪皺眉,“哦,你說水神之子,死了!”後面還加了一句,“被我打死的。”
其實兩人勢均力敵,為了速戰速決,他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九溶引到另外一個幽閉空間,能困住對方短暫時間。魔族實力強大者有開辟異度空間的能力,比如說像心邪這種。
南寒盯着他那張似笑非笑的臉,老實說,他不相信,再怎麽說,人家九溶也是堂堂水神之子,怎會這麽輕易就被打死?想是這麽想,可心還是無法平靜。假如他說的是真的,九溶真被他打死或打傷怎麽辦?
“我不信,若人真被你打死,屍體在何處?”
心邪眉頭皺得更深:“毀了。你為何對一個不相幹之人如此上心?在人界瞎逛這段時間,你都經歷了什麽?”彎下身子,漆黑的雙眸如兩把尖刀刺在南寒臉上。
南寒無語,他和九溶是朋友,朋友之間本就該互相關心。這話他不敢說,因為此時心邪給人的感覺他想殺人,而這種感覺很快就得到驗證。
剛才還在唾沫橫飛謾罵聞希的那名水峰弟子,看見心邪,稍微怔了下,也不知誰給他吃的雄心豹子膽,居然敢将矛頭指向心邪,怒目圓睜地瞪向他:“魔頭你罪不容誅,若我能出此結界,必定要将你挫骨揚灰!”
心邪臉上笑容擴大,眼神卻越發冰冷,笑眯眯地打了個響指,那人身不由己被一股吸力強扯出結界,只他孤零零一人,站在地上,身體晃了晃,一時沒搞清楚狀況,神情呆滞。
“聽你的意思,似想與本座單挑,你運氣不錯,本座今天心情好,就成全你。”心邪說,語氣平平淡淡,貌似心情真的挺不錯。
那少年一陣驚慌失措,忽地狠狠咬牙,拔出随身佩劍,大喊一聲:“惡魔,今日我要替天行道!”朝心邪刺來,未等他靠近,心邪眼光一沉,随手揮袖,一道龐大的掌力猛地朝對面襲去,但聞凄厲的慘叫聲響起,那少年剛舉步就直接被拍成粉末,血珠飛濺在空氣中,将黑霧染成詭異的紅色,在場之人,除了心邪,盡皆變色。
五峰蓮弟子神色凄慘中帶着恐懼。南寒大腦嗡嗡作響,忽然眼前一黑,暈倒過去。
☆、七
心邪身上有魔族血脈,其母生下他後不久,與其父一同慘死于神魔大戰中。
後來不知怎的心邪會流落人界,因其身上若隐若現的煞氣,不受待見,遭到各種毒打謾罵,終于讓他認識到人類的歹毒,潛藏于內心的魔性猛然爆發,在外表還是七歲孩童之時,一怒之下殺了十座城池的老百姓。
大雪天那幕,邪皇偶然路過遍地死屍的城池,見他孤零零一人站在牆根底下,看出他身上的魔氣,于是便将之帶回第三界。
在魔界浸潤多年,心邪越來越邪,對待第三界以外的生物,手段之殘忍令人毛骨悚然。第三界與神界之間偶爾也會爆發戰争,不過都是小範圍,自從心邪成為邪皇心腹,就算沒事也要故意惹事,要麽跑去神界殺神,要麽去人界屠殺百姓,導致戰争規模越擴越大,漸漸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人神兩界聯手共同對抗第三界,邪皇不怎麽有上進心,打心底厭惡戰争,對于心邪自作孽的行為,十分氣憤加無奈,多次訓斥無效,終于忍不住,來了一手離家出走!
你們愛打就打,打死打殘都沒關系,我要出去快活。說走就走,離開之前,義正辭嚴罰心邪去黑暗道面壁思過,并嚴格要求他将第三界第一龍陽寫手風骨的書全部看完。
神魔之戰因為邪皇的離奇失蹤落下帷幕。
邪皇自我封印後,心邪擔心他在外面遭受其他人報複,遂傳令妖魔兩族暗中保護他。這也就是為何柳浣說南寒有招惹妖魔的體質的原因。
心邪出關的第一件事就是接邪皇回家,另外,順便同化人神兩界,替邪皇統一三界。南歌子其實是邪皇的叔叔,他和心邪早已預謀許久,悄無聲息打入敵人內部,給他們來個措手不及,所以南歌子成了木峰掌座木術師,多年僞裝,竟無一人發現,可見此人演技之精湛。
這些都是南寒從原來宿主剛恢複的記憶中探知,同時他也知道,自己身上的靈力并未被吸走,而是被心邪那厮給封鎖了。
邪皇的宮殿位于冥、妖、魔三族中心地帶,規模宏大,占地面積寬廣,十分契合第三界之主的身份。
自清醒到如今,已有三日。這三天,南寒一直待在偌大的魔宮,找了許久,沒找到出路,這裏就像一座巨大的迷宮,他好幾次迷路都是在侍女的指引下才回到原地。
心邪為防止他逃離,在魔宮外面還設有一層堅不可摧的結界。南寒為之氣悶,心裏不知問候了心邪祖宗多少遍,卻也無可奈何。
這日心邪照樣按時來看他。
“記憶都恢複了吧。”心邪帶笑問他。
南寒點頭:“恢複了。話說,我人既已在此,你為何要封鎖我靈力?”
“以防萬一。”心邪簡短說,“小寒,你在人界待了這麽久,氣也該消了,以後你不必出去,外面之事自有我替你打理,我明白你離家出走的原因,你放心,很快人神兩界就會成為你的花園,屆時,任君信步游覽。把人帶上來。”
他話音剛落,就有魔兵抓着一人進入。南寒看清楚那人,竟是風骨,不由得大吃一驚。
此刻風骨蓬頭垢面,早已不複往日白面書生的風流潇灑模樣,滿臉驚恐,軟跪在地上,身體兀自哆哆嗦嗦:“心……心……心邪大人饒命!”說着,咚咚咚磕了好幾個響頭,很快額頭都磕腫。
心邪無動于衷,面上似笑非笑:“以往本座厭惡你所著之書,這些年夜以繼日觀摩,倒看出些趣味,如此看來,你功勞着實不小,為何還向本座求饒命?”
聞言,風骨全身骨頭都吓軟了,臉色慘白如紙,黃豆大的冷汗一顆顆從額頭滾落:“心邪大人饒命,心邪大人饒命!小人回去就将所有書付之一炬,以後再不敢寫書,我……我馬上滾出第三界,還請心邪大人饒小人一條狗命!”說話時,求助的眼光不斷瞟向南寒,那意思很明顯,邪皇,你當初可是口頭做過保證,君子一言快馬一鞭,千萬別過河拆橋啊!
南寒愣了愣,心裏又是好笑又是氣,風骨兄,你要對得起你這個名字才行,風骨氣節哪,怎的一到心邪面前,就跟見了鬼似的,男子漢該有的骨氣蕩然無存。
既然成功接收到如此可憐的信息,南寒自然不能視若無睹,幹咳一聲:“那個,看在他多年寫書的份上,你就放過他吧,你既然不喜歡這種類型的書,勒令叫他以後別寫就行。”
在這方面,心邪倒和他站在同一條船上。不知為何,腦海中忽然浮現出宿主的記憶,畫面中的他,正捧着風骨的書,在自己書房津津有味的看着,南寒吓出一身冷汗,難道,宿主以前喜歡看這種書?莫非……原來的邪皇很有可能是斷袖!
南寒驚呆了。
心邪冷笑道:“本座何曾說過要殺他,放他更不可能。”邪魅的目光往風骨面上一掃:“本座不殺你,本座要你生不如死!”
風骨啊的一聲慘叫,暈死過去。
南寒嘴角抽了抽。魔兵觑着心邪的臉色,上前将人拖走。
“你……到底打算如何處置他?”南寒忍不住問。
“不是說了讓他生不如死?”心邪淡淡道,“這幾年在黑暗道充實的日子全拜此人所致,小寒,你很清楚,我最是知恩圖報的。”
南寒身體抖了抖,他不清楚,也不想清楚,他只想離眼前這人遠遠的。
心邪朝他走近,南寒吓了一跳,下意識往後退,心邪眉頭一皺,待要開口,此時又一名魔兵進入,心邪眼神一凜,魔兵顫聲道:“啓禀心……心邪大人……”話還未說完,就被心邪一腳踹翻,“誰給你膽子,敢目中無人!”
那魔兵嘔了口血,連忙爬起,跪在地上磕頭不止:“是是是,小人有眼無珠,小人該死,還請心邪大人恕罪,啓禀邪皇,有外人闖入。”
南寒吃了一驚,随即大喜,外人,難道是九溶?九溶來救他了!莫名興奮。
“是誰?長什麽樣子?”他迫不及待問。
“一名女子,戴着奇怪的面具。”魔兵誠惶誠恐答道。
女子?來人居然不是九溶,南寒有些失望,戴着奇怪面具,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人模樣,莫非來人是長星姑娘?
當時經風骨指點,說是從冥界可進入第三界,沒想到還真被她找來了。
“那位姑娘現在何處?就她一人?”南寒問。
“是,就她一人,在魔宮門外,被血魂将軍六人率軍圍住。”血魂将軍就是騎狼熊那位。
長星實力比九溶稍遜,卻也不容小觑。不過她一個人單槍匹馬殺入第三界,就算實力再驚人,面對千軍萬馬,心邪都不用出手,累也能累死。
心邪貌似有些意外,居然有人能闖入第三界,直達魔宮,對這位闖入者産生濃厚興趣,“小寒你好好休息,我等下再來看你。”說着就要離開。
南寒忽然叫住他:“留活口。”
心邪回頭瞧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似笑非笑道:“是,心邪遵命。”不知因何而高興,和那名魔兵離開。
南寒深深吸了口氣。他該怎樣逃走呢?
☆、八
神界與第三界之戰全面爆發,外面打得熱火朝天,南寒卻在魔宮老僧入定,過着清心寡欲的囚禁生活,每天不僅要尋思逃跑計劃,還得絞盡腦汁應付喜怒無常的殺人狂魔心邪,這讓他時常感覺到心力憔悴,仿佛再來一根稻草就能把他壓死。
南寒第一次覺得,原來穿越是如此悲催的一件事,特別是好死不死穿越到這種妖魔橫行的修仙世界。
心邪進來時,見他正半死不活地趴在榻上,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微感詫異。
覺察到有人靠近,南寒閉着眼睛都能猜到來人是誰,即便如此,還是被此人周身所帶煞氣給吓到,時刻有種會被人在背後捅一刀的錯覺,忙坐直身子,心中暗自警惕。
“小寒,去外面走一趟,你話比以前少了很多。”心邪站在他面前,雙臂抱胸,俊秀異常的臉上維持着慵懶的笑容,居高臨下盯着他道。
柳浣等人都說他話比以前多,這心邪倒和他們唱了個反調,南寒非常想說,這原因嘛,自然還得着落在心邪本人身上。
你說在一個精神看起來不太正常之人面前,他說話能不警惕麽?
“怎麽會?定是你感覺出問題了。”觑着他臉色,“我身上的封印你何時解開?”
心邪沉吟:“待你沒有想離開的念頭時吧。”
南寒翻了個白眼:“你哪只眼睛看出我想離開?”
心邪輕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兩只。小寒,你情緒不太穩定,現在的我不太能看懂你的內心,人界一趟,你似乎與以前相差太多。”
南寒差點噴血,他情緒不穩定?大哥主謂賓不要搞錯好不好?上天證明,他們兩人究竟誰情緒不穩定?誰殺人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簡稱喪心病狂?
風骨說心邪只聽邪皇一人的話,胡說八道,南寒真想把他揪出來暴打一頓。話說風骨沒事吧,記得心邪說要讓他生不如死,這都過去好幾天了,不會被搞死了吧?
“你把風骨怎麽樣了?”他問。
心邪眉頭微挑:“你終于想起問他了,不用擔心,也沒怎麽樣,不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略施懲罰罷了,這還是看在你面上,若非知道你喜歡看他寫的書,他早就沒命了。”
南寒身子一歪,兄弟,請不要這樣污蔑別人,喜歡看風骨書的是原來的宿主,跟他可沒任何關系。
“差不多就行了,他也怪可憐的。”南寒道。
因為得邪皇青睐,風骨在第三界風頭大盛,其每次所寫新書,必然十分暢銷,不僅第三界,就連外界也有所耳聞。可是邪皇一走,風骨知道心邪不喜歡他寫書,怕城門失火殃及池魚,趕緊卷鋪蓋灰溜溜逃出第三界,流浪人間,心邪出來之前,小日子倒也過得滋潤。
心邪沒說話,半晌,南寒發現他看自己的眼神有異,臉上笑容第一次收斂,神色嚴肅,嘴唇微動,待要說什麽,卻又似乎難以啓齒,猶豫許久,終于道:“小寒,最近我才想明白,為何你要罰我看那些書,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想……”
“想什麽?”南寒一臉疑惑,不知為何,心裏有種不祥預感。
“你想與我變成那種關系……也不是不可以……”心邪小聲說。
轟!一道巨大的蒼雷劈下,南寒五髒六腑瞬間碎成渣。
上蒼啊,這個世界究竟是怎麽了?這裏的男人又是怎麽了?為何就沒有一個稍微正常點的,一個二個都搞斷袖,對象還都是他,這叫他這種鋼鐵直男情何以堪?
“不不,你搞錯了,想錯了,我的意思不是這個,更不想與你發生那種關系!我的意思是……初衷是讓你養成看書的良好習慣,你明白麽,人界有句話,叫做腹有詩書氣自華,你看你模樣這般英俊潇灑,就差腹中那點墨水,心邪,你最是懂我,應該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吧?”
“是這樣麽?”心邪灼灼目光如刀子般在他面上淩遲。
南寒一陣心驚膽戰:“是是,一定是這樣!肯定是這樣!我是什麽人,你難道不清楚?再沒有比我更正經的人啦!”
沉默許久,心邪收回目光,輕輕嘆了口氣:“好吧,算我弄錯。”聽語氣,好似有些失望。
南寒也搞不懂原來宿主是何意思,反正他絕對不可能跟心邪怎麽樣,笑話,跟他,還不如跟九溶呢,人家九溶至少還向他表白了,雖然在那之後就把他給辦了,但至少,呃,至少九溶比他正常,不!他們都不正常!
南寒想離開的欲望更加強烈了。最好逃得遠遠的,去一個正常的地方隐居。
☆、九
好不容易打發心邪,南寒躺在榻上,心裏又開始郁悶。
魔宮附近到處都是結界,他就算變成一把尖刀也別想出去。要是靈力沒被封印那還好說。
據說邪皇修為深不可測,心邪的結界應該攔不住他。
當初木術師讓他去木峰,主動耗費精力替他打通仙脈,其實際是為了解除他身上的封印,這也是為何自從那以後,他修為突飛猛進,靈力大增的緣故。
南寒早該想到,天底下本就沒有白吃的午餐,一切匪夷所思的事情背後都有對應的因果。
其實他運氣也算不錯,沒有穿越成殘廢或乞丐,而是一位主角光環金光閃閃的邪惡勢力領導者,屬于那種站在食物鏈頂端,能呼風喚雨的大人物。
躺了一會,他又出去到處瞄了一圈,面對銅牆鐵壁一樣的結界,頓感束手無策,只得回到原來位置,既來之則安之,辦法嘛,緩緩圖之便是了,反正待在這裏也不錯,一天什麽都不用想,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底下還有那麽多歪瓜裂棗魔兵,妥妥的養豬生活,他應該感到滿足。
屁話,滿足個鬼!在這裏朝不保夕,每日過得戰戰兢兢,時間久了,就算沒患抑郁症,也會心髒衰竭,到頭來還是難逃一死。
如此又過了幾天,這日早晨,南寒忽然發現周圍氣氛不大對勁,服侍他的侍女神情緊張,貌似有大事發生。
南寒尚未來得及詢問,整座魔宮突然傳來一陣劇烈震動,屋頂被人粗暴地掀開,一條纖塵不染的白衣人影緩緩落下,銀白色的發絲随着塵土四處飛揚,那張俊美冷酷的熟悉面孔,差點沒閃瞎南寒的眼睛。
來人正是九溶。
南寒瞪大眼睛,一臉不可思議!這樣的出場方式,他怎麽感覺似曾相識?
空氣凝固半晌,周圍侍女尖叫着逃離魔宮。等人都走光,只剩下他們兩人時,南寒才回過神,讷讷道:“你,來了。”
九溶凝視着他,微微點頭:“嗯。”
南寒內心激動莫名,歡喜莫名,興奮莫名,所有情緒最後都表現在臉上,狹長的美眸一眯,開玩笑道:“九溶兄,你來晚了。”
“對不起。”九溶說,神情嚴肅,南寒見他一本正經向自己道歉,吃了一驚,忙道:“什麽對不起,老實說,你能來救我,我高興還來不及,時間不早不晚,把握的剛剛好。對了,你在這,那心邪呢?不會被你打死了吧?”
九溶沒回答,朝他走進,忽然一把抓住他手腕,力道極大,南寒眉頭一皺,疼得直抽冷氣,“我帶你離開。”九溶聲音冷淡,話音剛落,渙冰劍出鞘,帶着兩人從屋頂的破洞飛出。
出了魔宮,南寒透過層層黑霧,見魔宮外面橫七豎八躺着的都是魔兵,不用說,肯定是九溶的傑作。他一個人居然殺了這麽多魔兵,細思極恐啊!
一直到離開第三界,南寒都沒看見心邪,忍不住問:“心邪是不是真被你殺了?”九溶站在他前面,沉默不語,雪白的長袍被風吹起,南寒餘光發現上面濺了幾滴鮮血,在白衣襯托之下,格外醒目。
想到他為了救自己,單身闖入魔宮,浴血奮戰,內心一陣感動,伸出手,正待搭上他肩膀,突然,渙冰劍好似無法承受兩人重量,劍身劇烈顫抖了下,南寒來不及驚訝,就見九溶突然往前栽倒,他伸手沒抓住,不禁大吃一驚。
眼睜睜看着他自高空墜落,就像一座失去生命的雕像,南寒吓得臉色都變了,兩人所處的可是萬丈高空,這要不小心掉下去,那還不得粉身碎骨?
轉念一想,九溶非是普通人,應該摔不死,可是看他剛才的動作,好似完全沒意識,排除故意作弄他的可能,就只有一個原因,九溶受傷了,傷得不明顯,但很嚴重。
想通後,南寒雙腿發軟,差點沒站穩,渙冰劍因為失去主人靈力的控制,顯得很狂躁,在高空中不停地顫抖,南寒心髒随着它的抖動上下起伏,臉上血色退的幹幹淨淨。連忙蹲下身,盡量壓低重心,一點點往前挪,最後緊緊抓住劍柄。
渙冰劍追随主人,嗖的一下往下直沖,很快就帶着南寒落入一片樹林。南寒驚魂未定,在一棵大樹下找到九溶,見他臉色蒼白,緊閉雙眼,大吃一驚,輕輕推了推他:“九溶兄醒醒。”沒反應,不會是死了吧?想到這,南寒心髒怦怦亂跳。忙趴在九溶胸口,凝神傾聽,幸好,心髒還在跳動。
他又試着喊了幾聲,依舊沒反應,想了想,忽然扒拉下九溶外衣,露出雪白的肌膚,身上并未發現任何傷痕,難道是內傷?
這他就沒轍了。眼下只能去替他找個大夫瞧瞧,環顧四周,荒山野嶺,去哪兒找大夫?
南寒抓了抓頭發,心中煩躁,繞着九溶走了一圈,最後坐在他旁邊,過了會,湊到他耳邊,大聲喊他名字。
原以為還是沒效果,誰知九溶聽到他聲音,眉頭輕輕一皺,睫毛微顫,緩緩睜開眼睛,淡藍色的眸子定定看向他。
南寒大喜過望:“九溶兄你醒了!你怎麽啦?是受傷了麽?”
九溶不語。
南寒瞧他表情似有些呆滞,不覺一怔,該不會是摔成腦震蕩了吧?鬼使神差伸手去摸他額頭,九溶渾身一震,眸光瞬間一沉,右手突然扣住他後腦勺,用力往下一壓,冰冷的唇貼在南寒嘴上,南寒睜大眼睛,感覺心跳漏了半拍,大腦一片空白。
理智回歸,南寒眼神逐漸恢複清明,正要推開他,九溶猜到他心思,左手禁锢住他雙手,右手緊貼在他後腦勺上,舌尖在他嘴唇上舔了下,而後蠻橫地探入口中。
南寒心髒突然怦怦亂跳,呼吸粗重,面紅過耳。
南寒能感覺到口中微涼的舌尖十分霸道,攫取掉所有空氣,不時和他舌尖觸碰。
就在南寒差點窒息時,後腦勺上的手一松,南寒反應過來,猛地掙脫他手,正準備一拐子打在九溶臉上,耳邊卻傳來他低沉沙啞的聲音:“我好累。”
南寒心頭一顫,竟下不去手,九溶說完,閉上眼睛,貌似睡着了。
南寒坐在他旁邊,表情頹喪懊惱,臉上依舊燒得慌,他居然又一次被非禮了!
擦了擦九溶碰過的嘴唇,心跳如擂鼓,好像并不反感,說實話,感覺還不錯。
完了,他就要被扳彎,即将踏上斷袖這條賊船。
沒臉見人的羞恥感油然而生。
作者有話要說: 開車好難
☆、十
月上中天,身邊之人有了動靜。
“你醒了。”南寒說。
“我睡了很久?”九溶輕揉太陽穴,起身,背靠在身後大樹上,與他并肩而坐。
南寒扳着手指數了數:“從正午到現在,差不多六個時辰。”
“那是很久了。你一直都在?”九溶淡淡說。
“嗯。這次多謝你。”南寒道。
“不用。”九溶答。
之後便是一陣沉默,皎潔的月光透過樹葉間的縫隙,照在兩人臉上,一者冷峻,一者迷惘,良久,南寒似是有感而發,喃喃道:“是不是只要我肯回頭,無論什麽時候,你都還在?”
九溶沒明白,疑惑地看向他,南寒對上他目光,莞爾一笑:“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