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顧長文坐在堂上雙目閉着, 修長的手指在桌上輕敲着,聽得在場的人摸不着頭腦。
“年十五,獨女, 懷有兩個月身子, 他殺。”
“是,且經紅捕快調查, 發現死者前一天去了城隍廟,可是卻并沒有在城隍廟裏待, 而是去了別的地方。”
孫捕頭上前行禮道。
顧長文睜開眼看向紅卿瑞,紅卿瑞上前将他與藍豆米看見的血跡與腳印說了一遍。
“石板上有血跡?”
王仵作想了想後回道, “回大人, 會不會是死者動了胎氣而留下的血跡?”
“死者可能就是因為那血跡,才發現自己身體不對, 所以回家後沒有胃口,吃不下飯,最後怕自己壞了名聲, 所以自殺?”
柳師爺推測着,“也不對啊, 王仵作說死者背脊處有銀針,且銀針上有毒....”
紅卿瑞看了眼衆人,繼續道,“大人,毒害死者的人,極有可能也是知道死者有身孕之事。”
“何解?”
顧長文的眼底又溢滿了光。
藍豆米心底嘀咕着:怎麽大人一聽見懸疑的案子就這麽興奮.....
“回大人, 若是不因為死者身孕的事,又有什麽理由去毒殺一個小小民女呢?”
紅卿瑞的話說得很簡單,可卻讓在場的人沒法反駁。
一個小小燒餅鋪的女兒,沒事兒,誰會動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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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雖如此,可這世間也不缺那種無緣無故就害人的畜生。”
顧長文有些失望,他還以為紅卿瑞會推斷出什麽樣的話呢。
“大人,屬下這裏也有個推測,”藍豆米上前道。
“哦,那你也說說,”顧長文看了眼其他人,“你們也別閑着,有什麽推測都說來聽聽,有些時候推測出來的東西會讓我們查案子查得更便利。”
“大人,屬下推測着死者是回家後上吊自殺這事,會不會也是有人在刺激死者?”
紅卿瑞聞言看向藍豆米,藍豆米眨了眨眼睛,紅卿瑞贊賞一笑。
“你這話倒是說到點子上了,”顧長文起身走了下來,“那張桂蘭雖說是商販之女,可張燒餅和周圍的人都說張桂蘭性子腼腆,平日裏話也不多,更甚者膽子還有些小,這樣的女子發覺自己有了身孕時一定是驚慌的,可是她回家後只是說心情不好,吃不下飯,夜裏便上了吊。”
孫捕頭眯着眼,“死者前一日是與張燒餅對面藥鋪的小孫女一塊兒去的城隍廟,也是一塊兒回來的。”
“紅捕快,你帶人去問問這藥鋪的小孫女,孫捕頭,你帶人去查查破廟那邊有什麽人看見了什麽。”
在野外辦事的人不少,總有人會碰見那天的張桂蘭。
藥鋪主人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郎中,他的妻兒都死了,兒媳婦也改了嫁,身邊只有一個小孫女陪着。
紅卿瑞與藍豆米到藥鋪的時候,老郎中正在給人看病,一看見紅卿瑞他們,老郎中趕緊起身迎接,“兩位官爺,這是?”
“您先忙,我們只是問一些事。”
紅卿瑞看了眼等着看病的人,說道。
老郎中哪裏敢讓紅卿瑞等,就是他願意,那些看病的人也不願意,個個蹿得比兔子還快,看着精神極了。
藍豆米忍住笑,清咳了一聲。
“二位官爺請這邊坐。”
老郎中帶着二人進了後房,這後面是一個小院子,雖說有些地方看着破損了,可打掃得很幹淨,藍豆米發現在堂屋處放着一把掃帚,這把掃帚的模樣很特別。
“請用茶。”
老郎中很講究,不顧紅卿瑞與藍豆米的阻攔去沏了茶。
“您客氣了,我們只是問問一些事兒罷了。”
紅卿瑞接過茶說道。
“不知道兩位官爺想問些什麽?是不是對面的事兒啊?”
老郎中說到這話的時候,語氣中帶着滿滿的可惜。
想來是對對面張桂蘭的死可惜。
“張桂蘭死的前一天,曾與您的小孫女去往城隍廟,聽說她們是一起去,一塊兒回家的?”
藍豆米問道。
“是,我家蕙蘭知道桂蘭突然上吊的事後還發了燒,此時還在床上歇息呢。”
說到這,老郎中的眼底全是擔憂,他就這麽這麽一個孫女了,若是再出了什麽事兒,他就真沒有什麽活頭了。
“楊姑娘生病了?”
“是啊,她與桂蘭從小就是一起長大的,平日裏也玩得好,這桂蘭突然走了,她、她怎麽會不傷心呢。”
說完後,老郎中又嘆了口氣。
藍豆米與紅卿瑞對視一眼。
“那我們待會兒再來。”
老郎中看着起身的二人,“兩位官爺是想問蕙蘭什麽話嗎?”
藍豆米笑着回道,“就是想問問楊姑娘,那天張桂蘭有沒有什麽異常情況,畢竟她回家後便沒想開。”
關于張桂蘭是他殺的事情官府并沒有公開。
蛇花毒被兇手藏得這麽隐蔽的目的就是為了不暴露自己造成張桂蘭是自殺,這時候最好別打草驚蛇。
“等蕙蘭醒來後,我立馬請人去告訴官爺。”
老郎中聽了藍豆米的話後說道。
“麻煩了。”
紅卿瑞對老郎中點了點頭。
而藍豆米卻再次看了看那一把掃帚,“老爺爺,這掃帚的模樣真奇怪,是在哪裏買的?”
老郎中轉身一看,最後笑了笑,“這不是買的,這是對面桂蘭娘送給我們的,是她自己做的,我們家的掃帚都是她送的,不僅如此,家裏一有什麽活兒,桂蘭娘都會過來幫忙,他們都是好人啊,可惜桂蘭....唉”
“是嗎?”藍豆米心底的怪異之感更盛了。
出了藥鋪後,紅卿瑞垂頭看着他,“那掃帚有問題?”
“也不是,我只是覺得他們兩家的關系還真好,桂蘭娘做的掃帚都送給了老郎中他們。”
藍豆米越說越覺得奇怪。
“我們去張家看看。”
紅卿瑞道。
張家今日并沒有做生意。
他們去時張燒餅正垂頭坐在院子裏抽着旱煙。
“兩位官爺請坐,官爺,我們家桂蘭什麽時候能下葬啊?”
張燒餅咬牙問道。
出了命案驚動了官府,那死者的下葬便是官府這邊開口的。
關于張桂蘭肚子裏有孩子這件事,除了衙門,就張家夫婦知道。
“她雖然生前做錯了事,可到底是我的女兒,而且她都已經.....”
張燒餅說着眼眶又是一紅。
白發人送黑發人,這滋味不好受。
“你先別激動,”藍豆米安撫着,“怎麽不見大娘呢?”
“唉,在屋裏躺着呢,她又氣又傷心,這不,把自己氣病了,剛喝了藥現在已經睡着了。”
張燒餅其實也不好過,今兒沒做生意,卻比做了一年生意還累似的,沒有力氣。
“大叔,你要保重身體才是。”
紅卿瑞看出張燒餅的勉強。
“知道知道,官爺,我女兒....”
“今天就可以準備了。”
從張家出來後,對面的老郎中剛好出來與他們碰上了。
“官爺,我這正要去找你們呢,我孫女醒了!”
楊蕙蘭長得眉清目秀的,比張桂蘭漂亮些。
此時的她即使蓋了脂粉也顯得很疲憊,雙眼無神,眼睛紅腫,看來是哭了很久。
“你昨兒與張桂蘭去城隍廟做了些什麽?”
藍豆米看了眼張桂蘭的手心,發現對方沒有血霧後松了口氣。
楊蕙蘭一聽到張桂蘭的名字眼眶頓時更紅了,老郎中趕緊上前拍了拍她的後背,“慢慢說,好好的說。”
楊蕙蘭擦了擦眼角,“前日她來找我說是想去城隍廟上香....”
張桂蘭找到楊蕙蘭說想讓她陪自己去城隍廟上香,楊蕙蘭當時還問了句,“怎麽會想到去城隍廟上香?”
當時的張桂蘭表情有些奇怪,不過還是回了她。
“她說這些日子老是做一些噩夢,所以想去廟裏上香求安穩。”
結果去了城隍廟後,張桂蘭不小心把楊蕙蘭撞倒了,楊蕙蘭扭傷了腳被張桂蘭安置在城隍廟的後院待着,自己去了後山。
“她說要去給我采草藥,我原本是不願意的,畢竟她一個姑娘,我怎麽放心呢,可是桂蘭雖然平日裏話不多,性子卻是很倔的,我沒辦法,只能叮囑她小心點。”
藍豆米看着楊蕙蘭臉上的黑霧随着她說的話變得越來越多,楊蕙蘭在說謊。
紅卿瑞接到藍豆米的暗示後,問道,“你在後院呆了多久?”
“我的腳痛,所以沒察覺時候,不過等桂蘭回來的時候,天已經不早了。”
楊蕙蘭又擦了擦眼角。
老郎中卻在一旁嘆息,“你傷了腳怎麽回家後不跟我說啊!”
“桂蘭給我采了藥,我已經沒什麽大礙了。”
楊蕙蘭縮了縮腳,小聲道。
藍豆米将對方的動作盡收眼底。
他突然笑了,“不知道是什麽藥草這麽管用,這才一天的功夫就把腳傷給治好了?”
楊蕙蘭的臉色瞬間便難看極了。
“我、我傷得不重。”
“老郎中,您還是為楊姑娘看看吧,這腳傷也不是小事兒,楊姑娘,你可別硬撐着。”
藍豆米眼底沒有半分笑意。
紅卿瑞看着越來越有捕快模樣的他,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