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 元旦學校放三天假，正好老太太打電話過來問，唐琳幹脆收拾東西回家。
時間匆忙，放假前一天袁征才知道，他倒沒反對，只是讓趙叔明天過來。唐琳連忙說不用，從手機裏翻出訂票信息，袁征看後直接冷了臉，一晚上沒搭理唐琳。
唐琳只覺莫名其妙，第二天吃早餐時擺出一副語重心長的表情建議：我雖然心大，可你這樣使小性子不好。
袁征冷笑，問：你早就買了票，卻瞞着我。
這不是疑問而是肯定，唐琳一看就心虛了，幹笑兩聲。
袁征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收到趙叔的短信，提着唐琳的包出去，站在門口等她。唐琳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跟着下樓。
唐琳知道袁征是生氣了，連續給他發了好幾條短信可袁征一點拿出來看的意思都沒有，就算是将手機放他面前，他也不過是閉上眼睛，佯裝休息。一直到車站，袁征都沒有再理唐琳。
車站裏人山人海的，買票隊伍從售票大廳繞着圈一直排到大門口，唐琳被這陣仗吓到了，心中萬分後悔決定元旦回家。袁征皺着眉頭，提議：讓趙叔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票都買好了。】唐琳回答，急忙忙地讓袁征在這兒等着就沖進了售票大廳，在裏面繞了一圈又一圈才知道網上兌票的窗口在隔壁，于是趕緊掉頭跑過去。網上兌票的隊伍同樣從大廳裏一直排到外面，看起來比普通售票窗口隊伍短一點，但看這樣子，她今天晚上能不能到家還真不一定。
排隊無聊，唐琳掏出手機，袁征回了短信過來：在哪兒？
唐琳說了地方，袁征很快出現，他人高，無關辨識度也高，在人群裏很顯眼，唐琳一眼就看到了她，向他招手。
袁征走到她身邊，再次提出讓趙叔送她。
唐琳捏着手機有點猶豫，車站走的是流水號，不按時間，她在網上訂的票，時間已經到了，今天拿了票坐車回去沒問題，但是退票肯定是不成了。袁征見她猶豫，也不多說，站在她身邊等她想清楚。
這種陣仗唐琳其實經歷過，她上大學那會兒，頭年國慶節回家，沒經驗，放假當天到車站買票，光買票就排隊兩個小時，以為時間還早，就在旁邊店鋪裏買了吃的，幸好吃過飯就去等車而不是直到車次前半小時才去，下去後才知道是排隊上車，等了四五個小時終于趕在六點多坐上車。有那次經歷，從此以後唐琳回家的時間盡量和節假日錯開，實在錯不開也沒辦法，偶爾還會和人坐黑車。
近一年的安逸日子讓她暈了頭，腦子一抽決定元旦回家，才導致了如今的場景。唐琳一想到候車站那蜿蜒的長隊就覺得胃疼，兩相對比，坐轎車回去實在是一種享受。
唐琳偷偷地瞄了袁征一眼，卻正好對上他的眼睛，和周遭或多或少帶了些着急的人相比，袁征的神情實在太過平靜，和這個畫風實在不符，也更讓人心動，唐琳都看到周圍女孩子冒着紅心的眼睛了。唐琳終于下定決心，手搭在袁征的腰上往車站停車場走去。
袁征：“……”
袁征默默拿開唐琳的手，又在她略有些受傷的神情中将手搭在她肩膀上，到了停車場，迅速将她塞在車裏。
趙叔雖然沒有去過晚鎮，但畢竟是司機，土生土長的江城人，對江城周圍城鎮的路都清楚。告訴他地點後，他也沒多問，開着車直接繞路上高速。
唐琳疑惑地看着袁征：你也去？
【我送你。】
袁征神情淡淡的，看不出情緒，不過從他和自己搭話……唐琳估摸着也許他已經不生氣了。
看着她小心翼翼的神情，袁征有些無奈，摸了摸她的頭發：我只是希望我們之間少些秘密。
唐琳沉默。
其實她認為和袁征之間，她才是沒有秘密的那個，她的家庭、工作甚至朋友，袁征不說一清二楚，卻大多都知道。反倒是他，至今為止，唐琳都不清楚他的家庭情況，只知道他有個弟弟，或許家境優越。
這段感情來之不易，唐琳一直很珍惜，也一直很害怕，她不清楚袁征的想法，也一直不敢去問他的情況，她希望他能夠主動說出來，但他沒有。他也在逃避，盡管他不說，但唐琳能夠察覺得出來……。
想到這些，唐琳原本還算不錯的情緒低落下來，袁征有所察覺，手伸過來，将她的手握入手心。
唐琳看向袁征，他的五官不算精致，卻很大氣，組合在一起很英俊，将頭發梳上去時很有男人味，可放下頭發卻會給人一種安靜、溫暖的感覺。
這個男人，是她的男人。
轎車進入延城後穿過市區，直接上了沿江公路，稻田、防護林以及路邊的村莊飛速後退，偶爾還能看到停在江面的渡船，江對岸的景物太遠，看不清楚，只在經過某一個地方時，有筆直的煙囪豎起，連接着灰蒙蒙的天空與江面。
轎車停在進入晚鎮的路口，正是旅游旺季，路口時常有旅游車停下，年輕的或年老的游客下車，興奮地進入鎮子。
唐琳握着袁征的手有點緊，她的身體也緊繃着，直直地看着他，問：要和我一起下去嗎？
袁征搖頭，沒有絲毫猶豫。
唐琳的身體軟了下來，神色間難免有些落寞，她害怕袁征點頭，可看到他搖頭，她卻很難過。
真自私！
唐琳在心裏鄙薄自己，臉上的笑容有幾分勉強，和袁征擁抱，打開車門下去。關門前袁征拉住她的手，她疑惑地看着他，卻被她拉進車裏吻住。
前座趙叔眼觀鼻鼻觀心，只當自己沒看到。
被放開時唐琳半邊身子坐在車裏，一只腳還踩在地上，喘着氣，臉色緋紅，眼睛水汪汪的，帶着點興奮。
“我愛你。”
袁征無聲地說，對她揮揮手，讓趙叔離開。
到家時唐琳仍有些飄飄然，他們之間從來如此，只要他一句話，就可以讓她安心。
這段時間出門旅行的人很多，唐家已經住滿了人，老太太一個人忙不過來，就在鎮子裏招了個短期工。
那是個年輕女孩子，長發紮了個馬尾，娃娃臉，身上穿着亮黃色的羽絨服，臉色紅彤彤的，看起來比唐琳還小幾歲，卻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了。
小鎮子裏的人結婚都早，十七八歲結婚的人不在少數，沒有結婚證，自己還是個孩子，孩子卻早早誕生，由父母養着。唐琳有個表哥，學歷不高，初中畢業就出去了，一直在餐廳裏做廚師，剛過了二十歲就開始被家裏催婚，雖然他出去得早，人也早熟，卻并不想這麽早面對家庭，可被父母催得狠了，拿結婚證的年齡剛到就進了婚姻的墳墓。他和妻子之間算不上愛情，至今為止婚姻生活也算不上多麽幸福，不過是一杯白開水而已。
在這些人中，她表哥已經算是幸運，雖然年少，到底收入穩定，更多的還是沒想清楚未來的人，結婚後三天兩頭吵架，根本無法适應已婚的身份，到頭來落得個婚姻破裂的結局。
女孩子叫李媛，年前剛生了第二胎，孩子太小，她不好出去工作，可總待在家裏沒有收入的日子也不好過，正好老太太要招人，她就過來了。
唐琳到家時老太太樓下，只有她一個人坐在櫃臺後面，聽見聲音笑着說：“歡迎光臨……琳琳姐？你回來啦？”
“媛媛，”唐琳笑着和她打招呼，“吃過午飯沒？”
“王姨在做飯，渴不渴，來，喝點水，”梨園笑眯眯地說，到飲水機旁給唐琳倒水。
“不用不用，我自己來就行！”唐琳趕緊接過杯子，“不用這麽客氣的。”
“沒事兒，”李媛依舊笑着，看到有人上來，和人說了兩句。
李媛和人說話時唐琳拿了行禮放到自己房間，又去廚房看老太太。
“回來啦！”看到唐琳，老太太臉上的笑容燦爛了幾分，“正好，我今天剛買了兩條大草魚，待會兒炖個魚頭湯、弄個紅燒魚塊，再炒個小白菜你看怎麽樣？”
“兩個菜全是魚啊？”
“魚頭湯補得很，紅燒魚塊你不是愛吃嗎？”
“有酸菜嗎？”
“壇子裏還有酸豆角、辣椒和腌菜，你要是喜歡吃的話我抓點出來，”老太太邊煎魚邊說。
“那行，”唐琳笑眯了眼。
老太太笑嗔：“成天就惦記着吃。”
“哪有，我可一直惦記着你呢！”唐琳嬉皮笑臉地說。
“行了行了，過來給我搭把手，我剛忘了切生姜，”老太太突然想起來，“瞧我這記性，越來越不中用了喲！”
唐琳從冰箱裏找出一小塊生姜，切成片倒進碗裏遞給老太太，老太太一看就皺起眉頭：“生姜切這麽大幹嘛！切小一點！”
“哎呦這還大啊！再小吃的時候我可就看不到了，”唐琳哀嚎兩聲，趁着老太太不注意一股腦倒下去，“不錯了就這樣吧！”
“真是個讨債的喲！”老太太感嘆。
唐琳只當沒聽見，笑眯了眼。?
